番外三
番外三/寿宴
——时间线：黎芙和周映希断联的四个月里
一架从伦敦飞往香港的航班正平稳穿越云层。
只开了夜灯的头等舱里，周映希静静地躺着，身上盖着一张柔软的毛毯。还有不到六个小时，他就要落地，近期最欣喜的一件事，是诺克乐团的计划书得到了母亲的认可，他可以慢慢地将重心挪来香港。
这次，他是来见自己的堂姐周晚，谈与艺术厅的长期合作。
当然另一个目的，是想去见见那位不辞而别的“小渣女”。
这几个月里，周映希心情能渐渐好转，主要靠的还是好朋友谭叙，至于他本来以为可以靠得住的父亲周呈齐，在半路掉了链子。本来应该是被父亲安慰，后来反倒成了他安慰婚姻受挫的父亲。
不管周映希怎么解释，母亲和邬老师清清白白，父亲还是钻牛角尖，整夜整夜的喝酒大吐苦水，说自己命苦，到这把年纪了还被人戴绿帽，说出去都丢脸，最后抱着他痛哭流涕。
讲到感慨的时候，周呈齐抱住了周映希，拍拍他的背，深深叹着气，“你什么都像我，连痴情也像我，我们父子怎么这么惨呢。”
一个月后，周映希终于把父亲送回了祁南，他也终于能踏实的做自己的事。
因为以后要在香港长呆，他在湾仔购买了一套高层公寓。航班抵达香港时，是早晨六点，他先回公寓短暂休息，然后收拾了一番，赶去了位于旺角的一间酒楼，同几位音乐界的教授见面。
/
同一间酒楼里，有人正在办寿宴。
二层的宴会厅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穿着喜庆的红色唐装的老人家，一头白发也不显苍老，她被儿孙一圈圈围绕，手中和耳边是停不下来的贺礼和祝福声。
“祝奶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黎芙抱着奶奶，送上了定制的金手镯，她这张嘴，从小就甜，“当然最最重要的是，我们一家人要平平安安，万事大吉。”
“哎哟，我们小芙礼物送得贵重，祝福也说得好听啊。”旁边的亲朋好友纷纷称赞。
黎芙的大伯母蹲在一旁，握住了老太太的手，“妈啊，你看你多幸福啊，儿孙满堂，小芙和阿言又特别有出息，一个考到剑桥，一个考到哈佛，又孝顺，心没野，都回了香港，安安分分的当法医当医生，那些街坊邻居啊，一个个都夸你有福气。”
老太太活到了90岁，没什么比阖家欢乐更知足的事，“你们啊，都很棒，我就算走了也无憾啊。”
大伯母呸掉了晦气，“大喜的日子，您老人家怎么说起了这些呢，您啊，能活200岁。”
一声声笑声在圆桌边萦绕。
黎芙和黎言的的确确是这一大家子里最有出息的晚辈，不光老太太宠这对兄妹，连带着黎振锋和梁美华脸上都有光彩，见人就被夸会教育孩子。
因为上周父亲和外婆的身体情况都得到了好转，黎芙悬了两个月的心可算是暂时放下来了，她还夸黎言这个朋友真有本事，能搬动如此权威的医生。
黎言三两句敷衍了，真实情况，他一个字没透露。
“我们小芙啊，小时候就长得又高又漂亮，去剑桥这几年，这气质完全不一样了。”照顾好老太太的大伯母，转身坐到了黎芙身边，亲切握着她的手，越看越喜欢，“有没有男朋友啊？”
这种团聚的场合，婚姻大事，就是长辈们最关心的事。
黎芙委屈摇摇头，“大伯母，我学习那么忙，哪有时间交男朋友啊。”
黎言在旁边就差翻白眼了。
大伯母的手臂越过黎芙，拍了拍黎言，“你看看你哥，在哈佛顺利毕业，又讨了个好老婆回来，你啊，得努努力了。”
黎芙撇了一眼黎言，“我哥他从小就不要脸，”她凑到大伯母耳边说，“我听雨心姐说啊，我哥追她的时候，就跟狗皮膏药似的。”
“黎芙。”黎言又是皱眉又是瞪眼。
黎芙吐了吐舌头，“怎么？这是事实啊。”
