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店内,修理台上有两个人正在埋头忙碌。

    谢黎好像有些不在状态。

    她在想那棵茱萸树。

    当时情况太乱了,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在回学校的半路了。况且无凭无据的,谁会相信一棵树会跟异兽种有关?

    连她自己都不能确定。

    尽管脑子里一片混乱,但是谢黎手上动作没停。

    札青黛眼看着她拿着黏合剂就要往发动机上倒,慌忙提醒道:“停停!你往发动器上面抹啥呢?”

    “啊?”谢黎从思绪中抽离,看着手上的东西,低声道,“抱歉。”

    “我怎么感觉你今天干活这么不投入呢?”札青黛摆弄着手里那个小小的芯片,准备把它焊在板上。

    “还好。”谢黎一脸平静,若无其事地换成了润滑油。

    “切。”札青黛嗤笑一声,并不拆穿。

    “也没啥,”谢黎把发动器装在身边的机械手上,按开开关,那手动了动,“看见机甲了今天。”

    “哦?”札青黛斜睨了她一眼,“你们军校不是有一台观赏性机甲吗?上一年学了,第一次见?”

    “不是那架。”谢黎又开始装另一个发动器,“是一架真正的,战斗机甲。”

    “你怎么看见的?”札青黛不明所以。

    正巧,前面一直充当背景音乐的全息屏正在播报一条新闻:“今日下午,我星于红衫林第一次出现异兽种,被尹泽军校老师发现后击毙......”

    \"......\"札青黛停下手上的动作,指着屏幕的一角颤抖道,“别告诉我这是你?”

    “是我啊。”谢黎歪头,奇怪道,“就半天没见,不至于认不出我了吧?”

    “你......”札青黛不知道说什么好,死里逃生后还来上班,这么敬业,她作为老板应该开心才对。

    “?”

    “没事。”

    迟早被这小崽子气死。

    谢黎这边两个机械手都装好了,这是一副大概一百三十年前的外骨骼。

    “札师傅,这个外骨骼什么时候要啊?”谢黎问道。

    “后天吧......你修好了?”札青黛有些惊讶,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转过来检查谢黎手上覆着的外骨骼。

    “应该能用了。”谢黎道。

    “没想到你还算有些天赋。”札青黛检查了所有功能,皆显示正常,“我还以为你到明天才能搞好。”

    这是谢黎第一次独立修理一件机械,她花了三天时间才恢复了它的原始数值。

    “太慢了。”谢黎有些不满意,“我本来以为我会了,结果还是搞了三天。”

    “小屁孩儿还挺急。”札青黛推着谢黎走出修理台,“去去去,看在你今天差点死掉的份上给你半天假,回家玩去吧。”

    “给钱吗?”谢黎真诚道,“不给的话不放也行。”

    “带薪!”

    谢黎被一脚踹出去了。

    ......

    她揉了揉屁股,小老太太脾气真不好。

    既然休假了,那她去训练。

    谢黎当晚临近午夜才回的家。

    ......

    谢黎在学校的生活渐渐忙碌了起来,陈正每天严厉的训练,还有各种各样的文化课,比如异兽种图鉴,机甲基础原理,地形作战要领等等,当然,这些对于谢指挥官根本不是难事,她最擅长的就是记忆。

    当然,谢黎还遇见了一个……算得上是朋友的人。

    “切。”一个金发的小女孩,看起来跟谢黎一样大的年纪,长得粉雕玉琢的,长长的睫毛,蓝绿色宛如琉璃的眼睛,眼尾轻轻扫了谢黎一眼,看起来相当不屑。

    这是控知三班的离浅。

    谢黎能认识她,还得从那年的一次联合训练说起。

    一个完整的小队成员配置是6人,3单兵1控知1机甲师1医疗。

    控知的主要能力就是精神力控制和精神力探知,他们在战场上相当于法师与侦察,精神力所到之处皆在掌控。

    学会与控知的配合,也是单兵的必修课。

    那次训练地点是一处山地,高耸入云的山,其上覆盖的动植物数不胜数,是学校难度五星的训练基地。

    十三岁的谢黎走在林间,身段已然抽长了些许,至少不会像第一次外训时那样,还没有灌木从高。

    她身后跟着分到的队友,一行人悄无声息地走在林间。

    突然,队里的控知在通信频道里打字道:“附近有东西,活的。”

