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凌晨，小镇的店铺都已关门。
错综复杂的巷子里，传来脚踩落叶的吱呀吱呀声。年久失修的路灯挣扎两下，熄灭前映出一道人影在墙上轻盈地晃过。
初晗穿着淡黄色的碎花裙，踩着大一号的拖鞋，侧影如纸张单薄。
她双手捧住正在直播的手机，两秒后笑出声来。
“大家慢点刷，我快看不清啦。”
【急死我了急死我了！有没有大神来公布答案？性寒味苦，能医肺炎水肿，但又有小毒，这到底是什么药材？】
【这类药材不是很多吗？】
【小初说了，得跟牛有关】
【牛？？怎么还带考文化知识的啊，书到用时方恨少……】
密密麻麻的弹幕如同潮水蔓延，占据了初晗的整个屏幕，让她叹为观止，忍不住提早说道：“是牵牛子。”
【牵牛子？小初你犯规！不能名字带有牛就算是跟牛相关哦！】
“你们不信我呀？”初晗假装叹气，诚恳地说，“那我只好给大家讲个故事了。”
弹幕又刷了起来，纷纷要听这是什么故事。
“相传很久以前，有个小孩患上大腹病，村中大夫给他散剂服之，妙手回春。家人让孩子牵牛相送表示感谢，大夫坚持不要，说这药是从田边采的，还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既然孩子牵着牛来，就叫牵牛子吧。”
初晗朝着屏幕眨了一下眼，夜色模糊了她肤色白皙、面容清秀，是一看就让人心生好感和信赖的长相。
她道：“大家说，这算不算跟牛相关？有没有朋友能说出牵牛子的别名呀？”
【算算算，你是不是以为天黑我们看不出来你笑？】
【小初好美声音好蛊】
【牵牛子分黑牵牛子、白牵牛子，又名黑丑、白丑，以丑属牛而隐其名】
【牵牛子具有泻下、利尿、消肿、驱虫等功效，主治肢体水肿、肾炎水肿、虫积腹痛等症】
【牵牛子有毒！牵牛子有毒！小时候我把这个端给正在怀孕的姑姑，差点没被我爸吊起来打死！】
“牵牛子用量过大，就会引起一定毒副作用。”
初晗往前蹦了两步，踩碎一枚硕大的落叶，抬头正色道：“大家一定要在医生的指导下谨慎服用，孕妇和体质虚弱者都不宜使用哦。”
【好好好，你说什么我们都听】
【大半夜睡不着，现在才发现小初开直播了】
【hhh，小初好久不开一次直播，还是在这么阴间的时间】
【姐妹们，是最近小初爷爷病情加重啦！她刚给爷爷熬完药，看到评论区说这两周都没更新，索性就开直播陪我们聊天啦！】
【原来是这样，祝爷爷早日康复！】
【祝爷爷早日康复！】
【祝爷爷早日康复！】
……
见状，初晗脚步微顿。
大学毕业时，初晗回到小镇，手动改造自家宅院，将前门做成一间精致的门店。
初晗曾不断地翻阅权威文献，拜访国内各地的中医药大师，悉听讲座、参与实践，最后才有信心将一些中药材巧妙地和面点相结合，推出特色中药糕点。
这个过程，不管是艰难求学也好，在厨房揉捏面团也罢，初晗都觉得很有纪念意义。
某天她心血来潮，索性将这些剪辑成视频，发布在网络平台上。
结果大火。
其中两条视频破了百万赞，还在互联网掀起一股“寻找身边的中医药文化”热潮。
初晗乘胜追击，干脆延续了这样的方式，打造起属于自己的美食账号，并逐渐积累起一批粉丝。
就是这群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愿意爱她、支持她、鼓励她。
初晗的目光不禁变得更柔软，停在原地，刚要说话，身后传来“咔嚓”一声。
有人。
她的冷汗“哗”一下，几乎是瞬间就下来了。
这声音绝不是她的错觉，因为过于明显，直播间弹幕猛然炸开了锅。
但初晗已无心去看。
她强迫自己镇定，不要回头，一边攥紧手机，一边加快步伐向前走去。
