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休觐出营吃饭,偶然碰到了柒朵和柒影衾也在用膳,柒朵见了她,忙示意柒影衾看向她,柒影衾回过头来看到了她,还没个好脸色。

    “走,咱们去跟她打声招呼。”柒朵拉着柒影衾来到柒休觐跟前,柒休觐还在等饭来,一道阴影投下,她抬起头看去,没想到能在这儿遇到她们,“啊,你们好……”

    “你一个人吃饭吗?”柒朵笑着问,柒休觐还有些局促,“是。”

    “跟我们一起吃吧,咱们姐妹也好说说话。”

    柒休觐想了想,点了点头。

    她跟小二说了一声,将自己的饭送到她们那屋,就跟她们过去了。

    “姑娘怎么也会在这儿吃饭?”柒朵示意她一起吃,随聊道。

    “嗯,就是,出来吃饭。”

    柒影衾还记着自己的簪子被人拿走的事儿,出言讽刺:“看你脸色不好,怎么,跟元公子闹别扭了?他都舍得给你花这么多钱,这么快就厌烦你了?”

    柒朵用胳膊怼了她一下,柒影衾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柒休觐总觉得柒影衾对自己有敌意,解释道:“那簪子不是给我的,姑娘误会了。”

    柒朵打着圆场:“嗐,管他送给谁的呢,这行当咱们也不能干一辈子不是?”

    柒影衾斜觑着柒朵,带了点笑意说道:“你这不马上就要脱离苦海了吗?”

    柒朵放松的笑笑:“是啊,姑娘,你还不知道吧,元公子答应我的,只要我帮他做成那件事,他就出钱给我赎身,我的曙光就要来临了。”

    柒休觐说道:“那是好事啊,恭喜你了。”

    柒朵深呼吸了一口气,畅快的喝了一杯酒:“在这圈子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总算可以得以喘息了。”

    柒休觐的饭上来了,是一碗番茄鸡蛋面,柒朵瞧见了,说道:“你就吃这个啊?”

    柒休觐点点头:“我是北方人,喜欢吃面食。”

    柒朵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元公子看起来这么喜欢你,想必平时给你的赏银也不少吧,没想到你这么节俭。”

    柒休觐吹着热气,顿了顿:“啊,元公子是大方,从来不会亏待跟着他的人。”

    “是啊,我们姐妹的赎身费用,要五万两银子,让我们自己攒,攒到七十岁也攒不齐啊。虽然也算是为他出生入死了吧,但是他能一口答应给我赎身,也实在出乎我的意料。”

    柒休觐送到嘴边的面顿时没了食欲,五万两,好多的钱,果真,给别人的更好更多。钱在哪儿,爱就在哪儿。柒休觐心底闪过一丝落寞,自己为了求他给母亲治病,出卖了自己的身体,他却能大方到给别人花五万两赎身……

    她闭上眼睛,晃了晃脑袋,想清除掉脑海里的念头。人家为了他出生入死的,你又没付出什么,有什么好不平衡的。

    吃饭过程中,有人叫柒影衾去陪客人,她便先走了。只留下了她们两个,柒休觐没什么胃口,打算告辞的时候,柒朵又开口了:“姑娘,冒昧问一句,你在等的人,是他吗?”

    柒休觐心跳都掉了一拍,呆呆的看着她:“什么?”

    “小衾都跟我说了,你不是营里的将军吗?以前我们都听说了,营里的女将军在等他丈夫。”

    柒休觐的眼神看向一边:“姑娘多虑了,我怎么可能认识他们这样的人。”

    柒朵喝着饭后甜品,眼睛里带着探究:“可是,我看你们之间的氛围,也不像金主和情人啊。他看你的眼神,你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失散多年重逢的爱侣。啧,你怎么会跟他这样的人搅和到一起啊?”

    柒休觐端起茶水喝了一口:“一次偶然的机会,我长得,有一点像他的心上人,经人介绍,才有幸跟随他的。”

    柒朵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哦……我说呢,你怎么看也不像是做我们这行的。”说罢她又叹息一声,惋惜的道,“那你怎么不抓住机会呢?就算为人替身,也可享受荣华富贵,还是说,你不甘心为人替身啊?”