    全员警戒。

    谢黎向控知比了个手势示意她先走,控知点头后,谢黎慢慢接近控知所说的那个方向,那儿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扑棱在碎叶上的声音。

    拨开层层叠叠的灌木丛,前方是断崖,而崖边上,有一双伤痕累累的手扒着地面,带着碎叶,正在苦苦支撑。

    那手鲜红交错纵横,像是被人用刀划过。

    谢黎来不及多想,冲到崖边开始救人。

    是一个女孩儿,金发,脸上灰扑扑的,还有许多伤痕。

    看到谢黎的一瞬间,她好像有些害怕,手上一松,整个人晃荡了一下。

    谢黎连忙抓住她,没时间去管她的伤口会不会痛,只是更加用劲,把她拉了上来。

    谢黎使过了劲儿,跌坐在地上,正巧看见了头顶崖壁上的一串痕迹。

    她是......从顶上掉下来的?

    那女孩儿趴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嚎啕大哭着,谢黎在一边看着,想了想,在通信频道里让她的队友原地待命。

    不知道多久,那女孩儿哭累了,抽抽噎噎地跟她说话:“谢谢......谢谢你,今天......救我。”

    “你也是尹泽学院的吗?”谢黎问道,今天要训练,这里不会有别人。

    “嗯,我是......控知三班离浅。”离浅情绪平复些,蓝绿色的眼睛里满是惶恐与无辜,嗫嚅道。

    “那......”谢黎看了一眼她空空如也的手腕,“你的训练结束了?”

    “可能吧。”离浅察觉到她的视线,动了动自己的手腕,低下头,一脸失落道,“被拿走了。”

    “那你想跟我们走吗?”谢黎开口道,“你也联系不到导师,可以等我们训练结束,一起出去。”

    “......”离浅愣了一下,才应道,“嗯。”

    谢黎带着离浅回到了队伍。

    队友们在通信频道上了解了事情的起末,并未有反对意见。

    做任务的这一路,谢黎他们小队找到了很多的积分点,比他们遇见离浅之前拿到的积分点都要多。

    “附近有一个积分点!”控知压低嗓音,提示他们集中注意。

    \"是斑豹!\"谢黎发现了一个速度惊人的黑影从她面前窜过,使她握紧了匕首。

    “不止一只!”谢黎队友惊慌的声音传来。

    谢黎扭头看去,两只成年斑豹把他们团团围住,把他们看成了一顿美味大餐。

    斑豹是一种浑身花斑的豹,但是它们体型巨大,生殖期的斑豹常常成对出现,一公一母,共同捕猎。

    “麻烦。”谢黎浅啧一声,母斑豹已然怀孕,这只会使公斑豹更具攻击性。

    “我对付一只,你们对付另一只!”话音还未落,谢黎已经冲上去,手中的匕首快如闪电,想要刺到公斑豹的眼睛里。

    那公斑豹低吼一声,并不避开,任由谢黎的匕首袭来。

    就在她的匕首逼近之时,它扭动身躯,露出利齿,想要咬断谢黎的手腕。

    谢黎早有预料,那一下只是佯攻,手腕一转,她横起一踢,直中它的腰部。

    公斑豹被踹得嗷呜一声,向后弹开,眦着牙,像是在寻找谢黎的破绽。

    突然,它动了,只是它没有再向谢黎扑来,而是换了个方向。

    是离浅!

    她正呆呆地站在树边,好像被吓傻了。

    该死!

    谢黎赶紧向那边追过去,就在那公斑豹就要接近离浅的一瞬间用匕首拦下了它的爪子,但是那锋利的爪子顺着刃尖,划破了谢黎的手臂,落下一串血线。

    离浅有一瞬间的怔忡。

    那斑豹向后退,它的前腿也被刺伤了。

    谢黎得以喘息,她扭头对离浅道:“往后躲躲,打架是单兵的事儿。”

    谢黎又和斑豹缠斗几个来回,双方皆未讨到好。

    谢黎握着匕首,思索着对策。

    “它的腰部是弱点。”离浅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许是隔得远,有些失真的冷意。

    谢黎想也不想,往前一跳,旋身而起,想要再踢斑豹的腰部。

    那斑豹不再像上一回那么容易被谢黎得手,它谨慎的护住腰腹,往后退,避开了她的腿。

    谢黎心中一喜,腰部果然是弱点!

