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是会魔法的。
冬日的晚上，冷风扫过街巷,干燥的寒意带着透骨的冰凉。
间断闪过的车灯和干枯的树影混合，反射出光怪陆离的气氛。剑客应该在这个时候出没，灯光和阴影同时出现在他的半边脸上，模糊而僵硬。
“哎小心……”“想什么呢会不会走路啊”
剑客消失了。
李眠拎着塑料袋，这是在附近超市血拼过的证据，里面的三包方便面是她的战利品。
经过三个井盖和一个歪了的电线杆，就是曾经的学校。她停顿了片刻，正对着学校铁门的路上，有一只马蜂趴在地上。李眠很犹豫它是否还活着，也很害怕它会不会突然醒过来，嗡嗡嗡尖叫着绕着她的脚连转三圈。
“小眠？”
这只马蜂已经死了，两只脚走到了它旁边，它纹丝未动。
李眠抬起头，看到这个声音和这双脚的主人，一时间没能将它们对上号。太久没见的缘故，让她无法快速说出对方的名字。
不是忘记了，而是因为太过突如其来，让人没有准备。
还没有做好准备，头发是两天前洗的，妆还没有化，衣服穿的是摇粒绒睡衣，手上还拎了一袋子泡面。
应该说些什么？
风吹的太大声，李眠好像说了什么，也好像是从喉咙里蹦出了几个音节，然后被风吹散，无人能听到。
那人也没有听到，所以先开了头道：“好巧。”
不是“好久不见”，也不是“你还好吗”，“好巧”这个句式，礼貌而生疏，正适合两个许久没见，却没什么必要见面的人用来做寒暄。但久远的记忆被这样简短的话语拉扯，通过声音这个媒介，让人有些怀念。
“是啊，好巧。”
“我听说你去戴州工作了。”
“最近放假，所以回来看看。”
好像是确实再没什么话可说般地，在李眠回答了以后，那人沉默下来。
她笑了，却只是为了缓解一种莫名的尴尬，“那我先走了，还有点急事。”
转身，很好。一步。两步。三步。
“小眠。”声音从背后传来，“后天有同学会，你来吗？”
“啊？”李眠呆愣回头，他有些笑意，“陶老师也会去。”
看到面前许久未见的人面露为难的表情，他又加了一句，“只是吃个饭，大家都很久没联系了，董为攒的局。”
“抱歉，我可能去不了，马上要回戴州了，所以……嗯…”
“陶老师辞职了，说要去做支教，以后见面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你不想见见她吗？”
面对着步步紧逼的邀请，李眠只好在心里叹气，“我知道了。”
他笑了, “那后天见。”
“嗯。”
——————————————
到时候见吗？她不知道。
回到家后，李眠整理好散落在茶几上的药粒，将它们重新倒回了盒子里。
看了一半的小说反扣在一旁的地上，她看着它蓝紫色的封皮，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维尔妮卡决定去死》
“你看这么多年你带孩子带出个什么？”
“那你带过吗？这么多年你管过吗？”
十。
“你帮她我们就打你。”
九。
“706的开门！是不是男人？孩子都有了还不认账？”
八。
“门房爷爷说它可能是被人抓走了。”
七。
“谁打你的你要去和他好好讲道理，和他说打人是不对的，他会听的。”
六。
明天吗？今天吗？
五。
吵死了。
四。
三。
二。
一。
“阿眠，你能别走么？”
梦里曾有个声音这么问她。
好吧。
十。
————————————
滴滴。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新的好友申请。
————————————
有人告诉过她，天气好的时候一定要开窗。
窗外可能有从没见过的景色，而看到这样景色的人会希望有好事发生。
————————————
站台上风很大，陈新低头裹了裹身上的夹克。
几天前的同学会，他没有见到李眠。
这并不让他觉得被违约了，因为那个胆小的人常常会这样，迫于什么原因答应了什么，然后又不见了。
可他，习惯在已知中期盼未知，所以才会产生她还是会来的这种想法。
伴随“滴——”声的响笛，通往戴州的火车减速进站了。
将近新年的晚冬，北风嚣张地将风刺进每一个人的皮肤，就算是套了羽绒衣全副武装的女士，也在跨出车厢的瞬间被冷风扇得一个激灵，她抬头看了眼帮她扶住行李箱的男人，朝他点头致谢后准备去找出站口。
