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辛苦你了，别这么看着我啦，这次之后排你一周的假。”
“原本的餐厅工作人员怎么样了…都还活着吗，那还好…这样啊，厨师的手受伤了么，只能叫我们的厨师顶上了。”
“动作都麻利点儿，「回溯」人呢？让他快点过来。”
季月站在一片狼藉的餐厅中央，她的身边是来来往往的楚家雇员。
但说是雇员其实也不准确，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是楚家从小资助培养的“家臣”，剩下那部分则是因为楚离的人格魅力连带着对楚家爱屋及乌的奇人异士。季月支使起他们极其自然，就好像经常这么做一样，当然，这些人也没有一个人怠慢她。
“毕竟我现在算是楚家半个管家嘛…当年楚离大人资助了一批孩子，他本意是培养一些人为楚家做事，大家陪天赐少爷玩只是顺带，这傻孩子还以为我们是他哥专门找来跟他当朋友的，可是...我们的身份从一开始就决定了，我们不会是朋友。”季月向楚楚两人解释道，说着她垂眼看了一眼自己裙角渐隐的血迹。
在「回溯」的努力下，餐厅所有毁坏的桌椅、墙壁、餐具都开始一点一点地回溯，直至最初完好的状态，让人叹为观止，但就像是仙女教母施在灰姑娘身上的魔法一样，这样的回溯是有时限的。
“辛苦了，再麻烦下你。”季月向「回溯」伸出自己左手，她的左手手臂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长满了银白色的鳞片，那些鳞片就像爬山虎一直蔓延到了她的脖颈，眼看着就要爬上她的脸。
“失礼了，季小姐。也还好二少爷睡着，不然我可不敢这么干。”「回溯」开了个玩笑回握住季月的手，在他能力的作用下，那些鳞片如同季月裙角的血渍一样渐渐消失。
“谢谢。”接着，她冲楚楚和陆星海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啊，让你们看到我这种样子。唔，刚才这些丑丑的鳞片是我使用能力的代价。楚学妹，还有这位，抱歉啊让你们二位卷入这样的意外……也谢谢你们帮忙。”
“您跟我还谈什么谢呢，应该的。”楚楚下意识道。
“学妹怎么忽然这么有礼貌。”季月眼中彻底有了笑意，“生疏了哦。”
糟糕，身份没转换过来！
“那...”楚楚反应过来，看向她还昏睡着的老父亲，转移话题，“你们还接着约会么？”
“约会啊...”季月怔了一瞬，“本来我答应天赐少爷出来玩只是因为知道杀手们近期会出手，大家想着与其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登场的杀手，不如先抛出鱼饵将他们一网打尽。”
“楚天赐知道吗？”楚楚忽然觉得自己的老爹有些可怜。
季月摇摇头，“自然要瞒着他啊，少爷知道了会伤心的。「催眠师」稍后就到。”
“你要催眠他？”
“对，当他今晚从家里的大床上醒来时只会记得昨天玩游戏玩到很晚睡到了现在，不会记得跟我的约会……如果这也算是约会的话。这样对大家都好。”
“都好？”季月的口气让楚楚不免想起了与季女士之间的那些不愉快。
她想，看来是自己的错觉，觉得年轻时的季女士会有所不同，她们分明如出一辙——
季女士也总是这样，自顾自地觉得自己这么做是为了别人好，可她从未问过、也从未真正听过别人的想法。
她总是这样！
“我们本来就不可能在一起啊，你看，本来就不会有结果的事给他希望不是会让他更难受吗？喜欢我这件事……嗯，我是真的希望他早点放弃。”季月垂眸看着地板，像是在对楚楚说又像是在说服自己，“这也是…为了他好。”
“不要说这种话。”
季月首先看见了楚楚的鞋子，再然后她抬头跟上前几步的楚楚对视，对方的眼神很认真但也复杂，像是在看她又像是在看另外的人。
“请你、千万别再说这种话，为了他好这种话，”楚楚吸了口气说：“学姐是没看见，楚天赐找到我时他真的很开心，我从来没见过他那么开心，手舞足蹈的样子，恨不得自己跳上一曲…他说，你终于愿意跟他单独出去玩儿啦，这次是你们第一次约会，他绝对会做到他能做到的最好。”
大家都藏在暗处呢，算什么单独。季月失笑，心说真是傻小子。
“你们为什么会没有结果？就因为身份吗？可你问过楚天赐介意这些吗？你问过他愿意吗？学姐，你…你不能自己替楚天赐做决定。”
陆星海看了楚楚一眼，觉得她现在的状态不太对，他微微皱眉。
楚离的弟弟就算了，可是楚楚为什么如此在意这个女生？