“你是不是想让我揭发你的罪行？”
“好笑了，我有什么罪行？”
黎言只是做了一个弹钢琴的手势，手指就被黎芙揪住，力气不小，揪得黎言直喊疼，他天生就喜欢耍嘴皮欺负妹妹，“大伯母，你是不知道，我这个妹妹啊，好好的机会……”
“黎言，你再说一句试试。”黎芙用力捂住了他的嘴。
黎言闷着声说，“你能拿我怎样？”
“我就把你的初恋告诉雨心姐。”
“我哪有什么初恋？”
“你要乱讲话，我也敢胡说八道。”
“……”黎言彻底消了音。
大伯母听后笑到前仰后合，叫来了一旁的梁美华，“那个时候小芙刚三个月，你还记得吗？阿言在旁边逗她，她含着奶嘴拿脚蹬他，我就知道他们啊，不安宁。”
生了一对闹腾的兄妹，梁美华常常拿他们头疼。
吵归吵，但丝毫不影响兄妹感情，转眼两人就凑一起刷手机。
大伯母吩咐了点正经事，因为他的儿子黎晋西久居伦敦做生意，几年都未回过香港，这次赶回来给奶奶祝寿，所以特意让他们兄妹俩去楼下接人。
黎芙和黎言刚下楼，从外面的洗手间里走出来一个高挺斯文的身影，一身妥帖的黑色西服，气宇不凡。
周映希完美的与黎芙擦肩而过。
‘阿西……”正当周映希要走进走廊拐弯处的包间时，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太太在身后喊了一声，他以为是叫自己，便回了头。
老太太很热情，上来就握住了他的手，声音是上了岁月的沧桑，“阿西，你是不是不记得舅奶奶了？也是，你去伦敦都好多年了。”
名字，地点，似乎都能对得上，但周映希在香港没有任何亲戚，他的舅奶奶早已定居澳洲。他礼貌又有耐心握住老太太的说，“老奶奶，您认错人了。”
老太太不觉得自己老眼昏花，“我怎么会认错人呢，你就是阿西，黎晋西嘛。”
周映希这才恍然明了，“老奶奶，我叫周映希。”
老太太为自己认错人而羞愧低头，“对不起啊，我一把年纪了，眼睛都不好使了。”
见老太太走路不是很方便，周映希特地搀扶她走到了宴会厅的门边，这时，远远的，他似乎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是黎芙的父亲，黎振锋。
原来是黎芙的亲戚在办寿宴。
“舅奶奶……”
三个晚辈的声音交叠出现，是黎芙和黎言带回了堂哥黎晋西，身型高瘦，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是一个文质彬彬的生意人。
舅奶奶激动地抓住了黎晋西的手臂，“哎呀，你让我丢脸死了，我刚刚把隔壁的男生认成了你。”
黎芙挽着堂哥的胳膊，“舅奶奶，这次小芙就要说说你了，有谁还能比我晋西哥帅啊。”
黎言用手肘推了推她，表示自己也不赖。
黎芙根本没理。
许久未回香港，黎晋西搂着舅奶奶慢慢往里走。
一想起刚刚的糗事，舅奶奶还是觉得丢脸，“你知道吗？刚刚我认错的男人，他和你长得真有几分像，而且他的名字也有西字。”
“是吗？”
“嗯，是。”
黎芙跟在他们身后，每个字都清晰入了耳。
和堂哥很像？名字里也有“xi”字……
冷静下来后，她认为是自己多想了而已，毕竟这里是香港，不是伦敦和剑桥。
/
寿宴在热闹声中收了尾。
几个长辈说要在这里打几圈麻将，黎芙准备和黎言一起走，但她好像被人缠上了一样，不停地回消息，满脸愁容。黎言问她怎么了，她边外走边把大致的情况说了一下。
其实事情不复杂，就是之前在中五那年猛追过她的同学，知道她回国后，又开始死缠烂打。这不，都缠到酒楼下，说是想带她去码头散散步，
“哥，”黎芙只有有求于人的时候，才不叫黎言的大名，“帮帮我。”
