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冬卷完
赤城山，山脚下的医馆。
开门，玲奈对整齐的室内布置并未露出多少惊讶，每次都是这样，事后会悄悄差人收拾干净。
重要的记录都没有放在这边，而给老板的资料【他】从来不会翻动。不知道实际多大年纪了，幼稚的行径与孩童别无二致。
这会儿应该不会再过来了吧？
「小玲奈~在家吗？是爸爸呦！」
迅速整理好表情，玲奈转身，正好望进近在咫尺的彩色双眸。
「父亲大……」
童磨抢先一步开口，摘下了玲奈的面具，装作无意地询问：
「嗯？怎么回事，出门前戴的不是这个呀？」
是遇到了必须要摘下面具的对象吗？还是说被什么%&￥……
杂音。
后面的几乎听不到了。
只言片语，仍可以证明血鬼术在进步。
诶……等一下，【他】在关心自己？
出神入化的演技，一般是需要这种心理活动的——玲奈的理性告诉她，应该这样解释。
见玲奈沉吟着，半晌没有说话，童磨捧起她的脸，似是诱哄不听话的小孩一般，温柔地、缓缓地开口：
「爸爸站在你这边，小玲奈怕什么呢？父母，是孩子最~坚实的后盾哦——」
玲奈正疑惑着，又说出这种话，【他】又看了什么育儿书？
说到底，她这个「儿」，已经超龄了。【他】却依旧乐此不疲地养着，十一年了，不会腻吗？
但转念一想，【他】可是能说出「世界上本无神佛」这种话的鬼。据本人说，【他】人类时期就是这种无神论的调调。真假已经无从考量。
啊对了，【他】之前说什么来着？
「像是以前那样的叛逆期就刚刚好。」
玲奈已经很久没有流过眼泪了，与其他鬼不同，自己的眼球无法长时间保持湿润，还是需要眨眼的。
她咬住下唇，忧思爬上眉梢。
细微的表情变化没有逃过童磨的眼睛，他以为自己的话术又像之前的每一次那样奏效。
所谓的养孩子就是要慢慢来，无论花费多久都可以，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徐徐图之，一定会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不是吗？
「放心，之前的事爸爸也有在反省啦。这次肯定不会做得太过火？我呢，会跟玲奈一起商量解决对策的，怎么样？」
书上说，当孩子遇到问题时，做父母的不要惊慌，每一次麻烦，都是锻炼孩子、使孩子成长的好机会。
这么多年，他的小玲奈一直——一直——是这样成长的。
「不是什么大事，没事的。」
孩子还是不愿说该怎么办？书上并没有详细的办法供他参考，这种情况只能按照自身经验来决定了吧？再怎么说，他也是父亲经验长达十一年的优秀鬼。
有了，恩威并施也是一个好爸爸应该要做的。
「小玲奈应该不想让爸爸头疼吧？」
童磨意有所指。
「主动告诉爸爸的话，爸爸允许你许愿今年的生日礼物哦？啊，生日是什么时候来着？啊，今年的过了，那该明年了~」
玲奈由衷地叹了一口气。
对于逆反心理的孩子没有耐心的话，别叫人扮演这种角色不是更好？
……或者那句话另有所指，是她误会了？
她搭上童磨的手腕，眼睛瞥向旁边，视线落在院子里的一丛灌木上。
「真的没事，父亲。那个面具……被堕姬……」
玲奈立刻摇摇头。
「不过没关系，堕姬不是想杀掉我，只是和我闹着玩呢！」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知道小玲奈很宝贝那张面具，走哪里都会戴着。如果能为增进友谊而毁坏，也是物有所值。」
童磨很开心，他松开手闪进医馆内，随手拿起半成品的药就往嘴里倒。
药进入胃很快被消化吸收，随着血液遍布全身。醉醺醺的状态最棒了！头重脚轻，轻飘飘的，像是踩在棉花上，真是美妙的感觉——
