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慕容玄静静地看向他，发现裴寒章相较于她前几日要见他要瘦削一些，玄色的衣服令他整个人看起来更为深沉，根本难以从神色揣测他的想法。
其实挺让人难以置信，有如此魄力的人，居然才在昨日过了十九岁生辰。
只是这乱臣贼子，又按耐不住了？当真是歹毒心肠，将人逼得连气都喘不过！
“裴大人，您这几日处理事务太过劳累，不慎感染了风寒，还是要多注意身体才是，来人，将狐裘为大人披上。”
裴寒章眉头一皱，抬手止住身后之人，随后看向她：“陛下。”
慕容玄冷笑：“事到如今，你不觉得这称谓对朕来说有些讽刺么？”
装什么，为的不就是她脚下这江山！心里怕不是想她血溅三尺，面上依旧不紧不慢，维持那仅有的风度罢了。
“裴大人，和这狗皇帝多说无益，这样猪狗不如的畜生，便由末将取他首级，明日一早挂在城墙之上！”
裴寒章身后的将士冷声喝到，剑同一时刻出鞘，架在了慕容玄的脖子上，便是动上丝毫，就可立刻见血。
慕容玄睫毛一颤，几乎都能想象到自己人头落地后，举城欢庆之景。
就在这时，裴寒章淡淡道：“都退下。”
慕容玄提着的心莫名的一松，双腿一软，只觉得自己的性命忽然又从阎王手底下抢回来了。
可这黄鼠狼此番阻止，能安什么好心？在场的这些人，他是最想看到她死的！
“裴大人……”
犹豫片刻，将士愤恨的瞪了慕容玄一眼，收剑带着身后的人离开了。
耳边传来门合上的声音，慕容玄望着他，惨笑，却是站起来同他对视，丝毫不露怯。
“裴爱卿，你无非是记恨于朕，记恨朕那日强吻你。”
也就是一两年前，她寻觅新的男宠之际，在皇宫遇见一位玄衣青年，他眉眼生的漂亮，乌发束冠，整个人却阴沉得吓人，活像是一位杀人不眨眼的修罗。
她上前搭话，没想到他竟是看也没看她一眼，转身就走。
为了维持昏君形象，她命人将他按住，得意洋洋的强吻了他，随后扬长而去。
只是没想到这位玄衣青年竟是新上任的东厂督公裴寒章，传闻心狠手辣，手上人命无数，掌握实权的宦官。
......也就是面前逼宫之人。
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少年皇帝，裴寒章面色一冷，却是片刻之后恢复如常，淡淡道：“慕容玄，大楚的九皇子，由故去的德妃代为养育长大，自幼体弱多病，六岁咳血，太医说是短命之兆，却未曾想九皇子生命力顽强，竟硬生生的捱到了现在。”
慕容玄看向他，不知道他这番话是何意，冷冷道：“你想说什么？”
旁人都说黄鼠狼不好打交道，现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即使是与她这样的将死之人说话，他竟也是滴水不漏，未露丝毫破绽。
裴寒章慢条斯理的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随后道：“陛下可知那些达官贵族内里龌龊的想法？”
慕容玄琢磨不透他的心思，于是极力冷静道：“裴爱卿专程来该不会是为了说这些的吧？若是我记得不错，我的十四皇弟慕容冷便是裴爱卿在此次逼宫之后打算扶持的人，既然早有打算，那还与我这被迫退位的无用之人有何多说的？”
裴寒章慢饮一口，意味深长道：“这茶已经凉了。”
“哦？听闻裴大人染上了风寒，那朕这茶，裴大人还是不要喝为好，毕竟裴大人近日劳累，若是病倒了，还会叫那些与大人交好的大臣忧心得要命。”
裴寒章将杯子放下，并未在意他的挖苦讽刺，继续道：“他们想要王权，还想要陛下您。”
“要朕做什么，朕一个男子……”
见他这般不急不忙，慕容玄的心里不由得有些焦躁。