黎言，“又让我装你男朋友？”
“嗯。”
“不过这次不行。”黎言拒绝了。
“为什么？”
“这个魏钧见过我，知道我是你哥。”
“也是。”黎芙垂头丧气，“怎么才能赶走他，烦死了。”
黎言勾着黎芙的脖颈，吊儿郎当的说，“这次可没有周映希帮你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本来就心烦的黎芙，现在简直能炸毛，“你再说一次。”
“你急什么？急就代表你心里有鬼。”
“……”
电梯口旁没有人，安静到他们的每句话都能被一侧无意经过的人听见。
躲在墙角的周映希，终于看见了黎芙，红色及膝的长裙很称她的气色和身材，她没有变，甚至比三个月前更松弛更漂亮。
或许是想永远堵住哥哥的嘴，黎芙郑重声明，“黎言，我要是很喜欢他，我肯定就答应他了，只是有那么一点点好感而已，求你不要夸张了。”
黎言叹了口气，“哎，纯情的男人最受不了刺激，你小心他回来报复你。”
“你有病啊，我相信周映希做不出这种事。”
墙角边的周映希，呼吸声很用力，胸口堵着一股难咽的气，眼神不再是一往的柔和，冰冷了许多。他怎么也没有料到，再见到她时，听到的第一句话竟然比那封信的内容更无情。
“干嘛呢，怎么还不走？”走过来的是黎芙和黎言的舅舅，梁永华，几圈下来，喝得两颊通红，他是坐茶餐厅生意的，和几个晚辈打成一片，就是偶尔不太着调。
黎芙灵机一动，挽起了梁永华的胳膊，问黎言，“你看我们配吗？”
黎言啊了声，“你让舅舅装你男朋友？”
黎芙点头，“嗯嗯，谁说我不能喜欢熟男了？”
“就是，“梁永华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当年我可是差一脚就挤进了无线艺人训练班……”
“梁朝伟抢了你位置嘛。”舅舅这瞎编的事迹，黎言倒背如流，他指着黎芙，“你确定要让舅舅帮你？”
“嗯。”
“行吧。”
三个人走出了酒楼，外面的天都快黑了，魏钧很有诚意，开了辆保时捷来接的黎芙，梁永华看到后，悄悄说，“小芙，他不赖啊，还有跑车，可以接触接触啊。”
黎芙眯眯眼，“他很花心的。”
“哦，那不行，花心不行。”
黎芙替梁永华理了理西服，大大方方的走到了魏钧身前，一起朝他打了打招呼。
魏钧见到黎芙挽着一个老男人，惊到，“Rachel，这是？”
黎芙镇定介绍起来，“这是我男朋友。”
“你、你男朋友？”魏钧五官皱得难看。
梁永华挺直了腰杆，演得了一手好戏，“嗯。”
这时黎言走过来对魏钧说，“是的，我妹妹已经名花有主了，而且他还是一位，”他像想到了什么，憋着笑说，“钢琴家。”
“钢琴家？”魏钧震惊，这老男人哪里看着像钢琴家。
受到惊吓的黎芙，暂时只能继续演戏。
梁永华很配合，“嗯，我属于大器晚成型，而且也只是看着老，其实我不到四十岁。”
已经分不清真假了，魏钧很快便上了跑车。
看见保时捷开走后，黎芙和舅舅击掌庆祝成功。
不料，这一幕也被跟下来的周映希看见了，望着三个消失在夕阳里的背影，他坐进了自己的车里，然后打开ins，给熟悉的账号发去了一条消息。
走到一半的黎芙划开了手机，是那位叫“S'envoler”的账号发来的消息。
这三个月里，他们聊得很频繁。
S'envoler：「我来香港了，不过这趟很匆忙，大概下个月，我还会来，到时候我可以约你吗？」
黎芙回：「当然可以啊。」
收起手机，周映希盯着车窗，心底的怒气越涨越高，低哼，“黎芙，你到底有没有心呢。”
三个月而已，她竟然转头就能和别的男人聊得热火朝天。
即便这个人，是他自己。
——时间线：黎芙和周映希断联的四个月里