自己的孩子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竟然用心经营着鬼际关系。
哎呀，虽然说一直演是非常累的，但若给孩子树立了好的榜样，那做父母的再累一点又有何妨？
看啊琴叶，托琴叶的福，他现在也是个好爸爸了。
「说起来，爸爸看书上说啊……好朋友是会为自己的好朋友无偿奉献的。如果涉及小玲奈的理想和前途，爸爸想，堕姬一定会乐意帮助你、尽全力替你应援的。因为你看，我们小玲奈都这么谦让她了，对吧？」
「原来如此啊！谢谢父亲，我又学到了。」
玲奈心里不这么想。
堕姬和【他】那些好同事会这么对她，一半有鬼舞辻无惨默许，另一半有童磨默许。
鬼就是弱肉强食的动物，丛林法则忠诚践行者。
如果不是她还有用，如果不是童磨发现她血鬼术仍有开发的潜质……
「堕姬是我第一个朋友，父亲。」
「嗯嗯真是太好了，今天就是小玲奈第一个好朋友日哦？允许你保留这部分的快乐回忆。哦哦说起来，交朋友呢，就是要交这种，能力一般，但是有强大背景的哦？记住了吗？」
「我明白了。」
「你真的明白了吗？」
玲奈愣住。
除此以外，还有其他的什么吗？
「我们小玲奈就是太老实了，有些话不明着说就是听不懂啊，满脑子都是医学医学，鬼生漫漫，用心经营生意是非常重要的。原本啊，我想要小玲奈和爸爸一样做十二鬼月，可惜……」
童磨翘起二郎腿掰着手指头数起数来，八字眉下撇，满脸的不高兴。
「先是小玲奈被无惨大人赏识，成为了他的助手；等你好不容易出师，终于有机会了，可无惨大人却解散了下弦。哎，我也好想带着自满的女儿出席弦月会议啊，在爸爸我入土之前能看到吗？」
「别气馁，父亲。未来……我说不定有旁听的机会。」
如果说上弦会议，之前她确实旁听过一次，但……那时上弦只有四、五、六在场。
另外，她与上弦之三有一面之缘，应鬼舞辻无惨的要求封存他的某一段记忆，人类时期的记忆。
童磨的话，是说，【他】仍然对自己怀有期待，想看她成为十二鬼月吗？
应该不太可能吧？她被明令禁止学习任何攻击性的招式，如果被童磨火鬼舞辻无惨发现，肉/体上的折磨另说，记忆会惨遭清洗。
不具备任何威胁，是鬼舞辻无惨放心将她放在身边当助手的主要原因之一。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她本人并不希望靠近任何一位上弦的领地，尤其是童磨。只有假借实验助手的身份才能获得在外行走的机会，她不想终日待在不见天日的无限城里。
如果跻身十二鬼月，还得日日提防鬼杀队的队员，除非是五感残缺的人，否则十二鬼月眼中那样显眼的数字，简直就是在跟鬼杀队队员说：
「快来杀我，我就在这里。」
有什么两样！
这样就算了。
优点就只有不用睡觉，可以夜以继日地学习，学习效率增加，不费吹灰之力地继承了鬼舞辻无惨的所有实验记录。除此之外都是缺点，还要应付鬼舞辻无惨和这个所谓的爸爸的各种无理要求。
十二鬼月还得负责消灭鬼杀队，看鬼舞辻无惨苛求下弦的样子就知道，他是那种得寸进尺的黑心资本家。
光是配合鬼舞辻无惨的实验她就已经备受煎熬，为了赎罪，她给自己定下「每伤害一个人，就救活十个人」的目标。要不是先前无限列车那事，她原本还倒欠150人……
天知道，如果她有一天死在剑士手里或者因鬼舞辻无惨发疯不悦而提前下地狱，母亲、小舅舅和舅母，还有她那英年早逝的父亲，一定不会饶了她。
玲奈发现，最近童磨的心思实在难猜。也有可能是她脱离人类社交场合太久，已经不会正常处理人际关系。她的生活只有实验和演戏，除此以外的东西都消失了。
