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云怔怔地看着他,心中一片冰凉,身体遏制不住地战栗起来。

    她之所以这样说无疑是为了拖傅水寒下水,想反利用傅水寒的保护谋得一线生机。

    可现在,似乎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杀了朝云郡主,清除异己,傅水寒的谋算从未失效。而她就像原主一样,抛出去的矛,却被对方调转方向指向了自己。

    可笑的是,她自以为算计到了傅水寒。

    她自嘲地勾了勾嘴角,感觉到脖颈的手越收越紧,空气也越来越稀薄。

    她闭上眼睛,泪流满面。

    一切都要结束了吗......

    下一刻,脖子上的手似乎被什么烫了一下,迅速收了回去。立刻,空气大批涌入进姒云的鼻腔。

    姒云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觉得空气是如此的珍贵。

    她一边贪婪地大口呼吸着,一边捂着脖子剧烈的咳嗽,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泪光朦胧中,她好似看到对方嫌弃地甩了甩手,疾步朝溪边走去......

    姒云:“......”

    没想到被人嫌弃还能救命。

    此时已是深夜,四周一片漆黑,仅靠头上如洗的月华辨认物形的大致轮廓。一眼望不见底的密林深处仿佛是野兽张大的巨口,黑洞洞的,好似随时都可能跳出什么妖魔鬼怪来。

    林中突然响起野兽的嚎叫声,惊起一片飞鸟。

    姒云惊得一哆嗦,心中泪流满面。

    什么叫上天关了一扇门,又顺便把窗户给关了?

    这就是!

    她忍不住希冀得,向溪边此处唯一的人望去。

    漆黑的夜里,男人一袭白衣,本应像话本里所说的孤魂野鬼,却因为独特的气质,似妖似仙。

    这个人,此时此刻,是她最大的威胁,却也是她在这野兽丛林里生存的希望。

    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傅水寒抬头直直地看向她,眸色沉沉。

    然后起身,朝她走来。

    姒云顿时一阵心慌,强忍着拔腿就跑的冲动,强自镇定地看着他,弱弱道:“其实......我是假冒的郡主,你信吗?”

    傅水寒微微一歪头,邪笑道:“那杀了岂不省事?”

    “提着你的头颅,现在就能回去复命了。”

    姒云:“......”

    她竟无话可说......

    眼看着傅水寒又要伸出那只爪子,姒云眼疾手快覆上去,刚想求情,便看到上面新起的密集的红点,神色一愣。

    她想起文中曾说过,这个世界的水虽然看起来清澈无比,但会腐蚀人体,轻则出现一些过敏症状,重则危及生命。

    如果长期饮用腐蚀程度轻的井水,久而久之就会经脉堵塞,暴病而亡。

    她想都没想,当即结印施术。一道清透的水源在半空中出现,化作一道小水龙包裹住她和傅水寒的手,将上面的腐蚀的水源一遍又一遍冲洗干净。

    傅水寒愣了一下,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神情复杂。在冲洗第五遍时,他终是忍不住出声。

    “郡主,不会以为这样做,微臣就不会杀您了吧?”

    姒云默然,抬头看向他,可怜兮兮道:“可以吗?”

    傅水寒一愣。看着女子仰着头如清露一般明净清澈的眸子,好像真的只是单纯在询问能不能不杀她,一时无言。

    沉默几秒,他无奈道:“给我个理由。”

    想起原文中傅水寒一心为民谋福祉,一定不会错杀一个好人。

    姒云真诚道:“我是个好人。”

    傅水寒:“......”

    空气一瞬间静了静,傅水寒的脸色有些一言难尽,他忍无可忍说:“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换一个。”

    姒云:“......”

    她看起来不像吗?她可是从小五星红旗长大的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姒云满眼控诉地看着傅水寒,仿佛他说了什么天怒人怨的话。

    傅水寒挑了挑眉,道:“据我所知,一个时辰前,楚月楼还在传郡主与两位公子的风月之事,难道说两位公子都是自愿的?”

    朝云郡主是好色!但你敢说这里面没有你的手笔?

    姒云心里无限吐槽,面上却可怜兮兮给朝云郡主强行洗白道:“是苏玉邀我去楚月楼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什么也没做就晕了过去。”

    说完她委屈巴巴哭唧唧道:“明明盛京中也没人认识我,也不知怎么这流言就突然传的到处都是。”

    “若我真是好色之徒,怎么及笄了这么久,一个夫郎都没有呜呜呜呜呜我甚至连男人的手都没摸过......就要被你杀死了呜呜呜呜呜呜......”

    原文中朝云郡主确是好色之徒,只不过因为兄长管的严,所以没有夫郎确是真的。至于昨日和苏玉的闹剧,其中疑点重重,但绝非仅仅是因为朝云郡主好色,甚至傅水寒本人也是推动的一环。

    真真假假,半真半假。谁说朝云就不能是那个受害者呢?

    就算不是,她现在也得是!