“Two drifters, off to see the world
There’s such a lot of world to see”
手机铃声掐着点响起，徐荟单手拉着行李箱，另一只手在挎包口袋里寻找手机。而刚要迈步走进车厢的陈新在听到音乐后一怔，缓了一秒才走了进去。
“什么！你怎么回戴州去了！那你之前和我说你要回老家？还有谁让你给我把手机铃给换了？”
头戴贝雷帽，眼上架着墨镜，发色枣红像浪卷开的女人丝毫没了往日的风度，对着手机那头厉声喝道：“李眠，别让我逮到你，不然你就完了！”
“完——了————”
最后两个字的重音，在广阔的动车停靠站口徘徊，又很快被风吹的一点尾音也不剩。
电话那头的李眠吸了吸鼻子，然后小声说了句“荟姐，我写不出来，别来找我” 后，悲壮地将电话一键关机。
来电的前一秒，李眠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的污渍，她已经瞪着这块污渍一个多钟头了，企图用视线将它从墙面抠下来。
实际情况是，她已经一整天没有下床了。她好像失去了食欲、不，不是食欲。如果有个三菜一汤摆在面前，她相信自己能在三分钟将其一扫而空。
她只是失去了考虑吃什么的欲望。
天色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已经暗了，那块污渍也已不那么明确，像是快要融进天花板里。它可能只是一个灰尘精灵，在没被人注视的时候，它就会逃出这个房屋去寻找新的无人居住的空房子。
李眠这么想着，却依然盯着天花板灰黑的一小块，甚至开始哼起了《虎猫》里的插曲、
如果徐荟看到这一幕，说不定荟直接把自己打包送进随河街。想到这，她自己都觉得很好笑。
谁能想，小时候同学们之间的口头禅“你怎么不去随河街”，会成为李眠二十几年人生的一部分插曲。
随河街是李眠老家有名的精神疗养院所在的街道，所以本地人会用地名来指代这个具体的建筑。而李眠，好巧不巧，就在里面住过一段时间。
她记得那栋建筑被包围在充满绿意的花园中，有着土橘色的砖墙面。透过明亮的玻璃，会看到窗外紫花簇簇的丁香树。
在这栋建筑里，医生们冷静地面对着病人的悲笑怒骂。消毒水的气味，提醒着住在这里的人他们的身份。灰暗的地面像是沼泽，吸食掉每一个等待着亲属、恋人、朋友的人对他人的期待。
叮咚————
打断思绪的声音非常陌生，经过好一会，李眠反应过来是门铃的声音。
来的人似乎并不着急，或者是因为礼貌，门铃只响了一下。
这个租的房子没有安装猫眼和可视门铃，所以她谨慎的没有立马开门，而是朝门外粗着嗓音喊：“谁啊！”
门外笑了一声，“是我，肖恩，开门。”
李眠愣了许久才把声音和人名与记忆中的相遇对上号。
她狐疑地走到门边，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一条门缝，率先映入眼底的，是整整三大袋的食物，看上去有很大一部分是速冻的食品。
“有人说这里有人可能会饿死，我来看看。”
肖恩抬起被门挡住的另一只手，手上拎着一个大保温袋，袋子上印着“和曦食府”的字样。
李眠既恍惚又疑惑，在不知所措了几秒后，让出了玄关的通路。
“冰箱？” 肖恩晃了晃拎在手里的三个塑料袋，内里的重量与体积，让被摇动的袋子之间发出让人会担心它会突然破裂的摩擦声响。
李眠伸手：“我自己来吧，谢谢你，来看我。”
然后，她直接被眼前的青年忽视了，在被保温袋塞了个满怀，并听到对方的“你自己坐下来先吃”的话后，李眠只好指了指客厅后面。
“那儿，冰箱在阳台那边。”
在巨型泡沫锡纸做成的保温袋被揭开开口的一瞬间，混合了各种菜色的香气就四散而出。里面的每一种味道都让李眠的胃在瞬间活跃起来。
香辣鸡杂、响油鳝丝、清炒虾仁和笋干炒鸡，还有绿油油的油麦菜和软嫩且富有弹性的蛤蜊蒸蛋。居然都是她喜欢吃的。
仿佛是梦里的一场盛宴，她一点都不觉得这是一个会发生在现实的场景。可以说在这一个月里，发生的连续几件事都堪称狗血。包括与眼前这个男人的相识。
肖恩撩起袖子将包装各不相同的食品一个个放入冰箱，然后从冰箱里拿了一罐之前李眠为了半个月不出门囤进去的橘子汽水，一系列举动仿佛他是这个屋子的常客。
