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体已经开始出现轻微的不适症状,总也没有胃口,胃里总是泛酸犯恶心,运功的时候,心脉像针扎似的疼。噩梦还在继续做,但不像前些时候那么频繁,只是一旦被噩梦惊醒,便很难再睡着。她做了噩梦醒来之后,既然睡不着,她也不再睡了,而是起来处理公务。

    欧阳谦不在,她就一个人睡在衣橱里,用胶布贴在衣橱的缝隙上,然后粘上衣服,她也在心里计算着自己还能活多久,事情还有多久才能初见成果。她疼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必须在自己死之前,让这件事有个了结。

    她吃药频繁到薛昂总是能看到,薛昂见她吃药实在太猛了,面露不忍的劝了她好几次,柒休觐都未置可否。

    有一次在营里带兵训练,运功之时竟呕血晕倒了,小朱急忙叫林羡来给她医治。柒休觐眯开眼睛,看到床前围了一圈人,见她醒了,纷纷问她怎么了,好些没。柒休觐头疼欲裂,扬了扬手:“别,别吵……头疼……”

    林聪回身道:“你们待休觐好些了再来看她吧,她现在需要静养。”

    他们交代了两句让柒休觐好好调养身体,便纷纷离开了,屋子里只剩下了林聪、薛昂和碧洲成。

    林聪和薛昂坐在床边的桌子上,碧洲成坐在床前的凳子上,都看着她。柒休觐一出声,嗓子都是哑的:“元帅,你怎么回来了?你忙完了?我没事,就是头有点晕……”

    林聪道:“林羡说,你体内经脉逆转,是中毒之兆,你吃药吃的太多了,那安神药已经不抵什么作用了,你到底有多少事瞒着我们?”

    柒休觐张了张口,却又说不出什么来,关心自己的人就在眼前,压抑在心底许久的担忧不甘和害怕一涌而上,她毫无征兆的鼻子发酸,把脸埋在枕头里,哽咽的哭了出来。

    “为什么不告诉我们?”林聪想发怒砸桌子,但又考虑到她昏迷刚醒,不能听到太大动静,只能把怒气往肚子里憋,“你就等着有一天进棺材了,给我们一个大惊喜是吧?你都快没命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再吵滚出去。”碧洲成冷静的说。

    薛昂叹了口气,满脸的懊悔:“是我的错,休觐近些时候跟我一起出入那些场合,我总是见她在吃药,不要命似的吃药,就该察觉到不对。怪不得她最近总是对小朱他们更严苛,原来是为了自己走后,有人能接替她的位置。怪不得她总也不歇似的军营外面两头跑,原来是想在她死之前让这件事有个了结。我该猜到的,却忽略了这一点。”

    碧洲成把她的脸从枕头来扳过来,摸她泪湿的脸庞:“不怕,没事,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我不信我们元国人才济济,没有一个人能解你体内的毒。”

    薛昂又接着说道:“休觐,元帅知道了你吐血晕倒的消息,马上把军务交代给了清廉,昼夜不停跑了几百里回来看你,你把身体养好了,别让元帅挂念你。”

    柒休觐哭得有点喘不上气:“谦王殿下托人找了好久的解毒大夫,都说我没救了,只能活几个月,最多能撑到年底。”

    碧洲成一直很冷静,甚至面无表情:“他解不了你的毒,不代表别人也不能解。休觐,你如今生死攸关的时候,我不希望你把自己的身体熬垮,不希望你为了解救别人,把自己熬到吐血。你满脑子都是那千千万万受苦受难的女子,我想请你,对我们这些在意你的人,也公平一点,好吗?我不想连你也失去。”

    柒休觐红着眼眶,抬眼看着他们,声音带着鼻音埋在了被褥里:“救救我。”

    “好。”碧洲成将被褥往下拽了拽,掖在她脖颈处,“我回来的时候,已经托人去又找了大夫,你在营里等消息就是。”

    林聪道:“我也吩咐了我家里,在江湖上网罗能力高强的大夫。”

    薛昂扬了扬下巴:“我跟聪同时交代我家里。”

    柒休觐用脸蹭了蹭碧洲成沾满了泪水的手。

    碧洲成向后伸手,薛昂递上了一块手帕,碧洲成接过擦了擦柒休觐脸上的泪水:“还有吗?”

