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又分头去找,结果让龙庭给找着了正在路边歇脚的欧阳谦:“老谦!老谦,我可算找到你了,你还好吗?”

    欧阳谦迷茫的看了他一眼,呆呆的叫了句:“是龙庭啊。”

    龙庭心想连自己都不认识了?当即问道:“你都是哪里受伤了?”欧阳谦死气沉沉的,龙庭也察觉出了不对劲,但还是想着先告诉元臻这个消息,于是安顿了他坐在一截枯树干上,吩咐几个隐卫看着他,自己就去给元臻禀报消息去了。

    龙庭骑马飞奔而来,距离十几米远就一蹬马背,飞到元臻跟前:“皇上,我找到他了,就在不远处,已经找到了。”

    元臻扭过头去,龙庭才仔细看清他的样子,头发抓的一团糟,眼睛红透了,手骨上是砸墙留下来的伤痕,血珠顺着手指一行一行的流到地上。

    龙庭简直看呆了,心中不免震撼,皇上,真是一个太重感情的人。

    “皇上,您别担心,老谦是安全的。”龙庭给他弄了下他的头发,又给他把手包好,看起来不是那么狼狈,轻声说,“走,咱们去找他吧。”

    两人上马,骑了不到一刻就看到欧阳谦坐在一截干枯的树干上,几个隐卫在他旁边。

    元臻下马出声叫道:“谦儿!”欧阳谦回身去看,面无表情,甚至有一丝虚脱的感觉,元臻几步跑过去,掰过他的身子看了看,“你没事吗?”

    欧阳谦茫然的看了他一眼,好像不认识他一般,片刻后才恍然摇头:“我没事。”

    “你怎么了?”元臻看出他的不对劲,出声问道。

    “没事,我没事,劳烦义父挂心。”欧阳谦挣脱开他的手,他心里放不下义父抛下他独自走的行为,不可置否,他很难过,可他不会摇尾乞怜。加上落原对他别样的感情,他心里一团糟,什么都不想面对。

    劳烦义父挂心?他在说什么屁话?这些天为了找他心里急的差点发疯,结果找到了他,他就是这副态度?仿佛一桶冷水浇下来,元臻扯了下嘴角竟然说不出一个字。

    欧阳谦径自往前走去,元臻看着他的背影,仿佛摇摇欲坠,他又闹什么别扭?他这又怎么了?龙庭看出元臻满心的失望和痛心,上前安抚道:“老谦可能是吓着了,我去看看他。”

    “这小畜生太不会顾人了……”元臻气愤的甩袖,忿忿而去。

    龙庭叹息一声,大步跑上前,一会儿就追上他了,用肩膀怼了他一下:“怎么回事?皇上这几天为了找你,食不能安夜不能寐,你怎么还忍心给他摆脸色。”

    欧阳谦不知道怎么开口说,很多话堵在喉咙里,张了张嘴,却鸦雀无声。

    龙庭一手搂上他,扬着笑脸道:“走走走,咱们喝酒去。”

    到了一个小酒馆,两人要了两坛酒,龙庭正往碗里倒呢,欧阳谦就一把举起大酒坛咕哝咕哝的灌自己,酒水浇的脸上身上到处都是。龙庭见状连忙给他夺下来,连连道:“老谦你疯了?这样喝酒会喝伤的!”

    “给我。”欧阳谦再次抢过来猛灌了一口,酒坛落在桌上,欧阳谦手臂搭在酒坛上,脸伏在手臂上,眼神中空洞而忧伤,“落原竟然说他喜欢我……”欧阳谦轻笑一声,举起酒坛又是猛灌一通,看向龙庭的眼神,充满了纠结和痛苦,“没想到他对我是那种感情……他三番四次的救我,我却不知道以后再见面该怎么跟他相处……”

    龙庭看着他迷茫纠结的样子,所幸弃了小碗,举起酒坛跟他碰了一下,欧阳谦举起酒坛两人均是对着坛一口闷。

    放下酒坛,龙庭看着他,问道:“你会因为他喜欢你而讨厌他么?”

    “不会,他是个很好的人……”

    “他远在西麟,你们一生能见几次面?下次真有见面的时候,你就直接了当的跟他说了吧,断了他的念头,长痛不如短痛。”龙庭举起酒坛灌了自己一口,顺道对老板说道,“老板,再来两坛女儿红。”

    “好嘞……”老板眼瞅着这俩小伙子直接对着酒坛吹,无奈的摇了摇头,就去拿酒了。

    欧阳谦抬起酒坛喝了一口:“今天在竹林里遇到了那些西麟的人,义父竟然带着郡主走了,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

    “……怎么可能?”

