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王府的前厅里,齐景瑞焦急的在等待,身旁还跟着柴聿。

    “殿下,您还是稍坐歇会。”

    这两日齐景瑞因为被禁锢在康和宫里,一直没能安心修养。

    “不必了,我不碍事”

    直到他再听说到消息,知道父皇与二皇兄无恙,还来不及庆幸,就被母妃与舅舅即将问斩的消息给震惊。

    他随即就想去向父皇求情,但是父皇不愿见他。

    圣上已经知道他为反对母妃与舅舅造反被禁锢的事,因此并未降罪于他,但仍不愿听他来替罪人求情。

    奈何齐景瑞身为人子,即便明白母妃的不是,却也不能不管不顾,所以才想到来求二皇兄。

    就在齐景瑞局促不安来回走动时,终于看到二皇兄现身,当瞧见他亲昵拉着鱼遥一块现身时,还是免不了怔愣了下。

    只可惜鱼遥全心全意只在齐景延身上,并未注意到他的情绪。

    倒是齐景延注意到,他虽然知道鱼遥的心不在齐景瑞身上,还是容不得旁人觊觎自己的女人,便将鱼遥带向自己。

    此举也让齐景瑞脸上掠过一抹黯然,这才拱手请安。

    “景瑞参见二皇兄。”

    “你不在宫里修养,怎么来了?”

    “景瑞今日来,是想──”

    “若是为你母妃与舅舅求情,就无须再浪费唇舌。”齐景延压根不等他把话说完便打断。

    但是齐景瑞不能放弃,“景瑞知道,母妃与舅舅干出那样大逆不道的事,纵使万死也不足以谢罪,但是他们毕竟是景瑞的亲人,景瑞不能见死不救,景瑞恳请二皇兄救我母妃──”说着便要跪下。

    “殿下!”柴聿赶忙扶住他。

    鱼遥也诧异。

    “你这是在干什么?”齐景延拧眉。

    “景瑞想求二皇兄──”

    “起来说话!”

    齐景瑞本还想跪下,但是见齐景延表情严肃,这才由着柴聿扶自己站好。

    鱼遥也松了口气,“你别这样,还是赶紧回去吧,你这样只会让景延为难。”

    鱼遥只顾着心疼齐景延,却不知道这话更让齐景瑞伤怀。

    “鱼遥,难道你就不能看在你我的情分上,替我向二皇兄说情?”

    听到这话的齐景延却是不乐意,虽说他也知道齐景瑞并非有意攀扯鱼遥。

    鱼遥是个直性子,“这事关乎景延,我怎能帮你?”

    一句话当即让齐景延的不悦烟消云散,齐景瑞却更受伤。

    “难道你对我…当真就没有半分情意?”

    鱼遥立刻心急打断他,“你别再胡说八道了!我与你哪有什么情意?景延,你别听他胡说,我真的──”

    “我知道。”

    齐景延安抚鱼遥的心急,也不禁有丝同情齐景瑞,他一心对鱼遥,奈何流水无情。

    “你回去吧,你母妃与舅舅的事情你未曾参与,我不会牵连于你,但也绝不可能放过他们。”

    齐景瑞被拉回理智,“可是二皇兄,母妃乃是景瑞的至亲,景瑞岂能置母妃于不顾。”

    “那她当年狠心残杀我母妃时,可曾想过我年幼失去至亲的心情?”

    齐景瑞一时无言。

    鱼遥心疼的握了齐景延的手,齐景延也感受到鱼遥的支持,回头看了她一眼,像是在安抚她无须担心。

    跟着齐景延喝令道:“周放,送客!”

    守在门外的周放随即进来,“三皇子,您请回吧!”

    “二皇兄──”齐景瑞还不想放弃。

    “你还是赶紧走吧,景延是不会帮你的。”

    鱼遥只想打发齐景瑞离开,不让他继续平添齐景延的心烦。

    柴聿虽然觉得鱼遥无情,却也知道主子继续留下只会招人白眼。

    “殿下,我们还是回宫吧!”

