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旱得厉害,人间已有一年没下雨了,空气里都弥漫着热浪……
城外荒地上,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女孩正用一片生锈的铁片的在地上卖力地挖着坑。坑旁躺着一个身体蜷缩成一团的枯瘦老妇人。她一动不动,显然是早已没了气息。
小女天生是红,蓝异色的瞳子,又聋又瞎。没人知道她从哪来,她是突然出现在这座小城的。听城里的老人说,小瞎子出现的时候,连续了三、四月的蝗灾和旱灾都结束了。于是,她便被当作了小城的守护神。又因为人们是在城主花棠家院里那棵大海棠树下发现她的,所以,花家就担起了供奉她的责任,她也有了一个名字,叫作花棠。
这座小城就这么平静而安宁的过了几百年。
现在躺在土坑旁的老妇人便是花家的最后一个后人。
花棠挖一会坑,就起身用沾满血渍和黄土的双手丈量一下坑的深度,记下深度之后又继续挖坑。她从旭日东升挖到了日头西沉,这才将坑挖好。
挖好坑后,她费力地爬上去,然后用瘦弱的身体将老妇人推进坑里,埋好。
埋好老妇人后,她摸索着折来三根树枝插在了那凸起的黄土包前。
磕了几个头后,她默默地靠在黄土包上闭上了眼睛。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在这世上再也没有真心待她,爱她的人了。
城外的夜晚似乎总比城内冷些。不知到底是因为冷还是太饿了,花棠竟然靠着老妇人的坟昏死过去了。
不知是过了多久,花棠终于醒了。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时,突如其来的强光刺激得她不得不又闭上了眼睛。良久,她才适应过来。
再次睁开眼睛,她的世界再也不是以前那般黑暗了,她看到了,看到了蔚蓝的天空,看到了大如车轮的太阳。
花棠迷茫地扫视了周围一圈,发现自己正被绑在一堆干柴之上的柱子上。干柴前,有一个穿着黄色道袍的老道士拿着桃木剑又唱又跳。以前那些奉她为神的人正满脸恐惧的站在远处。
花棠看到他们的嘴唇是动着的,知道他们在说话,却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几个穿粉衣的小姑娘举着火把走到了花棠面前,花棠认出了那是平日里与她玩得最好的琅家四姐妹,她们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海棠香,那是花棠在一年前送她们的香包里的味道。四个香包里各装了花棠的一缕发丝。
婆婆曾和花棠说过花棠是神,带有花棠气息的人是会一生平安的。花棠想让她们平安。
四姐妹哭得梨花带雨的,举着火把就这么站在花棠面前。
花棠看到她们哭了,立刻傻傻的笑起来。
以前,只要她一笑,她们就也会开心的。可是,这次却并没有效果。于是,花棠也不笑了,只是默默地看着她们,没有说话,也没有哭,甚至没有表情,安静的像只瓷娃娃。
道士走上柴堆,捏着花棠的嘴,给她灌下了一碗黑黑的符水。
符水刚一下肚,花棠就感觉五脏六腑都像是烧起来了一般,钻心的痛直冲大脑。疼得她咬紧牙关,握紧拳头。手指太用力,以至于指甲都陷进了掌心的皮肉里。
下了柴堆后,道士示意琅家姐妹将火把丢在柴堆上。见小姑娘们不动,他抢过火把就扔了上去。
火把恰好落在花棠下方,被太阳炙烤过的干柴没有一滴水份,很快便供养出了橘红色的火蛇。
花棠被烟熏得咳了几下,竟咳出了血来。她眼中充满了对人们的信任,希望他们过来救自己离开这个地方。然而,人们眼神躲闪,没人敢正对上她的视线。
花棠死心了,只是在心中默默的想:下场雨该多好啊。那样,就算我消失了,人们也有饭吃。
火蛇渐渐淹没了这个小姑娘,可悲的是,她在自身都难保的情况下,还想着替这些要烧死她的人祈福。
忽然,在火中的花棠似乎听到了人们的声音。过了一会,那些声音渐渐清晰起来:
她听到了,听到了昔日里那些爱她的人在异口同声的大声说:“烧死妖女!”“妖女,活该去死!”