    “是真的。”欧阳谦兀自傻笑着,“可能他说的是对的,捡来的就是捡来的,亲生的就是亲生的,就是不一样……”

    “老谦,你说这话我可不乐意了,你是没看到皇上今天那副样子吗?找不到你,他急的都要疯了!”龙庭瞪了他一眼,“你别因为自己难受就什么话都往外倒,有点良心!”

    老板又上了两坛酒,欧阳谦一口气将剩余的那些酒全都灌入自己肚中,眼泪和着酒一起咽下肚。趴在桌上轻轻的笑,泪眼朦胧的已经看不清龙庭的模样:“我平时冷静的还不够多吗?我就不能难受一会儿吗?”

    “能能能,你当然能难受了。”瞧见他哭龙庭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他知道欧阳谦从小到大承受了比同龄人更多的责任和重担,心理也比同龄人成熟了太多。从小接受皇上高强度的训练,还要像个小大人一样的对所有人都那么好,别人玩乐的时候,他永远都在学习。

    就像现在,十八岁的年纪,当了元帅,统领元国万千兵马,管着练兵炉制造兵器,操心着九竹洲隐卫的培养,还想着法的做生意赚钱,以后好帮皇上更多。其实他得到的并不多,他得到了皇上的一口饭,得到了皇上少有的陪伴。别看他现在身份尊贵,好像高高在上什么都不缺,其实他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家和爱,皇上给他就有,皇上不给,他什么都没有。在皇上和他的博弈中,他永远都是被动的那个,所有的主导和权利,都掌握在皇上的手里。他只要义父一句温暖的话,就可以泪眼汪汪的把整颗心都奉献给他,这本就是不平等的付出和回报。

    欧阳谦哭的不能自己,眼泪鼻涕流的到处都是,似乎要把这些年所受到的委屈和难过一次发泄完。所幸已经到了晚上,小店没什么人,只有他们两个客人,所以老板不用顾虑他的哭声会吓跑客人。

    龙庭一手按在他背上,来回顺着他的背,只是无声的陪伴,此刻并不需要语言来劝解。这是他心里的结,他难受,让他发泄出来就好了。只是,听他哭的这么难受,龙庭也红了眼眶,眼泪悬在眼珠上,抿着嘴唇没有发出声音。

    “龙庭,我不知道我到底怎么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无家可归,我觉得我在这世上就只有一个人,我没有地方去……没有人在家里等我……怎么会有这种感觉……怎么会这么难受……”

    龙庭不说话,只是重重的顺着他的背,他知道自己说什么都不会让他心里好过一点的,这次皇上抛下他独自带了侄女离开危险之地,恐怕给他的打击太大了,上一次也是这样,让人不多想都难,只有欧阳谦一个是外来的血脉,只有欧阳谦被留下面对危险。

    “我的心是飘着的,没有地方可以靠,我感觉没人要我了……”

    龙庭轻吐一口气,眼泪滴落下来,又坐的离他近了些,一只手臂搂着他的肩膀,一只手给他擦眼泪:“不会的,怎么会没人要你呢?谁都巴不得能把你领回家呢。”

    “不……不是的……我的性格不招人喜欢,我是知道的……”欧阳谦红晕着脸,拔出新的一坛举起来要喝,龙庭连忙用袖子把他的鼻涕都给擦掉,“别别别,等会儿,等会儿,这样喝把鼻涕都喝进去了……”

    欧阳谦就举在那里,等龙庭擦好了才把酒往自己嘴里送,他其实已经有点醉了,没注意到平日有洁癖的龙庭是用自己的衣袖给他擦的鼻涕。

    他真是把自己往死里灌,那么大一坛酒硬是不喘气的一口闷,连口气都不停。龙庭心疼的要夺过来:“你别喝了,咱回家吧……”

    欧阳谦抵抗的把酒坛往旁边挪挪:“我不要……我不想回去……我真的不想回去……”欧阳谦低声喃喃,“龙庭,你陪我在外面待一会儿好不好?”

    “那你别喝了。”龙庭要抢夺过他的酒坛,“要喝也不能这样喝,这样喝身子都要喝坏了。”

    “你就让我由着自己一回……就这一回,好不好?我真的憋了太久了,我真的想痛痛快快的发泄一回……”

    “既然你想这么喝,我陪你。”龙庭举起酒坛跟他碰杯。

    那天他们不知道喝到多晚,不知道喝了多少,只知道走的时候一地都是酒坛子,他们还被绊倒了好几次,吐的到处都是。其实老板有留他们,觉得已经大半夜了,他们醉成这样出去也不安全,但是他们当时脑袋已经麻木了,硬要出去,两人搀着一起磕磕绊绊的走出门。他们忘了给钱,但是老板也没有追究,只是担心的目送他们离开,然后怅然的关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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