不止一次产生厌烦心理，极端时甚至想要自我了断，可惜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所谓的祸害遗千年，大概是说她这种吧，虽然她也没多大。
见玲奈自顾自地整理药箱，并不搭理自己，童磨倒也不生气，许是醉酒的缘故，浑身散发着比往日更柔和的氛围。
「喂——喂——回神了，小玲奈今天好爱走神啊！」
「对不起，父亲，我在想样本的事。您刚刚说了什么？」
童磨不甚在意地摆摆手，许是觉得半成品有些苦，又翻箱倒柜找出一罐金平糖，他看也不看，抓了一把就塞进嘴里。
「没关系没关系，呣呣好吃，爸爸知道你对无惨大人的事非常用心。呣呣，我刚才说，小玲奈要不要爸爸教你一点皮毛，出门在外要是碰到柱什么的，解决掉了也好啊？」
「什么？」
试探吗？
还是说，这是鬼舞辻无惨的意思？
照过往的经验来看是试探。
玲奈作为一个药剂失败的试验品，非常接近鬼舞辻无惨理想的状态。
鬼舞辻无惨曾亲口说过：
「像你这样的杂鱼鬼，我随便洒洒血就可以制造出成千上百。你以为自己很特别？还不杀掉你的原因就只有无法复刻出实验结果，仅此而已。」
因为她够弱，才能像鸣女一样，得到鬼舞辻无惨允许长时间待在无限城。
鬼舞辻无惨明令禁止鬼群聚。她猜测，其主要原因就是担心鬼群造反。她曾在辅助鬼舞辻无惨实验的时候，听他暴怒下的发言，大意是他很厌恶增加同类，如果不是为了寻找蓝色彼岸花和应对鬼杀队的剑士们，他甚至不会培养十二鬼月。他不喜欢可能会脱离掌控的东西，也讨厌变化。
鬼的数量变化，和能力变化同样在他讨厌的范围之内。
尽管，她带来的变化是鬼舞辻无惨喜闻乐见的。
玲奈见童磨的神色不似作伪，但【他】精湛的演技足以骗过她。否则她也不会一次又一次踏入童磨编织好的骗局。
不可信。——玲奈得出结论。
脱离掌控后，鬼舞辻无惨叮嘱童磨对她严加看管，【他】为不辜负那位大人，做了许多忠诚测试。包括但不限于经常翻看玲奈的记忆。
原以为退化可以使她脱离鬼生活的圈子，没想到从无限城离开后，她被童磨关了数月。
玲奈意识到，只有成为实力强大的上弦才能摆脱童磨。可是，童磨是上弦之二，想要超越他谈何容易，更别说潜伏在鬼舞辻无惨身边，适时给予他致命一击这种事了。
不过，太弱的好处就是会被轻视。
多年来，借着给童磨制药的由头，她小心翼翼地在药剂中搀着毒。
只有服下药引，累积在体内的毒素才会爆发。
无法代谢掉，会在鬼的体内无限累积的药，是她通往自由世界的钥匙。
因为遇见了可爱的人，想要为他多做一些事情，她绝不可以在这里死掉。
决不能功亏一篑。
她必须扮演柔弱的角色，才能继续为他们制药。
「别开玩笑了父亲。」
必须明确的拒绝。
童磨依旧坚持：
「小玲奈不一直都想证明自己的价值吗？为此，一直在努力。如果上弦之位有空缺，你可得抓住这次机会哦？能够被无惨大人赏识的人，不是别人，应当是我童磨的好女儿啊~！」
这两个鬼又在耍什么花招？
「那位大人也是这么希望的吗？」
「正是。爸爸这次来，就是来传达无惨大人的命令，喏，新的血。自己用，还是做实验用，无论是哪一边，都必须要拿出成果。小玲奈自己决定吧？」
童磨从怀里拿出一管血，玲奈一看便知是鬼舞辻无惨的。
「放在实验台上了哦，下次再见能听到小玲奈的好消息吗？」
不等玲奈回复，童磨就消失不见了。
玲奈合上眼，牙齿咬得吱嘎响。
装糊涂也是很累的。
童磨也许是真的顾及所谓父女情谊，没有直说。
但跟在鬼舞辻无惨身边两年有余，她想，那位的原话应该是……
「我的耐心有限，要么让她带实验结果给我，要么提一个柱的头来见我。」
搞不好又有谁惹那位生气了。
好，既然鬼舞辻无惨想要一个好消息，那她就给他一个好消息。