怎么会?他们明明一遍又一遍的告诉我,我是神。明明那么喜欢我,明明我都把他们当亲人了,明明我一直给他们变出粮食和水。他们为什么要讨厌我,为什么……
花棠想着就闭上了眼睛,一滴积存了不知道多久的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流了下来。
眼泪流下来的同时,天空像是破了一个洞一般,降下了倾盆大雨。
人们见下雨了,欢笑起来,激动地在雨中又跳又叫,张着嘴去接雨。
火蛇自是经不住大雨的浇淋,很快便熄灭了。琅家姐妹见被铁链绑着的花棠一点也没有受伤,高兴极了。然而,花棠只是冷淡地看着她们,眼中看不到欢喜也看不到悲伤。
那老道士见花棠没死,祭出三昧真火再次点燃了柴堆。这次,浇下来的雨再也浇不灭火了,反而像是油一般助燃了火势。花棠就这么消失在了火中,没有任何挣扎。
雨势愈发大了,人们都回家去了。发黑的雨幕中,只有琅家四姐妹站在灰烬前默默掉着眼泪。昔日里的神死去后,只有四个孤儿为她哭泣……
雨水冲散了灰烬,四姐妹中较为年长的那个女孩开口了:“走吧,回家吧……”
她们的背影渐渐行远之后,灰烬居然开始一点点汇聚在一起,复燃起了大火。火噼里啪啦的烧着,火光冲天,直达九霄,把天边都染红了一大片,就像云也烧起来了一样。
然而,那些大门紧闭的人怎么会知道呢?他们只知道烧死了妖女,天下雨了,大旱结束了,他们也可以种植粮食了。他们完完全全忘记了,是他们烧死的妖女一直在给他们提供粮食。不仅给他们提供粮食,还帮他们备好要给朝廷上供的东西。
大火烧着烧着渐渐有了形状。而后,一只火鸟飞了出来。它在雨中肆意舒展着自己曼妙的身姿。在空中飞旋一圈后,落在了火树上,高傲的俯视着人间的苍生。
忽然,天空一声惊雷炸下,撕开了黑沉沉的夜空。这不是假话,夜空上真的破开了一条裂缝。裂缝里透着光亮,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金碧辉煌的建筑。天空传来空灵而缥缈的呼唤:“花棠,回来吧,回来吧。”
火鸟听到了呼唤,振翅飞进了裂缝。待火鸟的三根尾翎全部进了裂缝之后,它就立刻合上了。
裂缝后面是一个全新的世界,完全不同于黑暗而泥泞不堪的人界。祥云笼罩下,宫殿雕梁画栋,绵绵的雨雾使它更添几丝神秘。仙乐入耳,使人紧绷的神经自然而然的放松下来。亭台楼榭,一切都美得有些不真实。这就是与人界平行的时空——极虚境。
火鸟在云层里盘旋几圈后长鸣一声,落在了最高的宫殿的屋顶上。火焰平息后,不难看出来,它是一只橘红色的凰鸟。光亮的羽毛,华丽的尾翎昭示着它完成了一生中第一次浴火。现在的它,与希望和吉祥同在。
“大胆妖兽,居然敢站在大殿顶上!还不下来!”
凰鸟收回打量四周的目光回头,发现有几个天兵正挽弓搭箭对着自己。于是,它轻巧一跃落到了几个天兵面前。落地的同时,它竟化作了人形。
待她转身的时候,天兵看见了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她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天兵们,一头瀑布似的墨发只是用一支白玉簪子随意地挽起来,彩云般流光溢彩的华服衬得她更加沉鱼落雁。
可爱中带着些许清冷的感觉,让人移不开眼。
带头的天兵立刻示意手下放下了手中的弓,然后走上前拱手恭敬道:“这位想必就是凰山的神女殿下吧,失敬。”
谁人不知,这九州交界的地方有一座灵力充盈的仙山——凰山。而这凰山上有着这世间最后一只年幼的凰鸟——凰雨。虽然凰雨从未露面,但是神帝对凰山的关注以及她神女的身份,让众生知道这是一位了不起的主。
可是,他们又怎么会知道呢,这神位女早已流落人界几百年了,凰山上那偌大的宫殿不过是一座空城。
小姑娘偏头疑惑道:“你,在叫我吗?”
