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白素素因天人五衰离去之时，几人目睹了金正中恢复记忆，以许仙的身份和她见了最后一面。
在那之后，况天佑变得沉默了很多。
况天涯原本是不知道金正中和白素素之间的纠葛的，在小时候父亲所讲述的往事里，妈妈这位徒弟的爱情故事的女主角也是非人类，还是非常强大的怨灵——贞子。
人鬼殊途，金正中和贞子无法相守。
人妖殊途，白素贞等了许仙五百年，却只在大限时见到了最后一面。
那人和僵尸呢？爸爸是在想这件事吧？
透过没有关紧的门缝，况天涯看到况天佑坐在书桌前，昏暗的台灯打在他的身上，他低垂着眼，摩挲着手里的素描。
她推开房门，走进去将牛奶放在桌上，迎上况天佑茫然的表情，她抿起唇，理直气壮地说：“牛奶有助于睡眠。”
况天佑失笑，“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想大半夜拉肚子啊。”他和复生都是能不吃东西就不吃东西的，家里的零食和牛奶，都是买给天涯的。
“有事找我？”况天佑将椅子拖到她面前，翻身跨坐，双臂交叠在椅背上，神态和动作都不似她记忆中的疲惫和苍老，反倒透出一股活泼的少年气息。
九十三岁的少年，况天涯被自己的联想逗笑了。
“笑什么？”
她摇摇头，不打算将此告知况天佑，他也不多问，指了指床沿，示意她坐下。
她坐在他对面，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温热的杯壁，“爸爸心情不好吗？”
“没……”
反驳的话才开了个头，就被天涯打断，“自从白素素天人五衰以后，你就不太对劲。”
“……”
天涯的视线转向桌上的素描，他随之看过去。
“那是阿秀。”他看着素描上熟悉的面容，带着些许怀念开口道，“你知道她吗？”
少女点点头。
“看样子我真的什么都跟你讲过啊。”他失笑道。
“我知道。”天涯紧握住手中的杯子，指尖都有些许泛白，却又要控制着自己不捏碎它，“我都知道。”
“那你也知道我为什么会离开她吧？”况天佑取下了墨镜，眼神毫无阻碍地看向她，“我害怕她看到我非人的样子，我也害怕她在我面前离去，我更不愿意亲手把她也变成跟我一样的怪物……天涯，僵尸和人真的能在一起吗？”
“我的爸爸是个胆小鬼。”不管对面愕然的况天佑，她满不在乎地当面说他的坏话，“他害怕的东西太多了，于是他做了一个六十多年的噩梦，每一天，他都活在噩梦里。”
“后来，他变了，他说出了另一句话，鼓舞了很多人呢。”况天涯想起箭头偷学时众人赞叹的表情，就忍不住想笑。
快乐是会感染的，郁郁寡欢了几天的况天佑看着天涯的笑容，不自主地勾起嘴角，“什么话？”
况天佑看到天涯打开了从见面起就一直挂在脖子上，从未取下来的项链，伴随一阵烟雾，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虚影从里面飘了出来，“怎么了？不开心吗？有件事不知道我们能否做到。和你相识的日子虽然不长，但经历实在太多。在这段日子里，你给我最大的体会就是原来时间是没有意义的。就算让你做僵尸长生不老又怎么样？一样会寂寞一生。到时的痛苦比死更加难受。反而短暂的相遇才可以令人死而无憾。小玲，答应我，我们一起忘记这个世界有时间的存在，忘记生离死别，甚至生命的长短。我们要做的就是珍惜现在。就算下一秒钟是世界末日，只要这一秒还没有来到，这就不是事实。事实只有一个，就是这一刻我们还在一起。”
直到天涯合上了项链，况天佑还在愣神，虽然早就知道天涯是自己未来的女儿，但是亲眼看见一个不太一样的自己，还是让他很震惊。
“爸爸？”天涯歪了歪头，“什么感觉？”
“好肉麻啊。”况天佑失笑，“这真是我说的？”
“是啊。”天涯笑眯眯地回答。
在爱里生活的女孩终于变得开朗了起来。
他摸了摸她的头。
“我不想给你施加压力，爸爸，你不要因为我而特意去爱妈……马小玲。”她想起自己说的不施加压力，于是在说到妈妈的时候，改了口，“你对马小玲，到底是什么想法呢？还是说……你更喜欢珍珍阿姨？”
况天佑沉默了，直面自己的内心，这比杀了他都难受，善于逃避的僵尸努力思考女儿的问题，“珍……珍珍的话，她是个好女孩，很招人喜欢，但我对她不是那种喜欢，只是……我不好正面拒绝她，我不想看到她难过的样子。”
“马小玲的话……”他的脑中闪过了那个骄傲的女天师的脸。
“爱钱。”正常情况下没钱她是不会给任何好脸色的。
“胆小。”一只蟑螂能吓得她崴到脚。
“得理不饶人。”其实没理她也不饶人。
