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廉扒开她的眼珠看了看,还是漆黑的颜色,心往下沉了沉,拿出铁链来拴住她双手双脚,随后给她包扎伤口。柒休觐的伤很严重,清廉很难想象她身体都伤成了这样,怎么还能那么强悍的攻击对手的。

    她后背的骨头断了,清廉一时也顾不上男女有别,用一块木板给她固定住,又急需找安全的地方给她治疗被捅穿的那处伤口。

    清廉看到她这处伤口,又想起了仲萧也被伤了,回身去看,仲萧还握着郝如常的手,哭得呜呜咽咽。他们的伤……当时元帅被大帅的手穿透了身体,是阿聪找的外面的大夫给治的,现下可怎么办!

    万一时间久了,他们都失去了神志,他们这些人,岂非都成了西麟的囊中之物?!两位元帅都在此,万一敌军趁此机会攻打元国,外面的人,能应付好吗?

    清廉摇了摇脑袋,清除掉这些杂念,现在最紧要的,就是处理他们的伤。

    清廉匆忙之下,只顾得上大致的包扎一下,他走到仲萧跟前蹲跪下去:“仲帅,我们还要去找元帅,请节哀顺变,如果你们也倒下了,元国边境,无人能守啊。”

    仲萧的哭泣顿了顿,深吸了几口气:“我知道了。”

    他打横抱起郝如常的尸体,先放在了一边,虔诚的跪在地上:“三哥,待小弟了却这船上的事,再来带你回陇安,你等着我。”

    清廉给他草草包扎了伤口,瞧见他嘴唇已经发紫,顿时心里一紧:“你……”

    仲萧也能感觉到体内的真气有变化,他咬牙握着清廉的手站起身来:“走,别废话,我们要用最快的速度解决这件事。”

    “是!”

    清廉抱着柒休觐,三人在船舱内找了许久,终于找到碧洲成,他还在被尸蛊围攻,因他一直不忍心下死手,已经被打的遍体鳞伤。完颜斑终于现身,走到被几个尸蛊制服的碧洲成跟前,奚落的笑道:“看到你这副惨状,真是让我伤心。”说罢狠狠一脚踩在了他脖子上,碧洲成蜷缩成一团用力的咳嗽,从嘴里喷出来的都是血沫。

    完颜斑掏出笛子,吹响恶魔的号召,几个尸蛊梗动着脖子和僵硬的手腕,完颜斑低语道:“把他变成你们的同类。”

    尸蛊嘶声长啸,一掌朝着他的心脏抓去,碧洲成旋身避开,一掌击到他肩头,那尸蛊后退了几步,瞬间往前袭来,碧洲成被围攻,情况不容乐观。

    柒休觐闻得笛声,挣扎了几下,睁开了漆黑的双眸,双臂稍稍发力,便将绑缚着她的铁链扯断,清廉见状连忙将她扔了下去,柒休觐一个后空翻扶着地面稳住了身形。

    “我的,他是我的。”柒休觐握紧了鞭柄,清廉差点哭出来,“又来了,她又来了!是你的,没人跟你抢!你别老是打自己人行不行?”

    柒休觐飞扑上去,按着清廉的脖子使劲收紧,此时她双瞳失去色彩,只瞧得见狰狞的表情,他们甚至完全认不出这是柒休觐:“掐死你,杀光你们所有人,我让你们,一个都不能活,一个,都不能活!我要让,所有对不起我的人,都得到报应,不得好死!”

    清廉艰难的喘息:“仲帅……”

    仲萧抡了一棍子到她头上,柒休觐脑壳上流下了血,她的动作滞了滞,往后看了一眼,手上松了劲。

    柒休觐飞身朝他袭去,仲萧闪避了两招,柒休觐发狠的模样实在是像发了疯的野狼,龇着獠牙,瞪着双眼,僵硬的指节动了动,一把拽住了仲萧的腿,张嘴就要咬。

    清廉从后面拽住她:“休觐,你清醒一点!”

    柒休觐往后踹了一脚,嘶吼着:“我要杀光所有人,我活不了,你们也全都不能活!一个都不能活!”

    一把结实的凳子自她后脑勺砸下,柒休觐动作一顿,他们都以为她会晕过去,没想到她却仰天长啸,发出的内力把他们都给震的心口发疼。

    柒休觐发了狂,他们都制不住她,她捂着疼得快炸了的脑袋,那些痛苦的记忆,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刀子,全都在一瞬间朝她刺了过来,她痛的无法承受,好像只有所有人给她陪葬才够抚平那彻骨的恨意。要做恶人,就干脆恶到底,把所有人都踩在脚下碾死,让所有人都害怕恐惧自己,做恶人有什么不好?如果从一开始就是一个恶人,她也不会有这么多阴暗的经历,这所有的痛苦委屈和难堪,都会让别人承受,而不是自己。

    “啊……为什么——!为什么——!!!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光你们,所有人——!!!”

