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骨之六
李莲花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他心里也不耻师兄这种行为，可师兄毕竟已经死了，叶姑娘这样毫不掩饰鄙夷，让他面上有点挂不住。
笛飞声奇道：“既然你早猜到，为什么都不告诉他们？”
你不是很想要李相夷活着吗？我还让无颜费了老大劲去查，想让他多几分求生的理由。
“因为李莲花和方多病现在这样挺好，我不想他们之间的关系再掺和上单孤刀什么事。”叶灼语气不善：“有这种师兄和这种爹算什么好事。”
李莲花眉头一皱：“师兄对我恩重如山，你别……”
“我别什么？别说他无耻？我不仅想说他无耻，还想说他卑鄙虚伪呢，你以为你师兄真的待你好，他——”
“叶灼！”
“李相夷！你这样不识好歹，有今天全是活该！”
叶姑娘看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又凶狠又心寒，又像是要迸出火星子来，仿佛他是她的仇人似的。
李莲花一懵。
怎么又惹到她了？
“我说他一句怎么了？”
“于情，你师兄为你做过什么，我为你做过什么？他对你恩重如山，我搬弄是非是吗？你长眼睛没有，长心没有？！”
“于理，你师兄对自己的妻儿尚能如此，凭什么偏偏对你爱护有加？你是什么神仙下凡全世界都要围着你转？！”
李莲花冷不丁又挨了劈头盖脸一顿骂，愣在当场。
这场景……倒是十分熟悉。
叶姑娘气不过，摔门走了。
笛飞声站在一旁抱臂看好戏，差点笑出声来。
“李相夷，你也有今天。”
李莲花不耐烦地摆摆袖子：“你有时间看我的笑话，还不如花点心思料理好自己的家务事。”
“她在吃醋。”
笛飞声一语中的，然后得意洋洋地背着刀出去了。
“你再不追上去哄，就晚了。”
吃醋？
吃谁的醋？
她在跟……师兄吃醋？
李莲花愣了一瞬。
叶姑娘就坐在不远处的草地上，目光远眺，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狐狸精的头。
狐狸精是个极聪明且有眼力见的小狗，刚刚看她怒气冲冲摔门出来，就‘呜’了一声追了上去，叼住她的裙摆往回拽。
小狗不知道主人为什么要跟女主人吵架，但是知道他并不喜欢楼里冷冷清清。
上回他赶走方多病，回来眼神寂寞，连逗自己的心情都没有。
果然，李莲花追出来之后，给了小狗一个‘真聪明’的眼神，然后摆摆手招它回去。
谁料小狗想往他这来，被叶姑娘一把薅住抱回怀里。
“叶姑娘，别气了。”
“我不是信师兄多过信你，我只是……若是师兄在我面前说你的不是，我也会制止他的。”
“我本来就没有什么不是。”
“是是是，叶姑娘待我毫无保留，我心里知道的。”李莲花温声哄着。
叶灼突然转过头来，直直地看着他：“那我现在要继续说他坏话，你听是不听？”
李莲花一愣，旋即敛眸：“叶姑娘尽管说吧，我知道无论你说什么，定是为我好。只是，我也会查证。”
“好。我在采莲庄时便与你说过，神兵谷说，你师兄当年委托他们打造了一柄软剑与一件软甲。”叶灼语气坦然：“此事你大可以去问施文绝，我不会也没必要说谎。”
李莲花沉吟了一会。
他当时刚找到师兄遗体，太过伤心，未能分心思考云铁之事。此时叶姑娘骤然提及，他脑中闪过当年长马刀贺家灭门一事，不禁皱了皱眉。
“嗯，此事我信你……我师兄可能确实与贺家三郎的死有关，可毕竟这么些年了，证据……”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叶灼打断了他的话：“他与旁人有什么恩怨，也不是我关心的事。”
“我是说，他当年送你吻颈的时候，为何只字未提他自己还有一件护甲，且这件护甲非吻颈不能破？”
李莲花一愣。
他明白叶姑娘想说什么了。
叶姑娘当时就提醒过他——师兄之死是个针对李相夷的陷阱，若不是笛飞声阴差阳错抢了师兄的尸体，吻颈便会成为他杀死师兄的证据。
然而，师兄刻意没有告诉他自己的护甲非吻颈不能破，却告诉了别人。
若我死了，必是相夷所为？
李莲花自嘲地弯了弯唇，喃喃道：“师兄他竟……如此不信我？”