    姒云一边哭着,一边还伸手去拉傅水寒的衣摆,以示自己的可怜无助。

    只是她扑了个空。

    因为傅水寒突然猛地后退了一大步。此时看她的表情像是在看一个欲求不满的洪水猛兽。

    姒云:“......”

    傅水寒看着楚楚可怜哭的稀里哗啦的少女,继续试探道:“那郡主今日再次前往楚月楼,难道不是为了对苏公子再起什么心思?比如,约他出来?”

    姒云眨巴着眼,泪眼朦胧、无辜地看着他:“我来吃饭呀,楚月楼素有九州第一楼之称。我初入京城,昨天没吃两口就晕了,今天当然要过来再吃一顿!”

    说完她还咽了咽口水。

    傅水寒:“......”

    “如此说来殿下来盛京,就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傅水寒盯着她的眼睛,走上前,俯身轻轻掐住她的下巴道。

    好似只要她回答的不满意,就会立刻被扭断脖子。

    姒云背上冷汗直冒,面上却露出疑惑的表情,仿佛在仔细回想。过了一会她脸颊微红道:“我骗了表姐算吗?”

    傅水寒:“?”

    见傅水寒素来看不见底的眼里难得露出一丝疑惑,姒云再接再厉道:“我怕被她们笑话没娶夫郎,所以假装风月老手给了表姐一瓶假药。”

    “也不是假药?我也不算骗她,就是我夸大了药物的药性。”姒云连忙解释补充道,一副生怕自己被再次误解了的样子。

    原主给太女药,太女给傅水寒下药,傅水寒得到这药并将这药辗转送到苏玉手上,这期间不知过了多少人的手,而所有的过程都要在三个时辰内完成,所以必定没有经过名医的查验,甚至都没有给名医看过!

    再加上傅水寒没有中毒,那么从头到尾只有朝云郡主一个人服用了此药。有没有毒、毒性怎么样还不是她说了算!

    朝云郡主没有死就是最好的证明!

    傅水寒的表情更加一言难尽了:“......”

    半个时辰后。

    荒无人烟的下山路上,一位十六七岁的华服少女一瘸一拐,踉踉跄跄地走在山道上,距离前面的男子好几丈远。

    自从他们结束对话后,傅水寒看她的表情总像是在看傻子。还一幅不想跟她走太近,怕被她传染的样子。

    一看就来气!

    约莫走了近一个时辰,姒云看见了前方十分隐蔽的村庄。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傅水寒似乎对这里十分熟悉。

    待走近一看,姒云感慨,果然距离产生美。

    这里说是村庄,其实不过是一些零零散散、破破烂烂的低矮棚户,不少已经塌陷了一半。

    从破损的墙面望过去,有的里面家徒四壁,连睡觉的床都没有,只模糊看到一口缸和一些稻草。

    就连外面的道路上也是杂草丛生,看上去的“主”路也不过是走的人多了踩出来较宽阔的“路”罢了。

    如果不是几处零星的烛光,倒象是一处荒废了百年的遗址。

    这还能住人?

    不过隐蔽倒是真的,外面的追兵应该暂时发现不了这里。

    傅水寒看出了她眼中的迟疑,也不理会她,径直走向一户人家。

    一个和蔼的身穿灰色短打的中年人给他们开了门,见到傅水寒似乎有些疑惑的多看了几眼。

    姒云看到傅水寒给了他们一些这个世界的银票,那个人连连摆手,似乎在说不用那么多,侧身让他们进屋了。

    姒云连忙跟了上去,朝主人笑了笑,生怕傅水寒想起原主做的那些缺德事,在这荒郊野岭里,让她以天为盖地为铺然后被野狼叼走。

    等进了屋,终于结束了这一天的跌宕起伏,姒云早已眼皮沉重,一倒床便沉沉睡去。

    第二日清晨,外头响起鸟雀清脆的啼叫声。

    姒云起身推开房门。山间清爽纯净的空气扑面而来,混着泥土和花草的芬芳。她惬意地深吸一口气,环顾四周却没有看到傅水寒的身影。

    院中传来孩童们嬉笑玩闹的声音。她闻声朝外走去,只见几个小孩正围着院中的大树下满院子疯跑,玩老鹰捉小鸡。

    他们衣衫褴褛,脸上却洋溢着纯真烂漫的笑容,伴随着虫鸣鸟叫及风吹过树叶的沙沙作响声,一片宁静祥和,岁月静好。

    姒云一时玩心四起,充当了大型老鹰的角色,追着小鸡仔们满院子乱跑。

    孩子们一开始似乎还有些拘束,对她有些惧怕。但到底小孩子玩心重,马上就和她打成一片。

    整个院子欢闹声一片......

    一通玩闹后,几人大汗淋漓。院中响起几声此起彼伏的“呱呱”声,几个小孩儿摸着肚皮,面色赧然,天真无邪地看着她。

    姒云看着这些奶娃娃,最大的不过十岁左右,不由感慨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认命地朝厨房走去。

    只有一个小尾巴紧跟在她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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