开门，玲奈对整齐的室内布置并未露出多少惊讶，每次都是这样，事后会悄悄差人收拾干净。
重要的记录都没有放在这边，而给老板的资料【他】从来不会翻动。不知道实际多大年纪了，幼稚的行径与孩童别无二致。
这会儿应该不会再过来了吧？
「小玲奈~在家吗？是爸爸呦！」
迅速整理好表情，玲奈转身，正好望进近在咫尺的彩色双眸。
「父亲大……」
童磨抢先一步开口，摘下了玲奈的面具，装作无意地询问：
「嗯？怎么回事，出门前戴的不是这个呀？」
是遇到了必须要摘下面具的对象吗？还是说被什么%&￥……
杂音。
后面的几乎听不到了。
只言片语，仍可以证明血鬼术在进步。
诶……等一下，【他】在关心自己？
出神入化的演技，一般是需要这种心理活动的——玲奈的理性告诉她，应该这样解释。
见玲奈沉吟着，半晌没有说话，童磨捧起她的脸，似是诱哄不听话的小孩一般，温柔地、缓缓地开口：
「爸爸站在你这边，小玲奈怕什么呢？父母，是孩子最~坚实的后盾哦——」
玲奈正疑惑着，又说出这种话，【他】又看了什么育儿书？
说到底，她这个「儿」，已经超龄了。【他】却依旧乐此不疲地养着，十一年了，不会腻吗？
但转念一想，【他】可是能说出「世界上本无神佛」这种话的鬼。据本人说，【他】人类时期就是这种无神论的调调。真假已经无从考量。
啊对了，【他】之前说什么来着？
「像是以前那样的叛逆期就刚刚好。」
玲奈已经很久没有流过眼泪了，与其他鬼不同，自己的眼球无法长时间保持湿润，还是需要眨眼的。
她咬住下唇，忧思爬上眉梢。
细微的表情变化没有逃过童磨的眼睛，他以为自己的话术又像之前的每一次那样奏效。
所谓的养孩子就是要慢慢来，无论花费多久都可以，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徐徐图之，一定会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不是吗？
「放心，之前的事爸爸也有在反省啦。这次肯定不会做得太过火？我呢，会跟玲奈一起商量解决对策的，怎么样？」
书上说，当孩子遇到问题时，做父母的不要惊慌，每一次麻烦，都是锻炼孩子、使孩子成长的好机会。
这么多年，他的小玲奈一直——一直——是这样成长的。
「不是什么大事，没事的。」
孩子还是不愿说该怎么办？书上并没有详细的办法供他参考，这种情况只能按照自身经验来决定了吧？再怎么说，他也是父亲经验长达十一年的优秀鬼。
有了，恩威并施也是一个好爸爸应该要做的。
「小玲奈应该不想让爸爸头疼吧？」
童磨意有所指。
「主动告诉爸爸的话，爸爸允许你许愿今年的生日礼物哦？啊，生日是什么时候来着？啊，今年的过了，那该明年了~」
玲奈由衷地叹了一口气。
对于逆反心理的孩子没有耐心的话，别叫人扮演这种角色不是更好？
……或者那句话另有所指，是她误会了？
她搭上童磨的手腕，眼睛瞥向旁边，视线落在院子里的一丛灌木上。
「真的没事，父亲。那个面具……被堕姬……」
玲奈立刻摇摇头。
「不过没关系，堕姬不是想杀掉我，只是和我闹着玩呢！」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知道小玲奈很宝贝那张面具，走哪里都会戴着。如果能为增进友谊而毁坏，也是物有所值。」
童磨很开心，他松开手闪进医馆内，随手拿起半成品的药就往嘴里倒。
药进入胃很快被消化吸收，随着血液遍布全身。醉醺醺的状态最棒了！头重脚轻，轻飘飘的，像是踩在棉花上，真是美妙的感觉——