她不是能耐着性子的人，最讨厌的便是温水煮青蛙之法。
“他们要的不单单是您，要的是曾经九五之尊，掌握着生杀大权的您沦为他们床笫之上的宠物，毕竟陛下相貌出色，那些第一次见陛下的人，无一都生了歹念，若不是顾忌着陛下还是这大楚的天子，估计早就动手了。而我不一样，我只要王权，对陛下并不感兴趣。”
一听这话，慕容玄手指攥紧，仰头看他：“裴寒章，你在羞辱朕？”
“你的意思是朕堂堂天子，要雌伏在那些人身下承欢……朕不过是以色侍人的玩物？裴寒章，你好大的狗胆！”
裴寒章一怔，面前的少年君王面容俊俏，带着病气却又傲得很。看似容易掌控，其实是那种触到了其逆鳞，便会不顾一切的咬人的人。
只不过咬的不痛不痒罢了。
想到这，他忽然觉得那群人有那些想法其实也正常。
随后他又道：“臣不过是在说事实，陛下何至于这么生气。”
慕容玄冷笑：“我是大楚的皇帝，哪怕再昏庸，我也是先帝的正统血脉，容不得你们这般羞辱，既然你不动手，那我便自己动手。”
欺人太甚！这是抢了王位还想拿她当玩物了！
说罢，慕容玄快步走上前，取出一旁木架上的剑，拔剑朝着自己而去。
谁知自己的手腕忽然被他抓住。
“陛下，臣倒是没有想过杀你。”裴寒章低声道。
裴寒章感受着掌心柔软的触感，心底有些异样。
“陛下的弟弟慕容风尚在襁褓，他的皇兄若是不在了，在这宫中怕是难以存活了。”
慕容玄冷冷甩开他的手，面色一变：“裴寒章，你要对朕的皇弟做什么？”
她的皇弟尚且年幼，那般天真可爱，她绝不能……
“裴寒章，你莫要太过分！”
面前之人发怒的神色裴寒章曾在自家的猫身上见过，那猫被他欺负了一阵，不乐意了，于是用小牙咬他，整只猫冲他不断的低吼、示威，开始闹脾气了。
陛下眼下，与那只猫并无两样。
“臣之前大费口舌不过是想问陛下是否愿意做一个傀儡皇帝，若是答应了，臣自然不会对陛下的皇弟做什么。”
慕容玄皱眉，怀疑的看着他：“你不扶持慕容冷了？你现在居然愿意扶持朕……你不恨朕当初……”
“陛下比较好掌控罢了。”
“你！”
慕容玄生气归生气，却是犹豫了，想起了昨夜眼线传来的消息，试探道：“你知道昨夜摄政王去见慕容冷的生母了？”
“是。”
慕容玄咬唇，明白裴寒章是对慕容冷起了疑心。
若是昨日的情报没有错，摄政王最近频繁外出，应当是在谋划着什么。
自己要是能活过今晚，那么这些年暗自养的禁军就能在关键时刻发挥极其重要的作用，若是之后裴寒章与摄政王两败俱伤，自己更是能靠禁军坐收渔翁之利，将两人一网打尽，重整朝堂，将那些失去的权力尽数夺回来。
裴寒章沉默着，看着面前这个少年君王，发现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似乎是在权衡利弊。
没过多久，慕容玄终于下定了决心，缓缓抬头道：“好，朕答应你。”
作出答复后，她紧张的看向裴寒章，心底有些忐忑。
两相对视下，裴寒章像是知道了她的心思一般，忽然毫无征兆道：“陛下，丑话先说在前头，莫要动派那些禁军暗杀臣的念头，他们的动向，臣的眼线一清二楚。”
他居然连她偷偷养的禁军都知道！看来他的势力早已遍布朝野，甚至她的周围还有他的人！
被他说中了心思，慕容玄心头一跳，纵使心乱如麻，却依旧面不改色道：“裴爱卿多想了，朕不爱江山只爱美人。”
裴寒章忽然低低的笑了，声音带了几分寒意：“陛下真的不爱江山，只爱美人？既然陛下这么认为，那便是吧。”
他理了理衣袍，起身推开门：“来人，今夜皇宫不太平，你们便留在这里保护陛下的安危，擅闯者，格杀勿论。”
待裴寒章走后，慕容玄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出了一身冷汗，中衣紧紧的贴着自己的后背，早已湿透。