听她如此这般说,天兵还以为她是要怪罪自己刚才对她的无礼,于是赶紧跪在了地上:“小的有眼无珠,无意冲撞了殿下,还望殿下海涵。”
小姑娘赶紧上前扶起了他:“没有冲撞,只是我真的不是你说的神女殿下。我叫花棠,你叫我阿棠便好。”
天兵听到这里更加惶恐了,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殿下,我等是卑贱之神,不敢直乎殿下的幼名。”
花棠见拉不动他,于是便走开了。待她走远之后天兵才敢起身。回忆起小姑娘刚才在自己旁边时如花的笑颜,干净得就像檐上三寸雪。这让他不禁觉得这个女孩和天界将众神都不同。但他却感觉不到这个女孩身上的任何神息,让他又不免怀疑女孩的身份。
花棠在偌大的天宫随意地逛着,一点点理着脑中的思绪。忽然,一声亲昵的呼唤打断了她刚理得有些头绪的思绪。回头时,便见一个装扮华丽的男子站在自己身后。花棠观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任何温度,幽冷的深蓝色眸子半眯着,正打量着自己。
花棠不喜欢这个周身充满寒意的男人。于是,她转身就跑。但是,没跑多远,她便被男人抓住衣领扯了回来。
男人薄唇轻启:“跑什么,孤又不吃人。”
花棠低着头怯去生生的说:“你确实不吃人,但是吓人啊。”
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对自我的怀疑道:“孤,真的有那么吓人嘛?”
花棠闻言又认真看了看眼前这张和自己有七八成相像的帅脸:“嗯……现在不吓人了。刚才,你冷着脸倒是真的很吓人。”
男人抬手抚上了花棠的脸,指尖摩等着她右眼眼尾的金色泪痣,良久才自言自语道:“你和孤真像。”
花棠疑惑地看着他的脸,一阵清风拂过,解开了花棠心中的疑惑。男人右眼眼尾有一颗和她一模一样的泪痣
“大哥哥,大哥哥?”
花棠的呼唤使他回过神来,他再一次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粉雕玉琢的小团子,他问:“你几岁了?”
花棠扳着手指仔细数了一下,回答道:“我今年恰好五百岁。”
五百岁吗?五百岁的凰不该还未化形吗?她在人界到底经历了什么,以至于她居然被迫提前化形。
男人怀着满心的疑惑,抬手点在了花棠的头顶。在他的指尖碰到花棠的那一刻,她立刻化为了一个毛绒绒的小球。她叽叽喳喳地叫着,似乎在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男人优雅地将她捞到了自己骨节分明的大手里,然后道:“小家伙,孤担心你现在还承受不了凰的神力。所以,暂时封了你的灵力。接下来的日子,你便留在孤身边好生修炼吧。”
男人手心的温度让花棠感到格外舒适,于是它蹭了蹭男人宽大的手掌便躺了下来。她最后一抹清醒的意识在想,反正我也无处可去了,倒不如留下来。
男人捧着花棠转身去了大殿。
这会儿正好是早朝的时间,男人百无聊赖地坐在神位上,听着各个神官的禀告。看着在自己掌中睡得正香的小家伙,他伸出一个手指去逗弄她。小家伙并不想理他,将头埋到翅膀下便任他再怎么逗弄也不动了。
“神帝陛下,凰山的神女到了该加冕的年纪了。您看是在凰山为她加冕还是将殿下接到上神界来加冕合适?”