“我当然知道楚天赐不介意，”季月也认真起来，“可是我介意。他的身边应该站着的是一位门当户对的贵族小姐，而不是一位双手沾满鲜血的人啊…再说啦，就算他现在喜欢我，可以后呢，总有一天他对我的新鲜感和喜欢都会消失不是吗？或许他只是不甘心呢？这世上有谁…会一直爱着谁呢？”
我会。陆星海想插话，可是又觉得现在不是插话的好时候。
“学姐，你是要为了未来的难测放弃确定的现在么？”楚楚继续问。
“是啊，”季月回了她一个淡淡的笑容，“我就是这样的人嘛！再说了，没有未来的现在有什么用呢？就好像你知道自己未来会因为什么意外去世，你还会有心情去爱人么？
那还真不会。
可这跟你和我爹是两种情况啊！未来你活得好好的！每天都美美的！
楚楚哑口无言，好半天才又问：“那学姐你喜欢楚天赐么？”
这回轮到季月沉默了，隔了一会儿她笑着反问，“我喜不喜欢他…这有用吗？”
“当然……”
“当然有用了！”一个男声插了进来。
季月惊讶转身，楚天赐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
醒得太是时候了爹。楚楚大喜。
这不应该。
季月难得紧张起来，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她兑换的沉睡魔法不应该这么早失效，“听了多久了？”
“也没听多久。”
撒谎！季月心说，少爷你是不知道自己撒谎的时候眼睛习惯性往左瞥，就跟犯了错的小狗一样吗？太好懂了！
但她最后选择装作不知道。
见季月不说话，楚天赐有些急躁，他不安地手指捏手指，“我知道你们想借机把来杀我的这一批杀手一网打尽……那事情解决了，约会还继续那？”
不等季月开口，他赶紧抢答，“你答应过我，今天都陪着我的，今天还没过去呢。”
沉默许久后，季月垂眸说，“如果少爷不介意的话，那好吧。”
·
楚楚心情不是很好。陆星海如此判断。
“在想楚天赐和那位女生的事？”
楚楚“嗯”了一声。
她没有跟着楚天赐和季月，而是找了家茶吧和陆星海坐着喝茶。
“好奇？”陆星海把楚楚的茶杯满上，往里填了些奶油和干果碎。
楚楚又“嗯”了一声。
她在心底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最后她爸她妈是怎么成的，就季女士那别扭的想法，看上去希望渺茫啊！
陆星海抿嘴，不动声色地将自己严加屏蔽的弟弟放了出来。
“哟，这种时候想到你弟我啦？”那头，少年窝在沙发上阴阳怪气，但手上一直没停，即刻调取了那一片区域的监控，“小情侣包了艘游船，现在正在启明星古老的护城河上坐着呢……哦豁，楚家真是人多的没地方用，这么一小块地方，挤了不少人，全在吃瓜看热闹，还有人开了盘，赌楚天赐会不会又被拒绝。”
“要去护城河那边散步么？”陆星海提议。
“不了。”楚楚拒绝，她忽然想到楚天赐兴致勃勃做的计划里有夜游护城河这个选项，又在心里叹了口气，现在游护城河不冷么？
算了，爸妈自有爸妈福。
她这个当女儿的瞎掺合什么。
“冷吗？”楚天赐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后悔地想给自己来上一拳。他精心挑选的西装此时正搭在季月的身上，而他穿着薄衬衫凭借着自己的热血在抵御寒冷。
季月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望向岸边教堂上的时钟，“回去吧。”
“不…我一点儿、一点儿都不冷！”楚天赐打定主意要坚持。
“别硬撑啊。”季月再一次望向时钟，指针已经快指向零点。
“当——”
“当——”
悠扬的钟声响起，季月的手上忽然多出了一些银白色的鳞片，白色的裙角多了一点鲜血的红色。
回溯生效的时间过去了！
“唉，真不想被你看见我这副样子啊。”季月笑着望向楚天赐，等待着他的反应，又或者说等待着她的宣判。
可出乎意料的，楚天赐没有害怕、不解，甚至没有惊讶，他认真地看着季月的眼睛。
“季月。”
季月愣了一下，这好像是楚天赐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喊自己的名字。
接着，她听见面前的少年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寒冷在微微颤抖。
又或者两者皆有。
“季月，这一次，你愿意、相信我的喜欢吗？”
“当——”