一架从伦敦飞往香港的航班正平稳穿越云层。
只开了夜灯的头等舱里，周映希静静地躺着，身上盖着一张柔软的毛毯。还有不到六个小时，他就要落地，近期最欣喜的一件事，是诺克乐团的计划书得到了母亲的认可，他可以慢慢地将重心挪来香港。
这次，他是来见自己的堂姐周晚，谈与艺术厅的长期合作。
当然另一个目的，是想去见见那位不辞而别的“小渣女”。
这几个月里，周映希心情能渐渐好转，主要靠的还是好朋友谭叙，至于他本来以为可以靠得住的父亲周呈齐，在半路掉了链子。本来应该是被父亲安慰，后来反倒成了他安慰婚姻受挫的父亲。
不管周映希怎么解释，母亲和邬老师清清白白，父亲还是钻牛角尖，整夜整夜的喝酒大吐苦水，说自己命苦，到这把年纪了还被人戴绿帽，说出去都丢脸，最后抱着他痛哭流涕。
讲到感慨的时候，周呈齐抱住了周映希，拍拍他的背，深深叹着气，“你什么都像我，连痴情也像我，我们父子怎么这么惨呢。”
一个月后，周映希终于把父亲送回了祁南，他也终于能踏实的做自己的事。
因为以后要在香港长呆，他在湾仔购买了一套高层公寓。航班抵达香港时，是早晨六点，他先回公寓短暂休息，然后收拾了一番，赶去了位于旺角的一间酒楼，同几位音乐界的教授见面。
/
同一间酒楼里，有人正在办寿宴。
二层的宴会厅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穿着喜庆的红色唐装的老人家，一头白发也不显苍老，她被儿孙一圈圈围绕，手中和耳边是停不下来的贺礼和祝福声。
“祝奶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黎芙抱着奶奶，送上了定制的金手镯，她这张嘴，从小就甜，“当然最最重要的是，我们一家人要平平安安，万事大吉。”
“哎哟，我们小芙礼物送得贵重，祝福也说得好听啊。”旁边的亲朋好友纷纷称赞。
黎芙的大伯母蹲在一旁，握住了老太太的手，“妈啊，你看你多幸福啊，儿孙满堂，小芙和阿言又特别有出息，一个考到剑桥，一个考到哈佛，又孝顺，心没野，都回了香港，安安分分的当法医当医生，那些街坊邻居啊，一个个都夸你有福气。”
老太太活到了90岁，没什么比阖家欢乐更知足的事，“你们啊，都很棒，我就算走了也无憾啊。”
大伯母呸掉了晦气，“大喜的日子，您老人家怎么说起了这些呢，您啊，能活200岁。”
一声声笑声在圆桌边萦绕。
黎芙和黎言的的确确是这一大家子里最有出息的晚辈，不光老太太宠这对兄妹，连带着黎振锋和梁美华脸上都有光彩，见人就被夸会教育孩子。
因为上周父亲和外婆的身体情况都得到了好转，黎芙悬了两个月的心可算是暂时放下来了，她还夸黎言这个朋友真有本事，能搬动如此权威的医生。
黎言三两句敷衍了，真实情况，他一个字没透露。
“我们小芙啊，小时候就长得又高又漂亮，去剑桥这几年，这气质完全不一样了。”照顾好老太太的大伯母，转身坐到了黎芙身边，亲切握着她的手，越看越喜欢，“有没有男朋友啊？”
这种团聚的场合，婚姻大事，就是长辈们最关心的事。
黎芙委屈摇摇头，“大伯母，我学习那么忙，哪有时间交男朋友啊。”
黎言在旁边就差翻白眼了。
大伯母的手臂越过黎芙，拍了拍黎言，“你看看你哥，在哈佛顺利毕业，又讨了个好老婆回来，你啊，得努努力了。”
黎芙撇了一眼黎言，“我哥他从小就不要脸，”她凑到大伯母耳边说，“我听雨心姐说啊，我哥追她的时候，就跟狗皮膏药似的。”
“黎芙。”黎言又是皱眉又是瞪眼。
黎芙吐了吐舌头，“怎么？这是事实啊。”
“你是不是想让我揭发你的罪行？”
“好笑了，我有什么罪行？”
