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着吵着韩江远就闻声赶来了,他们见他来了,一窝蜂儿的散了,韩江远狐疑着进了屋,见小韩烨已经坐起来了,走过去问道:“怎么回事?”

    小韩烨红着眼眶抬起头问道:“爹,这床被褥您是从哪儿来的?”韩江远一愣,结巴着道,“这,这是少爷先拿给我的。”

    “您不是说这是您买回来的吗?”

    “等发了薪俸我就会把钱还给他们的,就当是赊账了,算是我买回来的。”

    “可是他们说这是老爷定做的被褥,一床要好几十两。”小韩烨哭的一抽一抽的,“他们说我们偷东西,偷老爷的东西!明明我们没有偷!为什么都要诬赖我们偷东西!”

    韩江远一怔,摸着被褥的手微微颤抖着,这床被褥看着就贵气,原来要那么贵么?这得当多少年工能还的清?可是眼下看着小韩烨哭的伤心,便手扶住他的肩膀,劝慰道:“烨儿不哭,几十两就几十两,爹存钱还就是了,别人说我们偷东西,只是不了解我们的为人,等我们与他们相处久了,他们就会知道了。”

    “爹,我们还不如去别处做工,也不像在这儿受人家的气。”小韩烨渐渐止了哭声,鼻子里还是气哼哼的。韩江远望着小韩烨沾了泪珠的眼睫,心里感叹良多,叹息着道,“去别处也是一样的,到哪儿都是一样的,皇上好心收留我们,还给我治好了伤,给了我们地方住,已经是皇恩浩荡,我们应该感谢皇上的救命之恩,别把自己受的窝囊气算在他的身上,听话。”

    小韩烨‘嗯’了一声,韩江远就继续去忙活了。

    等晚饭吃了过后,韩江远就去找了小谦儿,“少爷。”

    小谦儿回头看着他:“韩伯?有什么事吗?”

    “今日少爷拿给我的那一床被子,请问少爷知道价格吗?”

    “咦?您问这个干什么?您棉被不够盖,拿去盖就行了呀,难道您还准备还钱吗?”小谦儿不解的眨着眼睛问道,韩江远不由得想到小孩子的世界就是天真,什么都不用顾虑,什么都不用多想,只要吃饱穿暖,就好像没有什么发愁的事情。

    “这床被子我听人说是老爷定做的,一床要好几十两,这么贵重的物品我们怎么可以擅自使用呢,眼下瞧着老爷不在,我才来问一问你。”

    “呀!”小谦儿自己也反应过来了,挠着脑袋不好意思的笑了,“我好像想起来了,那几床被子是义父新买的……不过没关系,那里面也有我的份,就当我的那床给你们盖好了,不要紧的,您别担心。”

    “这怎么行呢,既然少爷不知道价格,那就等过几日老爷回来,我再问他吧。”

    “没关系的韩伯,真的没关系。”小谦儿摆着手,“您的工钱本就不多,让您花钱买,岂不为难?您别想着这事了,我相信义父也不会要您还钱的。”

    韩江远低头行了一礼,转身就走了,小谦儿疑惑的望着他的背影,自己回房了。

    韩江远和小韩烨两人听了好几日府里人的闲言碎语,待到元臻回来吃饭,才有机会问他,却见元臻听闻之时先是蹙了蹙眉,而后听他说了原因又展开了:“这件事倒是朕疏忽了,那棉被你们盖了便盖了吧,不妨事。”

    “这……奴才还是想办法存钱还给您吧,您已经够照顾我们父子了……”

    元臻洗了洗手,呵呵笑着:“棉被而已,给谁盖不是盖?不知者不罪,也怪不得你们。对了,你说孩子病了,现下可好了?”

    “回老爷话,已经大好了,少爷时不时还来送药探望,奴才心里真是感激不尽。”

    “好了就成,谦儿那孩子心善,对所有人都尽可能的周全,朕心里也很高兴。”元臻擦了擦手,坐下倒了杯茶喝着,“在府里这几日可还住得惯?”

    “习惯……习惯……”韩江远弓着腰,却还想打听清楚棉被价格一事,元臻见他还在纠结,就摆手道,“行了,朕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你就别纠结这个了,放宽心吧,啊?”