男人看了一眼站在台下的礼官,缓缓道:“准备一下吧,按凰主的加冕礼规格来。”
礼神应下后便退到了一边。神帝站起身来往外走,边走边道:“有事投折子给孤,这月的朝会便到这里了。”
众神官皆道:“恭送陛下。”
城外荒地上,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女孩正用一片生锈的铁片的在地上卖力地挖着坑。坑旁躺着一个身体蜷缩成一团的枯瘦老妇人。她一动不动,显然是早已没了气息。
小女天生是红,蓝异色的瞳子,又聋又瞎。没人知道她从哪来,她是突然出现在这座小城的。听城里的老人说,小瞎子出现的时候,连续了三、四月的蝗灾和旱灾都结束了。于是,她便被当作了小城的守护神。又因为人们是在城主花棠家院里那棵大海棠树下发现她的,所以,花家就担起了供奉她的责任,她也有了一个名字,叫作花棠。
这座小城就这么平静而安宁的过了几百年。
现在躺在土坑旁的老妇人便是花家的最后一个后人。
花棠挖一会坑,就起身用沾满血渍和黄土的双手丈量一下坑的深度,记下深度之后又继续挖坑。她从旭日东升挖到了日头西沉,这才将坑挖好。
挖好坑后,她费力地爬上去,然后用瘦弱的身体将老妇人推进坑里,埋好。
埋好老妇人后,她摸索着折来三根树枝插在了那凸起的黄土包前。
磕了几个头后,她默默地靠在黄土包上闭上了眼睛。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在这世上再也没有真心待她,爱她的人了。
城外的夜晚似乎总比城内冷些。不知到底是因为冷还是太饿了,花棠竟然靠着老妇人的坟昏死过去了。
不知是过了多久,花棠终于醒了。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时,突如其来的强光刺激得她不得不又闭上了眼睛。良久,她才适应过来。
再次睁开眼睛,她的世界再也不是以前那般黑暗了,她看到了,看到了蔚蓝的天空,看到了大如车轮的太阳。
花棠迷茫地扫视了周围一圈,发现自己正被绑在一堆干柴之上的柱子上。干柴前,有一个穿着黄色道袍的老道士拿着桃木剑又唱又跳。以前那些奉她为神的人正满脸恐惧的站在远处。
花棠看到他们的嘴唇是动着的,知道他们在说话,却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过了一会儿,几个穿粉衣的小姑娘举着火把走到了花棠面前,花棠认出了那是平日里与她玩得最好的琅家四姐妹,她们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海棠香,那是花棠在一年前送她们的香包里的味道。四个香包里各装了花棠的一缕发丝。
婆婆曾和花棠说过花棠是神,带有花棠气息的人是会一生平安的。花棠想让她们平安。
四姐妹哭得梨花带雨的,举着火把就这么站在花棠面前。
花棠看到她们哭了,立刻傻傻的笑起来。
以前,只要她一笑,她们就也会开心的。可是,这次却并没有效果。于是,花棠也不笑了,只是默默地看着她们,没有说话,也没有哭,甚至没有表情,安静的像只瓷娃娃。
道士走上柴堆,捏着花棠的嘴,给她灌下了一碗黑黑的符水。
符水刚一下肚,花棠就感觉五脏六腑都像是烧起来了一般,钻心的痛直冲大脑。疼得她咬紧牙关,握紧拳头。手指太用力,以至于指甲都陷进了掌心的皮肉里。
下了柴堆后,道士示意琅家姐妹将火把丢在柴堆上。见小姑娘们不动,他抢过火把就扔了上去。
火把恰好落在花棠下方,被太阳炙烤过的干柴没有一滴水份,很快便供养出了橘红色的火蛇。
花棠被烟熏得咳了几下,竟咳出了血来。她眼中充满了对人们的信任,希望他们过来救自己离开这个地方。然而,人们眼神躲闪,没人敢正对上她的视线。
花棠死心了,只是在心中默默的想:下场雨该多好啊。那样,就算我消失了,人们也有饭吃。
火蛇渐渐淹没了这个小姑娘,可悲的是,她在自身都难保的情况下,还想着替这些要烧死她的人祈福。
忽然,在火中的花棠似乎听到了人们的声音。过了一会,那些声音渐渐清晰起来:
她听到了,听到了昔日里那些爱她的人在异口同声的大声说:“烧死妖女!”“妖女,活该去死!”
