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帅,纳兰恒裕来找我了,用我家人威胁我,我分身乏术,能不能,派一些人保护他们?”

    柒休觐明明站的笔直,却给他一种摇摇欲坠之感,碧洲成来回走动了几步,道:“我会让清廉带些人去你老家暗中看着。”

    柒休觐深深的躬下腰去,碧洲成走上前去,把她扶起来,按着她的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无声的抚慰着。

    柒休觐突然感到一阵委屈,眼眶一热:“元帅……”

    “你家里人的安危你不用担心,有我在一天,就没人伤害得了他们,你只要顾好自己。可是……”碧洲成极力抑制着自己的颤抖,“我私心里,真的不想让你承担那么多,这些都不是你的责任,却要你一个女儿家整天活的提心吊胆……有时候我想,如果我能卸下元帅这个身份的桎梏就好了,你想完成的事,我帮你去做,还这世间一片清净,让你再也不用躲到衣橱里去睡。”

    柒休觐听到他隐忍的哭腔,心中感动与委屈交集,眼泪滴了下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人生,走到了这里……”

    碧洲成安抚了她的情绪,甚至帮她整了整头发:“那个圈子里的人,阿聪和薛昂接触的比较多,你要不要去问问,能不能让他们帮帮你。”

    柒休觐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这件事太冒险,但凡有个万一,后果都不是我能承担的,别人也没义务帮我做这些危险的事。”

    “你开口,阿聪会帮你。”

    “我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办法,元帅,纳兰恒裕跟我说,当年章家被灭门,跟阿聪有关,你知道吗?”

    碧洲成垂下眼帘,柒休觐就知道了确实如自己所想。

    柒休觐从袖口里掏出了那一沓银票,讽刺的笑了笑:“纳兰恒裕想用这一万两银票堵我的口。”

    碧洲成咬了咬牙:“畜生。”

    “本来我想把这些银票撕碎了,但是,我撕碎了,也仅仅是撕碎了而已。”柒休觐又收了起来,“我准备把这些钱,送给那些从基地里出来的姑娘们。”

    碧洲成点点头:“给她们吧,哪怕治不好病,改善改善生活也是好的。”

    柒休觐扬起一张笑脸:“就是这样的。”

    碧洲成摸着柒休觐的脸,千万句话都化作了摩挲的颤抖。

    一个黑衣人拱手朝首位上的人回禀道:“尊主,那状告之人是名女子,名叫柒休觐,任职陇安军营七十三营将军。”

    “什么?”坐在首位上的人手中的棋子固定住了,“她为何要状告基地?”

    “据诉状上说,那位将军曾经被人卖进了基地,而后被元帅和林家公子救了出来,现在状告,貌似是因为想把里面所有被害的姑娘都救出来。”手下谨慎的问道,“因着她状告永生基地,几个线人都有了麻烦缠身,要不要属下暗中派人做掉她?也好卖基地一个人情。”

    “什么!”那人手中的棋子落地,猛然站了起来,咬牙切齿道,“该死,真是该死!”

    “尊主?”

    “去,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给我一一调查清楚,事无巨细的向我禀报。”

    “是。”

    “老爹,大娘,玉珍。”柒休觐照着纸上写得一个个地址,分别买了东西赶到了他们家,最后一户是老爹和大娘家。听到她的声音,两个老人家都颤颤悠悠的出去接她,“小柒来了?”

    “嗯,你们最近还好吗?”柒休觐提了许多吃的过去,他们忙接过来,“大娘说过不用买吃的,你怎么又买了?”几年过去,老爹和大娘的身体每况愈下,脊背都佝偻了。

    “大老远的赶来看你们,不带点东西可说不过去。”柒休觐笑着扶着大娘进去,一进门就看到玉珍正在痴痴傻傻的看图画,她说话说不利索,耳朵听得也差一些,见柒休觐进屋了,忙丢下图书赶了过去,“柒姐姐,你,来了,咋,我不知道?”

    柒休觐接过她的双手,扶着她坐下,掰着她的眼睛看了看,问道:“又请大夫看了吗?大夫怎么说?”

    老爹一个劲儿的叹气,大娘抹了把眼泪:“大夫说,玉珍的眼睛可能看不好了,说话上我们多陪着以后还能说得更利索点儿,耳朵也是没辙了。”

    柒休觐心中针扎似的疼,指腹缓缓拂着她白嫩的脸颊,心中难过,也说不出话来,反倒是受伤害的一个先咧着嘴笑了:“要不是,柒姐姐,我都,回不来了,该高兴,才对嘛……”

    大娘见她傻傻的笑,心里更难过,趴到老爹肩膀上哭得压抑。

    柒休觐望了望这处草屋,站起身拿出了一千两银票,老爹和大娘眼睛都看直了:“这……”

    “老爹,大娘,我看你们这屋子实在是不能住人了,这钱是善心人士捐助的,让我带给你们,你们拿去买一处宅子,剩下的省着点花,也足够你们过日子了,你们年纪大了,就别出去干那些体力活了。”

    老爹和大娘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这……哪里会有这么好的人,又不认识,给我们这么多钱……”

    “有的,好心人还是有的,人家不忍心看你们生活的艰苦,捐出来让你们改善生活的,玉珍也需要好的条件来调理身子啊,拿着吧。”

    大娘还是不肯收:“我们又没有帮人家什么,人家怎么会莫名捐出这么多钱,这我们可不敢收的。”

    “您就收下吧,哪怕让你们日子好过些也是值得的。”柒休觐揉了揉玉珍的脑袋瓜,“小姑娘也想去住新房子吧?”

