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元臻发愁的也不是怕找不出第二个这么有才华的人,元国泱泱大国人才济济,有才之人比比皆是,比欧阳谦更有才华的人肯定还是多了去。只是这么纯粹的一心为着元国好的,从始至终都绝不会有二心的,却是难寻,人心隔肚皮,欧阳谦是元臻一手带大的,当然知道他的心思。

    欧阳谦心里又滋生出了负罪感,元臻失落的样子他看在眼里难过不已 ,又隐隐埋怨自己为什么现在跟他说这个,但是转念一想迟早都要说不是么 ?早说晚说有什么区别?不让他为难只有三个办法,一、义父想通了愿意留下自己的子嗣,二、义父再择良臣进行培养,三、自己在义父百年后继承皇位。

    他从未想过义父有可能把皇位给自己,隐渊长老三令五申不许让义父给自己重权,就是担心这样的局面,而自己如果不是心疼义父,自己根本不会踏入仕途,义父是自己这辈子唯一愿意付出所有心力去效忠的人。

    欧阳谦蹲跪到元臻脚边,满脸愧疚的低声道:“义父,对不起……是孩儿太自私了,总想着自己……”

    元臻拍拍他的头,也不作声,只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也许,他说得对,我不该抓着他不放,是该要个孩子了……潋儿,她等了我这么多年,一直无怨无悔,我是太对不起她为我付出的青春了……

    第二天,尤容果然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额上冒着些许冷汗,看起来很疲倦,欧阳谦心想他昨晚受了鞭打,一定没有睡好。不知怎么,有点同病相怜的感觉,以前被义父教训的时候,身上火烧火燎的疼,就算趴在柔软的床上,都很难入睡,尤其是疼痛使得汗水直流,身上黏糊糊的根本睡不着。他这么柔弱的身子,很难想象受了鞭刑会是怎样难熬的疼痛。

    元臻和尤晟聊着天,跟他沟通一些治国之术,尤容在一边虚弱的站着 ,摇摇晃晃的都快要晕倒了似的。虽然很想让他去休息,可他知道自己还是不该多嘴,也就规矩的立在一边没有说话,可是眼睛却时不时往尤容那边瞟。

    尤容许是感觉到了有目光在注视着自己,冷眼瞪过去,欧阳谦被吓了一跳,好阴毒的眼神……慌忙别开目光看向别处,心里却在犯嘀咕。尤容明明体弱多病,皇上又不待见他,在宫中,这样的太子位置如同虚设,怎么会这么多年平安无事?

    午饭后尤晟的手下走到他跟前道:“我是尤老爷身边的人,我家老爷请你去小叙一下。”

    欧阳谦疑惑的问:“叫我去?”

    “就是叫你,请吧。”

    欧阳谦懵了一下,支吾道:“好吧。”就跟着他走了。边走脑子里还在想着尤晟叫自己去干嘛,他不应该跟义父可以聊得来吗?跟我有什么好谈的?

    带着一肚子的疑惑到了尤晟的房间,欧阳谦躬身道:“晚辈欧阳谦,见过皇上。”

    尤晟微微笑道,尽是一副慈祥之态:“欧阳谦,好名字,是谁给你取的?”说话间将欧阳谦扶起来。

    欧阳谦礼貌的回道:“家父家母。”

    “你跟贵国皇上很早就认识了吗?”

    “是的,我是我义父养大的。”

    “你在皇上那里都是做什么事情?”

    “什么都做,打杂。”欧阳谦觉得尤晟叫自己来的目的不简单,瞬间心里带了防备。

    “朕早就听闻你有一身好武功好才华,在元国却无用武之地,前不久被贬了官职……”

    欧阳谦这就明白了,尤晟这是挖墙脚来了:“皇上误会了,我义父需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官职那些都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我听说皇上经常责罚你,有这回事吗?”尤晟老鹰一样锐利的眼神,探究的眸子,让欧阳谦心里很是反感,就好像在自己面前说义父两句坏话,自己就能马上跟他跑了似的,我又不是傻子。还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义父家教严厉,自己到哪儿都要戴着这顶帽子。

    “打和督促是两码事,义父为了让我更用功,轻轻碰两下也是应该的。”欧阳谦不自觉的维护自家义父。

    “你现在年纪还小,很多时候觉得感情可以化解一切,等你再大些就会明白,前途才是对你最重要的。”

    “皇上这是何意?”欧阳谦抬起眸子,眼神里没有温度。

    尤晟只是直勾勾的盯着他看,并不开口说话,意思却非常明确。

    “子逸要辜负皇上错爱了,子逸的命是家父给的,所学全部武功才华,都是家父亲手教的,我这辈子只会效忠家父一人。晚辈出来久了,要先回去,等下家父找不到我伺候,又得挨训了,告辞。”欧阳谦跟他对视着眼眸,毫无畏惧之色,说完要说的话,点了点头,就走了出去。

    尤晟望着他的背影携风而去,心中不免多了几分眼红,不过依照前几次的传闻,元臻因为身处上位惯了,从不会考虑别人感受,少年热血,久而久之恐怕也会寒凉,到时候给他开个好点的条件,真说不定能挖走。

    回到大厅,几个下人急匆匆的叫住欧阳谦:“你怎么才回来啊!主子说要喝新鲜的茶,要你去泡!”

