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个五湖四海的好友约好来京城看元臻,陪他喝两杯解解乏,他们已经许久未见,元臻自然是高兴的,他们点名要欧阳谦同来。一想起欧阳谦心里还是有些郁闷,自己作为皇帝已经拉下脸来跟他谈和,他却始终拿腔拿调的,元臻越想越气,越想越觉得自己被他牵着鼻子走,完全没有帝王的面子,脸色登时也冷下来了。

    欧阳谦听到元臻告诉自己这个消息之后挺开心的,元臻看到他的笑容只以为是有关系好的前来了,有人为自己撑腰了,还可以告告状,委屈几句了。顿时脸色黑下来,沉声说道:“他们都认识你,你知道朕什么意思。”

    欧阳谦看脸色就知道义父的意思,是不要让别人以为他亏待自己了,马上躬身称是。

    元臻只以为他是敷衍自己,有些恼火,但又没道理发出来,只得再度陈词:“你胆敢在他们面前乱说话,朕饶不了你!”

    欧阳谦心里很明白,他们是您的朋友,是跟您站在同一边的,我跟他们嚼舌根最后吃苦头的还不是我自己?身子更加躬下去:“皇上放心,奴才知道。”

    云兮酒楼

    几位好友纷纷前来,萧闻率先到了,爽朗的笑道:“简誉,好久不见,最近怎么样了?”

    元臻哈哈大笑,欧阳谦看得出来义父真的很开心,元臻拉了萧闻坐下:“还是老样子,比不得你们闲云野鹤,不用体察民间疾苦啊……”

    “哈哈哈哈……你小子!”萧闻捶了下元臻的肩膀,方才看到元臻身后的欧阳谦,欧阳谦看到萧闻看自己,躬身拱手道,“子逸向萧叔请安,萧叔一路辛苦了。”虽是说不出的温润有礼,可是萧闻总是觉得疏远了许多。

    “臭小子,许久不见还跟萧叔见外了!是不是被你义父训的!”

    欧阳谦微微躬身抿嘴笑了笑,没有回话,只是在元臻身后静静地待着。

    “怎么了?萧叔跟你说话怎么也不搭理?”萧闻有些不解的看着欧阳谦,变瘦了许多,摸着他的肩膀也感觉没有以前那么结实,病了么?

    “没有,子逸很想萧叔,想念萧叔的铁砂掌。”欧阳谦有些俏皮的笑着眨一下眼睛,萧闻哈哈大笑,说话间几位好友纷纷赶到,元臻早早的叫了一桌菜,此时刚好已经上齐。他们都要拉了欧阳谦坐下一起说话,欧阳谦不敢上座,有些拘谨的笑道:“子逸给各位前辈倒酒就好。”

    几位都是江湖中人,不拘小节,此刻很不习惯欧阳谦的礼貌,感觉太见外:“许久不见,这臭小子怎么跟咱们这么生分了!是不是最近被你义父揍了?”吃着吃着萧闻受不了了,一把推开欧阳谦要添酒的手,“我们自己来就行了,你也坐下吃。”

    “几位都是长辈,应该的,子逸是小辈,聆听就能获益许多。”

    几人不禁开始疑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萧闻还是想让欧阳谦一起吃饭,这在后面不停有添酒的,给自己的感觉就像是参加宴会一样不自在:“臭小子,坐下吃饭吧,跟我们还客气什么。”

    “让他伺候着就行了。”元臻轻轻说道。

    “我们天性豪爽,可不像你在宫中被下人伺候惯了!”萧闻笑着说道。

    元臻面色一僵,欧阳谦倒没什么反应,元臻微微笑道,“你这话说的我可不爱听了,你们天性豪爽,我就不是么?”

    “哈哈哈,就知道你不是啊!要不然咱们也不愿意跟你交这个朋友!”

    “来,干了……”

    “干……”

    “今天一定要喝个痛快!”

    “对,不醉不归!”

    萧闻低声问:“阿循的事,有消息了吗?”

    元臻摇了摇头:“他们还在找,希望不大,但好歹算有个盼头。”

    萧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不要操之过急了,这么多年都等下来了,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

    元臻点点头,他已经有了太多次希望升起又降落的体验,不差这一次了。

    欧阳谦再次给元臻倒酒的时候,萧闻跟他说话,他迟钝了一下,伸着身子去听。一不小心酒洒了一点到元臻的衣服上,欧阳谦连忙放下酒壶,拿纸巾给他擦,有些恐惧的后退一步,躬身而立。

    这一系列的动作完全是因为惯性,并非刻意。

    若在平时欧阳谦肯定是刚站稳耳光就上来的,几人看的有些呆了,不就洒了点酒在身上,有什么大不了的?至于这么害怕吗?他们互相给对方一个眼神,纷纷觉得里面有事。

    元臻弄了下衣服,目光凌厉的瞪了一眼欧阳谦,欧阳谦哆嗦着躬下身去,不敢看他,更加规矩的站在元臻身后。

    欧阳谦为几人安排好房间,就回到承明殿前守夜,几人来找元臻夜下散步。见到欧阳谦在宫外守着,不解的问道:“大晚上的不睡觉,站这儿干什么跟站岗似的。”

    “我要保护皇上的安全,你们来找皇上吗?我去叫他出来。”欧阳谦欢快的进去叫元臻,元臻应邀出来,几人一起在宫中漫步,萧闻首先问道,“简誉,你跟谦儿怎么回事?”

