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积雪消融之时,宫中传来消息,人皇珺谛殡天了,雄伟的宫城里丧钟敲起,全国举哀。

    “听说先皇是因为二皇子的死郁郁寡欢,终于撑不住了”桂芳小心翼翼的说,云影正在打坐,并未理会。

    桂芳见自家小姐听见二皇子并没有反应便渐渐放下心来。但是云影心里却笼罩着巨大的悲伤,这是林栀柔的悲伤,云影将这悲伤抽离,她并不需要这种情感。

    她调动识海发现有一丝魔息窜起但转眼便被悬在识海上空的碎片吸的一干二净,她打量着那些碎片,自从上次想起一些关于林栀柔的记忆后这些碎片便突兀的出现在识海中。

    必须得想办法搞清楚这些碎片是什么,不然就算恢复再多魔息也会被这东西给吸收掉!

    珺谛殡天后的一个月,珺璟登上了人皇宝座。这时云影看到了更多林栀柔生前的记忆,其中最有用的信息就是:珺璟的妻子当今的皇后林薇柔是她的嫡长姐。

    记忆中这个林薇柔对待林栀柔可谓是宠溺到极致,两姐妹童年丧母,从此林薇柔便即像姐姐又像母亲。

    即使这个女子只比林栀柔大了一岁,却有着不一般的气魄,为人处事也更成熟稳妥。

    云影感受到来自林栀柔对长姐残存的依恋,她天生地养,从来都是独来独往,尚不能完全理解姐妹俩之间的感情。

    不过也许正因为林薇柔对林栀柔的宠爱,江知逸才没有立刻杀掉她。云影不禁有了这个推测,感觉自己继续苟下去也不是不能,说不定在暴露时,能以此作为谈判的筹码。

    皇宫内

    举行完封后大典,林薇柔有一点累。繁琐的仪式,层层的冕服似乎像枷锁一样困着她。但是林薇柔习惯了,她一步步走到今天不只是自己对命运的掌控也是家族对她的期许。

    今晚珺璟会来云裳宫,她得先让女官们准备着。两人已成婚快两年了,这两年二人风雨同渡,从珺璟策划夺嫡到如今得偿所愿登上人皇的宝座。

    好在妹妹嫁的是江家,江知逸与珺璟少时伴读,情谊深后,若是妹妹嫁给的是二皇子,自己又该当如何。

    这两年珺璟为了培植自己的势力纳了不少妾室,林薇柔也着意帮忙添了一些,倒也不是大度,只不过是互相制衡的筹码罢了!

    如今这些姐妹都是府邸一起入宫的,所以后宫还算一派和气。只是珺璟去别处时,林薇柔还是觉得有些许寂寥。

    入夜,珺璟怜惜的搂着微喘的林薇柔,汗水黏腻,林薇柔轻抚珺璟的脸庞,人皇珺璟俊眉朗目,林薇柔初次见他便被他眼里的星辰所吸引。

    但是珺璟呢,他第一次见林薇柔,是看见一个风华绮丽的女子,还是只看见了一颗棋子。林薇柔不去深究这些,轻轻吻上珺璟的嘴唇。

    “珺璟,我们要一个孩子吧!”

    男人停下了动作,目光盯着林薇柔的眼睛,似乎想看出什么。

    林薇柔被这探究的眼神看地有些不自在。“陛下,我。。。。”

    “薇柔,私下里不必叫我陛下,你是真心想为我生孩子?”

    “我是您的妻,当然想为您生孩子。”

    “仅此而已吗,有时候孤真有点看不懂你。”

    “珺璟,我......”踟蹰的话没有说出口。

    林薇柔感觉珺璟渐渐冷了下来,但是他的身体却变得更加冲动起来,林薇柔被惹得心神荡漾,只听到珺璟说“好吧,那我就给你个孩子。”

    珺璟没有留下来过夜,而是穿好衣服去了德政殿,说是还有些折子未看。

    这是珺璟第一次在两人缱绻后留她一人在房内,殿内灌进了冷风,林薇柔浑身是汗的坐在床上。

    她拉着被子捂在胸前,怔怔的看着殿外良久,直到被冷风冻得打了个喷嚏。殿内炭火烧的足足的,只是身旁珺璟躺过的地方已经冰冷了。

    比起皇宫里的冷场江府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江知逸自从那日试探后便再未踏进碧云轩,云影也乐得清闲,毕竟不用应付这个看起来有八百个心眼子的“夫君”。

    她日日在后宅中打坐修炼,却自那日起没有半点魔息复原的迹象,索性放松几日。

    桂芳通过这几日的相处,已经将现在的小姐性子摸的差不多了。怎么说呢!现在的小姐似乎少了儿女情长,变得没心没肺起来。

    桂芳也不知道现在这样是好是坏,但是看着小姐自由自在的样子,觉得就这样也未尝不可。只是再怎么变自家小姐贪玩的性子真是贯彻始终啊!

    这不怕云影闷得慌,桂芳不知从哪儿搞来了几只色彩斑斓的风车,献宝一样举到正在回廊上发呆的云影面前。

    云影从前在魔域亦未见过此物,只觉新奇,便拿在手里研究起来。不消片刻便已上手,于是便也不顾形象,举着风车满院子的乱跑。

    奔跑带动的风吹的风车哗啦啦的转动,少女身着新裁制的紫衣,衣袂随风翩翩起舞。她一头秀发垂髫,未戴钗环首饰只在耳际别了一朵靛蓝色的绒花,配着晶莹剔透的笑脸显得甚是鲜活。

    对于夫人的奇装异服,起初碧云轩的丫鬟仆从还甚是惊异,此等不符礼制的服饰却被夫人穿出了惊为天人的风采,又因未曾穿此等奇装异服出碧云轩,竟无一人劝诫。

    云影正自玩的高兴,却敏锐的觉察到有人在不远处注视着她,她假装不小心将风车摔落在地,弯腰去捡,便瞥见回廊角落芭蕉树掩映下,一双穿着金线云纹黑靴的脚。

    等她抬起头时,那双脚的主人便已消失不见了。她思索片刻便也明了这是江知逸派人盯着她呢,一时间便没了玩兴,她瞪着那人离去的方向冷哼了一声。

    桂芳不明所以:“小姐这是玩腻了?”