“陛下，你们放我进去看陛下！”
外边忽然传来淑妃的声音。
慕容玄起身，贴着窗户朝外低声道：“淑妃，朕在这。”
“陛下，我不过是去为你煮了碗参汤，回来便看见这么多将士将这里包围了，周遭也是乱糟糟的一团，太监宫女乱做了一团……”
慕容玄疲于解释，哑声道：“淑妃，皇宫最近不太平，你父亲赋闲在家，又是曾经的常胜将军，裴寒章应该会给你几分薄面，让你回家。”
外边的淑妃忽然失了声，喃喃道：“裴寒章这乱臣贼子果然谋反了，可是陛下，我若是走了，谁来照顾你呢？且他那个人阴狠歹毒，说不定会借着这个机会对陛下动手！”
慕容玄咳嗽几声：“他暂时动不了朕。”
淑妃自知自己留在这也没什么用，于是咬牙道：“陛下，我回去问问父亲，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慕容玄应了一声，忽然想起来此时已到晚上，她却还没有服药。
这地方被裴寒章的人占据了，煎药的太医怕是进不来了，虽说太医千般叮嘱一定要按时服药，现如今看来是没有办法了。
她叹了口气，坐在原地思索了许久，迷迷糊糊间竟然睡着了。
谁知一大早起来，慕容玄便觉得自己头昏眼花，不仅浑身无力，额前更是烧得厉害。
她跌跌撞撞的推开门，门口的那几个将士立马将她拦住，毫不留情道：“裴大人已经在朝堂之上说陛下病了，陛下若是打算去上朝的话，还是免了。”
慕容玄强忍住眩晕感哑声道：“朕身体不适，需要太医。”
将士摇了摇头：“陛下，没有大人的准许，太医也不得靠近此处。”
慕容玄袖中手指攥紧，低低道：“裴……寒章人呢！叫他来见朕！”
“离下朝还有片刻，陛下还是乖乖在屋子里等大人来吧，不过大人今日收了吏部尚书杨大人的宴请，约莫是要出宫参加晚宴，说不定明日才会进宫。”
“那你们转告他，若是他不赶紧下朝来见朕，后果自负！”
将士依旧没松口，正打算拒绝之际，忽然看见慕容玄面色惨白，疲惫的抬眼看向他们，身子一晃，竟直接昏倒在地，低低的吸着气，面上潮红异常。
*
朝堂之上，群臣沉默，纷纷低着头站立在殿前，气氛沉重且压抑。
白须大臣眉头皱了又皱，望着殿上空无一人的龙椅，终是忍不住了，扶了扶官帽看向裴寒章，厉声道：“裴大人，现如今南方三县大水，已经有不少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陛下这个时候怎么能不加急处理此事？且南方土匪本就多，到时候若是失了民心，百姓揭竿而起，陛下又当如何？难道要将我大楚的江山拱手让人？”
裴寒章道：“陛下身体抱恙，并不是在逃避此事，各位还请将要紧之事一并说了，我会代为转告陛下。”
闻言，户部尚书李典道：“裴大人，还请您转告陛下，国库已经几近亏空，怕是拿不出赈灾的银两了。”
“裴大人，边疆粮草告急！马上就要入冬了，将士们也需要添一件冬袄！否则根本抵御不了边境的寒冷！”
“裴大人，北方蝗灾，莫说交税了，那些百姓根本就吃不饱饭，说不定马上就要进京乞讨了！”
七嘴八舌之间，众大臣乱成了一锅粥，嘈杂得要命。
裴寒章还算冷静，差人将他们所说之言尽数写在白纸之上，表示自己会将其连同奏折一并转交给陛下。
就在这时，一旁的小太监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凑到裴寒章的耳边道：“裴大人，陛下昏倒了。”
裴寒章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小太监深吸一口气道：“回大人，就在刚刚，陛下似乎是打算出去，被裴大人您的人拦下后，直接倒在地上昏了过去。太医把完脉说是陛下体虚，昨个又受了寒，今日便发高烧了。”