    齐景瑞的目光注视着鱼遥,再看了眼二皇兄强硬的神情,最后再瞥了眼两人交握的手,也不得不颓然放弃。

    “景瑞告辞…”

    鱼遥听到他总算要离开开心,齐景延则是冷然以对。

    齐景瑞在经过两人面前时,还忍不住眷恋不舍的瞥了眼鱼遥。

    鱼遥只是浑然不觉的关心齐景延,“景延,你没事吧?”

    齐景延拉起鱼遥的手,“有你在我便没事。”

    鱼遥庆幸之余,眼底也掠过一抹几不可察的忧伤。

    齐景瑞看着他们深情对视,只能失落的离去。

    ***

    如果可能,鱼遥恨不得能把握剩下的每分每秒与齐景延在一块。

    奈何下午齐景延奉命要去抓拿曹典的余党,不能留在府里。

    鱼遥虽然不舍得与他分开,却也无法如实告诉他真相,只能依依不舍的送走他后,赶忙唤来下人提水要将池塘填满。

    纯儿陪在鱼遥身旁,神情如丧考妣。

    “鱼遥,要不我们还是赶紧回去海里,也许族长跟族后能有办法救你。”

    鱼遥不这么认为,医仙跟司命神君两位神仙都说做不到的事情,族父与族母又能有何办法?回去也只是徒惹他们伤心。

    再说她也不舍得齐景延,即便只剩下少许的时间,她也想与他待在一块。

    “纯儿,等我走后,你一定要回到族里,替我将交代你的话转达给族父与族母,求他们原谅我的不孝。”

    纯儿都快哭出来,“鱼遥…”

    “不许哭,别忘记这会还有其他人在。”

    纯儿只能咬住下唇,强忍着哭意。

    佟小东在这时过来,“鱼姑娘!”

    他实在想不明白,主子日前突然命人舀干池水已经够令人费解,鱼遥这会却又是为何要重新注水?

    “什么事?”

    “海公子来了,在大门外说要见您。”

    自打知道鱼遥是女儿身后,佟小东对鱼遥的态度也益发恭敬,如今更是拿她当安王妃对待,没敢再像之前那般恣意的态度。

    “又来?他烦不烦啊,不见!”

    鱼遥认定海戬又是为了齐景延而来,没功夫再与他纠缠。

    “可是海公子说什么也不肯走,还让人推了个大木桶来,坚持说非要见您。”

    “他见我干什么?”

    “小东问,海公子就是坚持不说,非要等见着您才肯说明来意。”

    鱼遥实在没想搭理他,但是也多少好奇他为何带个大木桶来,加上齐景延这会也不在府内她反正是闲着。

    “知道了,让他进来吧!”

    “小东这就去请。”

    佟小东离去后,纯儿却是紧张,“鱼遥,海戬会不会又是来找你麻烦?要不我们还是避着他吧!”

    “没那个必要,我就要看他还能搞出什么名堂。”

    鱼遥说着便也要去前院,纯儿无奈只能跟去。

    当鱼遥来到前院时,海戬已经命人将大木桶推进府里,正让人将大木桶从推车上搬下来,里头还装满了水都溢出来。

    “你这又是想整什么把戏?”

    “关你什么事?我爱来就来,你管得着吗?”海戬习惯性的呛鱼遥。

    “那你还借口说要见我?”鱼遥认定海戬又想假藉名义进府纠缠齐景延。

    “要不是我府里的鱼多到吃不完,我才懒得拿过来,别以为我这是特地为你买的。”

    鱼遥意外听到大木桶里装的都是鱼,尤其是海戬还特地载过来。

    不过鱼遥仍习惯性的回呛他,“谁希罕吃你的鱼了?你就是专程给我买,我也不吃。”

    海戬心头一堵,“不吃拉倒,没人求你。”

    就在两人互不服输时,纯儿插话了。

    “鱼遥,你别这样,海戬都特地给你买鱼来了。”

    虽说纯儿向来单纯,这会也看出来海戬是专程来给鱼遥送鱼吃,想来也是因为她即将灰飞湮灭的关系。

    “你闭嘴!”

    “你懂什么!”

    海戬与鱼遥异口同声,前者是因为没面子,后者也是拉不下脸来,毕竟两人都斗了将近二十年,原以为还有几百年、上千年可吵,没想到转眼便来到尽头。

    佟小东觉得两人凑到一块实在幼稚,就开口打圆场。

    “鱼姑娘,正好您也在给池塘填水,真要是吃不下,养到水里也是好的。”

    海戬一听立刻就猜到是怎么回事,“养什么鱼?谁说是让她养了?”

