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休觐找到了碧洲成休息的房间,走进去,碧洲成正坐在床上调息,听到动静也没有睁开眼睛。

    柒休觐往前走了两步,关了门。

    “我来吧。”

    柒休觐稍微弯了弯腰,还没碰到他,就听得他字正腔圆的一个字:“滚。”

    柒休觐眼睛微眯,固执的道:“还是我来,别逞强。”

    “拿开你的手,别碰我。”碧洲成睁开眼睛,看着柒休觐的神情不带一丝感情,若说有,也只有满满的憎恶。

    柒休觐被他一瞪,下意识的低下眼帘,可下一刻,便又扬起了眉毛,她已经不是小时候被这个人吓唬,又被那个人吓唬的那个废物了,她现在有着绝对力量,为什么还要低头?

    柒休觐想解开他的桎梏,碧洲成也躲开:“别碰我!你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滥杀无辜,手上沾满了别人的鲜血,那你就离我远点儿,别让我心里犯恶心!”

    柒休觐又想起当年自己没办法相亲成婚,自己爹哆嗦着说出的话:“我现在看到你都恶心!看到你都浑身直哆嗦!”

    他不想让她碰,她就偏要攥住他的手:“为什么你们都要对我这么残忍?为什么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一个人善待我?你也说我恶心?你也觉得我恶心?”

    碧洲成垂眸看着她破碎的神情,有一丝不忍,可还是没有说出安慰的话。

    柒休觐慢慢的跪到地上,虔诚的捧着他的双手,小声道:“我已经三十多岁了,元帅,我一生到头,没有人爱我,也没有人在乎我,我就像一根浮萍,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我的栖身之所。所有人都在逼我,算计我,欺负我,你不想让我还击,难道,我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活一回,凭什么?为什么同样是人,我却是这样的人生?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这么极端的想法?因为他们就是这样对我的,他们就是把我当地上的蚂蚁,当没有反抗能力的小东西,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的欺负我,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这么对我?”

    碧洲成望着柒休觐的眼泪,哑声道:“休觐,人活在世上,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痛苦,比你生活不如意的,也比比皆是,难道,所有人遭受过劫难,都跑去作恶吗?别让恶念控制你,把那个善良可爱的休觐还给我,好吗?”

    柒休觐表情扭曲了几下:“她有什么好?只知道被人欺负躲起来流眼泪,只知道用外界形成的扭曲心理伤害自己,她到底有什么好?如果自小就是我控制这具身体,我会让所有欺负我的人,都跟我一起万劫不复,要死,就一起死啊,有什么好怕的?她这么窝囊,这么软弱,为什么你要她不要我?我可以不用你保护,我可以保护你,不像她,只知道寻求你的庇护,让你费心。我求你,你继续疼我吧,不要对我这么冷淡,好不好?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尽力去得到,你看谁不顺眼,我都可以把他大卸八块,我永远是你最忠实的信徒,只要你说一个字,我做什么都愿意。不要收回你对我的好,好不好?我只是,不想再被人欺负了,为什么你都不能理解我?元帅,为什么你不想对我好了?”

    碧洲成颤抖着发出一声叹息,闭上眼睛,不愿意再开口。

    柒休觐握着他的手摸自己的脑袋,一声声哀求:“我求你,你继续对我好吧,如果连你也不疼我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碧洲成不理她,柒休觐觉得,好像什么东西不受控制一样,心慌的厉害,她左顾右盼,拿过门后的一根鸡毛掸子,膝行过去双手奉上:“元帅,如果你觉得我让你不开心了,我愿意给你打,你想怎么打都行,你打死我都行!贱吧,或许是吧,我就是这么贱,我可以杀了他们任何一个人,可唯独愿意把我的生死交给你掌控。元帅,你不要不理我,你打我吧,只要你开心,我每天让你打。”

    看着碧洲成无动于衷的面容,她只觉得心就像空了一个大洞,就连这难得的一缕阳光,都不愿意再照射到自己身上了吗?自己所求的温暖,或许曾经得到,可是如今,便是连一丝真情都没有了。为什么,我只能被欺负,却不能还手呢?为什么,别人都有人疼有人爱,而我有的,除了欺负,就是憎恶。

    柒休觐默然放下鸡毛掸子,解开他的双手,要给他治伤,碧洲成再次抽开自己的手:“滚出去。”

    柒休觐握着他的手腕,任他多大力气都挣不开,她望着碧洲成的脸,道:“听着,我是很想跟你赌气,但是你别想用不治伤来威胁我,大不了我给你治好伤了,你就杀了我啊,下不了手你就打我一顿,别拿自己身体跟我赌气。”

    碧洲成不知此时柒休觐到底有没有丧失神志,如果真的丧失了神志,为什么还要在意自己的身体?