其实挺让人难以置信，有如此魄力的人，居然才在昨日过了十九岁生辰。
只是这乱臣贼子，又按耐不住了？当真是歹毒心肠，将人逼得连气都喘不过！
“裴大人，您这几日处理事务太过劳累，不慎感染了风寒，还是要多注意身体才是，来人，将狐裘为大人披上。”
裴寒章眉头一皱，抬手止住身后之人，随后看向她：“陛下。”
慕容玄冷笑：“事到如今，你不觉得这称谓对朕来说有些讽刺么？”
装什么，为的不就是她脚下这江山！心里怕不是想她血溅三尺，面上依旧不紧不慢，维持那仅有的风度罢了。
“裴大人，和这狗皇帝多说无益，这样猪狗不如的畜生，便由末将取他首级，明日一早挂在城墙之上！”
裴寒章身后的将士冷声喝到，剑同一时刻出鞘，架在了慕容玄的脖子上，便是动上丝毫，就可立刻见血。
慕容玄睫毛一颤，几乎都能想象到自己人头落地后，举城欢庆之景。
就在这时，裴寒章淡淡道：“都退下。”
慕容玄提着的心莫名的一松，双腿一软，只觉得自己的性命忽然又从阎王手底下抢回来了。
可这黄鼠狼此番阻止，能安什么好心？在场的这些人，他是最想看到她死的！
“裴大人……”
犹豫片刻，将士愤恨的瞪了慕容玄一眼，收剑带着身后的人离开了。
耳边传来门合上的声音，慕容玄望着他，惨笑，却是站起来同他对视，丝毫不露怯。
“裴爱卿，你无非是记恨于朕，记恨朕那日强吻你。”
也就是一两年前，她寻觅新的男宠之际，在皇宫遇见一位玄衣青年，他眉眼生的漂亮，乌发束冠，整个人却阴沉得吓人，活像是一位杀人不眨眼的修罗。
她上前搭话，没想到他竟是看也没看她一眼，转身就走。
为了维持昏君形象，她命人将他按住，得意洋洋的强吻了他，随后扬长而去。
只是没想到这位玄衣青年竟是新上任的东厂督公裴寒章，传闻心狠手辣，手上人命无数，掌握实权的宦官。
......也就是面前逼宫之人。
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少年皇帝，裴寒章面色一冷，却是片刻之后恢复如常，淡淡道：“慕容玄，大楚的九皇子，由故去的德妃代为养育长大，自幼体弱多病，六岁咳血，太医说是短命之兆，却未曾想九皇子生命力顽强，竟硬生生的捱到了现在。”
慕容玄看向他，不知道他这番话是何意，冷冷道：“你想说什么？”
旁人都说黄鼠狼不好打交道，现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即使是与她这样的将死之人说话，他竟也是滴水不漏，未露丝毫破绽。
裴寒章慢条斯理的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随后道：“陛下可知那些达官贵族内里龌龊的想法？”
慕容玄琢磨不透他的心思，于是极力冷静道：“裴爱卿专程来该不会是为了说这些的吧？若是我记得不错，我的十四皇弟慕容冷便是裴爱卿在此次逼宫之后打算扶持的人，既然早有打算，那还与我这被迫退位的无用之人有何多说的？”
裴寒章慢饮一口，意味深长道：“这茶已经凉了。”
“哦？听闻裴大人染上了风寒，那朕这茶，裴大人还是不要喝为好，毕竟裴大人近日劳累，若是病倒了，还会叫那些与大人交好的大臣忧心得要命。”
裴寒章将杯子放下，并未在意他的挖苦讽刺，继续道：“他们想要王权，还想要陛下您。”
“要朕做什么，朕一个男子……”
见他这般不急不忙，慕容玄的心里不由得有些焦躁。
她不是能耐着性子的人，最讨厌的便是温水煮青蛙之法。