这么想着，况天佑忍不住笑了出来，“但是她善良。”为了超度初春宁愿跟孔雀大师平分自己的酬劳。
“她坚强。”不管发生了什么，她都会积极解决。
“她可爱。”
“嗯……嗯？！”原本不住点头赞同地况天涯听到最后，像只受惊的兔子一般直起了背，她眨了眨眼，露出一副“我懂了”的表情，笑着凑近了况天佑，“可，爱？”
况天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我……”
“爸爸——”天涯拖长了声音，斜着眼睛看他，揶揄地问道，“这——应该不是因为我吧？”
况天佑老脸一红，转过身开始收拾桌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人在尴尬的时候就会装作自己很忙，天涯不打算拆穿他，她趴在椅背上，含糊不清地说：“爸爸，要珍惜当下啊。”
他的动作一顿，转过身看着少女趴着的侧脸，犹豫了一下，摸了摸她的头，问出了自己一开始想问的问题，“你的爸爸妈妈……他们……”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问，“在一起了吗”还是“能相守多久”又或者是“他们结局怎么样”？
“他们经历了太多太多，失去了几乎所有亲人和朋友。”魂飞魄散的父母、姑婆，被抛尸月宫的姑姑，以身为箭的哥哥，无辜惨死的闺蜜，粉身碎骨的好友，亲手杀死的徒弟……她都不敢想妈妈究竟是怎么撑住的，“他们只剩下对方了，所以哪怕没有未来，他们也要珍惜现有的时间。”
“珍惜现在……”
……
“哇，天佑！”高保有些不忍地移开眼，又不得不看着面前的尸体，“才一个星期，这都第几起了啊。”
“六起。”况天佑神色冷静地回答，他扫视了一圈，确认了面前这具尸体的死法和前面五具一样，是被吸干血液而亡。
“不会真是僵尸吧？”高保面色戚戚地问。
“有可能。”
“啊？”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况天佑，“如果真是僵尸，我们怎么查案啊？让僵尸坐牢吗？”
况天佑不语，他大概知道是谁做的。
“还好还好。”高保发挥了他强大的社交能力，从其他同事那探听到好消息，他以手遮挡，小声地说道，“我刚刚听说，这几起案子，上面请了专人负责处理。”
专人？况天佑眉心一跳，灵异事件的专家，那不就是……
在那之后，况天佑变得沉默了很多。
况天涯原本是不知道金正中和白素素之间的纠葛的，在小时候父亲所讲述的往事里，妈妈这位徒弟的爱情故事的女主角也是非人类，还是非常强大的怨灵——贞子。
人鬼殊途，金正中和贞子无法相守。
人妖殊途，白素贞等了许仙五百年，却只在大限时见到了最后一面。
那人和僵尸呢？爸爸是在想这件事吧？
透过没有关紧的门缝，况天涯看到况天佑坐在书桌前，昏暗的台灯打在他的身上，他低垂着眼，摩挲着手里的素描。
她推开房门，走进去将牛奶放在桌上，迎上况天佑茫然的表情，她抿起唇，理直气壮地说：“牛奶有助于睡眠。”
况天佑失笑，“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想大半夜拉肚子啊。”他和复生都是能不吃东西就不吃东西的，家里的零食和牛奶，都是买给天涯的。
“有事找我？”况天佑将椅子拖到她面前，翻身跨坐，双臂交叠在椅背上，神态和动作都不似她记忆中的疲惫和苍老，反倒透出一股活泼的少年气息。
九十三岁的少年，况天涯被自己的联想逗笑了。
“笑什么？”
她摇摇头，不打算将此告知况天佑，他也不多问，指了指床沿，示意她坐下。
她坐在他对面，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温热的杯壁，“爸爸心情不好吗？”
“没……”
反驳的话才开了个头，就被天涯打断，“自从白素素天人五衰以后，你就不太对劲。”
“……”
天涯的视线转向桌上的素描，他随之看过去。
“那是阿秀。”他看着素描上熟悉的面容，带着些许怀念开口道，“你知道她吗？”
少女点点头。
“看样子我真的什么都跟你讲过啊。”他失笑道。
“我知道。”天涯紧握住手中的杯子，指尖都有些许泛白，却又要控制着自己不捏碎它，“我都知道。”
“那你也知道我为什么会离开她吧？”况天佑取下了墨镜，眼神毫无阻碍地看向她，“我害怕她看到我非人的样子，我也害怕她在我面前离去，我更不愿意亲手把她也变成跟我一样的怪物……天涯，僵尸和人真的能在一起吗？”
“我的爸爸是个胆小鬼。”不管对面愕然的况天佑，她满不在乎地当面说他的坏话，“他害怕的东西太多了，于是他做了一个六十多年的噩梦，每一天，他都活在噩梦里。”