    后来几次,谢黎专往它腰部攻。

    再没过多久,谢黎拿着它嘴里的积分点交给控知,对着离浅说道:“谢了。”

    那只母斑豹不敌谢黎的两个队友,正在一边哀嚎着。

    其中一个人举起匕首就要往它的咽喉捅去,另一个人伸手拦住了他,道:“算了吧,它没有积分点。”

    谢黎也冲他摇了摇头,那人看了看母斑豹隆起的腹部,叹了一口气,收了匕首。

    ......

    等他们出去的时候已然傍晚了,谢黎回到学校复分之后,正准备去古董店,突然在一边的小树林里听见一些动静。

    得,今儿请假吧。

    谢黎浅叹了一口气,抬腿走向那昏暗的小树林。

    “你怎么活着出来了?”一个金发的小男孩一脸跋扈,脚下踩着石头,嘴里叼着时兴的破卷儿,气势相当嚣张。

    破卷儿是一个昵称,它其实是古时人们用来缓解压力的一种烟草,但对人体有害,所以现在流行的都是经过改良后的,反而对身体有益,只是气味难闻罢了。

    “一个低贱的,从贫民窟里爬出来的臭虫,居然生命力这么顽强,你是蟑螂吗?”他身后的跟班有男有女,全都哄笑开来,笑声相当刺耳。

    谢黎觉得,她好像也被骂了。

    被他凶狠地看着的那女孩儿也有一头同样的金色的微卷长发,看着衣着,谢黎觉得有些眼熟。

    熟人呐。

    谢黎吹了个响亮的口哨:“这么热闹?”

    “谁?”那为首的男孩显然没想到这么晚了还有人,吓了一跳。

    借着月光,少年稚气未脱的身影,身上穿着尹泽学院的校服,衬得她笔直的身板,浅浅挑着的一缕发丝垂下,落在谢黎带着笑的脸边,衬得她有种说不清的感觉。

    那男孩有些惊慌,但还是强装镇定:“你是谢无许?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学校!”

    谢黎现在还用的是谢无许的身份,联邦公民只有在十五岁成年了之后才能自己随意更改名字。

    “哦?”谢黎挑眉,“你认识我?”

    谢黎转念一想,也对,单兵榜前十都有影象显示在总榜上。

    “这位同学,你是现在离开,还是我......”谢黎双手背在身后,微微弯下腰直视那男孩,粲然一笑,“明天告诉导师,你直接退学?”

    “你!”被她这样俯视着,那男孩气得脸都涨红了,“我可是柯瑞森·弥区!你怎么敢!”

    “那你试试呗。”谢黎漫不经心道,“反正又不是我欺负人,谁欺负谁心虚呗。”

    “谢无许!”柯瑞森上前就想揪住谢黎的衣领,被他的跟班拦下,那跟班低声道:“她可是单兵第五!少爷,咱打不过......”

    “去你的!”柯瑞森一脚踹在了跟班腿上,疼的跟班龇牙咧嘴的。

    他尚显稚嫩的小脸上满是不符合年纪的阴鸷,良久,柯瑞森才道,“我们走!”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柯瑞森临走之前还恶狠狠瞪了谢黎一眼。

    谢黎走过去拉起蹲在一边的离浅,替她理了理裙摆上的灰尘,道:“怎么每次见你都这么惨。”

    “谢谢你。”离浅冲她一笑,月光下,女孩儿白嫩的小脸虽然染上灰尘,但是却显得那么美好,出淤泥而不染的清甜气息扑面而来。

    “哎。”谢黎浅叹一声,看着她一身的伤,道,“等我一会儿。”

    谢黎转身走出了小树林。

    只是离浅始终没有说话,原本可爱稚嫩的小脸在谢黎转身的那一瞬变成面无表情,就这么地看着谢黎的背影。

    是可怜吗?还是怜悯?