黎言只是做了一个弹钢琴的手势，手指就被黎芙揪住，力气不小，揪得黎言直喊疼，他天生就喜欢耍嘴皮欺负妹妹，“大伯母，你是不知道，我这个妹妹啊，好好的机会……”
“黎言，你再说一句试试。”黎芙用力捂住了他的嘴。
黎言闷着声说，“你能拿我怎样？”
“我就把你的初恋告诉雨心姐。”
“我哪有什么初恋？”
“你要乱讲话，我也敢胡说八道。”
“……”黎言彻底消了音。
大伯母听后笑到前仰后合，叫来了一旁的梁美华，“那个时候小芙刚三个月，你还记得吗？阿言在旁边逗她，她含着奶嘴拿脚蹬他，我就知道他们啊，不安宁。”
生了一对闹腾的兄妹，梁美华常常拿他们头疼。
吵归吵，但丝毫不影响兄妹感情，转眼两人就凑一起刷手机。
大伯母吩咐了点正经事，因为他的儿子黎晋西久居伦敦做生意，几年都未回过香港，这次赶回来给奶奶祝寿，所以特意让他们兄妹俩去楼下接人。
黎芙和黎言刚下楼，从外面的洗手间里走出来一个高挺斯文的身影，一身妥帖的黑色西服，气宇不凡。
周映希完美的与黎芙擦肩而过。
‘阿西……”正当周映希要走进走廊拐弯处的包间时，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太太在身后喊了一声，他以为是叫自己，便回了头。
老太太很热情，上来就握住了他的手，声音是上了岁月的沧桑，“阿西，你是不是不记得舅奶奶了？也是，你去伦敦都好多年了。”
名字，地点，似乎都能对得上，但周映希在香港没有任何亲戚，他的舅奶奶早已定居澳洲。他礼貌又有耐心握住老太太的说，“老奶奶，您认错人了。”
老太太不觉得自己老眼昏花，“我怎么会认错人呢，你就是阿西，黎晋西嘛。”
周映希这才恍然明了，“老奶奶，我叫周映希。”
老太太为自己认错人而羞愧低头，“对不起啊，我一把年纪了，眼睛都不好使了。”
见老太太走路不是很方便，周映希特地搀扶她走到了宴会厅的门边，这时，远远的，他似乎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是黎芙的父亲，黎振锋。
原来是黎芙的亲戚在办寿宴。
“舅奶奶……”
三个晚辈的声音交叠出现，是黎芙和黎言带回了堂哥黎晋西，身型高瘦，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是一个文质彬彬的生意人。
舅奶奶激动地抓住了黎晋西的手臂，“哎呀，你让我丢脸死了，我刚刚把隔壁的男生认成了你。”
黎芙挽着堂哥的胳膊，“舅奶奶，这次小芙就要说说你了，有谁还能比我晋西哥帅啊。”
黎言用手肘推了推她，表示自己也不赖。
黎芙根本没理。
许久未回香港，黎晋西搂着舅奶奶慢慢往里走。
一想起刚刚的糗事，舅奶奶还是觉得丢脸，“你知道吗？刚刚我认错的男人，他和你长得真有几分像，而且他的名字也有西字。”
“是吗？”
“嗯，是。”
黎芙跟在他们身后，每个字都清晰入了耳。
和堂哥很像？名字里也有“xi”字……
冷静下来后，她认为是自己多想了而已，毕竟这里是香港，不是伦敦和剑桥。
/
寿宴在热闹声中收了尾。
几个长辈说要在这里打几圈麻将，黎芙准备和黎言一起走，但她好像被人缠上了一样，不停地回消息，满脸愁容。黎言问她怎么了，她边外走边把大致的情况说了一下。
其实事情不复杂，就是之前在中五那年猛追过她的同学，知道她回国后，又开始死缠烂打。这不，都缠到酒楼下，说是想带她去码头散散步，
“哥，”黎芙只有有求于人的时候，才不叫黎言的大名，“帮帮我。”
黎言，“又让我装你男朋友？”
“嗯。”
“不过这次不行。”黎言拒绝了。