“后来，他变了，他说出了另一句话，鼓舞了很多人呢。”况天涯想起箭头偷学时众人赞叹的表情，就忍不住想笑。
快乐是会感染的，郁郁寡欢了几天的况天佑看着天涯的笑容，不自主地勾起嘴角，“什么话？”
况天佑看到天涯打开了从见面起就一直挂在脖子上，从未取下来的项链，伴随一阵烟雾，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虚影从里面飘了出来，“怎么了？不开心吗？有件事不知道我们能否做到。和你相识的日子虽然不长，但经历实在太多。在这段日子里，你给我最大的体会就是原来时间是没有意义的。就算让你做僵尸长生不老又怎么样？一样会寂寞一生。到时的痛苦比死更加难受。反而短暂的相遇才可以令人死而无憾。小玲，答应我，我们一起忘记这个世界有时间的存在，忘记生离死别，甚至生命的长短。我们要做的就是珍惜现在。就算下一秒钟是世界末日，只要这一秒还没有来到，这就不是事实。事实只有一个，就是这一刻我们还在一起。”
直到天涯合上了项链，况天佑还在愣神，虽然早就知道天涯是自己未来的女儿，但是亲眼看见一个不太一样的自己，还是让他很震惊。
“爸爸？”天涯歪了歪头，“什么感觉？”
“好肉麻啊。”况天佑失笑，“这真是我说的？”
“是啊。”天涯笑眯眯地回答。
在爱里生活的女孩终于变得开朗了起来。
他摸了摸她的头。
“我不想给你施加压力，爸爸，你不要因为我而特意去爱妈……马小玲。”她想起自己说的不施加压力，于是在说到妈妈的时候，改了口，“你对马小玲，到底是什么想法呢？还是说……你更喜欢珍珍阿姨？”
况天佑沉默了，直面自己的内心，这比杀了他都难受，善于逃避的僵尸努力思考女儿的问题，“珍……珍珍的话，她是个好女孩，很招人喜欢，但我对她不是那种喜欢，只是……我不好正面拒绝她，我不想看到她难过的样子。”
“马小玲的话……”他的脑中闪过了那个骄傲的女天师的脸。
“爱钱。”正常情况下没钱她是不会给任何好脸色的。
“胆小。”一只蟑螂能吓得她崴到脚。
“得理不饶人。”其实没理她也不饶人。
这么想着，况天佑忍不住笑了出来，“但是她善良。”为了超度初春宁愿跟孔雀大师平分自己的酬劳。
“她坚强。”不管发生了什么，她都会积极解决。
“她可爱。”
“嗯……嗯？！”原本不住点头赞同地况天涯听到最后，像只受惊的兔子一般直起了背，她眨了眨眼，露出一副“我懂了”的表情，笑着凑近了况天佑，“可，爱？”
况天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我……”
“爸爸——”天涯拖长了声音，斜着眼睛看他，揶揄地问道，“这——应该不是因为我吧？”
况天佑老脸一红，转过身开始收拾桌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人在尴尬的时候就会装作自己很忙，天涯不打算拆穿他，她趴在椅背上，含糊不清地说：“爸爸，要珍惜当下啊。”
他的动作一顿，转过身看着少女趴着的侧脸，犹豫了一下，摸了摸她的头，问出了自己一开始想问的问题，“你的爸爸妈妈……他们……”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问，“在一起了吗”还是“能相守多久”又或者是“他们结局怎么样”？
“他们经历了太多太多，失去了几乎所有亲人和朋友。”魂飞魄散的父母、姑婆，被抛尸月宫的姑姑，以身为箭的哥哥，无辜惨死的闺蜜，粉身碎骨的好友，亲手杀死的徒弟……她都不敢想妈妈究竟是怎么撑住的，“他们只剩下对方了，所以哪怕没有未来，他们也要珍惜现有的时间。”
“珍惜现在……”
……
“哇，天佑！”高保有些不忍地移开眼，又不得不看着面前的尸体，“才一个星期，这都第几起了啊。”
“六起。”况天佑神色冷静地回答，他扫视了一圈，确认了面前这具尸体的死法和前面五具一样，是被吸干血液而亡。
“不会真是僵尸吧？”高保面色戚戚地问。
“有可能。”
“啊？”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况天佑，“如果真是僵尸，我们怎么查案啊？让僵尸坐牢吗？”
况天佑不语，他大概知道是谁做的。
“还好还好。”高保发挥了他强大的社交能力，从其他同事那探听到好消息，他以手遮挡，小声地说道，“我刚刚听说，这几起案子，上面请了专人负责处理。”
专人？况天佑眉心一跳，灵异事件的专家，那不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