怎么会?他们明明一遍又一遍的告诉我,我是神。明明那么喜欢我,明明我都把他们当亲人了,明明我一直给他们变出粮食和水。他们为什么要讨厌我,为什么……
花棠想着就闭上了眼睛,一滴积存了不知道多久的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流了下来。
眼泪流下来的同时,天空像是破了一个洞一般,降下了倾盆大雨。
人们见下雨了,欢笑起来,激动地在雨中又跳又叫,张着嘴去接雨。
火蛇自是经不住大雨的浇淋,很快便熄灭了。琅家姐妹见被铁链绑着的花棠一点也没有受伤,高兴极了。然而,花棠只是冷淡地看着她们,眼中看不到欢喜也看不到悲伤。
那老道士见花棠没死,祭出三昧真火再次点燃了柴堆。这次,浇下来的雨再也浇不灭火了,反而像是油一般助燃了火势。花棠就这么消失在了火中,没有任何挣扎。
雨势愈发大了,人们都回家去了。发黑的雨幕中,只有琅家四姐妹站在灰烬前默默掉着眼泪。昔日里的神死去后,只有四个孤儿为她哭泣……
雨水冲散了灰烬,四姐妹中较为年长的那个女孩开口了:“走吧,回家吧……”
她们的背影渐渐行远之后,灰烬居然开始一点点汇聚在一起,复燃起了大火。火噼里啪啦的烧着,火光冲天,直达九霄,把天边都染红了一大片,就像云也烧起来了一样。
然而,那些大门紧闭的人怎么会知道呢?他们只知道烧死了妖女,天下雨了,大旱结束了,他们也可以种植粮食了。他们完完全全忘记了,是他们烧死的妖女一直在给他们提供粮食。不仅给他们提供粮食,还帮他们备好要给朝廷上供的东西。
大火烧着烧着渐渐有了形状。而后,一只火鸟飞了出来。它在雨中肆意舒展着自己曼妙的身姿。在空中飞旋一圈后,落在了火树上,高傲的俯视着人间的苍生。
忽然,天空一声惊雷炸下,撕开了黑沉沉的夜空。这不是假话,夜空上真的破开了一条裂缝。裂缝里透着光亮,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金碧辉煌的建筑。天空传来空灵而缥缈的呼唤:“花棠,回来吧,回来吧。”
火鸟听到了呼唤,振翅飞进了裂缝。待火鸟的三根尾翎全部进了裂缝之后,它就立刻合上了。
裂缝后面是一个全新的世界,完全不同于黑暗而泥泞不堪的人界。祥云笼罩下,宫殿雕梁画栋,绵绵的雨雾使它更添几丝神秘。仙乐入耳,使人紧绷的神经自然而然的放松下来。亭台楼榭,一切都美得有些不真实。这就是与人界平行的时空——极虚境。
火鸟在云层里盘旋几圈后长鸣一声,落在了最高的宫殿的屋顶上。火焰平息后,不难看出来,它是一只橘红色的凰鸟。光亮的羽毛,华丽的尾翎昭示着它完成了一生中第一次浴火。现在的它,与希望和吉祥同在。
“大胆妖兽,居然敢站在大殿顶上!还不下来!”
凰鸟收回打量四周的目光回头,发现有几个天兵正挽弓搭箭对着自己。于是,它轻巧一跃落到了几个天兵面前。落地的同时,它竟化作了人形。
待她转身的时候,天兵看见了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她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天兵们,一头瀑布似的墨发只是用一支白玉簪子随意地挽起来,彩云般流光溢彩的华服衬得她更加沉鱼落雁。
可爱中带着些许清冷的感觉,让人移不开眼。
带头的天兵立刻示意手下放下了手中的弓,然后走上前拱手恭敬道:“这位想必就是凰山的神女殿下吧,失敬。”
谁人不知,这九州交界的地方有一座灵力充盈的仙山——凰山。而这凰山上有着这世间最后一只年幼的凰鸟——凰雨。虽然凰雨从未露面,但是神帝对凰山的关注以及她神女的身份,让众生知道这是一位了不起的主。
可是,他们又怎么会知道呢,这神位女早已流落人界几百年了,凰山上那偌大的宫殿不过是一座空城。
小姑娘偏头疑惑道:“你,在叫我吗?”