“他们要的不单单是您，要的是曾经九五之尊，掌握着生杀大权的您沦为他们床笫之上的宠物，毕竟陛下相貌出色，那些第一次见陛下的人，无一都生了歹念，若不是顾忌着陛下还是这大楚的天子，估计早就动手了。而我不一样，我只要王权，对陛下并不感兴趣。”
一听这话，慕容玄手指攥紧，仰头看他：“裴寒章，你在羞辱朕？”
“你的意思是朕堂堂天子，要雌伏在那些人身下承欢……朕不过是以色侍人的玩物？裴寒章，你好大的狗胆！”
裴寒章一怔，面前的少年君王面容俊俏，带着病气却又傲得很。看似容易掌控，其实是那种触到了其逆鳞，便会不顾一切的咬人的人。
只不过咬的不痛不痒罢了。
想到这，他忽然觉得那群人有那些想法其实也正常。
随后他又道：“臣不过是在说事实，陛下何至于这么生气。”
慕容玄冷笑：“我是大楚的皇帝，哪怕再昏庸，我也是先帝的正统血脉，容不得你们这般羞辱，既然你不动手，那我便自己动手。”
欺人太甚！这是抢了王位还想拿她当玩物了！
说罢，慕容玄快步走上前，取出一旁木架上的剑，拔剑朝着自己而去。
谁知自己的手腕忽然被他抓住。
“陛下，臣倒是没有想过杀你。”裴寒章低声道。
裴寒章感受着掌心柔软的触感，心底有些异样。
“陛下的弟弟慕容风尚在襁褓，他的皇兄若是不在了，在这宫中怕是难以存活了。”
慕容玄冷冷甩开他的手，面色一变：“裴寒章，你要对朕的皇弟做什么？”
她的皇弟尚且年幼，那般天真可爱，她绝不能……
“裴寒章，你莫要太过分！”
面前之人发怒的神色裴寒章曾在自家的猫身上见过，那猫被他欺负了一阵，不乐意了，于是用小牙咬他，整只猫冲他不断的低吼、示威，开始闹脾气了。
陛下眼下，与那只猫并无两样。
“臣之前大费口舌不过是想问陛下是否愿意做一个傀儡皇帝，若是答应了，臣自然不会对陛下的皇弟做什么。”
慕容玄皱眉，怀疑的看着他：“你不扶持慕容冷了？你现在居然愿意扶持朕……你不恨朕当初……”
“陛下比较好掌控罢了。”
“你！”
慕容玄生气归生气，却是犹豫了，想起了昨夜眼线传来的消息，试探道：“你知道昨夜摄政王去见慕容冷的生母了？”
“是。”
慕容玄咬唇，明白裴寒章是对慕容冷起了疑心。
若是昨日的情报没有错，摄政王最近频繁外出，应当是在谋划着什么。
自己要是能活过今晚，那么这些年暗自养的禁军就能在关键时刻发挥极其重要的作用，若是之后裴寒章与摄政王两败俱伤，自己更是能靠禁军坐收渔翁之利，将两人一网打尽，重整朝堂，将那些失去的权力尽数夺回来。
裴寒章沉默着，看着面前这个少年君王，发现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似乎是在权衡利弊。
没过多久，慕容玄终于下定了决心，缓缓抬头道：“好，朕答应你。”
作出答复后，她紧张的看向裴寒章，心底有些忐忑。
两相对视下，裴寒章像是知道了她的心思一般，忽然毫无征兆道：“陛下，丑话先说在前头，莫要动派那些禁军暗杀臣的念头，他们的动向，臣的眼线一清二楚。”
他居然连她偷偷养的禁军都知道！看来他的势力早已遍布朝野，甚至她的周围还有他的人！
被他说中了心思，慕容玄心头一跳，纵使心乱如麻，却依旧面不改色道：“裴爱卿多想了，朕不爱江山只爱美人。”
裴寒章忽然低低的笑了，声音带了几分寒意：“陛下真的不爱江山，只爱美人？既然陛下这么认为，那便是吧。”
他理了理衣袍，起身推开门：“来人，今夜皇宫不太平，你们便留在这里保护陛下的安危，擅闯者，格杀勿论。”
待裴寒章走后，慕容玄忽然发现自己已经出了一身冷汗，中衣紧紧的贴着自己的后背，早已湿透。
“陛下，你们放我进去看陛下！”
外边忽然传来淑妃的声音。
慕容玄起身，贴着窗户朝外低声道：“淑妃，朕在这。”