初晗自小在淤镇长大，这里民俗风气极佳，邻里间互帮互助，按理说不会发生什么出格的事。
但人性一向经不起考验。
这片巷子初晗很熟，离家很近。
她的裙摆被风吹起，打在脚踝处，越走越快、越走越快，身后那道脚步声也如影随形地伴着“咔嚓”、“咔嚓”，毫不掩饰踩掉落叶，朝她逼近。
初晗心一横，看到近在眼前的出口，直接狂奔起来。
她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身后的脚步和自己剧烈的心跳上，因此忽略了前方正隐隐传出行李箱轮子滑过地面的声响。
直到下一秒，旁边的拐角毫无预兆冒出个影子。
初晗心脏骤停，这黑灯瞎火的谁知道对面是不是个人？？
但来不及看清，只听砰！一声。
她狠狠撞在了对方身上。
是人？是鬼？
还是什么密谋犯罪的同伙？
哐当！
手电筒从对方手中脱落，砸到地上，映出一束清光。
那瞬间初晗首先松了一口气——还好，至少是人。
跟着初晗的脚步声似乎也因为来人，隐匿地藏了起来。
初晗刹不住力气，被撞倒在地上。但她顾不得自己的擦伤，顺势爬起来，捡起骨碌碌滚远的手电筒，忙道：“对不起！我刚才停不下来！你没事吧？”
借着手电筒的光亮，初晗勉强能看清，对方身材高挑，体格精壮，是个年轻男性。因为倚了一下旁边的墙，倒是没有大碍。
只不过。
太奇怪了。
男人戴着帽子、墨镜、还有口罩，就连脖子都密不透风地缠满两圈围巾。
初秋天气是有些凉，但也不至于此吧？？
瞬间，初晗又警觉了起来。
她隔着一段距离，把手电筒递给男人，就在男人伸手即将接过的瞬间。
咔。
光灭了。
初晗：“……”
男人：“……”
“对不起，你这个多少钱？”
意识到自己摔坏了人家的东西，初晗又尴尬，又抱歉道：“我连医药费一块赔给你吧。”
男人低头看她，明明从墨镜下透出的目光黑沉一片，但初晗硬生生从中感受到了鄙夷。
错觉吧？
她想。
“不用。”
男人说完，随手接过了手电筒。
他漫不经心地把它放在掌心一拍，又朝墙角用力一磕。
哗。
光亮重新涌出，手电筒恢复如初。
初晗叹为观止。
既然男人和他的手电筒都没事，初晗秉着“深更半夜，此地不宜久留”的原则，飞快地说：“这样，你今晚回去以后看看，如果身体有什么不舒服，中午就还在这等我——”
男人似乎已经看出她的窘境，喉咙间溢出两声沙哑的笑。
初晗声音一下子顿住。
她抿紧嘴唇看他，他抬起手电筒，把光投向她身后的不远处。
初晗听见他厉声问：“谁在那？”
她也回过头。
咔嚓，咔嚓。
长久的僵持和静寂，久到让初晗以为她被追逐只是一场荒诞的梦境。
终于，脚踩落叶的声音再次响起。
迎着手电筒的死亡顶光，角落里走出来一个畏畏缩缩、身形瘦矮的小男孩。
初晗一下子认出他是隔壁老王家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每个假期都因交不齐作业被老王按在院子里抽的宝贝孙子。
初晗眼皮一跳，不妙的预感从心里升起。
果然，下一秒，隔壁小王看见她，抽抽噎噎地说：“姐姐，求你不要把我交给我爷。不然我就喊你阿姨。”
初晗：“…………………”
-
五分钟后。
男人放倒行李箱，懒洋洋地坐在上面，一边玩手机，一边时不时撩起眼皮看戏。
初晗气得早就忘记自己还在直播了，手机握在手里，愣是没看上一眼，只顾盯紧眼前的小兔崽子。
可惜，她性格并不泼辣，也实在说不出什么重话。
初晗只好就事论事，问：“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小王：“我迷路了。”
初晗：“你怎么会迷路？”
小王：“我在离家出走。”