叶灼知他又想岔，心里泛起一阵深深的无力。李相夷从不愿意以恶意揣度亲近之人，总是下意识避重就轻——不是血淋淋的证据摆到他面前，他便觉得他们不是存了坏心，只是被人利用。
“李相夷，我想问你一句——若是你与师兄交换一下，是你身穿软甲去赴三王之约然后中了埋伏，来人武功高强，一剑从你左胸贯入，你见护甲被穿透，那剑却不是吻颈。”
“你会有什么反应？”
“我会——”
我会意识到有人要陷害师兄。
所以我会试图将护甲脱下，以示有诈。
“好。那我继续问你，你跟师兄自小一同长大，他既留了一手防着你，势必只会将此事告知自己的亲信。那么，对方杀他、做局害你，对他而言是不是被至信之人背叛。”
“当初你反应过来云彼丘给你下毒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怎么可能那样平静！”
叶姑娘的话像惊雷一般在李莲花脑里炸开。
他当时定然是目眦欲裂，想提剑杀了云彼丘。
可是师兄的尸体面目安详，只像是睡着了。
他第一反应是师兄或许中了什么迷药——印象中，当时师兄怀里有截燃了一半的香，味道好生奇怪。
然而叶姑娘话里话外都指向另一种可能——师兄知道这个局，甚至他策划了这个局。
或许他原只想重伤昏迷，待亲信出面中伤李相夷，使自己身败名裂。之后他再醒来接手四顾门，如此方可名正言顺，万众归心。
却没想到有人将计就计，真的杀了他。
“你心里有答案，对不对。”
“我们怎么都找不到那个有条件设局的人，是因为灯下黑。”
是。
灯下黑。
叶姑娘一早就说过，此局的关键是那柄破了云甲的剑。
无论幕后主使是谁，都绕不开‘如何取得吻颈’这件事。
但师兄可以。
师兄是唯一可以用吻颈划破云甲而不惊动李相夷的人——在他送自己这柄剑以前。
李莲花的身体因为恐惧微微颤抖起来，眼睛也因为大脑过度运转出现了一瞬失神。
“我……”
见他有些眩晕，叶灼连忙伸手扶他。
“无事。”李莲花硬撑着：“我明白你的意思……”
开棺验尸，就会知道师兄在此局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甚至，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他心里也不耻师兄这种行为，可师兄毕竟已经死了，叶姑娘这样毫不掩饰鄙夷，让他面上有点挂不住。
笛飞声奇道：“既然你早猜到，为什么都不告诉他们？”
你不是很想要李相夷活着吗？我还让无颜费了老大劲去查，想让他多几分求生的理由。
“因为李莲花和方多病现在这样挺好，我不想他们之间的关系再掺和上单孤刀什么事。”叶灼语气不善：“有这种师兄和这种爹算什么好事。”
李莲花眉头一皱：“师兄对我恩重如山，你别……”
“我别什么？别说他无耻？我不仅想说他无耻，还想说他卑鄙虚伪呢，你以为你师兄真的待你好，他——”
“叶灼！”
“李相夷！你这样不识好歹，有今天全是活该！”
叶姑娘看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又凶狠又心寒，又像是要迸出火星子来，仿佛他是她的仇人似的。
李莲花一懵。
怎么又惹到她了？
“我说他一句怎么了？”
“于情，你师兄为你做过什么，我为你做过什么？他对你恩重如山，我搬弄是非是吗？你长眼睛没有，长心没有？！”
“于理，你师兄对自己的妻儿尚能如此，凭什么偏偏对你爱护有加？你是什么神仙下凡全世界都要围着你转？！”
李莲花冷不丁又挨了劈头盖脸一顿骂，愣在当场。
这场景……倒是十分熟悉。
叶姑娘气不过，摔门走了。
笛飞声站在一旁抱臂看好戏，差点笑出声来。
“李相夷，你也有今天。”
李莲花不耐烦地摆摆袖子：“你有时间看我的笑话，还不如花点心思料理好自己的家务事。”
“她在吃醋。”
笛飞声一语中的，然后得意洋洋地背着刀出去了。
“你再不追上去哄，就晚了。”
吃醋？
吃谁的醋？
她在跟……师兄吃醋？
李莲花愣了一瞬。
叶姑娘就坐在不远处的草地上，目光远眺，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狐狸精的头。
狐狸精是个极聪明且有眼力见的小狗，刚刚看她怒气冲冲摔门出来，就‘呜’了一声追了上去，叼住她的裙摆往回拽。
