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辛柒娘与崇公子出门时，还是着的原来那身。
崇公子方才让她脱了衣裳，是想让她换身衣裳。
可不知是手脚不利还是为何，她虽动作起来，可将衣裳扯的乱。
崇公子叹气让她作罢，转而带她出门上了街。
“走吧，带你去采买些东西。”他如是道。
当下已是昏黄，街边都陆续亮起灯盏。
走在这条主街上，她看着人来人往，好是陌生。
怎与她记忆里的城街，相差了好些。
左边香铺旁的两家茶肆不见了踪影，香铺更是换了招牌，大变模样。
“很是不一样了，可对？”崇公子话里也带着感叹，他边走边道，“好些年了，怎生也该有些变化。”
辛柒娘疑惑，不明所以。
好些年了？
他这话是何意？
可崇公子自然不会听得她的疑问，径直带她去了一旁衣铺。
铺子里头客人也无，只一名上了岁数的婶子。
这个点见来了人，瞥了一眼两人，她瞬时有了劲头，迎了上去。
“仙人可是要为夫人定衣裳？”婶子指着一旁，“这都是近日新到的好料子，成衣也是有呢。”
崇公子点点头，道：“便拿出最好的料子，再为她换身成衣。”
婶子细细挑了几匹布，照着辛柒娘比对，“夫人可是欢喜淡些颜色，这匹青色正配夫人。”
辛柒娘站在原处，看了一圈店内，布匹全然不是当年流行的样式。
“仙人可是几十年来头一回下山？”婶子见他二人不反对，便开始拿出软尺替辛柒娘量身围。
崇公子似笑非笑地看她，道：“你如何看出？”
婶子手上动作的同时，抬眼看他也笑笑，“夫人着的衣裳是几十年前的式样了。”
几十年……
辛柒娘听得清楚。
若方才还存些侥幸，这下是彻底慌了。
她心下汹涌，却不由自主地拿过婶子选的衣裳，去到后头换上。
婶子见状一同跟上，帮她一道换好。
待她换好出来，崇公子仍等在原处。
“仙人夫人便是不一般。”婶子看得有些呆楞，好半晌才感叹出声。
崇公子不待她缓神，放下几枚碎金。
婶子看了金子，眨眼了好几下，哪能不清醒。
她默默收下，笑着道：“成衣仙人三日后来取便是。”
崇公子点头，而后带着她出了铺子，又去了首饰铺子。
这回更是问也不问，挥金如土般一连买下一片。
辛柒娘看他这般实在是诧异，这便是衣铺婶子口中的仙人？
她跟着他兜兜转转在这条街上，消息传得快，后头铺子全听闻了有位仙人带着夫人出手大方，都翘首以待着。
一路被这般笑脸相迎，直到自一处铺子出来，走至街上时，辛柒娘听得几声嚎叫。
“仙人救救我。”
“仙人我说的都是真的。”
“那处真的闹鬼。”
不远处有些许骚乱，两人跪倒在地，不停朝着身前几人作揖。
身前几人皆着着白衣，手持长剑身长玉立，飘飘然的模样确是好似仙人。
其中一人面色肃然，冷眼看着两人。
辛柒娘不过这一瞥，却觉得有些眼熟。
她想再多看几眼，可崇公子好似对此无旁的兴趣，径直就要掠过。
“就、就是她！”那两人突然直指自己，将四周目光都引了过来。
“公子。”一位持剑的白衣男子叫了崇公子一声。
崇公子仿若未闻，仍迈开步子。
长剑横在辛柒娘身前。
是另一个持剑人，他对着她道：“姑娘，且留步。”
崇公子这时停下脚步，侧过了身。
他弯了唇角道：“这是做什么？”
辛柒娘这下离得近了，看清了趴在地上的两人。
她一下便认出，那是来盗墓的两人。
两人正是王林和赵岁。
现下他二人魂不守舍，头发散乱的模样好像受了什么重击。
却要从之前说起。