明明这是他第一次来访，而他们，并没有那么熟。
“给我留一点，我也没吃饭。” 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汽水混合着轻微的皂香，硬挺的布料摩擦的声音，“怎么，不愿意？”
“不…不是的。” 是你离得太近了，李眠想要这么说。但她只是摇摇头，然后摆出一个请的姿势。
“我的手艺是不是还不错？” 肖恩一边拉开椅子坐下一边问她。
“这些菜是你做的？” 李眠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身边的人。“这不是外卖吗？”她指了指旁边保温袋。
“我买了他们家的外卖袋来保温。” 看到李眠吃惊的表情，他似乎心情很好。
而李眠张了张嘴，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
平复了一下心情，她突然想到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些？”
肖恩挑了挑眉，没有回答她，半晌，像是为了找个解释，李眠自己揣摩道“是荟姐告诉你的？”
没有得到回答，却听到相邻而坐的人叹了口气，他用手指轻轻敲了下她的头，“别想了，好好吃饭。”
李眠只好应了一声，扒了一勺虾仁送进口中。
他究竟为什么要做这些？
如果是其他人，她会觉得目的性太明显。但旁边的人，她却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他的每一个举动，好像都不曾出现在李眠的认知里，包括接下来他从保鲜袋里又拿出一双筷子，开始认真地品尝每一道菜肴。
李眠很想问他，接近她是不是有什么原因，可她问不出口。
归根结底，人付出了什么，必然是为了得到什么。既然是为了得到什么，那这个世界的人都一样，问与不问，都没有意义。
天气好，吃的也好，足够了。
夹了一筷子响油鳝丝，拌进饭里，姜和油的香味一点点填满味蕾，她满足地叹了口气。
冬日的晚上，冷风扫过街巷,干燥的寒意带着透骨的冰凉。
间断闪过的车灯和干枯的树影混合，反射出光怪陆离的气氛。剑客应该在这个时候出没，灯光和阴影同时出现在他的半边脸上，模糊而僵硬。
“哎小心……”“想什么呢会不会走路啊”
剑客消失了。
李眠拎着塑料袋，这是在附近超市血拼过的证据，里面的三包方便面是她的战利品。
经过三个井盖和一个歪了的电线杆，就是曾经的学校。她停顿了片刻，正对着学校铁门的路上，有一只马蜂趴在地上。李眠很犹豫它是否还活着，也很害怕它会不会突然醒过来，嗡嗡嗡尖叫着绕着她的脚连转三圈。
“小眠？”
这只马蜂已经死了，两只脚走到了它旁边，它纹丝未动。
李眠抬起头，看到这个声音和这双脚的主人，一时间没能将它们对上号。太久没见的缘故，让她无法快速说出对方的名字。
不是忘记了，而是因为太过突如其来，让人没有准备。
还没有做好准备，头发是两天前洗的，妆还没有化，衣服穿的是摇粒绒睡衣，手上还拎了一袋子泡面。
应该说些什么？
风吹的太大声，李眠好像说了什么，也好像是从喉咙里蹦出了几个音节，然后被风吹散，无人能听到。
那人也没有听到，所以先开了头道：“好巧。”
不是“好久不见”，也不是“你还好吗”，“好巧”这个句式，礼貌而生疏，正适合两个许久没见，却没什么必要见面的人用来做寒暄。但久远的记忆被这样简短的话语拉扯，通过声音这个媒介，让人有些怀念。
“是啊，好巧。”
“我听说你去戴州工作了。”
“最近放假，所以回来看看。”
好像是确实再没什么话可说般地，在李眠回答了以后，那人沉默下来。
她笑了，却只是为了缓解一种莫名的尴尬，“那我先走了，还有点急事。”
转身，很好。一步。两步。三步。
“小眠。”声音从背后传来，“后天有同学会，你来吗？”
“啊？”李眠呆愣回头，他有些笑意，“陶老师也会去。”
看到面前许久未见的人面露为难的表情，他又加了一句，“只是吃个饭，大家都很久没联系了，董为攒的局。”
“抱歉，我可能去不了，马上要回戴州了，所以……嗯…”
