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大殿内一时间之留下滴答滴答,众人屏气凝神这,就在那阵法将成的最后一笔,有一阵暗红色光芒浮现,震得朱熹倒退两步。

    原本在地上爬行的朱坤脸上露出的狰狞的笑,随着那暗红色光芒,一个浑身被血覆盖的女生出现在众人眼前,头发粘结这,脸颊和手臂各有红肿,身上到处都遍布着鞭笞过的痕迹。

    李钰连忙褪下红色外袍为其遮盖住伤痕,她颤抖耳朵抬起头,眼睛也满是鲜红血丝。

    “多谢几位长老救命之恩。”

    她低垂这头,没看地上那人一眼,朱熹敏锐的从那宽松的长袍缝隙间窥见少女身上的伤痕,眉目紧皱着,也将头低下“既然人已经救出来了,那弟子便先告退了。”

    他方才明白,顾安辞所说的交易是多么的亲切,总好过他亲自面对这一切,朱熹转身,步履颤抖着没在回头一次。

    思绪却漂浮回了二十年前的那一天。

    那是朱家少有的团聚日子,院子里的梨树开了几朵,孩童们争先摘采这拿去厨房做梨花糕,少年的朱熹平素最讨厌这些吵闹的烦心事,翻了翻地上的草丛,便躲闲进了书房。

    随着长廊踏进,正撞见一青年人坐在凳上翻着手中的书籍,嘴里还不断呢喃着,这青年人很少回来,朱熹只知道依照礼数自己该叫他一声叔父。

    朱熹站在门口,手心攥了又松开,还是低头行礼道“叔父。”

    眉头紧锁的青年缓缓抬头“是你啊,来过来坐。”

    那青年拍着一旁的凳子,朱熹闻言便老实的坐过去,叔公手中的书籍繁复,但朱熹依稀从上面辨出活死人丹四个字。

    那青年笑着将他抱紧怀中,温润的声音开始介绍。

    苟寻看着不断变年轻的好友,心情悲痛,若是日后张三白的年纪修为只能这样一步步退后,那他岂不是成了杀害好友的元凶?

    于是苟寻一路走一路发药开始用那些无辜的可怜人作着实验,他没发现自己已经渐渐忘记了救人的初心。

    他随走随发,救治的老弱病残不计其数,他说药有疗程,便骗着众人与他一路同行。

    直到他带着最后三十人重新进了大漠,有一个孩童名小五,今年只有七岁,从服下药到走至大漠,只过了十四天,小五却已经只有三岁。

    众人一路走来已经发现了药物的奇效,可年长的高兴自己能够返老还童,身残的因此重长血肉,谁会在意那些年纪小的呢?

    直到进大漠的那一晚,苟寻抱走了小五,足足二十日,等到剩下的人已经难以在大漠生存,又饿死了数人,苟寻才带着小五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时,小五已经长成了七岁的俊秀少年。

    返老还童到起点便是新生,这是独特的长生不老。

    而且原本天分稀疏的小五却拥有了绝世的天资,苟寻兴奋地想要找寻好友,却发现余下的二十人已经没有好友的踪迹,他原路返回试图在大漠深处寻找好友。

    又走了十天,他发现了这药的弊端,小五的时间流速与正常人的并不一样,快速的生长,倒退,死亡,旁人需要十年长至十五岁,小五便只用十天,时间流速的更快意味着可以更快的重复生与死的循环。

    可是,一个人可以重生的上限是多少次呢?

    苟寻看着年轻的小五,做了个实验,他杀死小五,停滞了小五这一次的生长,就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下,小五慢慢地恢复开始新一轮的倒退。

    只是身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疤,他开始惧怕苟寻想要逃离,可是他怎么能拒绝这些以苟寻马首是瞻的人呢?苟寻给了他们成仙的机会,苟寻带着他们躲到大漠,苟寻给了他们新生。

    他们视苟寻为神,于是一起撕吞这小五的血肉,只是因为他倒退的最快而已。

    可是人的贪婪从不会止于此,很快,第二个中年人倒退到了少年,苟寻的实验对象就又多了一个。

    人们开始害怕了,不断地被神杀死在开启新生,可是新生永远都是头顶的一把剑,谁知道下一次是不是便是最后一次呢?

    神的信徒破裂了,他们试图脱下神的神袍,终止神的实验。

    可他们忘了,死比生容易。

    鲜血染红了大漠的沙,那干涸之地第一次生长出了鲜红的花,药物已经溶于鲜血,他们的血便是世间最好的灵药。

    “原来如此!”苟寻大笑着看着一地慢慢复活的身躯。

    可若是让这群人一直保留记忆,未免太过麻烦了。

    已经有了弑神之心的信徒,如何能留?