王林和赵岁前些日只在当铺换得五两，一日便挥霍干净。
熬了几日，实在熬不下去，恶向胆边生，又动起了歪主意。
“你说我们再去……”赵岁提了提，话也未说全，只用眼神示意王林。
王林当即就懂了，赵岁是要再去那墓地。
若放前些日他断然拒绝，可这下他犹豫了。
前些日是山穷水尽，这几日便已经是刀架脖子，就差一刀下来了。
“去！”他当机立断，狠狠心就答应了。
便真是闹鬼又如何，总比他俩没钱成了穷鬼强。
两人一回生二回熟，这次一鼓作气上了山。
到了坟前，还是如那日他们翻弄的一样，就着老路进去。
可这回里头奇怪得很，一路很是昏暗。
两人一路无言，这回谁也没说回去。
待看见棺材大开，两人屏息朝里看去。
里头却是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两人赶忙环顾四周，安安静静连半声虫鸣也不曾听见。
“你说她不会……”王林感觉自己动也不能动弹，冷汗流下，只留得嘴还能说话。
赵岁自然也是怕，但仍嘴硬道：“这荒郊野岭定是来了豺狼将她吃了，我们再寻寻有什么宝贝。”
两人便自欺欺人，硬着头皮摸索起来。
寻了半日，与上回一般，什么也未寻到。
赵岁踢了踢棺材，怒气下恐惧也消了五分。
王林听得声响，若有所思地盯着棺材看了看，而后看向赵岁，道：“这棺材……也值不少钱吧。”
半晌后，山头下来两道身影，横着一个棺材板，一路踉跄地下了山。
自搬下这棺材板，王林和赵岁便在想用它抵了赌债，便来了镇上赌场。
这一来不打紧，却是让赌场的人又打了一顿。
赌场人道两个穷疯子满嘴胡言，竟想着拿棺材板凑合。
两人便又是一路逃窜，路上逃得狼狈，好不容易寻了地方歇口气，转眼正看见辛柒娘好生站在不远处铺子口。
吓得两人拔腿又跑，仓皇间不择路，一头撞上了这几位白衣持剑人。
便有了方才这情景。
辛柒娘看着这两人有些生气，这二人盗墓也罢还明目张胆地撞到她面前。
王林和赵岁哪敢看她眼睛，哆嗦地躲在白衣人后头，道着：“她埋在山上死了好久了，定是妖魔作祟，仙人快些治治她。”
那举剑的人眉头紧锁，好似如临大敌，剑柄丝毫没有落下。
他们一行人此番下山，不是为参加试炼，而是借机寻自家派里逃脱的邪祟。
此邪祟无形无样，却是诡计多端，指不定便附身在了眼前人身上。
王林和赵岁看着不是靠谱的，但他们仍怕万一，还是拦住辛柒娘。
只自家派中丑事不可当中多言，一时场面僵持住。
崇公子怎管他们如何想，见他们不让，以指弹过剑身，拉过辛柒娘。
持剑人经这一弹，手上抖了抖，剑拿不稳掉落下来，人也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众人一惊，待抬头时两人已径直走远，又拐进了不远处的铺子。
一旁小师弟气不过，正要迈步，被拦下。
“莫追。”
“顾师兄，缘何放他们走？万一……”小师弟不解，看着自家师兄抱不平。
“那是白末山的崇礼。”顾笠却已是看出门道，摇摇头，语气中带着莫要招惹的意味，向他解释。
小师弟一顿，停下脚步，讶异地扭头叫出声，“那个疯子？”
另一头辛柒娘已是跟着走远，她隐约听到身后的躁动，心下一寸寸发凉。
方才她离得近，看清崇礼连指也未碰上那柄剑，那白衣人却好似受了什么外力一般。
看着这四周陌生的场景，她已是再明白不过了。
她不是去了黄泉路，而是回到了人间。
她也不是死了几日，是几十年。