“陶老师辞职了，说要去做支教，以后见面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你不想见见她吗？”
面对着步步紧逼的邀请，李眠只好在心里叹气，“我知道了。”
他笑了, “那后天见。”
“嗯。”
——————————————
到时候见吗？她不知道。
回到家后，李眠整理好散落在茶几上的药粒，将它们重新倒回了盒子里。
看了一半的小说反扣在一旁的地上，她看着它蓝紫色的封皮，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维尔妮卡决定去死》
“你看这么多年你带孩子带出个什么？”
“那你带过吗？这么多年你管过吗？”
十。
“你帮她我们就打你。”
九。
“706的开门！是不是男人？孩子都有了还不认账？”
八。
“门房爷爷说它可能是被人抓走了。”
七。
“谁打你的你要去和他好好讲道理，和他说打人是不对的，他会听的。”
六。
明天吗？今天吗？
五。
吵死了。
四。
三。
二。
一。
“阿眠，你能别走么？”
梦里曾有个声音这么问她。
好吧。
十。
————————————
滴滴。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新的好友申请。
————————————
有人告诉过她，天气好的时候一定要开窗。
窗外可能有从没见过的景色，而看到这样景色的人会希望有好事发生。
————————————
站台上风很大，陈新低头裹了裹身上的夹克。
几天前的同学会，他没有见到李眠。
这并不让他觉得被违约了，因为那个胆小的人常常会这样，迫于什么原因答应了什么，然后又不见了。
可他，习惯在已知中期盼未知，所以才会产生她还是会来的这种想法。
伴随“滴——”声的响笛，通往戴州的火车减速进站了。
将近新年的晚冬，北风嚣张地将风刺进每一个人的皮肤，就算是套了羽绒衣全副武装的女士，也在跨出车厢的瞬间被冷风扇得一个激灵，她抬头看了眼帮她扶住行李箱的男人，朝他点头致谢后准备去找出站口。
“Two drifters, off to see the world
There’s such a lot of world to see”
手机铃声掐着点响起，徐荟单手拉着行李箱，另一只手在挎包口袋里寻找手机。而刚要迈步走进车厢的陈新在听到音乐后一怔，缓了一秒才走了进去。
“什么！你怎么回戴州去了！那你之前和我说你要回老家？还有谁让你给我把手机铃给换了？”
头戴贝雷帽，眼上架着墨镜，发色枣红像浪卷开的女人丝毫没了往日的风度，对着手机那头厉声喝道：“李眠，别让我逮到你，不然你就完了！”
“完——了————”
最后两个字的重音，在广阔的动车停靠站口徘徊，又很快被风吹的一点尾音也不剩。
电话那头的李眠吸了吸鼻子，然后小声说了句“荟姐，我写不出来，别来找我” 后，悲壮地将电话一键关机。
来电的前一秒，李眠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的污渍，她已经瞪着这块污渍一个多钟头了，企图用视线将它从墙面抠下来。
实际情况是，她已经一整天没有下床了。她好像失去了食欲、不，不是食欲。如果有个三菜一汤摆在面前，她相信自己能在三分钟将其一扫而空。
她只是失去了考虑吃什么的欲望。
天色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已经暗了，那块污渍也已不那么明确，像是快要融进天花板里。它可能只是一个灰尘精灵，在没被人注视的时候，它就会逃出这个房屋去寻找新的无人居住的空房子。
李眠这么想着，却依然盯着天花板灰黑的一小块，甚至开始哼起了《虎猫》里的插曲、
如果徐荟看到这一幕，说不定荟直接把自己打包送进随河街。想到这，她自己都觉得很好笑。
谁能想，小时候同学们之间的口头禅“你怎么不去随河街”，会成为李眠二十几年人生的一部分插曲。
随河街是李眠老家有名的精神疗养院所在的街道，所以本地人会用地名来指代这个具体的建筑。而李眠，好巧不巧，就在里面住过一段时间。
她记得那栋建筑被包围在充满绿意的花园中，有着土橘色的砖墙面。透过明亮的玻璃，会看到窗外紫花簇簇的丁香树。