自己的孩子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竟然用心经营着鬼际关系。
哎呀，虽然说一直演是非常累的，但若给孩子树立了好的榜样，那做父母的再累一点又有何妨？
看啊琴叶，托琴叶的福，他现在也是个好爸爸了。
「说起来，爸爸看书上说啊……好朋友是会为自己的好朋友无偿奉献的。如果涉及小玲奈的理想和前途，爸爸想，堕姬一定会乐意帮助你、尽全力替你应援的。因为你看，我们小玲奈都这么谦让她了，对吧？」
「原来如此啊！谢谢父亲，我又学到了。」
玲奈心里不这么想。
堕姬和【他】那些好同事会这么对她，一半有鬼舞辻无惨默许，另一半有童磨默许。
鬼就是弱肉强食的动物，丛林法则忠诚践行者。
如果不是她还有用，如果不是童磨发现她血鬼术仍有开发的潜质……
「堕姬是我第一个朋友，父亲。」
「嗯嗯真是太好了，今天就是小玲奈第一个好朋友日哦？允许你保留这部分的快乐回忆。哦哦说起来，交朋友呢，就是要交这种，能力一般，但是有强大背景的哦？记住了吗？」
「我明白了。」
「你真的明白了吗？」
玲奈愣住。
除此以外，还有其他的什么吗？
「我们小玲奈就是太老实了，有些话不明着说就是听不懂啊，满脑子都是医学医学，鬼生漫漫，用心经营生意是非常重要的。原本啊，我想要小玲奈和爸爸一样做十二鬼月，可惜……」
童磨翘起二郎腿掰着手指头数起数来，八字眉下撇，满脸的不高兴。
「先是小玲奈被无惨大人赏识，成为了他的助手；等你好不容易出师，终于有机会了，可无惨大人却解散了下弦。哎，我也好想带着自满的女儿出席弦月会议啊，在爸爸我入土之前能看到吗？」
「别气馁，父亲。未来……我说不定有旁听的机会。」
如果说上弦会议，之前她确实旁听过一次，但……那时上弦只有四、五、六在场。
另外，她与上弦之三有一面之缘，应鬼舞辻无惨的要求封存他的某一段记忆，人类时期的记忆。
童磨的话，是说，【他】仍然对自己怀有期待，想看她成为十二鬼月吗？
应该不太可能吧？她被明令禁止学习任何攻击性的招式，如果被童磨火鬼舞辻无惨发现，肉/体上的折磨另说，记忆会惨遭清洗。
不具备任何威胁，是鬼舞辻无惨放心将她放在身边当助手的主要原因之一。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她本人并不希望靠近任何一位上弦的领地，尤其是童磨。只有假借实验助手的身份才能获得在外行走的机会，她不想终日待在不见天日的无限城里。
如果跻身十二鬼月，还得日日提防鬼杀队的队员，除非是五感残缺的人，否则十二鬼月眼中那样显眼的数字，简直就是在跟鬼杀队队员说：
「快来杀我，我就在这里。」
有什么两样！
这样就算了。
优点就只有不用睡觉，可以夜以继日地学习，学习效率增加，不费吹灰之力地继承了鬼舞辻无惨的所有实验记录。除此之外都是缺点，还要应付鬼舞辻无惨和这个所谓的爸爸的各种无理要求。
十二鬼月还得负责消灭鬼杀队，看鬼舞辻无惨苛求下弦的样子就知道，他是那种得寸进尺的黑心资本家。
光是配合鬼舞辻无惨的实验她就已经备受煎熬，为了赎罪，她给自己定下「每伤害一个人，就救活十个人」的目标。要不是先前无限列车那事，她原本还倒欠150人……
天知道，如果她有一天死在剑士手里或者因鬼舞辻无惨发疯不悦而提前下地狱，母亲、小舅舅和舅母，还有她那英年早逝的父亲，一定不会饶了她。
玲奈发现，最近童磨的心思实在难猜。也有可能是她脱离人类社交场合太久，已经不会正常处理人际关系。她的生活只有实验和演戏，除此以外的东西都消失了。
不止一次产生厌烦心理，极端时甚至想要自我了断，可惜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所谓的祸害遗千年，大概是说她这种吧，虽然她也没多大。