死了几十年，一朝醒转，成了活尸一具。
崇公子方才让她脱了衣裳，是想让她换身衣裳。
可不知是手脚不利还是为何，她虽动作起来，可将衣裳扯的乱。
崇公子叹气让她作罢，转而带她出门上了街。
“走吧，带你去采买些东西。”他如是道。
当下已是昏黄，街边都陆续亮起灯盏。
走在这条主街上，她看着人来人往，好是陌生。
怎与她记忆里的城街，相差了好些。
左边香铺旁的两家茶肆不见了踪影，香铺更是换了招牌，大变模样。
“很是不一样了，可对？”崇公子话里也带着感叹，他边走边道，“好些年了，怎生也该有些变化。”
辛柒娘疑惑，不明所以。
好些年了？
他这话是何意？
可崇公子自然不会听得她的疑问，径直带她去了一旁衣铺。
铺子里头客人也无，只一名上了岁数的婶子。
这个点见来了人，瞥了一眼两人，她瞬时有了劲头，迎了上去。
“仙人可是要为夫人定衣裳？”婶子指着一旁，“这都是近日新到的好料子，成衣也是有呢。”
崇公子点点头，道：“便拿出最好的料子，再为她换身成衣。”
婶子细细挑了几匹布，照着辛柒娘比对，“夫人可是欢喜淡些颜色，这匹青色正配夫人。”
辛柒娘站在原处，看了一圈店内，布匹全然不是当年流行的样式。
“仙人可是几十年来头一回下山？”婶子见他二人不反对，便开始拿出软尺替辛柒娘量身围。
崇公子似笑非笑地看她，道：“你如何看出？”
婶子手上动作的同时，抬眼看他也笑笑，“夫人着的衣裳是几十年前的式样了。”
几十年……
辛柒娘听得清楚。
若方才还存些侥幸，这下是彻底慌了。
她心下汹涌，却不由自主地拿过婶子选的衣裳，去到后头换上。
婶子见状一同跟上，帮她一道换好。
待她换好出来，崇公子仍等在原处。
“仙人夫人便是不一般。”婶子看得有些呆楞，好半晌才感叹出声。
崇公子不待她缓神，放下几枚碎金。
婶子看了金子，眨眼了好几下，哪能不清醒。
她默默收下，笑着道：“成衣仙人三日后来取便是。”
崇公子点头，而后带着她出了铺子，又去了首饰铺子。
这回更是问也不问，挥金如土般一连买下一片。
辛柒娘看他这般实在是诧异，这便是衣铺婶子口中的仙人？
她跟着他兜兜转转在这条街上，消息传得快，后头铺子全听闻了有位仙人带着夫人出手大方，都翘首以待着。
一路被这般笑脸相迎，直到自一处铺子出来，走至街上时，辛柒娘听得几声嚎叫。
“仙人救救我。”
“仙人我说的都是真的。”
“那处真的闹鬼。”
不远处有些许骚乱，两人跪倒在地，不停朝着身前几人作揖。
身前几人皆着着白衣，手持长剑身长玉立，飘飘然的模样确是好似仙人。
其中一人面色肃然，冷眼看着两人。
辛柒娘不过这一瞥，却觉得有些眼熟。
她想再多看几眼，可崇公子好似对此无旁的兴趣，径直就要掠过。
“就、就是她！”那两人突然直指自己，将四周目光都引了过来。
“公子。”一位持剑的白衣男子叫了崇公子一声。
崇公子仿若未闻，仍迈开步子。
长剑横在辛柒娘身前。
是另一个持剑人，他对着她道：“姑娘，且留步。”
崇公子这时停下脚步，侧过了身。
他弯了唇角道：“这是做什么？”
辛柒娘这下离得近了，看清了趴在地上的两人。
她一下便认出，那是来盗墓的两人。
两人正是王林和赵岁。
现下他二人魂不守舍，头发散乱的模样好像受了什么重击。
却要从之前说起。
王林和赵岁前些日只在当铺换得五两，一日便挥霍干净。
熬了几日，实在熬不下去，恶向胆边生，又动起了歪主意。
“你说我们再去……”赵岁提了提，话也未说全，只用眼神示意王林。