初晗握紧拳头，崩溃：“你又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明天就是周一，可我还没写完作业。”小王诚实地说，“被我爷知道，肯定又要打我。我不要他了，我准备换一个爷。”
初晗简直要跳起来，大喊：“小兔崽子！”
身后的男人适时笑出声。
初晗恼羞成怒地转过脸去，看见他拳头抵着口罩，肩膀一抖一抖。
莫名，初晗觉得他有些熟悉。
但半个淤镇的人她都认识，那认得他也不奇怪。
这丝微不足道的察觉转瞬就被推下去，因为小王趁机想跑，被初晗眼疾手快揪住了耳朵，在他震天的哭喊声中威胁道：“你再这么扰民，我待会跟你爷爷一起揍你。”
小王立刻不哭了。
初晗很满意，提着他耳朵要走，一旁的男人突然直起身来。
“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他重新立起行李箱，边道，“我跟你一起吧。”
初晗：“？”
初晗莫名其妙：“不用。”
出去巷口就到她家了，小王就住在隔壁，来回费不了五分钟。
何况，男人全副武装，浑身上下看不见一只眼睛，还在夜半拖着自己的行李箱。
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护送女性回家的好人，更像畏罪潜逃的杀人犯。
话音刚落，她听见男人叹了一口气。
他先是取下帽子。
初晗立刻警惕地退后。
——都说一些罪犯心理脆弱，受不了被人拒绝，很容易就将小事情愈演越烈。
他们还会在犯罪前进行某种神秘的仪式，比如脱下手套、擦拭刀尖什么的。
男人又扯掉墨镜。
初晗的心悬到了嗓子眼。
最后，男人把口罩拉到下巴处，抬头，静默地跟初晗对视。
“……”
轰隆！
心内一发平地惊雷炸响。
看清楚这张熟悉的脸，初晗大脑缓慢运转，彻底呆住，过去了许久都发不出任何声音。
错综复杂的巷子里，传来脚踩落叶的吱呀吱呀声。年久失修的路灯挣扎两下，熄灭前映出一道人影在墙上轻盈地晃过。
初晗穿着淡黄色的碎花裙，踩着大一号的拖鞋，侧影如纸张单薄。
她双手捧住正在直播的手机，两秒后笑出声来。
“大家慢点刷，我快看不清啦。”
【急死我了急死我了！有没有大神来公布答案？性寒味苦，能医肺炎水肿，但又有小毒，这到底是什么药材？】
【这类药材不是很多吗？】
【小初说了，得跟牛有关】
【牛？？怎么还带考文化知识的啊，书到用时方恨少……】
密密麻麻的弹幕如同潮水蔓延，占据了初晗的整个屏幕，让她叹为观止，忍不住提早说道：“是牵牛子。”
【牵牛子？小初你犯规！不能名字带有牛就算是跟牛相关哦！】
“你们不信我呀？”初晗假装叹气，诚恳地说，“那我只好给大家讲个故事了。”
弹幕又刷了起来，纷纷要听这是什么故事。
“相传很久以前，有个小孩患上大腹病，村中大夫给他散剂服之，妙手回春。家人让孩子牵牛相送表示感谢，大夫坚持不要，说这药是从田边采的，还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既然孩子牵着牛来，就叫牵牛子吧。”
初晗朝着屏幕眨了一下眼，夜色模糊了她肤色白皙、面容清秀，是一看就让人心生好感和信赖的长相。
她道：“大家说，这算不算跟牛相关？有没有朋友能说出牵牛子的别名呀？”
【算算算，你是不是以为天黑我们看不出来你笑？】
【小初好美声音好蛊】
【牵牛子分黑牵牛子、白牵牛子，又名黑丑、白丑，以丑属牛而隐其名】
【牵牛子具有泻下、利尿、消肿、驱虫等功效，主治肢体水肿、肾炎水肿、虫积腹痛等症】
【牵牛子有毒！牵牛子有毒！小时候我把这个端给正在怀孕的姑姑，差点没被我爸吊起来打死！】