    灵非从外面赶来,看到柒休觐已经癫狂到这种程度,扬手朝她后背上钉了几根钢钉,一股真气自钢钉传入,柒休觐露出了瞬间的茫然。

    “乖乖,不怕,乖乖不怕,我现在已经知道了你做过最大的恶,我不会不要你的。”

    脑海中,那个最能安抚她内心的声音,是谁?

    柒休觐漆黑的双瞳里流出了两行泪,就算自己作恶,也不会不要自己吗?她内心深处有想要毁灭所有人的恶念,还有人愿意用这样温柔的声音同自己说话吗?

    “元帅……”柒休觐茫然的转头看向那个被不断击中的人影,“元帅……”

    清廉看向灵非,低声问:“你,还肯帮她?”

    灵非幽幽叹息:“她继续这样发疯下去,很可能会筋脉尽断,血崩而死。”

    清廉转头看柒休觐空洞流泪的神情,心里想,她怕的究竟是什么?

    柒休觐耳中不断回响着元帅说过的话,眼里只看得到那个不断被自己的兄长打中的身影,一步一步朝着他走过去。

    完颜斑轻笑道:“碧洲成,你看,你的好弟子来了。”

    碧洲成打中了尸蛊一掌,却又被立刻踹了一脚,他看到柒休觐歪着脑袋,眼瞳漆黑,拎着鞭子,一步一步朝着自己走来,整颗心都如坠冰窟。

    “休觐……”

    鞭子猛然发出,却是抽到了一具尸蛊身上,完颜斑脸色一变,喝令道:“都给我上!”

    几具尸蛊一齐进攻,柒休觐甩鞭对敌之时,却被人从身后袭击,她弃了鞭子,从地上捡起碧洲成的砍刀,嘶吼着一刀刺进了尸蛊的大腿,横切过去,切断了他整个小腿。又扬起大刀直切他的面部,那具尸蛊便摇摇晃晃的倒下了,再没能站起身来。

    那把刀足有五六百斤重,以前她死活都提不起来,如今竟能举的这么轻松,碧洲成瞠目惊舌的看着眼前的场面,连身上的伤都顾不得疼了。

    她转身对上另一个尸蛊,一刀捅进了他的腹部,快速抽出后,又一刀横切过他的脖颈,转瞬间,两具尸蛊都被她杀了。

    另一具尸蛊向她凌空出脚,柒休觐脚踩圆柱到了上方,随后猛然落下,一刀刺进了他的后脖颈,骨头都切断了。

    几支弓箭朝她射了过来,柒休觐闪身躲避,他们缓步前进,柒休觐绕到后方,骑在一具尸蛊的身上,刀从他的脑门往下捅穿了。又借力飞身到了另一具尸蛊身上,翻滚了一圈,那尸蛊伸出手要掏她的心,被她一刀切断了手腕,又一刀捅进了胸腔。

    她的力量如此可怖,仲萧和清廉也看呆了,先前应付一个都如此吃力,险些丧命,如今一人竟能如此迅速的解决这么多个,简直匪夷所思。

    柒休觐还要去杀完颜斑,被一具肉山挡住,她扬起手上的砍刀,却被公蔺握着脖子抵在了圆柱之上:“颠起来还真是不分尊卑,连主人都敢动?”

    柒休觐尖叫着挣扎,握着刀的手却被挫了筋骨,砍刀重重的落到了地上。

    “拿匣子来,锁住这个发疯的颠婆子。”

    柒休觐来回扭动着挣扎,一脚踹在了公蔺的下身,趁着他吃痛松劲的瞬间,一脚踩在他腰腹,借力攀上他的脖子,手肘不断击打他的太阳穴。

    一支带着铁钩的箭支从她身后射穿,将她勾了出去,在地上滑行了几米,柒休觐惨叫着扒住地面,被那铁钩割的鲜血淋漓。

    虚声示意公蔺:“还不快点,锁住她。”

    公蔺会意拿过金匣子,想要锁住她的时候,柒休觐发了狠,脚跟轻磕了一下地面,鞋尖露出了一只手那么长的尖刀,她踢向公蔺的小腿,待公蔺吃痛,她又旋身跳起,一脚踢向公蔺的脖子,公蔺斜身避过,却还是被她踢中了肩膀,血都溅出了三米远。

    柒休觐嘶吼着朝着虚声的脖子刺过去,清廉却提刀而上,挡住了柒休觐的进攻,单手抱着虚声后退,另一只手与柒休觐缠斗。虚声被她划了一刀,疼痛难忍,她抬起眼皮,看着清廉为了保护她而跟柒休觐动手,让人心安的依赖感连绵不绝的击打着她的理智。她自认为从未有过情绪波动的心底,似乎有什么情感,在试图覆盖她现在的思想,就像是平静的海面下,是奔腾着的呼啸的海水,想要破茧而出。

    那是,对眼前这个男人的爱意吗?

    从见他第一面,就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他每一次看自己的眼神,都像是看着世界上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东西,那种极力克制,也克制不住的爱意。

    他到底是谁?或者,我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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