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等了十几天,欧阳谦被传召进了承明殿,排排坐了十几名年轻或者年长的大夫,个个儿看着都很利索,元臻扬了扬下巴:“一两个人看你不是不放心?那么多人一个个给你看过去,这下你可以放心了。”

    那些大夫一个个的跟他进内堂把脉,然后说出自己把脉的结果,前十几个说的都差不多,无外乎是饮食不规律,总是饿很长时间,又猛吃一顿,还总是狼吞虎咽的,食物没嚼碎就咽下去了,所以肠胃消化不了,让他以后多注意饮食,平时喝点药调理一下就好了。

    元臻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一个人这样说可能是他诊断失误,所有人都这样说,就代表你根本没有什么得不了的毛病。”

    最后一位是一名年轻的女子,戴着面纱并看不清楚她的真容,只看她露出的眉眼和她一身浅蓝色的装束便觉得她是一个极风雅而又不失凌厉的人,到了内堂,女子屈膝行礼道:“民女丘翎,见过皇上、王爷。”

    欧阳谦伸出手腕,略欠了欠身:“麻烦姑娘了。”

    丘翎在他手腕上垫了一层纱巾,而后手指覆上他的脉搏,把了片刻,迟疑的‘咦’了一声,轻蹙柳叶眉,似乎觉得哪里不对,手指拿开,复又把了一次,眉头皱的更紧了,欧阳谦见状心里有些没底,张口问道:“姑娘,我身体如何了?”

    “别吵。”丘翎轻轻吐出两个字,欧阳谦马上就闭嘴了。

    丘翎将纱巾取回,问道:“能把你上身衣服脱掉么?”

    “啊?”欧阳谦羞红了脸,“这……”

    元臻道:“姑娘让你脱你就脱吧,你一个男子汉,还怕别人占你便宜啊?”

    “我只是想贴近你的身体检查一下,你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丘翎将纱巾装进腰带里,淡淡的道。

    欧阳谦红着脸将上身扒开,丘翎伸手抵在他的小腹上,欧阳谦还闪躲了一下,丘翎的手反复在他小腹上感应,结合自己把脉把出的结果,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确定。

    欧阳谦将衣服穿好,听得丘翎平静的说道:“我似乎感应到了你体内有另一个微弱的生命,只是不能确定,因为那跳动的幅度太小了,有可能是我的错觉也说不定。”

    “另一个生命?”欧阳谦干瞪眼了,“我是男人啊,这……我不会有孩子了吧?”

    元臻一口水差点喷出来,无语的冲他翻了一个白眼,丘翎也差点没绷住,掩嘴微微笑了:“这哪里的事,不过你这两月来的反复低烧和胃痛,想来不是普通的生病,而是你身体里的朝气和精气神儿有些孱弱。”

    “姑娘可否给开个药方调理?”元臻问道。

    丘翎微微摇首:“我不是个卖药的人,也从不会给人开药方,对于这位小公子,不排除会感染疫病的可能,我只能建议先让他远离人群,保持良好的睡眠和饮食,其余的,就先观察一段时间,或许能看出端倪。”

    “那有劳姑娘了……”欧阳谦朝她拱了拱手,丘翎微微福身回礼,“客气了。”然后跟元臻福身以礼,“民女既给他看了病,就先退下了。”

    “好,姑娘慢走,到外面会有百两白银奉上。”

    “多谢皇上。”

    送走了那些民间大夫,承明殿里沉默了一会儿,欧阳谦轻声道:“由此看来,奴才还是先搬出去住个半年吧。”

    元臻知道那姑娘的话肯定会在他心里留下种子,也不强行留下他了:“行吧,朕会吩咐这半年内,你不需要去杂役房做事,只是该你值勤的时候,你还是要来值勤,这也是方便朕查看你的状态。”

    “是,多谢皇上体恤。”

    元臻传召了秦柯,递给了他百两银票,嘱咐道:“欧阳谦近些日子在宫外住,你去外边儿租一个离皇宫近点儿的房子给他,把平日里要用的东西都买齐全了。”

    “是,皇上。”秦柯领了命下去。

    秦柯找了几个不错的房子,就要带着欧阳谦去看,谁知欧阳谦却拒绝了:“秦哥,我自己已经租好了一间房子,东西也都挺齐的,我不想总是沾皇上的光,我自己都嫌没脸。”

    “这样啊?”秦柯嘟囔着,“我还找了两天呢,看来是白跑腿了。”

    “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皇上要给我安置地方的事,不然肯定一早就跟你说了。”欧阳谦朝他欠了欠身,秦柯扶起他,“你租的哪儿啊?带我去看看吧。”

    “房屋比较简陋,秦哥可别笑话我。”欧阳谦带他回了自己暂时的家,秦柯一阵唏嘘的看了看这奇破不已的外观,都不敢猜想里面是什么样儿。果然一进门,所有东西都一目了然,一张勉强够翻身的小床,一套用了不知多少年了的桌椅,一个掉了门破旧的衣橱,里面挂着欧阳谦几件粗布麻衣,还有一个碗,两个盆,和两个缺了口的杯子,盆里放着两个已经有些干裂的馒头。

    到底是以前风光无限的王爷,如今竟过得这副光景,秦柯心里感觉酸酸的。

    “子逸,你平日里……就吃这个吗?”欧阳谦看他的目光触及到盆里的两个馒头,局促的笑了笑,“没有,没有……”

    “这样吧,如果你不想欠皇上人情,要不我给你些银子,你去换间好点的房子,好吗?”