“陛下，我不过是去为你煮了碗参汤，回来便看见这么多将士将这里包围了，周遭也是乱糟糟的一团，太监宫女乱做了一团……”
慕容玄疲于解释，哑声道：“淑妃，皇宫最近不太平，你父亲赋闲在家，又是曾经的常胜将军，裴寒章应该会给你几分薄面，让你回家。”
外边的淑妃忽然失了声，喃喃道：“裴寒章这乱臣贼子果然谋反了，可是陛下，我若是走了，谁来照顾你呢？且他那个人阴狠歹毒，说不定会借着这个机会对陛下动手！”
慕容玄咳嗽几声：“他暂时动不了朕。”
淑妃自知自己留在这也没什么用，于是咬牙道：“陛下，我回去问问父亲，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慕容玄应了一声，忽然想起来此时已到晚上，她却还没有服药。
这地方被裴寒章的人占据了，煎药的太医怕是进不来了，虽说太医千般叮嘱一定要按时服药，现如今看来是没有办法了。
她叹了口气，坐在原地思索了许久，迷迷糊糊间竟然睡着了。
谁知一大早起来，慕容玄便觉得自己头昏眼花，不仅浑身无力，额前更是烧得厉害。
她跌跌撞撞的推开门，门口的那几个将士立马将她拦住，毫不留情道：“裴大人已经在朝堂之上说陛下病了，陛下若是打算去上朝的话，还是免了。”
慕容玄强忍住眩晕感哑声道：“朕身体不适，需要太医。”
将士摇了摇头：“陛下，没有大人的准许，太医也不得靠近此处。”
慕容玄袖中手指攥紧，低低道：“裴……寒章人呢！叫他来见朕！”
“离下朝还有片刻，陛下还是乖乖在屋子里等大人来吧，不过大人今日收了吏部尚书杨大人的宴请，约莫是要出宫参加晚宴，说不定明日才会进宫。”
“那你们转告他，若是他不赶紧下朝来见朕，后果自负！”
将士依旧没松口，正打算拒绝之际，忽然看见慕容玄面色惨白，疲惫的抬眼看向他们，身子一晃，竟直接昏倒在地，低低的吸着气，面上潮红异常。
*
朝堂之上，群臣沉默，纷纷低着头站立在殿前，气氛沉重且压抑。
白须大臣眉头皱了又皱，望着殿上空无一人的龙椅，终是忍不住了，扶了扶官帽看向裴寒章，厉声道：“裴大人，现如今南方三县大水，已经有不少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陛下这个时候怎么能不加急处理此事？且南方土匪本就多，到时候若是失了民心，百姓揭竿而起，陛下又当如何？难道要将我大楚的江山拱手让人？”
裴寒章道：“陛下身体抱恙，并不是在逃避此事，各位还请将要紧之事一并说了，我会代为转告陛下。”
闻言，户部尚书李典道：“裴大人，还请您转告陛下，国库已经几近亏空，怕是拿不出赈灾的银两了。”
“裴大人，边疆粮草告急！马上就要入冬了，将士们也需要添一件冬袄！否则根本抵御不了边境的寒冷！”
“裴大人，北方蝗灾，莫说交税了，那些百姓根本就吃不饱饭，说不定马上就要进京乞讨了！”
七嘴八舌之间，众大臣乱成了一锅粥，嘈杂得要命。
裴寒章还算冷静，差人将他们所说之言尽数写在白纸之上，表示自己会将其连同奏折一并转交给陛下。
就在这时，一旁的小太监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凑到裴寒章的耳边道：“裴大人，陛下昏倒了。”
裴寒章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小太监深吸一口气道：“回大人，就在刚刚，陛下似乎是打算出去，被裴大人您的人拦下后，直接倒在地上昏了过去。太医把完脉说是陛下体虚，昨个又受了寒，今日便发高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