小狗不知道主人为什么要跟女主人吵架，但是知道他并不喜欢楼里冷冷清清。
上回他赶走方多病，回来眼神寂寞，连逗自己的心情都没有。
果然，李莲花追出来之后，给了小狗一个‘真聪明’的眼神，然后摆摆手招它回去。
谁料小狗想往他这来，被叶姑娘一把薅住抱回怀里。
“叶姑娘，别气了。”
“我不是信师兄多过信你，我只是……若是师兄在我面前说你的不是，我也会制止他的。”
“我本来就没有什么不是。”
“是是是，叶姑娘待我毫无保留，我心里知道的。”李莲花温声哄着。
叶灼突然转过头来，直直地看着他：“那我现在要继续说他坏话，你听是不听？”
李莲花一愣，旋即敛眸：“叶姑娘尽管说吧，我知道无论你说什么，定是为我好。只是，我也会查证。”
“好。我在采莲庄时便与你说过，神兵谷说，你师兄当年委托他们打造了一柄软剑与一件软甲。”叶灼语气坦然：“此事你大可以去问施文绝，我不会也没必要说谎。”
李莲花沉吟了一会。
他当时刚找到师兄遗体，太过伤心，未能分心思考云铁之事。此时叶姑娘骤然提及，他脑中闪过当年长马刀贺家灭门一事，不禁皱了皱眉。
“嗯，此事我信你……我师兄可能确实与贺家三郎的死有关，可毕竟这么些年了，证据……”
“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叶灼打断了他的话：“他与旁人有什么恩怨，也不是我关心的事。”
“我是说，他当年送你吻颈的时候，为何只字未提他自己还有一件护甲，且这件护甲非吻颈不能破？”
李莲花一愣。
他明白叶姑娘想说什么了。
叶姑娘当时就提醒过他——师兄之死是个针对李相夷的陷阱，若不是笛飞声阴差阳错抢了师兄的尸体，吻颈便会成为他杀死师兄的证据。
然而，师兄刻意没有告诉他自己的护甲非吻颈不能破，却告诉了别人。
若我死了，必是相夷所为？
李莲花自嘲地弯了弯唇，喃喃道：“师兄他竟……如此不信我？”
叶灼知他又想岔，心里泛起一阵深深的无力。李相夷从不愿意以恶意揣度亲近之人，总是下意识避重就轻——不是血淋淋的证据摆到他面前，他便觉得他们不是存了坏心，只是被人利用。
“李相夷，我想问你一句——若是你与师兄交换一下，是你身穿软甲去赴三王之约然后中了埋伏，来人武功高强，一剑从你左胸贯入，你见护甲被穿透，那剑却不是吻颈。”
“你会有什么反应？”
“我会——”
我会意识到有人要陷害师兄。
所以我会试图将护甲脱下，以示有诈。
“好。那我继续问你，你跟师兄自小一同长大，他既留了一手防着你，势必只会将此事告知自己的亲信。那么，对方杀他、做局害你，对他而言是不是被至信之人背叛。”
“当初你反应过来云彼丘给你下毒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怎么可能那样平静！”
叶姑娘的话像惊雷一般在李莲花脑里炸开。
他当时定然是目眦欲裂，想提剑杀了云彼丘。
可是师兄的尸体面目安详，只像是睡着了。
他第一反应是师兄或许中了什么迷药——印象中，当时师兄怀里有截燃了一半的香，味道好生奇怪。
然而叶姑娘话里话外都指向另一种可能——师兄知道这个局，甚至他策划了这个局。
或许他原只想重伤昏迷，待亲信出面中伤李相夷，使自己身败名裂。之后他再醒来接手四顾门，如此方可名正言顺，万众归心。
却没想到有人将计就计，真的杀了他。
“你心里有答案，对不对。”
“我们怎么都找不到那个有条件设局的人，是因为灯下黑。”
是。
灯下黑。
叶姑娘一早就说过，此局的关键是那柄破了云甲的剑。
无论幕后主使是谁，都绕不开‘如何取得吻颈’这件事。
但师兄可以。
师兄是唯一可以用吻颈划破云甲而不惊动李相夷的人——在他送自己这柄剑以前。
李莲花的身体因为恐惧微微颤抖起来，眼睛也因为大脑过度运转出现了一瞬失神。
“我……”
见他有些眩晕，叶灼连忙伸手扶他。
“无事。”李莲花硬撑着：“我明白你的意思……”
开棺验尸，就会知道师兄在此局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甚至，他是不是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