    柒休觐瞄了林聪一眼,林聪登时眼睛一瞪:“有我在你就不说实情了?”

    柒休觐收回了视线,低声道:“上次去兰陵,在邵昌的庄子,我也被他们悄无声息的下了毒,自从兰陵回来,我夜夜都能梦到我在基地里的事,一张张脸,一次次……”她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差点没上来,“每一次梦境,都是一次凌迟,梦里的痛感太真实,我有时候都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常常有被人扼住脖颈之感,情愿不睡好受些。”

    林聪果然一下子站了起来:“下作的鳖孙玩意儿……”

    薛昂拉了他一把,摇了摇头,柒休觐现在刚醒,估计头疼的要命,听不得大动静。况且她不敢告诉林聪,也是怕他冲动,又做出打草惊蛇的举动来。

    碧洲成将一盒安神香放到她枕边:“你先别再吃安神药了,点着安神香看效果怎么样,我会安排人,用最短的时间,找到治疗你病症的大夫。”

    柒休觐乖乖的点了点头。

    欧阳谦再回去的时候,柒休觐正窝在被窝里看书,嘴角噙着一丝丝柔和的笑意,看起来有些昏昏欲睡。

    欧阳谦略有点紧张,清了清嗓子,挺直了腰杆走了进去,拿出披风做出一副要走的样子:“我约了人谈事,就不陪你吃饭了,你自己记得吃。”

    他们几个人同时在帮自己找大夫,柒休觐对于活命之事又抱有了很大期待,此时整个人的状态还没调整回畏畏缩缩,看了他一眼,面无异色的回道:“哦,你去吧。”然后一句都没有多问,也看不出有任何在意,看到她摆出一副与自己毫无关联的态度,欧阳谦的心脏都在泛着窒息的疼痛,“你……”

    “嗯?”柒休觐疑惑的扭头看了他一眼,欧阳谦的眼神都没有丝毫光亮了,低垂下眼眸,闷闷的道,“你以前可爱吃醋了。”

    柒休觐咧开嘴无声的笑笑:“吃醋?这把年纪了还吃什么醋,不是耽误你的事吗?我最不会吃醋了,殿下快忙你的去吧。”

    欧阳谦低头看着她的发旋,地上的安神香,飘到欧阳谦的鼻尖,他良久才说道:“可是……我想让你吃醋。”

    “你不会想的。”

    欧阳谦就沉默的看着她,柒休觐见他还不走,索性把书也放了下去,轻声笑道:“我吃醋……”兀自笑了好半天才停下,“我有什么好吃醋的,难道你想让我老是在你耳边嗡嗡嗡,不许你看别的漂亮女人吗?”不等他搭话,自己自言自语的道,“也是,最坏的结果就是殿下厌烦了,一脚把我踹了,跟现在也没差别嘛,都无所谓的。”

    “你!”欧阳谦气得脑仁都疼得厉害,柒休觐不想在这儿跟他对峙,薛昂跟她说了晚上有局,她算算时辰,便放下书,撩开被子穿上了外衣,“今晚殿下应该很忙吧,那我就回家了,不在你这儿了。”

    欧阳谦按住她的肩膀,咬牙道:“我不忙。”

    “嗯?你们谈事,难道不会叫人作陪吗?那你不就会很忙吗?”柒休觐是正常问话,欧阳谦看着她,只觉得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讽刺,那倨傲的态度真让人窝火极了,他咬了咬牙,“只是陪酒。”

    “哦。”柒休觐没什么反应。

    欧阳谦瞥到她看的书里有夹层,走过去拿起来一看,竟是小人书夹在里头,画面生龙活虎的展现在自己面前。欧阳谦不禁想到,怪不得进门时候看她笑嘻嘻的,原来在干坏事。

    柒休觐拿过里面那本书:“外面是你的,里面这本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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