    她蓝绿色的眼珠如一潭死水,毫无波澜。

    无所谓,都一样恶心。

    等到谢黎再次回到小树林,离浅已不知去向。

    她手上拿着从医务室要来的恢复剂与外伤膏,看着空空如也的小树林,浅叹一口气:“真是像啊。”

    谢黎从看到离浅的第一眼起,就觉得,她跟一位故人很像。

    萧序,她前世最信任的朋友及战友,他们曾一起赢得过无数战斗。

    谢黎抬头望着夜空,可惜,看到的不是同一个月亮了。

    第二天,谢黎把柯瑞森那家伙的行为直接举报给了校长,校方严厉批评了柯瑞森的行为过错,直接扣光了他的德育分。

    在预备军校,德育分是最重要的东西,甚至你可以考试挂科,都不可以扣德育分,这关系到你未来能报的军校档次,一等军校都是要求德育分满才能报的,二类也有一定的分数要求。

    这个处分算是严重,完全不像柯瑞森那日说的他家的能耐。

    自此,柯瑞森算是彻底恨上了谢黎。

    总归谢黎懒得搭理他,只要他做得过分了,谢黎就揍一顿。

    但一些小事,比如恶作剧啥的——

    谢黎不得不承认,这崽子确实确实防不胜防。

    她也不小心着过几次道。

    只不过,她最近总是发现,一些她没干过的事,柯瑞森也要找她算账。

    “昨天是你吧?”柯瑞森显然气急败坏,像是实在忍无可忍了,要来找她算账。

    “昨天?”谢黎讶然,她天天忙的很,昨天更是加班调了三副外骨骼的参数。

    “不止昨天!”柯瑞森看着她无辜的样子,气的手都在抖,“还有前天!大前天!大大前天!你无耻!”

    “哦?”谢黎挑眉,“那你说说,我都干了什么事?”

    “你上个月揍我的时候说的话,你还真干啊!”柯瑞森控诉到,“我每天都一瘸一拐地回家,天天不是腿断了就是胳膊折了,不就是关了你一夜吗?至于吗!”

    “上个月?”谢黎已经忘了,“我说什么了?”

    “你说见我一次打我一次!”柯瑞森声音已经有些呜咽了,“咱们三班四班的天天一起上课,你就真天天揍我呀?”

    “不是我啊。”谢黎也很冤,她忙的很,除了上个月那一顿确实是她揍的,但是之后的事儿可不是她干的啊。

    谢黎突然来了兴致,她盘算了一下,好像知道是谁了。

    “不是你还能是谁!”柯瑞森少爷都要跳起来了,他言辞激愤,“你你你!你要是再揍我!我……我就告老师了!”

    看来是真给他逼急了,混混少爷都想起来正规渠道了。

    “行行。”谢黎拍了拍柯瑞森的肩膀。

    “你干什么?”柯瑞森少爷相当警觉地向后一跳。

    “不干什么,今儿晚上不揍你了。”

    ……

    当晚,柯瑞森少爷又被迷晕了装进黑布袋。

    又一次在拳打脚踢中醒来,柯瑞森叫喊道:“谢无许你不讲武德!明明答应了今天不打我的!”

    外面的人停顿了一下,柯瑞森心中一喜,想着这谢无许还真算有点道德。

    接着,更加猛烈的拳脚接踵而至,比他之前一个月挨的揍都要痛。

    外面的人像是拿了什么东西,一下一下砸的柯瑞森剧痛,没过多久,他终于晕了过去。

    谢黎倚在墙角,长发倾泻而下,她修长的手把玩着胸前乌黑的发丝,漫不经心的绕着圈。

    直到听不见声音,谢黎才走出来,对着前面举着石头猛砸的人道:“再砸就要出人命了。”

    那人好像没听见似的,又一连砸了好多下才住手。

    她缓缓扭头,蓝绿色的眼珠直直看着谢黎,声音沙哑道:“怎么?怕他死?”

    “没有。”谢黎笑着摇摇头,走到离浅旁边,拿掉她手里奇形怪状的石头,硌得她手心通红,“走吧,一会儿被人发现了。”

    离浅挣开她的手,有些奇怪的看着她。

    “走了。”谢黎轻声哄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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