和“王子”的声音一起落下的还有午夜的第十二声钟声，钟声之后，整座城市仿佛都入睡了般安宁，唯独那位满身鳞片的“灰姑娘”的胸口，却迟迟不愿重归宁静。
“辛苦你了，别这么看着我啦，这次之后排你一周的假。”
“原本的餐厅工作人员怎么样了…都还活着吗，那还好…这样啊，厨师的手受伤了么，只能叫我们的厨师顶上了。”
“动作都麻利点儿，「回溯」人呢？让他快点过来。”
季月站在一片狼藉的餐厅中央，她的身边是来来往往的楚家雇员。
但说是雇员其实也不准确，他们中的大部分都是楚家从小资助培养的“家臣”，剩下那部分则是因为楚离的人格魅力连带着对楚家爱屋及乌的奇人异士。季月支使起他们极其自然，就好像经常这么做一样，当然，这些人也没有一个人怠慢她。
“毕竟我现在算是楚家半个管家嘛…当年楚离大人资助了一批孩子，他本意是培养一些人为楚家做事，大家陪天赐少爷玩只是顺带，这傻孩子还以为我们是他哥专门找来跟他当朋友的，可是...我们的身份从一开始就决定了，我们不会是朋友。”季月向楚楚两人解释道，说着她垂眼看了一眼自己裙角渐隐的血迹。
在「回溯」的努力下，餐厅所有毁坏的桌椅、墙壁、餐具都开始一点一点地回溯，直至最初完好的状态，让人叹为观止，但就像是仙女教母施在灰姑娘身上的魔法一样，这样的回溯是有时限的。
“辛苦了，再麻烦下你。”季月向「回溯」伸出自己左手，她的左手手臂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长满了银白色的鳞片，那些鳞片就像爬山虎一直蔓延到了她的脖颈，眼看着就要爬上她的脸。
“失礼了，季小姐。也还好二少爷睡着，不然我可不敢这么干。”「回溯」开了个玩笑回握住季月的手，在他能力的作用下，那些鳞片如同季月裙角的血渍一样渐渐消失。
“谢谢。”接着，她冲楚楚和陆星海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啊，让你们看到我这种样子。唔，刚才这些丑丑的鳞片是我使用能力的代价。楚学妹，还有这位，抱歉啊让你们二位卷入这样的意外……也谢谢你们帮忙。”
“您跟我还谈什么谢呢，应该的。”楚楚下意识道。
“学妹怎么忽然这么有礼貌。”季月眼中彻底有了笑意，“生疏了哦。”
糟糕，身份没转换过来！
“那...”楚楚反应过来，看向她还昏睡着的老父亲，转移话题，“你们还接着约会么？”
“约会啊...”季月怔了一瞬，“本来我答应天赐少爷出来玩只是因为知道杀手们近期会出手，大家想着与其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登场的杀手，不如先抛出鱼饵将他们一网打尽。”
“楚天赐知道吗？”楚楚忽然觉得自己的老爹有些可怜。
季月摇摇头，“自然要瞒着他啊，少爷知道了会伤心的。「催眠师」稍后就到。”
“你要催眠他？”
“对，当他今晚从家里的大床上醒来时只会记得昨天玩游戏玩到很晚睡到了现在，不会记得跟我的约会……如果这也算是约会的话。这样对大家都好。”
“都好？”季月的口气让楚楚不免想起了与季女士之间的那些不愉快。
她想，看来是自己的错觉，觉得年轻时的季女士会有所不同，她们分明如出一辙——
季女士也总是这样，自顾自地觉得自己这么做是为了别人好，可她从未问过、也从未真正听过别人的想法。
她总是这样！
“我们本来就不可能在一起啊，你看，本来就不会有结果的事给他希望不是会让他更难受吗？喜欢我这件事……嗯，我是真的希望他早点放弃。”季月垂眸看着地板，像是在对楚楚说又像是在说服自己，“这也是…为了他好。”
“不要说这种话。”
季月首先看见了楚楚的鞋子，再然后她抬头跟上前几步的楚楚对视，对方的眼神很认真但也复杂，像是在看她又像是在看另外的人。
“请你、千万别再说这种话，为了他好这种话，”楚楚吸了口气说：“学姐是没看见，楚天赐找到我时他真的很开心，我从来没见过他那么开心，手舞足蹈的样子，恨不得自己跳上一曲…他说，你终于愿意跟他单独出去玩儿啦，这次是你们第一次约会，他绝对会做到他能做到的最好。”
大家都藏在暗处呢，算什么单独。季月失笑，心说真是傻小子。
“你们为什么会没有结果？就因为身份吗？可你问过楚天赐介意这些吗？你问过他愿意吗？学姐，你…你不能自己替楚天赐做决定。”
陆星海看了楚楚一眼，觉得她现在的状态不太对，他微微皱眉。
楚离的弟弟就算了，可是楚楚为什么如此在意这个女生？
