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他娘亲回来,热情的招呼道:“小洲来了,这位是?”

    “是我在营里的下属。”

    “哦,你好啊姑娘。”

    “您好。”柒休觐躬了躬身。

    碧洲成随手将停停抱了起来:“嫂子,现在日头还早,我想带停停去摘葡萄,你们吃两串新鲜的葡萄,剩下的,回头你可以给他弄葡萄酱吃。”

    嫂子倒是很不拘小节:“你去吧,孩子许久不见你了,正黏你呢。”

    碧洲成把停停放到了脖子上,飞冲出去:“摘葡萄去咯~!”

    停停乐得合不拢嘴,也跟着欢呼道:“摘葡萄去咯~!”

    到了农庄,停停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瞅着这一串串深紫色的葡萄,小肉手指着这一串:“小洲小洲,这一串,这一串,好大~一颗!”

    碧洲成应着摘下,夸奖道:“停停真厉害,停停指出来的这串,是整个葡萄园最好的一串。”

    “真哒?”停停眨着两只大眼睛天真的问,“停停指的这一串,最好吗?”

    “是啊!那停停觉得第二好的葡萄是哪一串呢?”为了不让停停的鞋子踩脏,碧洲成直接把他抱了起来,柒休觐跟在后面拎着篮子。

    停停的大眼睛四处看着,又指了一串:“小洲,这一串,也好大!”

    碧洲成摘下了一颗,剥了皮,喂到停停嘴里,小孩儿喜爱甜食,吃到嘴里,吧唧着嘴巴:“真甜!小洲摘的葡萄真好吃!我想给娘亲也吃!”

    “当然啦!停停摘的葡萄,是要和娘亲一起吃的,娘亲吃到停停亲手摘的葡萄,得多开心呀!”

    停停搂抱着碧洲成的脖子:“小洲也要吃停停摘的葡萄!”

    “好,那给不给姨姨吃呢?”碧洲成抱着他转身看向柒休觐,柒休觐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茫然的看着他们,停停扬起一张大大的笑脸,“当然要给姨姨吃啦!”

    柒休觐心里酸涩,撑着一个笑容:“谢谢停停。”

    他们摘了两筐葡萄回去,嫂子也买来了菜,准备做晚饭了。娘回来了,停停就围着娘转,把自己亲手摘的葡萄洗干净了喂给娘亲吃,一会儿说农庄很大,一会儿又说小洲带他写字了,娘亲一边应承着他的话,一边准备食材。

    柒休觐忍了一下午,终于在这一会儿,说出了内心的不满:“元帅偏心。”

    “嗯?”碧洲成刚净了手,不明白柒休觐怎么就不高兴了。

    “元帅都没有手把手教过我写字,也没手把手教过我练功,我练的不好,你会打我,他练的那么矬,你还笑得这么开心。”

    柒休觐的语气像是撒娇的埋怨,碧洲成反应过来她是吃醋了,一时有些无奈:“你也五岁吗?”

    柒休觐想起自己那个年纪的时候,眼神黯淡下去,那个年纪,是她前半生经历过的最阴暗的年纪。

    “我五岁的时候……也没有人手把手教过我写字。”

    碧洲成笑着,摸了一把她的后脑勺,无奈的哄:“你如今都三十多了,你还不识字?”

    自己最惨的年纪就是在十三岁以前,什么黑暗的事都在那些年发生,柒休觐委屈的酸了鼻子:“你在他五六岁的时候都能当一当他的爹,我五六岁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能当一当我的爹!你就是偏心!”

    碧洲成愕然的看着柒休觐哭着跑出去了,愣住了。

    停停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他小声的说:“小洲,姨姨是不是小的时候,没有我过得好?姨姨也想你这样陪着她?我虽然没有爹了,但是我还有娘,我娘对我可好了!还有你时常来看我,我什么都不怕!姨姨肯定是难过她小的时候没有你陪着她,你去哄哄她吧。”

    碧洲成出去,在不远处的石头上找到了她,柒休觐哭的稀里哗啦的,委屈的像是弄丢了二百万。

    柒休觐觉得自己善妒是一个非常不好的缺点,她很怕碧洲成发觉她有很多缺点,就不再对她好了,为了得到他的青睐和宠爱,她只能竭力的压抑下自己的不足,可还是压抑不住。

    看着碧洲成走来,柒休觐羞愧难当,破罐子破摔道:“我想我是嫉妒了,我也想从那么小的时候就认识你,如果我那么小的时候,你就在我身边,我的人生不会是今天这样,我会比现在好一万倍,是一百万倍。我连对一个那么小那么可爱的孩子都会生嫉妒心,我真的太坏了……为什么在我童年遭遇创伤之前,没有一个那么好的小洲也陪着我长大啊……为什么没有一个那么好的小洲做我爹爹啊……”

    碧洲成坐在离她一米远的位置上,低叹道:“你想做我的女儿,只是因为你只看到了我待你好的一面,我是一个好的元帅,可我不见得会是一个称职的父亲。你看我这么忙,这么多年,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你做我的女儿,可能还没有现在做我的下属跟我相处的时间长。我没有时间陪妻子陪孩子陪父母,说不定孩子会怨我呢?怨她从小到大,都没见过父亲几面呢?”碧洲成摸了摸柒休觐的后脑勺,因着这个动作,柒休觐更觉委屈,哭得更凶。

    “休觐,我知道你活到如今,缺失了很多东西是旁人无法弥补的,但一切都是上苍最好的安排,我们现在相遇,也不算晚。”

    柒休觐猛地摇头:“不够,我想跟你更亲一点,再亲一点!”