见玲奈自顾自地整理药箱，并不搭理自己，童磨倒也不生气，许是醉酒的缘故，浑身散发着比往日更柔和的氛围。
「喂——喂——回神了，小玲奈今天好爱走神啊！」
「对不起，父亲，我在想样本的事。您刚刚说了什么？」
童磨不甚在意地摆摆手，许是觉得半成品有些苦，又翻箱倒柜找出一罐金平糖，他看也不看，抓了一把就塞进嘴里。
「没关系没关系，呣呣好吃，爸爸知道你对无惨大人的事非常用心。呣呣，我刚才说，小玲奈要不要爸爸教你一点皮毛，出门在外要是碰到柱什么的，解决掉了也好啊？」
「什么？」
试探吗？
还是说，这是鬼舞辻无惨的意思？
照过往的经验来看是试探。
玲奈作为一个药剂失败的试验品，非常接近鬼舞辻无惨理想的状态。
鬼舞辻无惨曾亲口说过：
「像你这样的杂鱼鬼，我随便洒洒血就可以制造出成千上百。你以为自己很特别？还不杀掉你的原因就只有无法复刻出实验结果，仅此而已。」
因为她够弱，才能像鸣女一样，得到鬼舞辻无惨允许长时间待在无限城。
鬼舞辻无惨明令禁止鬼群聚。她猜测，其主要原因就是担心鬼群造反。她曾在辅助鬼舞辻无惨实验的时候，听他暴怒下的发言，大意是他很厌恶增加同类，如果不是为了寻找蓝色彼岸花和应对鬼杀队的剑士们，他甚至不会培养十二鬼月。他不喜欢可能会脱离掌控的东西，也讨厌变化。
鬼的数量变化，和能力变化同样在他讨厌的范围之内。
尽管，她带来的变化是鬼舞辻无惨喜闻乐见的。
玲奈见童磨的神色不似作伪，但【他】精湛的演技足以骗过她。否则她也不会一次又一次踏入童磨编织好的骗局。
不可信。——玲奈得出结论。
脱离掌控后，鬼舞辻无惨叮嘱童磨对她严加看管，【他】为不辜负那位大人，做了许多忠诚测试。包括但不限于经常翻看玲奈的记忆。
原以为退化可以使她脱离鬼生活的圈子，没想到从无限城离开后，她被童磨关了数月。
玲奈意识到，只有成为实力强大的上弦才能摆脱童磨。可是，童磨是上弦之二，想要超越他谈何容易，更别说潜伏在鬼舞辻无惨身边，适时给予他致命一击这种事了。
不过，太弱的好处就是会被轻视。
多年来，借着给童磨制药的由头，她小心翼翼地在药剂中搀着毒。
只有服下药引，累积在体内的毒素才会爆发。
无法代谢掉，会在鬼的体内无限累积的药，是她通往自由世界的钥匙。
因为遇见了可爱的人，想要为他多做一些事情，她绝不可以在这里死掉。
决不能功亏一篑。
她必须扮演柔弱的角色，才能继续为他们制药。
「别开玩笑了父亲。」
必须明确的拒绝。
童磨依旧坚持：
「小玲奈不一直都想证明自己的价值吗？为此，一直在努力。如果上弦之位有空缺，你可得抓住这次机会哦？能够被无惨大人赏识的人，不是别人，应当是我童磨的好女儿啊~！」
这两个鬼又在耍什么花招？
「那位大人也是这么希望的吗？」
「正是。爸爸这次来，就是来传达无惨大人的命令，喏，新的血。自己用，还是做实验用，无论是哪一边，都必须要拿出成果。小玲奈自己决定吧？」
童磨从怀里拿出一管血，玲奈一看便知是鬼舞辻无惨的。
「放在实验台上了哦，下次再见能听到小玲奈的好消息吗？」
不等玲奈回复，童磨就消失不见了。
玲奈合上眼，牙齿咬得吱嘎响。
装糊涂也是很累的。
童磨也许是真的顾及所谓父女情谊，没有直说。
但跟在鬼舞辻无惨身边两年有余，她想，那位的原话应该是……
「我的耐心有限，要么让她带实验结果给我，要么提一个柱的头来见我。」
搞不好又有谁惹那位生气了。
好，既然鬼舞辻无惨想要一个好消息，那她就给他一个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