在这栋建筑里，医生们冷静地面对着病人的悲笑怒骂。消毒水的气味，提醒着住在这里的人他们的身份。灰暗的地面像是沼泽，吸食掉每一个等待着亲属、恋人、朋友的人对他人的期待。
叮咚————
打断思绪的声音非常陌生，经过好一会，李眠反应过来是门铃的声音。
来的人似乎并不着急，或者是因为礼貌，门铃只响了一下。
这个租的房子没有安装猫眼和可视门铃，所以她谨慎的没有立马开门，而是朝门外粗着嗓音喊：“谁啊！”
门外笑了一声，“是我，肖恩，开门。”
李眠愣了许久才把声音和人名与记忆中的相遇对上号。
她狐疑地走到门边，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一条门缝，率先映入眼底的，是整整三大袋的食物，看上去有很大一部分是速冻的食品。
“有人说这里有人可能会饿死，我来看看。”
肖恩抬起被门挡住的另一只手，手上拎着一个大保温袋，袋子上印着“和曦食府”的字样。
李眠既恍惚又疑惑，在不知所措了几秒后，让出了玄关的通路。
“冰箱？” 肖恩晃了晃拎在手里的三个塑料袋，内里的重量与体积，让被摇动的袋子之间发出让人会担心它会突然破裂的摩擦声响。
李眠伸手：“我自己来吧，谢谢你，来看我。”
然后，她直接被眼前的青年忽视了，在被保温袋塞了个满怀，并听到对方的“你自己坐下来先吃”的话后，李眠只好指了指客厅后面。
“那儿，冰箱在阳台那边。”
在巨型泡沫锡纸做成的保温袋被揭开开口的一瞬间，混合了各种菜色的香气就四散而出。里面的每一种味道都让李眠的胃在瞬间活跃起来。
香辣鸡杂、响油鳝丝、清炒虾仁和笋干炒鸡，还有绿油油的油麦菜和软嫩且富有弹性的蛤蜊蒸蛋。居然都是她喜欢吃的。
仿佛是梦里的一场盛宴，她一点都不觉得这是一个会发生在现实的场景。可以说在这一个月里，发生的连续几件事都堪称狗血。包括与眼前这个男人的相识。
肖恩撩起袖子将包装各不相同的食品一个个放入冰箱，然后从冰箱里拿了一罐之前李眠为了半个月不出门囤进去的橘子汽水，一系列举动仿佛他是这个屋子的常客。
明明这是他第一次来访，而他们，并没有那么熟。
“给我留一点，我也没吃饭。” 带着笑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汽水混合着轻微的皂香，硬挺的布料摩擦的声音，“怎么，不愿意？”
“不…不是的。” 是你离得太近了，李眠想要这么说。但她只是摇摇头，然后摆出一个请的姿势。
“我的手艺是不是还不错？” 肖恩一边拉开椅子坐下一边问她。
“这些菜是你做的？” 李眠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身边的人。“这不是外卖吗？”她指了指旁边保温袋。
“我买了他们家的外卖袋来保温。” 看到李眠吃惊的表情，他似乎心情很好。
而李眠张了张嘴，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
平复了一下心情，她突然想到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些？”
肖恩挑了挑眉，没有回答她，半晌，像是为了找个解释，李眠自己揣摩道“是荟姐告诉你的？”
没有得到回答，却听到相邻而坐的人叹了口气，他用手指轻轻敲了下她的头，“别想了，好好吃饭。”
李眠只好应了一声，扒了一勺虾仁送进口中。
他究竟为什么要做这些？
如果是其他人，她会觉得目的性太明显。但旁边的人，她却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他的每一个举动，好像都不曾出现在李眠的认知里，包括接下来他从保鲜袋里又拿出一双筷子，开始认真地品尝每一道菜肴。
李眠很想问他，接近她是不是有什么原因，可她问不出口。
归根结底，人付出了什么，必然是为了得到什么。既然是为了得到什么，那这个世界的人都一样，问与不问，都没有意义。
天气好，吃的也好，足够了。
夹了一筷子响油鳝丝，拌进饭里，姜和油的香味一点点填满味蕾，她满足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