    “我们现在还不够亲吗?”

    “不够不够,就是不够!”柒休觐继续做着根本不可能的设想,“如果你是我爹,娘亲可以带着我常驻陇安,一家人还是可以在一起,我有那么英明神武的爹,我怎么还会怨!”

    碧洲成陪她完成这不存在的假设:“常驻陇安?那双方父母谁照看呢?休觐,当我对你的好都变成义务与责任的时候,你还会像现在这样感激吗?不会的,你只会埋怨我没有时间陪你成长。”碧洲成往柒休觐跟前挪了挪,大手揽着她的脖子,“我也有不想失去的人,我也有郁郁不平的时候,我并非没有感受过痛苦,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对过去感到遗憾和难过。只是,我们毕竟还是要往前走,往前看,你小时候的生活我没有参与,但现在我们已经认识了,你是我亲手带起来的,跟别人不一样,我对你,要亲近的多。我希望你可以专注于现在的生活和以后的发展,不用去记得以前的很多不好的事,受到的伤害,你已经长成,再不开心的话,过去的那个小女孩也不会同意。”

    柒休觐一双泪眼委屈的看着他:“我也好想,在这么小的时候,能有一个小洲啊……”

    夕阳下,碧洲成流露出了一声幽幽的叹息。

    回去后,嫂子刚好把饭做好了,柒休觐眼睛红肿着,嫂子看出她闹了什么矛盾,但也没有明问。吃完了饭,停停趁着碧洲成给娘亲钱的时候,偷偷拉住柒休觐的衣袖:“姨姨,给你糖吃,嘘,这是我偷偷藏起来的,我娘不知道。”

    柒休觐接过一颗糖果,停停小大人似的拍了拍她的大腿:“姨姨不哭,姨姨不哭。”

    柒休觐蹲下捧着小家伙的脸,鼻子又酸了起来:“姨姨没哭。”

    两人告别几句,就离开了他们的住处。

    “明天,我要去一趟丰城,西麟贼人抓了元国百姓做人体实验,情况危机,我需要赶去处理。”碧洲成转头看着她,“休觐,过去的事,就不要一直记着了,尤其是不好的事,记得那些,只会让你陷在回忆里走不出来,多往前看,好吗?”

    柒休觐懵懵的点头,随后又问道:“人体实验?是要用活人做引子吗?”

    碧洲成点点头:“西麟的贼人,真是可恶至极,活生生的人,被他们注入毒液,不知要承受怎样的痛苦,反过来,让他们攻打自己的国家,或许他们杀害的百姓里,还有自己的至亲。”

    “我能随行吗?”

    碧洲成顿了顿,道:“别胡闹。”

    “我就要去!你与段国一战,负伤还没痊愈,就要解决边境问题,我不跟着不放心!”柒休觐急切的道,“我不要军功,不要封赏,只要你让我随行左右,万一有能用到我的地方呢?”

    碧洲成和柒休觐等人到了丰城,城里的百姓惶惶不可终日,碧洲成传令下去:“去告诉全城百姓,说本帅在此,与诸位百姓共进退,请诸位安心居家,不要慌乱!”

    丰城的百姓听闻碧洲成来了,终于是放下心了,碧洲成让人统计了伤亡人数,丰城被抓走了十几人,练作人蛊后,混进了丰城,伤了已有数百人,被伤的百姓不久后也变成了尸蛊,被关押在一处大铁笼里。

    碧洲成看着眼前龇牙咧嘴的人蛊,他们曾经,也是普通人家的儿子,父亲,现在变成了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柒休觐在一边看着,心里也泛着说不出的难过。

    城门被重重撞击的声音响起,一个慌不择路的守卫跌跌撞撞的跑来,还撞到了几个百姓,声音发抖的道:“元,元帅!城门外有人蛊列阵!城门的守卫已经全被杀了!”

    碧洲成神色一凛,吩咐柒休觐带人看好这铁笼,他则朗声命道:“开城门!”

    柒休觐担心的目光随着他的披风缓缓动着,看着这铁笼里的人蛊,很担心他们会不会听了外面人蛊的号召,发起疯来,冲破这笼子,当即下令:“传我军令,十人为一组,带领百姓回家,战事结束前,不要轻易出来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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