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休觐拼命往外挪,眼看那人拎着刀离她越来越近,举起了刀,她只等着下一秒自己就被砍断了手足,帐帘被撩开,薛昂正用嘴和左手给自己右胳膊伤的伤打结包扎,定睛一看,一瞬间就明白过来了怎么回事。

    “聪,这妮子又惹着你了?”薛昂一边笑着问话,一边摆摆手示意下属退下,下属偷偷的松了口气,躬身退出了营帐。俩人也忍不住在心里感叹,这些年来,有薛少爷在自家少爷身边,不知道免去了多少出祸患。

    林聪不满的‘哼’了一声,扔了个瓜子到嘴里嗑:“走个路都能撞老子身上。”不出意外的,薛昂果然又当起了和事佬,解了柒休觐胳膊和腿上的绳子,“你可真是记吃不记打啊,营里这么多人看着,你还敢这么混,你就不怕有你老子的眼线盯着?真让他知道你在军机重地还这样胡作非为,我看他还不扒了你的皮。”

    林聪僵了僵,倒是没想到这一层:“军营里也不是那么容易安排人的。”

    “是没那么容易,但是买通本就参了军的人盯着你呢?容不容易?马上都要过年了,你还做这染血的勾当,我看过年回家你是想吃竹笋炒肉了。”薛昂给柒休觐解了绳索,还不忘奚落他一番。

    林聪想到这儿,不由得在心里嘀咕,那自己还想提前回家过年,这不是上赶着挨打呢吗?

    柒休觐解了绳索,拿出嘴里的襻膊,差点呕出来,随后踉跄着站起身来。在她看来,他们这些纨绔子弟都是一伙儿的,她瑟缩的往后退着,身上到处被打的都痛,她一会儿摸摸这儿,一会儿摸摸那儿,提防的看着薛昂。

    “小可怜。”薛昂见她脸上叠加着巴掌印,眼睛哭得又红又肿,梨花带雨的,像只受惊的小猫一样,惶恐的打量着他们,倒来了点兴致,“你啊,好好的一个姑娘家,瞧把人家吓得,跟只受惊的猫似的。”

    林聪还惦记着自己老子真知道了自己在营里的所作所为,要罚自己呢,不由得端正了坐姿:“薛,过年你跟我一起回去吧,要是他真知道了,有你在,我老子应该不会太过分。”

    “早知道怕多好,非得等到跟前儿了才记得教训。”薛昂望了一圈儿,“怎么连一个军医都不在?我这胳膊还伤着呢。”

    “急什么,他们忙完了自然会回来的。”

    薛昂点点头,看着柒休觐想走又不敢走的样子,冲她挑了挑下巴:“他们是传,你男人死了是吧?”

    柒休觐佝偻着身子,靠在营帐边上,粗粗的喘着气,不想回话。

    “啧。”薛昂翘起了二郎腿,“一个女人,在营里摸爬滚打的,不如找个靠山。”说罢又斜着眼看林聪,“我觉得她还行,要么,就让她跟我得了。”

    林聪皱眉:“这样儿的你都看得上?饥不择食到什么地步了。”

    薛昂戏谑的看着她震惊的模样,笑道:“我倒觉得挺可爱的。”

    “你们……你们……”柒休觐被他们接二连三的打击,已经萌生了退意,她未曾料到元国军营,民间人人称赞的军人里,也有此等罔顾律法的败类。她好几次差点被林聪整死,现在又有人想将她视作玩物,若是如此,她宁愿回广州去,什么与子逸并肩,都不要了。

    薛昂喝了口酒,淡定的道:“怎么样?跟了我,我不会亏待你的,我薛昂从不亏待跟着我的人,你若答应了,也就是我们自己人,聪就不会再为难你了,如何?”

    柒休觐悲愤交加:“做梦!”

    林聪觉得像是见到了天大的笑话,噗嗤笑道:“你当你是天仙啊!真他娘的恶心!你这样儿的,给老子提鞋,都他娘的没有资格!还一副受辱的样子,我真想打死她!”

    薛昂拍了他一下,笑得极为轻佻:“诶,这事儿也讲究个你情我愿不是?人家不情愿,那就算了。行了,今天林公子心情好,不跟你一般见识,回去吧,以后啊,擦亮眼睛,别尽做些没脑子的事儿来,去吧。”

    柒休觐拢紧了衣服,落荒而逃。

    林聪显然是还没出够这口恶气,薛昂轻踹他一脚:“你也是,别总尽干些缺德事,你说说你这阵子安生过吗?我都得了我们元帅赏识,给了我教头的职位,虽然没能分到元帅门下,但仲帅人也很不错,我待得也挺开心的。上天给了你这个机会,让你跟着元帅历练,你净在他眼皮子底下作恶,真是好好的机会都不会把握。”

    林聪不服气的道:“太闷了,一天到晚的被关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烦都要烦死了。”

    “得了吧,还一天到晚被关着,你出去玩儿的少了?别那么抵触军营,你爹让你来军营,可不是让你混日子的,他是让你跟着元帅好好长本事的,你就不想有朝一日回去了,很有脸面吗?”