“为什么？”
“这个魏钧见过我，知道我是你哥。”
“也是。”黎芙垂头丧气，“怎么才能赶走他，烦死了。”
黎言勾着黎芙的脖颈，吊儿郎当的说，“这次可没有周映希帮你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本来就心烦的黎芙，现在简直能炸毛，“你再说一次。”
“你急什么？急就代表你心里有鬼。”
“……”
电梯口旁没有人，安静到他们的每句话都能被一侧无意经过的人听见。
躲在墙角的周映希，终于看见了黎芙，红色及膝的长裙很称她的气色和身材，她没有变，甚至比三个月前更松弛更漂亮。
或许是想永远堵住哥哥的嘴，黎芙郑重声明，“黎言，我要是很喜欢他，我肯定就答应他了，只是有那么一点点好感而已，求你不要夸张了。”
黎言叹了口气，“哎，纯情的男人最受不了刺激，你小心他回来报复你。”
“你有病啊，我相信周映希做不出这种事。”
墙角边的周映希，呼吸声很用力，胸口堵着一股难咽的气，眼神不再是一往的柔和，冰冷了许多。他怎么也没有料到，再见到她时，听到的第一句话竟然比那封信的内容更无情。
“干嘛呢，怎么还不走？”走过来的是黎芙和黎言的舅舅，梁永华，几圈下来，喝得两颊通红，他是坐茶餐厅生意的，和几个晚辈打成一片，就是偶尔不太着调。
黎芙灵机一动，挽起了梁永华的胳膊，问黎言，“你看我们配吗？”
黎言啊了声，“你让舅舅装你男朋友？”
黎芙点头，“嗯嗯，谁说我不能喜欢熟男了？”
“就是，“梁永华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当年我可是差一脚就挤进了无线艺人训练班……”
“梁朝伟抢了你位置嘛。”舅舅这瞎编的事迹，黎言倒背如流，他指着黎芙，“你确定要让舅舅帮你？”
“嗯。”
“行吧。”
三个人走出了酒楼，外面的天都快黑了，魏钧很有诚意，开了辆保时捷来接的黎芙，梁永华看到后，悄悄说，“小芙，他不赖啊，还有跑车，可以接触接触啊。”
黎芙眯眯眼，“他很花心的。”
“哦，那不行，花心不行。”
黎芙替梁永华理了理西服，大大方方的走到了魏钧身前，一起朝他打了打招呼。
魏钧见到黎芙挽着一个老男人，惊到，“Rachel，这是？”
黎芙镇定介绍起来，“这是我男朋友。”
“你、你男朋友？”魏钧五官皱得难看。
梁永华挺直了腰杆，演得了一手好戏，“嗯。”
这时黎言走过来对魏钧说，“是的，我妹妹已经名花有主了，而且他还是一位，”他像想到了什么，憋着笑说，“钢琴家。”
“钢琴家？”魏钧震惊，这老男人哪里看着像钢琴家。
受到惊吓的黎芙，暂时只能继续演戏。
梁永华很配合，“嗯，我属于大器晚成型，而且也只是看着老，其实我不到四十岁。”
已经分不清真假了，魏钧很快便上了跑车。
看见保时捷开走后，黎芙和舅舅击掌庆祝成功。
不料，这一幕也被跟下来的周映希看见了，望着三个消失在夕阳里的背影，他坐进了自己的车里，然后打开ins，给熟悉的账号发去了一条消息。
走到一半的黎芙划开了手机，是那位叫“S'envoler”的账号发来的消息。
这三个月里，他们聊得很频繁。
S'envoler：「我来香港了，不过这趟很匆忙，大概下个月，我还会来，到时候我可以约你吗？」
黎芙回：「当然可以啊。」
收起手机，周映希盯着车窗，心底的怒气越涨越高，低哼，“黎芙，你到底有没有心呢。”
三个月而已，她竟然转头就能和别的男人聊得热火朝天。
即便这个人，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