“我当然知道楚天赐不介意，”季月也认真起来，“可是我介意。他的身边应该站着的是一位门当户对的贵族小姐，而不是一位双手沾满鲜血的人啊…再说啦，就算他现在喜欢我，可以后呢，总有一天他对我的新鲜感和喜欢都会消失不是吗？或许他只是不甘心呢？这世上有谁…会一直爱着谁呢？”
我会。陆星海想插话，可是又觉得现在不是插话的好时候。
“学姐，你是要为了未来的难测放弃确定的现在么？”楚楚继续问。
“是啊，”季月回了她一个淡淡的笑容，“我就是这样的人嘛！再说了，没有未来的现在有什么用呢？就好像你知道自己未来会因为什么意外去世，你还会有心情去爱人么？
那还真不会。
可这跟你和我爹是两种情况啊！未来你活得好好的！每天都美美的！
楚楚哑口无言，好半天才又问：“那学姐你喜欢楚天赐么？”
这回轮到季月沉默了，隔了一会儿她笑着反问，“我喜不喜欢他…这有用吗？”
“当然……”
“当然有用了！”一个男声插了进来。
季月惊讶转身，楚天赐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
醒得太是时候了爹。楚楚大喜。
这不应该。
季月难得紧张起来，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她兑换的沉睡魔法不应该这么早失效，“听了多久了？”
“也没听多久。”
撒谎！季月心说，少爷你是不知道自己撒谎的时候眼睛习惯性往左瞥，就跟犯了错的小狗一样吗？太好懂了！
但她最后选择装作不知道。
见季月不说话，楚天赐有些急躁，他不安地手指捏手指，“我知道你们想借机把来杀我的这一批杀手一网打尽……那事情解决了，约会还继续那？”
不等季月开口，他赶紧抢答，“你答应过我，今天都陪着我的，今天还没过去呢。”
沉默许久后，季月垂眸说，“如果少爷不介意的话，那好吧。”
·
楚楚心情不是很好。陆星海如此判断。
“在想楚天赐和那位女生的事？”
楚楚“嗯”了一声。
她没有跟着楚天赐和季月，而是找了家茶吧和陆星海坐着喝茶。
“好奇？”陆星海把楚楚的茶杯满上，往里填了些奶油和干果碎。
楚楚又“嗯”了一声。
她在心底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最后她爸她妈是怎么成的，就季女士那别扭的想法，看上去希望渺茫啊！
陆星海抿嘴，不动声色地将自己严加屏蔽的弟弟放了出来。
“哟，这种时候想到你弟我啦？”那头，少年窝在沙发上阴阳怪气，但手上一直没停，即刻调取了那一片区域的监控，“小情侣包了艘游船，现在正在启明星古老的护城河上坐着呢……哦豁，楚家真是人多的没地方用，这么一小块地方，挤了不少人，全在吃瓜看热闹，还有人开了盘，赌楚天赐会不会又被拒绝。”
“要去护城河那边散步么？”陆星海提议。
“不了。”楚楚拒绝，她忽然想到楚天赐兴致勃勃做的计划里有夜游护城河这个选项，又在心里叹了口气，现在游护城河不冷么？
算了，爸妈自有爸妈福。
她这个当女儿的瞎掺合什么。
“冷吗？”楚天赐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后悔地想给自己来上一拳。他精心挑选的西装此时正搭在季月的身上，而他穿着薄衬衫凭借着自己的热血在抵御寒冷。
季月好笑地看了他一眼，望向岸边教堂上的时钟，“回去吧。”
“不…我一点儿、一点儿都不冷！”楚天赐打定主意要坚持。
“别硬撑啊。”季月再一次望向时钟，指针已经快指向零点。
“当——”
“当——”
悠扬的钟声响起，季月的手上忽然多出了一些银白色的鳞片，白色的裙角多了一点鲜血的红色。
回溯生效的时间过去了！
“唉，真不想被你看见我这副样子啊。”季月笑着望向楚天赐，等待着他的反应，又或者说等待着她的宣判。
可出乎意料的，楚天赐没有害怕、不解，甚至没有惊讶，他认真地看着季月的眼睛。
“季月。”
季月愣了一下，这好像是楚天赐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喊自己的名字。
接着，她听见面前的少年深吸了一口气，声音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寒冷在微微颤抖。
又或者两者皆有。
“季月，这一次，你愿意、相信我的喜欢吗？”
“当——”
和“王子”的声音一起落下的还有午夜的第十二声钟声，钟声之后，整座城市仿佛都入睡了般安宁，唯独那位满身鳞片的“灰姑娘”的胸口，却迟迟不愿重归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