    “腻了,成天闷在这里,不腻才怪!”

    “不如明天我们去西苑放风筝?小姐您从前最喜欢和大小姐一起放风筝了。”

    “西苑,那也是江府?”

    “是江府的别苑,有园林草场,曲水流觞,还有钓鱼台呢!与这江府相连,咱们不用出府,穿过江府内街便可进入。”

    云影没想到江家有这么大一片地儿,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明天去逛逛。

    次日云影换了一身便宜的红色箭袖骑服与桂芳带一众仆从前往西苑放风筝。

    果然如桂芳所说这西苑有大片草场,还有围起来的马场,看来江知逸经常来这儿骑马,云影顿时明白了桂芳的用意,这个傻丫头在帮林栀柔争宠呢!

    果见江知逸骑着马从远处走过来,男子身着黑色箭袖骑服,腰间用金玉制成的腰带束住,没了外袍的拖沓显得江知逸整个人神清气爽。

    他虽精壮却是身型流畅优美,肩宽腰窄腿长,跨在白马上气定神闲,犹如天神临凡。

    云影一晃神想起初见长离的场景,只是当时的长离浑身是血,眼神倨傲的站在荒漠中,自己在坐骑胐朏上俯看着他,眼神充满着好奇和天真。

    想起过去种种,云影虽知眼前人可能并非长离,但难免将气撒在他身上,便连看都不看一眼江知逸,便兀自到一边空旷的草地上放起了风筝。

    江知逸不明所以,想起昨日林栀柔对着自己冷哼,今日又这般无礼,看来是连装都不想装了吗。

    云影却不知江知逸心中所想,只图奔跑的爽快,看着终于飞起的风筝心情大好,不由开怀大笑起来,声音悦耳动听。

    少女此刻脸蛋儿因为奔跑而通红,虽是初春天气,额头上已起了细细一层汗。她浑不在意,用袖子蹭了蹭额头的汗水,然后有序的放着手中的线。

    等那风筝飞的足够高的时候,猛然将线剪断,风筝没了线的桎梏飞得越来越高越来越远。

    云影远眺着高飞的风筝,眼中火热的光还未熄灭复又漫上一层期许。桂芳却嗔怪一声风筝飞走了!

    江知逸愣在那里,只感觉心脏跳的极快,昨日因女子初起的悸动又攀上心头,他匆忙将缰绳递到仆从手中落荒而逃。

    不日远在彭州的九冥便接到江知逸带来的口信,说是府中内子被夺舍一事问题不大,自己可以应付,让九冥不必急着赶回来。

    猛田听此有些诧异,但自家主子行事向来让人猜不透心思,便也无过多异议。九冥与江知逸自幼同在神学院修习过又同为今上幼时伴读,彼此之见的默契和信任非常人可比。

    但饶是如此还是从这个口信中看到些许端倪,但愿真不是什么大事,况且他坚信江知逸的道心,就算是妖物引诱,江知逸也可抵挡的住。

    江府碧云轩

    云影拼命用四肢将江知逸往床下推

    “你做什么?”江知逸用力对抗,眼看马上支撑不住了,气恼的道

    “不做什么,我俩既不相爱,如何能睡在一起?更何况我们从前也并未同塌,别想骗我。”

    “夫妻当然要睡在一起。这是我夫人的卧房怎么不能睡?”

    江知逸不再相让,猛的翻身将云影压在床上,两人累的气喘吁吁。仆从们都守在门外,整个碧云轩鸦雀无声。

    “你不是喜欢柳依依吗,你这是做什么,你不守男德!”云影用刚学来的词大叫反抗,在江知逸的耳里听起来却像是在质问。

    “你吃醋了?”

    “哈?”

    “夫人这可不像你往日的作风”

    “我往日怎么样?”这话非常没脑子,云影几乎脱口而出等发觉已经晚了。江知逸皎洁的一笑,露出整齐的牙齿。

    “你往日对我可是百依百顺,从不争风吃醋。”

    “你胡说!我才没有争风吃醋。”

    “没有吃醋,难不成你现在还想着二皇子?”

    “我想他做什么?”

    想到桂芳说红杏出墙可能会被浸猪笼又忙道:“我现在不喜欢他,以前也从未喜欢他!”确实从未喜欢过,云影想自己没有情感连亲情是什么还一知半解呢,更何况爱情,她倒是更爱自己。

    江知逸看着云影那貌似还未开启情智的双眼,松了桎梏她的双手,他翻身在云影旁边躺好,不置一语。

    在云影快要与周公约会的时候,江知逸的声音幽幽传来:“夫人,以后我天天来陪你睡觉!”

    “你吵死了!啰哩啰嗦还让不让人睡觉!”

    云影暴躁翻身,背对着江知逸,江知逸看着云影的后背陷入沉思,现在可以确定眼前的这个人绝对不是林栀柔。

    暂时好像也没有什么危险,若是她敢有什么轻举妄动,自己定将其斩杀绝不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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