    欧阳谦赶紧泡了茶送过去,敲了敲房门,元臻应声道:“进来!”

    欧阳谦进去,元臻挑起眼皮看着他:“去干什么了,喝一杯茶要我等你半个时辰?”

    “我刚刚出去了一下,义父口渴,可以让其他人先泡一下的……”说着将茶放在小茶桌上,把茶水倒入杯中。

    元臻拧起眉头,脸色略微沉了下来:“别人泡的都不能入口。”吹着清茶喝了一口,整个鼻腔都是清香的,舒服的呼出一口气,倚靠在床边,“去哪儿疯去了?”

    “刚刚去了尤晟那里。”欧阳谦支支吾吾的道,还不知道要不要把他挖墙脚的事告诉义父,就义父这暴脾气,听了估计就要跳脚。

    “叫你去干什么?”元臻心里知道肯定没好事,元国这块大肥肉整天被人惦记着,自己尽心尽力培养出的人才,别人不记着才怪,想到有可能是挖墙脚,脸色登时就不爽了。

    “也没什么……就是……看我挺精神的,想让我带带尤容,让他多接触一些新的东西……”欧阳谦不知道自己在义父面前根本说不了谎,一说谎就紧张的不停眨眼睛,眼神闪躲着不敢看他,说完不自信的咬了咬嘴角,抠了抠手指,小动作简直不要太多。

    元臻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谎言,他最不喜欢的就是欧阳谦对他来这套,明明知道瞒不过自己,还要选择瞒着自己,每次还都被看透。呼吸起伏开始大了起来,淡淡的道:“门旁边有个鸡毛掸子,你拿过来。”

    欧阳谦拿过鸡毛掸子递给他,谁知他一下砸到小茶桌上,‘啪’的一声脆响,吓了他一大跳,惊恐的望着他。

    “重说。”一句废话也没有,元臻轻轻敲击着小茶桌,面无表情的道。

    “就是……尤晟想让我去尤国,我跟他表明了态度,一辈子只跟着您的……”欧阳谦惊吓之下,脑子一片空白,本能的就把实情说出来了。

    “刚刚跟我说什么?”元臻本就长着一副不怒自威的冷毅面孔,平时笑笑还好,不笑的时候就挺有威严,欧阳谦尽管看了这么多年,也还是怕。

    “我……我是怕义父听了会生气,本来我也可以自己解决的,不想让义父烦心……”欧阳谦怯怯的往后挪了一点点,还是不敢挪的太明显,又满脸讨好的道,“就是天皇老子要我跟他去,我都不去,义父对我那么好,我哪里舍得离开您……”

    “少来这一套,我对你说没说过不许撒谎?”

    “说过吧。”欧阳谦勉强道,脸也耷拉下来了。

    “说过就是说过,没说过就是没说过,好好回话!”

    “说过。”欧阳谦感觉自己屁股已经在隐隐发疼了。

    “欧阳谦,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你妄图瞒天过海,你要是能瞒得过去,我就不说什么,你瞒不过去还想耍你的那点小心思,就是自己讨打。”元臻用鸡毛掸子狠狠抽了抽小茶桌,上面的油漆都被抽掉了好几块,欧阳谦吓得躬了几下腰,明知道这顿打躲不过,还是抱有一丝侥幸,“可是我是为了义父考虑的……”

    刚刚还威风的不得了,现在怂的腰板都挺不直了,没办法,他在义父面前,永远都是这幅德行,所有的睿智啊,聪明啊,全都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你为我考虑什么了?”

    “我怕您知道会生气……”

    “尤晟想挖我墙角,我不应该知道吗?你瞒着我是为我好?要是我不知道他存了这心思,改天咱们闹了不愉快,人家两句话不就把你撬走了?你这是为我考虑?”

    欧阳谦被训的又低下了头,本来是好意,现在被义父这么一说,他都感觉自己晕了头了,原本以为就是一件小事,没想到义父扯出这么多大道理来,闷闷的道:“我没想那么多……”

    “上次怎么说的,再撒谎怎么样?”元臻一把将手中的鸡毛掸子扔到前面地上,欧阳谦惶恐的望了望四周,不情愿的道,“唔……掌嘴五十,凭义父怎么打……”

    “去给我拿棍子来,找个十几根。”元臻指了指门外,欧阳谦苦着一张脸,“能不能回去再打啊?这是在外面……”

    “……”元臻没说话,就这么瞪着他,还是欧阳谦先顶不住了,灰头土脸的出门搜罗棍子去了,不一会儿抱了满怀的长短粗细不一的棍子来,放到地上发出的响声让他想苦笑,今天怕是走不出这个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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