    “暂时的栖身之所罢了,只要能有张床给我睡觉,别的我都没什么要求了。”

    秦柯心事重重的回去复命了,他不敢告诉元臻他住宿的环境,就搪塞的说他自己找好住处了,把那钱还给他,自己就下去了。

    翌日欧阳谦去值勤,元臻问了他住处的事,他只说自己找好地方了,元臻也没多问。回来的路上,走到一个胡同里就被几个人围起来了,定睛一看,为首的是宋志成,身边有几个身穿黑衣,身材魁梧的打手,登时知道宋志成的禁闭结束了,自己今日恐怕难捱。

    “哟,谦王殿下。”宋志成双手负于身后,面色轻佻轻蔑的走上前几步,一胳膊搭上了欧阳谦的肩膀,“殿下才站岗回来啊?走走走,我们送你回家。”

    欧阳谦微喘,眼神飘忽不定:“宋公子找我有事吗?”

    “兄弟间培养培养感情啊,怎么?殿下不给我这个面子?”

    欧阳谦低声道:“我已经不是什么殿下了,宋公子不必如此称呼。”

    “哦,不是殿下了,还敢这么摆脸色给我看。”宋志成嗤笑一声,扬声道,“都他娘的让开,我还要送殿下回家呢。”语毕一手钳制着欧阳谦的后脖颈往前走去,欧阳谦此时势单力薄,又身体欠佳,实在反抗不了他,索性就由着他拖着自己。

    到了他暂时的家,宋志成走到门前去,围着房屋绕了一圈,‘啧啧啧’了几声:“好歹也是服侍皇上的人,怎的穷酸成了这个样子?”转悠了两步,冲欧阳谦嘿嘿一笑,“殿下你猜,你这小破门经不经得起我这一脚?”

    “别踹,我开门。”

    宋志成好脾气的等着他掏出钥匙将门打开,然后站在里面不吭声了,他大摇大摆的走进去,环绕了一圈,讽刺的笑道:“堂堂谦王殿下,现如今就住在这样的破地方啊?岂不是太委屈了殿下?”说着又朝外吆喝道,“来两个人,赶紧把这屋子丁二咣当的东西给砸了,让咱殿下搬个好点儿的地方去。”

    进来两个汉子几脚就将屋里所有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欧阳谦出了门在一旁沉默的站着,宋志成满意的看了看屋里的一片狼藉,走上前好心的说道:“听说殿下最近手头很紧,要不要我借你二两银子花花?”

    “不用,宋公子,我家已经被你砸了,你也该消气了吧?能不能请你离开?”欧阳谦疲倦到麻木,脸色灰暗的没有一点精神了。

    蓦地脑袋上被蒙上了一只麻袋,然后被拽进屋里,被人狠狠一脚踹翻在地,这一脚落在小腹上,欧阳谦惨叫一声躺到地上直接缩成了一团,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他们不论什么,顺手捞起就往身上砸,宋志成携过一个凳子猛地砸他脑袋上,血哗啦啦的顺着麻布往外流,随后又拿过地上滚落的一个水壶,猛地扣在脑袋上,然后掀开麻袋露出了欧阳谦满是鲜血的脸,后脑勺还在源源不断的流血,欧阳谦浑身都因为失血过多而发着抖。

    宋志成看着欧阳谦晕晕沉沉的脸,拿着手中布满锋利刀片的壶嘴对着他脖子上的大动脉:“啧啧啧,殿下,你可要小心一点啊,这一个不小心,脖子可就折在这儿了。”

    欧阳谦的眼前一片血红,眼睫上都是血珠,扬手抹了一把,哑声道:“宋志成,你够了吧?”

    “欧阳谦,你不是威风吗?不是命令关我姐禁闭吗?你以前风光无限的时候,没想过会有今天吧?你以前还说过人哪会一辈子都顺顺当当,眼下报应不就来了?呵呵……皇上看你不顺眼,我今天就算废了你,也没人会给你撑腰。”笑着低头看了看他底下,调笑道,“要不我做做好事,给你下面也废了吧,嗯?”

    欧阳谦闻言眼睛猩红,脖子猛地朝那锋利缺口顶过去,宋志成吓得瞠目惊舌,急忙挪开自己的手,因为用力过猛还跌了一脚。欧阳谦一张口都是污血,狠狠的瞪着他:“有种的你就弄死我。”

    宋志成因为自己的失态反而落了下风,登时气急败坏的一下将壶嘴插在了他肩胛骨上:“你以为我不敢?你都成了个残废了,还他娘的跟老子狠什么?”

    欧阳谦闷哼一声,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脖子在这儿呢,你往哪儿扎?没种的家伙!”

    “你他娘的再说一遍!”宋志成扬手拔出了壶嘴,吩咐道,“你们两个给我按住他!打!打到我满意为止!”

    打到最后欧阳谦晕死过去,宋志成一脚踹到他脑袋上,还呸呸吐了两口口水:“欧阳谦,往日你逼疯我大姐的事,就一笔勾销了,咱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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