    柒休觐专心的给他疗伤,碧洲成想着自己好了也有利于接下来的行动,便没有再拒绝。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柒休觐收回了手,下了床:“你试一试,看身体有没有恢复了。”

    碧洲成伸手发出一掌,柒休觐整个人都撞到了墙上,疼得心口一阵痉挛,碧洲成上前去掐住她的脖子:“我应该杀了你的,这几年,我亲自带你,护着你,不是为了给国家带来一个祸害。”

    柒休觐没有反抗,而是仰高了脖子,让他的大手握住自己的整个脖子:“你杀吧,反正你不在意我,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碧洲成的手紧了紧:“你以为,你说这种话,我就会心软吗?”

    柒休觐小幅度的摇了摇头:“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你的心软,我也不该失落,本来,就没人在意我,我对谁来说,都不是重要的,我都已经习惯了。我说了,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杀了我,宰了我,打我,骂我,我都愿意承受。”

    柒休觐闭上了眼睛,面容上和以前并没有差别,碧洲成慢慢放下了自己的手:“冤孽,真是,冤孽……”

    柒休觐睁开眼睛,歪着脑袋问:“我给你机会杀我,你不杀?我在你心里,还是有分量的是吗?我还是被你爱惜的,是吗?”

    碧洲成侧过身子,抬步准备出去,柒休觐拽住他的衣袖,逼问道:“回答我呀,你还是很在乎我的,是不是?你不像那些人一样,残忍的对待我,我对你来说还是很重要的,是不是?”

    碧洲成推开她的手,撩起自己身上的袍子,一刀划下一半:“你不要再在我身上求证了,我宁愿从来都不认识你,你要继续作恶,今日我就与你割袍断义,自此以后,不要再说你我相识。”

    柒休觐看着空中飘着的布条,伸手接住,胸前起伏了几下,露出了点笑意:“好啊,你要跟我割袍断义,恨不得从来没有认识过我,我就遂了你的意。”

    她的手像是一个钳子一样,握着他的手腕,将他往外拉,碧洲成要挣脱也挣不开,柒休觐扭过头来,漆黑的眼瞳盯着他,让人只觉得渗人:“不想你的手废了的话,就别乱动。”

    柒休觐带他去了几人休息的地方,将他往地上一按,指了指地上已经断气的小兄弟,脸上挂着天真无邪的笑容:“这个小兄弟,就是被我一刀一刀割的只剩骨架的。”

    她扬手又吸来了一个人,招了招手,示意灵非按住他,灵非低头想了想,还是照做了。

    柒休觐拎起一根烧火棍,撩起他的衣裳,那烧的通红的木材就抵到了那人的腿上,那人撕心裂肺的惨叫一声,柒休觐直盯着碧洲成,碧洲成站起身来:“住手!”

    公蔺一把将他按下:“老实点儿!”

    碧洲成看了一眼,公蔺的双手就按在他肩上。

    “疼吗?”柒休觐在问小兄弟,眼睛却盯着碧洲成,小兄弟惨叫不止,“疼,疼……”

    柒休觐嘴角的弧度咧的更大:“疼就求求人家啊,如果那位让我停手的话,我可以停手。”转眼间,柒休觐已经烫了他好几块地方。

    碧洲成加重了语气:“你住手!”

    “求我啊,想让我停手的话,就求我。”柒休觐带着笃定的笑容,似乎认定了碧洲成会为了这受折磨的人而向她求情,碧洲成看着那被烫的发焦的伤口,对柒休觐说道,“你真是太可怕了。”

    柒休觐一滞,心底那窒闷的感觉又涌了上来,这莫名的情绪,真是令人无比厌烦。

    柒休觐将那小兄弟撂到地上,一脚踩到了他脸上:“想活命吗?”

    嘴角被她踩出血来了,小兄弟连连应道:“想,想……”

    “想活命,就做我的狗。”柒休觐像是在逗弄毫无反抗能力的小动物一样,态度轻蔑且傲慢,“舔我的鞋吧,小狗。”

    碧洲成的青筋都暴了出来,柒休觐看碧洲成的反应,心底涌上了一股难以言说的快感,能引起他的情绪波动,哪怕只是愤怒,也比被他彻底无视要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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