“牵牛子用量过大，就会引起一定毒副作用。”
初晗往前蹦了两步，踩碎一枚硕大的落叶，抬头正色道：“大家一定要在医生的指导下谨慎服用，孕妇和体质虚弱者都不宜使用哦。”
【好好好，你说什么我们都听】
【大半夜睡不着，现在才发现小初开直播了】
【hhh，小初好久不开一次直播，还是在这么阴间的时间】
【姐妹们，是最近小初爷爷病情加重啦！她刚给爷爷熬完药，看到评论区说这两周都没更新，索性就开直播陪我们聊天啦！】
【原来是这样，祝爷爷早日康复！】
【祝爷爷早日康复！】
【祝爷爷早日康复！】
……
见状，初晗脚步微顿。
大学毕业时，初晗回到小镇，手动改造自家宅院，将前门做成一间精致的门店。
初晗曾不断地翻阅权威文献，拜访国内各地的中医药大师，悉听讲座、参与实践，最后才有信心将一些中药材巧妙地和面点相结合，推出特色中药糕点。
这个过程，不管是艰难求学也好，在厨房揉捏面团也罢，初晗都觉得很有纪念意义。
某天她心血来潮，索性将这些剪辑成视频，发布在网络平台上。
结果大火。
其中两条视频破了百万赞，还在互联网掀起一股“寻找身边的中医药文化”热潮。
初晗乘胜追击，干脆延续了这样的方式，打造起属于自己的美食账号，并逐渐积累起一批粉丝。
就是这群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愿意爱她、支持她、鼓励她。
初晗的目光不禁变得更柔软，停在原地，刚要说话，身后传来“咔嚓”一声。
有人。
她的冷汗“哗”一下，几乎是瞬间就下来了。
这声音绝不是她的错觉，因为过于明显，直播间弹幕猛然炸开了锅。
但初晗已无心去看。
她强迫自己镇定，不要回头，一边攥紧手机，一边加快步伐向前走去。
初晗自小在淤镇长大，这里民俗风气极佳，邻里间互帮互助，按理说不会发生什么出格的事。
但人性一向经不起考验。
这片巷子初晗很熟，离家很近。
她的裙摆被风吹起，打在脚踝处，越走越快、越走越快，身后那道脚步声也如影随形地伴着“咔嚓”、“咔嚓”，毫不掩饰踩掉落叶，朝她逼近。
初晗心一横，看到近在眼前的出口，直接狂奔起来。
她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身后的脚步和自己剧烈的心跳上，因此忽略了前方正隐隐传出行李箱轮子滑过地面的声响。
直到下一秒，旁边的拐角毫无预兆冒出个影子。
初晗心脏骤停，这黑灯瞎火的谁知道对面是不是个人？？
但来不及看清，只听砰！一声。
她狠狠撞在了对方身上。
是人？是鬼？
还是什么密谋犯罪的同伙？
哐当！
手电筒从对方手中脱落，砸到地上，映出一束清光。
那瞬间初晗首先松了一口气——还好，至少是人。
跟着初晗的脚步声似乎也因为来人，隐匿地藏了起来。
初晗刹不住力气，被撞倒在地上。但她顾不得自己的擦伤，顺势爬起来，捡起骨碌碌滚远的手电筒，忙道：“对不起！我刚才停不下来！你没事吧？”
借着手电筒的光亮，初晗勉强能看清，对方身材高挑，体格精壮，是个年轻男性。因为倚了一下旁边的墙，倒是没有大碍。
只不过。
太奇怪了。
男人戴着帽子、墨镜、还有口罩，就连脖子都密不透风地缠满两圈围巾。
初秋天气是有些凉，但也不至于此吧？？
瞬间，初晗又警觉了起来。
她隔着一段距离，把手电筒递给男人，就在男人伸手即将接过的瞬间。
咔。
光灭了。
初晗：“……”
男人：“……”
“对不起，你这个多少钱？”
意识到自己摔坏了人家的东西，初晗又尴尬，又抱歉道：“我连医药费一块赔给你吧。”
男人低头看她，明明从墨镜下透出的目光黑沉一片，但初晗硬生生从中感受到了鄙夷。
错觉吧？