    堂堂一国之君如此和蔼可亲,跟传闻不相符啊,韩江远在民间听到的有关皇上的传闻,无不是皇上如何威风凛凛的杀敌,如何气场强大的压制敌人,如何一个眼神就吓得旁人尿了裤子,如何如何的严肃而不苟言笑……

    可韩江远不想让别人说闲话,依旧坚持说要把那床被子的钱还给他,元臻微微拧眉,韩江远如此执意于此,定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吧?招来小厮盘问一番,才知道府里的小厮这几日总是针对他们父子,有事没事就爱说些难听话寒掺人,元臻阴着张脸唤来了那几名小厮,小厮吓得个个儿浑身发抖,战战兢兢的排成一排。

    “你们何故如此针对韩江远父子?”

    “奴才没有……奴才不敢……”几人跪伏在地上,心里都在犯嘀咕,这事是怎么传到老爷耳朵里的?难不成府里有人告黑状?转眼就想到一定是韩江远父子告的状,他们这些人都在府里当值好些年了,却被个新来的给这么算计,心里都在暗暗的埋怨他们。

    “没有?你们再说一遍没有辱骂韩江远父子?”

    元臻的气场太强大了,虽然说话的语气平平淡淡,可他们却吓得浑身都在发抖,那个嘴快的小厮回道:“老爷,我们几个是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可我们是为老爷抱不平啊,老爷花重金买来的棉被,却被他们拿去用了,他们的身份也配不上这么好的物件吧……”

    小韩烨远远的听到了声音,于是便趴在门外偷听。

    “就是,他们是老爷好心从路边捡来的一对流浪父子,怎么配用得上老爷的东西啊……”

    “真缺被子盖,来找我们借一床就是了,何必故作不知的去找少爷,少爷领他拿东西,自然是去老爷的储物间拿了,总不能带他去我们下人的储物间吧?我看缺被子盖是假,攀龙附凤才是真。”

    小韩烨紧紧的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咬牙切齿的看着地上几个小厮。

    “被老爷所救,就要感恩戴德,而不是得了总管这个位子,却还不知尊卑有别,妄图动主人的东西。”

    韩江远向元臻行了一礼,也向他们行了一礼:“皇上,各位兄弟,拿了老爷的被褥盖确实是奴才不对,奴才向老爷道歉。当时小儿高烧,大清早的我出去找人借被褥,却见大家都还没有起,只见到了院子里晨起练功的少爷,孩子还在病着,我便没有顾虑那么多,去找少爷借了一床被子。起初我看到被褥布料那么好也是不肯用的,但看到储物间里根本没有破旧的被褥,便跟少爷说道,这床被子我先用着,回头把钱还给老爷,今日我也向老爷问了被褥的价格,待到日后我会还给他的。”

    “少爷那个人,你就是跟他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想办法给你摘下来,不就是利用他心肠好么?端的一副知书达理的样子。”

    韩江远便不吭声了,小韩烨感到由心而上一股怒火直冲脑门,好像当中被羞辱的是自己一样。

    元臻吹着喝了口茶,道:“说够了没有?”

    那人好似还了魂儿一样,才反应过来自己面前的不是好说话的少爷,而是威严的老爷,平日里跟少爷没规矩的说话成习惯了,现下倒是忘了规矩了,忙磕下头去:“奴才失言了,奴才该死……”

    “说来说去,你们就是不满他当上了府里管家的位子罢了,觉得他是新来的,相对于他,你们觉得,你们才更够资格当这个管事,是吗?”

    “奴才没有这个意思啊……”几人一起抱头喊冤,元臻不屑的哼笑一声,“有没有你们自己心里清楚,朕为什么不给你们这个管家的位子,你们心里也应该有所掂量,成日的浑水摸鱼,偷懒耍混,以为朕都不知道是吗?”

    几人惶恐不已,都知道他在府里很少用‘朕’这个字眼,因为他把誉王府当自己的家,回到家里,他跟几位少爷小姐的相处,就是寻常人家的父子一般,他们从来不需要磕头问安。此时用了‘朕’,可见他生气的程度有多高,他们几个想必是凶多吉少……

    “皇上恕罪……”

    “以为自己能瞒天过海,其实就是跳梁小丑。”元臻站起身,道,“朕的家里容不得你们这些嘴碎不干净的东西,朕生平最恨别人在背后乱嚼舌根、以讹传讹,你们几人,罚杖刑五十,扣俸禄两年,即刻逐出府去,以后不得踏入京城一步。”

    “啊?”他们都感觉如遭雷轰,跪坐到地上,连求饶都不会了。

    经过这么一通整治,府里上下很少有人闲聊的时候议论旁人是非了,府里下人起初也对韩江远父子处处礼让有加,后来通过相处发现韩江远是一个很好的人,也就跟他们熟络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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