    柒休觐沉默了。

    柒朵摸了摸她的后肩:“他心里有人怎么了?你心里不也有人吗?生活还是要继续的嘛,你管他心里装着谁呢,只要他能给你钱花,你就敷衍着伺候呗。”

    柒休觐也觉得她说的有道理,蓦地轻笑一声:“姑娘说的是啊,跟在他们这种人身边,指不定哪天连命都没了,还是活一天算一天吧。”

    “这倒是。”柒朵提防的瞅了一圈儿,压低声音道,“你知道为什么那两次你来叫我们,没人愿意去吗?我们那儿,有个姐妹,在他喝醉的时候,想要伺候他,等第二天好敲他一笔嘛,没想到,当晚就传出了她被杀了的消息。她也算是清芙蓉数得上的头牌了,可是她被杀了,冰姨非但没有找他索取赔偿,反而处处赔不是。而且她们都传着,说元公子是为了自己的心上人守身,以前还有些想要攀附他的人,想趁着酒醉求亲近,怀了孩子什么都好说,出了这事,没人敢了。我们都猜着,元公子恐怕不是地方巨贾,就是官场上的人,所以没人敢惹。你说出了命案,谁还敢在他喝醉酒的时候往他跟前凑?他平日里斯斯文文的,虽然冷冰冰的吧,但给钱还是很大方的,那喝醉了酒,谁知道是个什么做派啊,你找谁,谁也不敢去啊。”

    柒休觐听了她的话,也感到害怕,事实上,只要欧阳谦想杀谁,或者想整谁,根本不用自己动手,多得是愿意为他效劳的人。那个女子,为什么会被杀?因为他要为心上人守身?

    柒休觐不由得想到,万一哪天他喝醉了错把自己看成别人,把持不住了,醒来看到是自己,不得一刀子抹了自己的脖子?

    柒朵瞧着她神色不好,出声道:“怎么?元公子喝醉酒的时候拉扯你了?”

    柒休觐心底也没谱,带了几分慌乱:“他说我跟他心上人长得有点像,有时候喝醉了,认错人了吧。”

    “那你可要小心了,别回头他情绪上头了,做了什么恶事,等清醒了却要怪在你头上,又来戕害你。”

    “嗯……我,以后还是在他醉酒的时候,离远一些。”

    柒朵都巴不得自己能像他的爱人呢,这样自己一辈子的荣华就可以享用不尽了。这世上,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失去的是会留恋一辈子的。他的爱人未必没有缺点,但那些缺点只会在他一次又一次的怀念中消失,整个人逐渐趋于完美。

    人爱的,往往是自己最渴望得到的,人去了,自己喜欢的品质都可以往上贴,在彷徨的时候,想象着爱人如果还在,会怎样支持自己,从而得到力量。如果有替身,他每每想要弥补爱人,那些好意无处宣泄,便都会给那个替身。

    如果以一个‘人’的品格,自然谁都想要专属于自己的爱意,可是,这个世界,从来不是讲究平等的世界。有些人就是命贱如草芥,能像那些达官显贵逝去的爱人,由此得到眷顾,也是退而求其次的福气。

    柒朵善意的劝谏:“既然你不想那么没有安全感,那你找个他心情好的时候,跟他撒撒娇,示个弱,求他纳你做个小妾吧。你逃避现实也是无用的,还不如早点认清现实,早做打算。”

    从现实考虑,这确实是最快确保自己安危的方法,她想她如果去求他,不要脸皮的说些低三下四讨好的话,他或许也会答应。可若是如此,以后要如何离开?他在自己眼前,已经找了一个又一个,她每次都辗转反侧的失眠,这日子那么难熬,难不成要一辈子过这样的日子?

    “我哪里够得着他的门槛啊,我不够资格做他的小妾。”

    柒休觐到了燕岸找到江池月,求他安排以后的事:“小月,以后殿下喝醉了,你就把他送回燕岸吧,别往我那儿送了。殿下醉酒,要是发火,我真是承受不起。”

    江池月满脑袋疑问:“姐姐,公子最近又跟您发火了?”

    “这……倒也不算,就是,殿下酒醉,还是安排别人照顾他更稳妥些,回府里也是好的,就是,别再送我这儿来了……”

    江池月苦恼道:“可是,公子每次都是指名来找您呀。”

    “……”

    柒休觐很担心某天欧阳谦来硬的,自己又无力反抗,恐怕不等自己自我了断,欧阳谦就要让自己血溅当场了。

    “他想他爱人了,让他找灵位去啊……”

    江池月问道:“什么?谁?”

    柒休觐喘了口气:“没事……算了,殿下去哪儿,也不是你说了算的,我回去了。”

    “诶……”江池月被柒休觐这一通说辞弄得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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