听她如此这般说,天兵还以为她是要怪罪自己刚才对她的无礼,于是赶紧跪在了地上:“小的有眼无珠,无意冲撞了殿下,还望殿下海涵。”
小姑娘赶紧上前扶起了他:“没有冲撞,只是我真的不是你说的神女殿下。我叫花棠,你叫我阿棠便好。”
天兵听到这里更加惶恐了,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殿下,我等是卑贱之神,不敢直乎殿下的幼名。”
花棠见拉不动他,于是便走开了。待她走远之后天兵才敢起身。回忆起小姑娘刚才在自己旁边时如花的笑颜,干净得就像檐上三寸雪。这让他不禁觉得这个女孩和天界将众神都不同。但他却感觉不到这个女孩身上的任何神息,让他又不免怀疑女孩的身份。
花棠在偌大的天宫随意地逛着,一点点理着脑中的思绪。忽然,一声亲昵的呼唤打断了她刚理得有些头绪的思绪。回头时,便见一个装扮华丽的男子站在自己身后。花棠观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任何温度,幽冷的深蓝色眸子半眯着,正打量着自己。
花棠不喜欢这个周身充满寒意的男人。于是,她转身就跑。但是,没跑多远,她便被男人抓住衣领扯了回来。
男人薄唇轻启:“跑什么,孤又不吃人。”
花棠低着头怯去生生的说:“你确实不吃人,但是吓人啊。”
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对自我的怀疑道:“孤,真的有那么吓人嘛?”
花棠闻言又认真看了看眼前这张和自己有七八成相像的帅脸:“嗯……现在不吓人了。刚才,你冷着脸倒是真的很吓人。”
男人抬手抚上了花棠的脸,指尖摩等着她右眼眼尾的金色泪痣,良久才自言自语道:“你和孤真像。”
花棠疑惑地看着他的脸,一阵清风拂过,解开了花棠心中的疑惑。男人右眼眼尾有一颗和她一模一样的泪痣
“大哥哥,大哥哥?”
花棠的呼唤使他回过神来,他再一次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粉雕玉琢的小团子,他问:“你几岁了?”
花棠扳着手指仔细数了一下,回答道:“我今年恰好五百岁。”
五百岁吗?五百岁的凰不该还未化形吗?她在人界到底经历了什么,以至于她居然被迫提前化形。
男人怀着满心的疑惑,抬手点在了花棠的头顶。在他的指尖碰到花棠的那一刻,她立刻化为了一个毛绒绒的小球。她叽叽喳喳地叫着,似乎在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男人优雅地将她捞到了自己骨节分明的大手里,然后道:“小家伙,孤担心你现在还承受不了凰的神力。所以,暂时封了你的灵力。接下来的日子,你便留在孤身边好生修炼吧。”
男人手心的温度让花棠感到格外舒适,于是它蹭了蹭男人宽大的手掌便躺了下来。她最后一抹清醒的意识在想,反正我也无处可去了,倒不如留下来。
男人捧着花棠转身去了大殿。
这会儿正好是早朝的时间,男人百无聊赖地坐在神位上,听着各个神官的禀告。看着在自己掌中睡得正香的小家伙,他伸出一个手指去逗弄她。小家伙并不想理他,将头埋到翅膀下便任他再怎么逗弄也不动了。
“神帝陛下,凰山的神女到了该加冕的年纪了。您看是在凰山为她加冕还是将殿下接到上神界来加冕合适?”
男人看了一眼站在台下的礼官,缓缓道:“准备一下吧,按凰主的加冕礼规格来。”
礼神应下后便退到了一边。神帝站起身来往外走,边走边道:“有事投折子给孤,这月的朝会便到这里了。”
众神官皆道:“恭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