    他特地张罗来这么多鱼,可是为了让她饱食最后一餐的,毕竟两人吵了近二十年,却也没想见她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

    佟小东顿时有种里外不是人的感觉,幸好这时见到齐景延带着周放回来。

    “殿下!”

    鱼遥与海戬不约而同回头,都看到齐景延。

    齐景延看到海戬,“你怎又来了?”知道鱼遥不喜欢他,也没想再让他到王府来。

    佟小东赶紧说道:“海公子是特地来给鱼姑娘送鱼的。”

    齐景延诧异,毕竟鱼遥与海戬的不睦是有目共睹。

    海戬立刻反驳,“谁给她送鱼了?”

    鱼遥也不甘回嘴,“我才不希罕!”

    齐景延在心里叹口气,为两人的关系,不过这样的海戬会给鱼遥送鱼,确实说不过去。

    不等齐景延进一步追问,佟小东又赶忙解释,“正好鱼姑娘在给池塘填水,小东才想说鱼姑娘要吃不了,可以养在池塘里。”

    齐景延听到的却是,“你在给池塘填水?”

    鱼遥立刻心虚,“那是因为……”

    “你想离开这里?”

    在场的周放与佟小东都没听明白,填水跟鱼遥要离开有什么关系?

    海戬则是讶异齐景延这话,难道他知道鱼遥的真实身分?

    “景延,你别误会,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

    “那是为何?”齐景延眉头紧拧。

    “是…是…我们先进去再说。”

    鱼遥过来拉起齐景延就要离开,齐景延虽然心急,却也没反对跟她走。

    倒是海戬见状忙喊,“鱼遥,我话还没说完呢!”毕竟他还没能来得及与她话别。

    但是鱼遥头也不回拉着齐景延离开,周放又拦住海戬不让他追进去,海戬只能抑郁。

    齐景延并没有让鱼遥带他走远,一等到只剩下两人,他立刻拉停鱼遥。

    “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何要走?”

    齐景延此时脑海里百转千折,想不明白鱼遥为何要离开。

    鱼遥已经想好借口,“是纯儿,他一直吵着要回去。”

    齐景延想起鱼遥说过,纯儿因为被炸药的事情给吓着,生出想要回海里的念头,这两日才会郁郁寡欢。

    不过齐景延仍有疑虑,“那海戬又是怎么回事?带了那么些鱼来?”

    虽说鱼遥与海戬见面依旧都没好话,但鱼遥其实心里明白,海戬这回送鱼来其实是想与她话别,心里虽然感念他的情义,但彼此都拉不下脸来承认,方才才会刻意斗嘴。

    “谁知道他又想打什么主意?我看着就没安好心。”

    鱼遥为免引起齐景延的猜疑,只能蓄意曲解海戬的好意。

    齐景延见鱼遥对海戬的编派,也不免好奇,“他究竟与你有何过节,为何总与你过不去?”

    “还不就是输不起,他总打不赢我,后来还卑鄙的往鱼肚里塞了海菜,害我吃下后疼得直掉泪,他用来寻我的那颗珍珠就是这么来的。”

    齐景延想起海戬送来那么一大木桶的鱼,“你是怀疑他又不安好心?”

    “谁知道。”

    鱼遥见齐景延似乎不再怀疑,赶忙也转移话题。

    “对了景延,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说去抓那些都害过你的人吗?”

    “曹典的余党已经都一并拿下,再无顾忌。”

    “太好了!这样我就能安心了。”

    就算她灰飞湮灭,也无须再为齐景延担心。

    “是我让你担忧了。”

    齐景延拉过鱼遥抚上她的脸庞,明明说过要保护她,却总是让她为他担心。

    鱼遥贴着齐景延的掌心摇摇头,“只要你没事,我便开心。”

    “傻瓜。”齐景延将鱼遥拥入怀中。

    鱼遥有股想哭的酸楚,想到再也无法感受到这温暖的胸膛,便强忍酸楚环抱上齐景延。

    齐景延抱着鱼遥虽说看不到她的表情,却总觉得今日的她有些许说不上来的反常,又不确定是否是自己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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