    林聪烦躁的挠了挠头发:“哎呀再说吧。”

    薛昂总也等不来军医,又见林聪如此烦躁,便说道:“别老想这些烦心的,出去玩?我请你。”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林聪更是火冒三丈:“我底下刚被她踹了一脚,操,一个月都不能干那档子事了。”

    薛昂瞄了一眼,果然见他双腿敞开,不由得哈哈大笑:“怪不得你又要动刀动枪的,哈哈哈哈,可真有你的。”

    林聪烦的拿了个枕头砸过去:“你还笑!老子差点被那老娘们儿踹残废了!”

    柒休觐一瘸一拐的回营,高峰瞧见了,将军务递给随行的亲信,然后快步上前去:“休觐,怎么回事?你身上的伤……”他想了想,道,“又是林聪找你麻烦?”

    柒休觐浑身上下被打的都没有好地儿了,她此时兴致不高,甚至想出营去了:“嗯,后来薛教头来了,我才免遭毒手。”

    高峰送她回了营,看了看她身上的伤,也直咂舌:“真是欺人太甚!我去给你叫军医,明天你就别参加训练了,好好休息一天。”

    高峰整理完这批军务,跟碧洲成禀报的时候,顺嘴提了一笔,碧洲成是知道林聪在营里待得不爽,他不爽了,总要抒发出来,让别人承担他的不爽。自然,高峰既然说了一嘴,他也知道柒休觐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叫林聪来教育了一通,显然林聪也没有听进去,他不想跟他多费唇舌,就让他走了。

    这种事他也不好处置,直接让他出营,林家会猜测朝廷的心思,放任他在营里,又有多少人无辜受害。他想着等忙完手上的事,过了年,再找机会给林聪几个下马威,好好引导引导这孩子走上正道。

    他去看望了柒休觐,柒休觐兴致不高,变得比以前更沉默,碧洲成没那么多时间浪费在她身上,只给了她两个选择,要么留在军营,别再整天因为一点小事就委屈的哭,既然选择当一名军人,就必须忘记自己的性别。要么就收拾东西离开军营,只当这段经历是一场历练。

    柒休觐沉默了几秒,然后抬头看着碧洲成,碧洲成并没有因为她是一名小士兵而轻视她,反而用一种格外尊重的眼神注视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柒休觐当时看着他的双眸,鬼使神差的选择了前者。

    没想到事情刚过去没几天,他又不安生,碧洲成心里不禁也烦闷。

    “就是看她不顺眼,一个女人不好好在家相夫教子,反倒跑出来抛头露面,真是不知羞……”后面的字在碧洲成紧皱的眉头下吞了回去,碧洲成猛地一拍桌子,呵斥道,“女人未必就比男人差!报效国家的心大家都是一样的,你又何必搞这些性别歧视?她一个女子在军营立足本就不容易,你还时不时的给她使绊子,你幼不幼稚?”

    林聪被教训了一通,又腆着脸瞎扯:“我这是在锻炼她的心志,你看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军人的刚毅,锻炼锻炼就能好一点。”

    “既然你要锻炼她的心志,好,下个月的模拟实操训练,你们一起参加,如果她能顺利过关,你以后再也不要为难她,可以吗?”

    林聪小声嘟囔着:“那个训练我都不一定能过关,更何况是她。”那个实操训练他之前闯过一次,没过关不说,还半死不活的被拖了出来,当时他还自嘲,空有一身肥膘,竟然连军营里最简单的一关训练都过不了。其实他知道那个训练是非常严格的,每时每刻都要提着十万分的小心,不然就很有可能丢掉半条命。

    “废话那么多,你敢不敢答应。”

    “如果我们两个都没过呢?”

    碧洲成知道他心里没底,他自参军以来,一直都是混日子,他看得出来,进入军营不是他的主意,可能是他的家族让他来的,想把势力也扎入军营,他这样的太子爷向来都是跟家里对着干,不难想象他为什么这么自甘堕落。也正是因为知道他能力不太行,碧洲成才有底气提这个建议,林聪好歹是个黑白通吃道上的太子爷,碧洲成也不能太明目张胆的教训,只能这样循序渐进,让他钻套。

    “这……好,如果那女人真能顺利通过训练,我以后就不挤兑她了。”

    “成交。”

    柒休觐回去后,一直摸着身上的中衣,想着欧阳谦,她想,如果他在自己身边,就没人敢欺负自己了。柒休觐的手往上摸着空气,脑海中不住的想,哥,你在哪里,我想你……

    她从来就不善与人相处,以前无非是给人帮工,环境也没那么复杂,如今更像是命运被多方裹挟,命途的走向跟她自己并无太大关系,而是被各方上位者牵着鼻子走。

    她胡思乱想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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