    “没什么,本来也不是亲生的。”元臻看着地面,淡淡的道,“他打碎了我和阿循的定情信物,从那开始,他就进宫了。”

    “……”萧闻伸了个懒腰,“随你便吧,反正孩子不是我们养的。”

    刚开始欧阳谦还很拘谨,生怕他们看出什么,但在皇宫里总不能义父长义父短的,被人抓到又得生出多少事端,后面称他皇上自称奴才,看他们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也就放心了。

    元臻在宫里招待了他们几天,一起吃饭聊天,听他们说些江湖上的新鲜事,欧阳谦在一旁不时的给他们添着酒水,可是他们说的话欧阳谦却全都没有听进去,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地面,脑海里却乱糟糟的。

    他们吃的差不多了,元臻颇有兴致的说道:“前面不远处搭了个戏台子,不如一起去听几曲戏?”

    萧闻哈哈大笑,站起身,眉飞色舞道:“好啊,我也好多年没有听过戏了,走着吧!”

    “我自从成了亲,我家那位管我管的很严,晚回家一会儿,那就能拎着耳朵给我一通骂,有时候儿子闺女都在场,我这老脸都要滴下血来了……”

    “可不是?我一个人过的时候,虽然自在,但也难免孤单,有了老婆孩子,就有了责任和负担,自己就知道不瞎出去溜达了,还得赚钱养妻小呢,哎呀,有时候看着他们跟我一个桌子吃饭,一个被窝睡觉,老婆温柔体贴,孩子调皮可爱,看着看着就觉得,还是有家好啊。”

    “我家那位很喜欢听戏,总时不时的就会拽着我去听几出,光听还不满意,她还得哼唱出来,她唱的可难听了,但我不好意思戳穿她,结果她哼了这么多年,我都听习惯了。”

    “要说这唱戏的角儿也挺不容易,有一次她也想上台唱两句,人家戏台子心眼好,拉着她去补妆,她出来的时候我都没认出来,她哭丧着脸说涂得粉很厚,感觉脸上好像被涂满了石膏一样,在台上待了一盏茶的功夫,头顶上的凤冠压得她吐了好几回,我都心疼了,她说没想到这些角儿那么不容易,真是台上一刻钟,台下十年功啊。”

    “是啊,不过近些年貌似戏曲真的是少见了。”

    “我上次听戏也是十年前了,年纪大了谁还有这兴致啊,哈哈哈……”

    元臻颇显无奈的道:“是啊,平日里我也是政务缠身,难得清闲……”

    “简誉才得好好分配时间呢,别总是因为忙政事就久坐不起,还是要劳逸结合才好,你看我们才几年没见,你已经不似当年般意气风发了。”

    元臻强颜欢笑:“责任大啊。”

    “不过也是啊,毕竟元国的命脉都在你手里掌握,真是有如万千重担悬在梁头啊。”他们纷纷感叹着。

    元臻谦虚的摆摆手:“都是应该做的。”然后回身对欧阳谦说道,“别愣着了,我们几个遛遛弯儿,你去吃点东西,跟朕一起去听戏。”

    欧阳谦怕耽误他们听戏,连忙躬身道:“奴才现在还不饿,回来自己去吃点东西就好了。”

    元臻皱眉,你肚子都叫了半天了,你说你不饿?当着他们的面你是表明了说朕亏待你了?顿时沉着张脸低声道:“去吃点饭。”

    欧阳谦看了下他的表情便知道他什么意思,躬身道:“那好,奴才马上便回。”

    欧阳谦啃了几口馒头,猛灌两口水便匆匆赶回来了:“奴才吃饱了。”

    欧阳谦还在长个子的年纪,那么几口馒头顶什么用,听戏的时候,元臻听到欧阳谦肚子咕噜咕噜响的声音,回身看了一眼,微皱眉头,料定了欧阳谦是没吃东西,心中一阵火起,这小畜生是拿朕的话当耳边风了,肚子饿着就不难受吗?跟谁堵着一口气呢这是?

    “你不想听戏就先回去吧,去吃饭,别让人以为朕喂不起你这口饭似的。”

    欧阳谦躬身小声回道:“那奴才先回承明殿。”

    元臻瞪了他一眼,没想到有一天他在自己身边,竟是处处跟自己添堵的。

    他们在宫中住了几日,约好了日后得了空闲再来京城看他,然后纷纷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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