    玉珍突然站起身来,撩衣给柒休觐磕了三个头:“柒姐姐就跟,好心人转述,玉珍给恩人磕头了,谢谢他帮我们。”

    柒休觐把她扶起来,搂进怀里安抚的顺了顺她的后背:“这都是你们应得的,应得的……好好的,把日子过下去……”

    老爹和大娘无论如何都要留柒休觐在这儿吃饭,柒休觐抵不过就留下了,看见他们俩步履蹒跚的忙活饭食,柒休觐坐在床上搂着玉珍,眼底一片模糊:“姑婆和姑爷爷人可好了,是不是?”

    玉珍才十四岁,童真未泯,点头道:“是,玉珍要乖乖的,长大,孝敬二老……”

    柒休觐捧着她的脸,宠溺的揉了揉:“我们玉珍怎么这么乖啊。”

    玉珍低着头抿着嘴笑,多好的姑娘啊,如果好好的生活,虽然不会大富大贵,但是以后起码会吃穿不愁,和姑婆姑爷爷一起,享受天伦之乐,那么好的小孩,都是被他们给毁了。

    “玉珍乖乖的自己玩,姐姐去帮姑婆做饭,好不好?”

    “好,姐姐去吧,我继续认字。”玉珍摸索着拿到那本图画书,继续费力的看着上面的画和字。

    柒休觐帮他们烧着柴火,他们忙活着炒菜,柒休觐真诚的望着他们:“老爹,大娘,我们离得远,以后见面的时候恐怕不多,你们一定要多多保重,爱惜自己身体,一家子能在一起就是福,你们好好的,和玉珍一起,好好的……”

    大娘正端着一筐豆芽要下锅里呢,见柒休觐眼中亮晶晶的,馍筐换了一只手拿,左手就在围裙上擦了擦,然后用干枯苍老的手颤抖着、万分慈爱的揉了揉她的发丝:“两个老人家,年纪都大了,能活一天算一天吧,你是个好孩子,上天一定会多多垂怜你的,如果不是你冒着生命危险,玉珍也回不来了,孩子,我们也感激你。”

    柒休觐摇了摇头,握着大娘干枯的手:“三年前你们也帮过我……”

    大娘揉了揉发酸的鼻子:“我们帮你什么了呀,什么都没帮上,最后还是让你又被那些人给抓回去了。”

    柒休觐的鼻翼抖了抖:“帮了的,你们给了我吃的,给我喝水,哪怕他们把刀架在你们脖子上,你们也没说出我在灌木丛里躲着。你们都是好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被人砍死,我跑出来是我自愿的。”

    玉珍的爹娘在三年前过世了,老爹和大娘就千里迢迢的去接她来自己家住,不料碰上了从基地逃出来的柒休觐,看她一身血迹的晕倒在地,他们一猜就是可能遇上人贩子了。把她叫醒吃了点饼,喝了点水,后面就有人追来了,两个老人家一看这架势,不就是猖獗的犯罪团伙吗?哪怕砍刀就在脖子上,也不承认见过柒休觐,就在那人不耐烦要下刀的时候,柒休觐却跑出来了,将人都引走了,可她一身的伤,脚上连鞋都不见了,哪里跑得过那些男人,没跑出几米远就被人踹倒抓回去了。他们预感不好,却没那个能力去管这件事。

    没想到三年前她遭受的罪过,如今却让玉珍也遭受了,他们两位老人家四处去寻,也找寻不到,去衙门张贴告示,也杳无音讯,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如果不是她去放人,玉珍这辈子都回不了家了。

    “孩子,我们知道你平时也忙,看你这么瘦,我们自家做的腊肉和咸菜,外面都买不到的,等下你走了,给你拿去。”老爹扬起颤抖的手捂了捂脸,“旁的,我们也给不了你什么,我们会为你祈祷,希望你一生顺遂、长命百岁。”

    柒休觐吸了吸鼻子:“你们也是,我希望下次见到你们的时候,你们身子骨还能这么硬朗呢,平时吃过饭要多出去走走,不能因为身子犯懒就动也不动,啊?”

    “诶,知道了,乖乖。”大娘慈祥的拍了拍她的头顶,柒休觐低下头,掩饰的擦去眼角的泪珠,她是真希望两位老人家能一直健健康康的,但是人生在世,祸福无常,谁也不知道见了这次面,还有没有下次面能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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