她想。
“不用。”
男人说完，随手接过了手电筒。
他漫不经心地把它放在掌心一拍，又朝墙角用力一磕。
哗。
光亮重新涌出，手电筒恢复如初。
初晗叹为观止。
既然男人和他的手电筒都没事，初晗秉着“深更半夜，此地不宜久留”的原则，飞快地说：“这样，你今晚回去以后看看，如果身体有什么不舒服，中午就还在这等我——”
男人似乎已经看出她的窘境，喉咙间溢出两声沙哑的笑。
初晗声音一下子顿住。
她抿紧嘴唇看他，他抬起手电筒，把光投向她身后的不远处。
初晗听见他厉声问：“谁在那？”
她也回过头。
咔嚓，咔嚓。
长久的僵持和静寂，久到让初晗以为她被追逐只是一场荒诞的梦境。
终于，脚踩落叶的声音再次响起。
迎着手电筒的死亡顶光，角落里走出来一个畏畏缩缩、身形瘦矮的小男孩。
初晗一下子认出他是隔壁老王家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每个假期都因交不齐作业被老王按在院子里抽的宝贝孙子。
初晗眼皮一跳，不妙的预感从心里升起。
果然，下一秒，隔壁小王看见她，抽抽噎噎地说：“姐姐，求你不要把我交给我爷。不然我就喊你阿姨。”
初晗：“…………………”
-
五分钟后。
男人放倒行李箱，懒洋洋地坐在上面，一边玩手机，一边时不时撩起眼皮看戏。
初晗气得早就忘记自己还在直播了，手机握在手里，愣是没看上一眼，只顾盯紧眼前的小兔崽子。
可惜，她性格并不泼辣，也实在说不出什么重话。
初晗只好就事论事，问：“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小王：“我迷路了。”
初晗：“你怎么会迷路？”
小王：“我在离家出走。”
初晗握紧拳头，崩溃：“你又为什么要离家出走？？”
“明天就是周一，可我还没写完作业。”小王诚实地说，“被我爷知道，肯定又要打我。我不要他了，我准备换一个爷。”
初晗简直要跳起来，大喊：“小兔崽子！”
身后的男人适时笑出声。
初晗恼羞成怒地转过脸去，看见他拳头抵着口罩，肩膀一抖一抖。
莫名，初晗觉得他有些熟悉。
但半个淤镇的人她都认识，那认得他也不奇怪。
这丝微不足道的察觉转瞬就被推下去，因为小王趁机想跑，被初晗眼疾手快揪住了耳朵，在他震天的哭喊声中威胁道：“你再这么扰民，我待会跟你爷爷一起揍你。”
小王立刻不哭了。
初晗很满意，提着他耳朵要走，一旁的男人突然直起身来。
“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他重新立起行李箱，边道，“我跟你一起吧。”
初晗：“？”
初晗莫名其妙：“不用。”
出去巷口就到她家了，小王就住在隔壁，来回费不了五分钟。
何况，男人全副武装，浑身上下看不见一只眼睛，还在夜半拖着自己的行李箱。
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护送女性回家的好人，更像畏罪潜逃的杀人犯。
话音刚落，她听见男人叹了一口气。
他先是取下帽子。
初晗立刻警惕地退后。
——都说一些罪犯心理脆弱，受不了被人拒绝，很容易就将小事情愈演越烈。
他们还会在犯罪前进行某种神秘的仪式，比如脱下手套、擦拭刀尖什么的。
男人又扯掉墨镜。
初晗的心悬到了嗓子眼。
最后，男人把口罩拉到下巴处，抬头，静默地跟初晗对视。
“……”
轰隆！
心内一发平地惊雷炸响。
看清楚这张熟悉的脸，初晗大脑缓慢运转，彻底呆住，过去了许久都发不出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