    于是苟寻炼制了一种蛊,他拥有了二十个不老不死不生不灭的药人。

    在这段时间,他在大漠迷失了方向,但还是靠着这群药人的本能反应,还是找到了当初摘花的地方,哪里黄尘覆盖,只有一白衣少年跪坐。

    他看上去只有十五岁,身上的衣服宽松的垂着,苟寻眯了眯眼,接着大惊失色的蹲到少年身旁“阿白,你怎么停止生长的,真是太厉害了!”

    张三白缓缓抬头,苟寻原本算得上俊秀的面容已经满是泥泞,他像是路边常见的乞丐,只是眼底闪烁的贪婪狠狠伤害了张三白的心。

    “我跪在这里,试图召唤之前的那位前辈。”

    “哦?是吗?前辈怎么说?”苟寻毫无防备的跪在张三白雪白的衣袖前,却见一把剑一下子横在了他眼前。

    抬眼,是少年的满目悲悯。

    “苟寻,我和你已经不是一个种族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不能看着你继续实验了。”

    苟寻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如果不是我你就死了张三白,你说什么荤话。”

    却见张三白慢慢蹲到他的面前,袖中缓缓掏出一个雪白的药瓶“所以,苟寻,要么吃下这个药,要么死,选一个吧。”

    那天沙漠的黄沙漫天飞扬,迷失了众人的方向,黄沙中传来诡异的哭声,众人围坐一圈,悼念他们伟大的朋友苟寻。

    属于活死人丹的神话就此掩盖在黄沙中央,在无处可循。

    “这真是一个有趣的故事。”少年朱熹天真的抬头看向一旁的叔父。

    叔父眼睛盯着最后一行,许久才回身的笑了笑“这是一个很蠢的故事,朱熹,就算这世上真的有活死人丹,真的有不会死的人,也不该用其做实验,而是应该,应该合作。”

    “合作?”

    “可是他们又为什么和我们合作呢?他们已经算不上人了啊。”少年天真的问话就那样落下,在青年的心里泛起一阵涟漪。

    “只要有共同的利益就能合作,若是这世上所有人都吃下着神奇的丹药,不就大成了吗?”

    “说的有道理,所以叔公,你想吃这个药吗?”

    朱坤轻轻佛了佛身上的尘埃,接着笑盈盈的看向年幼的朱熹“叔公当然不会吃了,就算着不是神话是真的,吃了便不是人而是成了别的物种不是吗?叔公还是想做人。”

    哪年的对话此刻浮现朱熹才突然察觉那么两分可笑,是啊,比起做一旦被人发现就任人宰割的药人,当然是做人更好了,正如当年苟寻所选,做人,才能凌驾于这群药人之上。

    只是师叔终究是更残忍一点,流血不够要练天下丹,呵。

    大殿内,朱坤死死等着哪里的于蓉蓉,于蓉蓉缓缓爬起身,手中利刃死死瞪着他,直到最上方的人打破了二人无声地对峙。

    “朱坤,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若不是没能让老夫寻到苟寻的丹炉,又何必出此下策抓她炼制,不过终究是棋差一着,老夫无话可说。”

    而台上,易安君终究还是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把人做丹炉本就是虚妄,朱坤,你的念想根本就成不了,我以禀明掌门,掌门决定将你废弃修为关押至炼狱。你好自为之吧。”

    易安君接着转而看向一旁的于蓉蓉,少女此刻依然放松不少,只仍是紧张的看向二人。

    “至于你,我们会解决你体内的禁制让你好好修炼,身份你自己藏好,日后如何全凭你造化了。”

    于蓉蓉闻言整颗心都放了下去,恭敬的跪地叩谢长老垂爱,接着便被药宗的长老带走,而那一团,也被送去了他该去的地方。

    李钰望着眼前的一切,看了看上首的师兄还是叹了口气。

    “师兄,你说于蓉蓉她们到底为什么变成这样呢?”

    “师弟不相信活死人丹?”易安君笑眯眯的问道。

    李钰闻言一挑眉,“师兄,你又不是不知道,昔年苟寻和张三白游历天下从未去过大漠,就算于蓉蓉真的特殊也绝非丹药之能。”

    “朱长老也是运道好,昔年这么多人要搜寻大漠,若不是当年师父......我们也不会知道大漠深处竟真的有这样一群人。”易安居发丝垂下微微摇了摇头。

    “最可怜的还是他们药宗,来来回回多少人去试探,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何人写了这本书,写着书又到底是为了什么?”李钰眉头紧锁,心底十分复杂,用苟寻和张三白勾起那么多人对大漠的想法,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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