王林当即就懂了，赵岁是要再去那墓地。
若放前些日他断然拒绝，可这下他犹豫了。
前些日是山穷水尽，这几日便已经是刀架脖子，就差一刀下来了。
“去！”他当机立断，狠狠心就答应了。
便真是闹鬼又如何，总比他俩没钱成了穷鬼强。
两人一回生二回熟，这次一鼓作气上了山。
到了坟前，还是如那日他们翻弄的一样，就着老路进去。
可这回里头奇怪得很，一路很是昏暗。
两人一路无言，这回谁也没说回去。
待看见棺材大开，两人屏息朝里看去。
里头却是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两人赶忙环顾四周，安安静静连半声虫鸣也不曾听见。
“你说她不会……”王林感觉自己动也不能动弹，冷汗流下，只留得嘴还能说话。
赵岁自然也是怕，但仍嘴硬道：“这荒郊野岭定是来了豺狼将她吃了，我们再寻寻有什么宝贝。”
两人便自欺欺人，硬着头皮摸索起来。
寻了半日，与上回一般，什么也未寻到。
赵岁踢了踢棺材，怒气下恐惧也消了五分。
王林听得声响，若有所思地盯着棺材看了看，而后看向赵岁，道：“这棺材……也值不少钱吧。”
半晌后，山头下来两道身影，横着一个棺材板，一路踉跄地下了山。
自搬下这棺材板，王林和赵岁便在想用它抵了赌债，便来了镇上赌场。
这一来不打紧，却是让赌场的人又打了一顿。
赌场人道两个穷疯子满嘴胡言，竟想着拿棺材板凑合。
两人便又是一路逃窜，路上逃得狼狈，好不容易寻了地方歇口气，转眼正看见辛柒娘好生站在不远处铺子口。
吓得两人拔腿又跑，仓皇间不择路，一头撞上了这几位白衣持剑人。
便有了方才这情景。
辛柒娘看着这两人有些生气，这二人盗墓也罢还明目张胆地撞到她面前。
王林和赵岁哪敢看她眼睛，哆嗦地躲在白衣人后头，道着：“她埋在山上死了好久了，定是妖魔作祟，仙人快些治治她。”
那举剑的人眉头紧锁，好似如临大敌，剑柄丝毫没有落下。
他们一行人此番下山，不是为参加试炼，而是借机寻自家派里逃脱的邪祟。
此邪祟无形无样，却是诡计多端，指不定便附身在了眼前人身上。
王林和赵岁看着不是靠谱的，但他们仍怕万一，还是拦住辛柒娘。
只自家派中丑事不可当中多言，一时场面僵持住。
崇公子怎管他们如何想，见他们不让，以指弹过剑身，拉过辛柒娘。
持剑人经这一弹，手上抖了抖，剑拿不稳掉落下来，人也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众人一惊，待抬头时两人已径直走远，又拐进了不远处的铺子。
一旁小师弟气不过，正要迈步，被拦下。
“莫追。”
“顾师兄，缘何放他们走？万一……”小师弟不解，看着自家师兄抱不平。
“那是白末山的崇礼。”顾笠却已是看出门道，摇摇头，语气中带着莫要招惹的意味，向他解释。
小师弟一顿，停下脚步，讶异地扭头叫出声，“那个疯子？”
另一头辛柒娘已是跟着走远，她隐约听到身后的躁动，心下一寸寸发凉。
方才她离得近，看清崇礼连指也未碰上那柄剑，那白衣人却好似受了什么外力一般。
看着这四周陌生的场景，她已是再明白不过了。
她不是去了黄泉路，而是回到了人间。
她也不是死了几日，是几十年。
死了几十年，一朝醒转，成了活尸一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