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介意。”
龚思俭只说了这三个字,分明就是看懂了她对“不是一个人”的歧义,却不愿再多言语。
不知是刻意还是无心。
云野只当他真的有女友。反正多了一个半路杀出的周耀恩,恰好避了嫌。
约定好后,她去自己房间把拎了一路的警服和装外套的袋子放下,快速洗了把脸,换上了那件薄一些的白色衬衣,特地将衣摆下拉,盖过腰间的警用腰带。
离开前,她对着房间里的全身镜,检查了一下上半身衬衣、下半身警裤黑皮鞋的自己,猛然想到周耀恩那身偶像打歌服一样的装扮,不禁重重叹了口气。
好在龚思俭没他收拾得那么精致。他今天是一身all black,除了手表外没戴任何配饰,简单、利落,一如往常。这让同行的云野不会显得太过不修边幅。
去餐厅的路上,依然是龚思俭开车,周耀恩坐在副驾,云野坐周耀恩身后。
上次龚思俭送她回家,她也坐在这个位置。他驾驶的仍然是之前那辆黑色SUV,车内也仍然飘散着混合着木香和茶香的车载香氛的味道。
这个气味妙得很,云野喜欢,第一次闻到时就让她印象深刻。雅致、沉静,让人联想到大雪覆盖的山林,以及在清晨的光照下缓慢融雪的枝桠。
她在飘渺的淡香中望着窗外失神。酒店门口的气球拱门随越野车的驶出消失在她视野,那抹刺眼的红色逐渐变得黯淡。
云野闭上眼深吸了口气。
在这个不熟悉但舒适的空间里,她感觉自己的体温和心绪都彻底回归了原位。
前座的两位年轻男士正在交谈些私事,没有因为她的存在而回避什么。
云野从两人的对话中听出来,周耀恩本职是演员,也兼职做模特。他在拍戏的空档回虹宁参加拍摄工作,为了配合龚思俭的行程才在这间酒店住了一晚。
聊到他拍的戏,周耀恩转过头和云野搭话,问她有没有看过前些日子在某平台播的网剧,他在里面饰演男三号。这是他拍过且播出来的第二部剧。
云野不热衷他从事的领域,甚至没听过片名。与大男孩充满期待的眼睛对视,她莫名产生了些愧意,但还是说了实话。
没想到周耀恩心态倒放得很平,“也正常啦,无脑小甜剧,挺糊的,受众大多都是初高中生。你这个职业,平时应该更关注悬疑类或者正剧吧。”
“不会啊,我的女同事们好多都更喜欢小甜剧。工作已经够忙够累了,很需要看这种轻松的调剂一下心情。”
说这番话时她已经打开微博,搜了周耀恩的名字,按下关注键。
“才播了两部剧就这么多粉丝了?很厉害啊。”云野将手机屏幕转给他看,“下午我执勤的时候可得炫耀一下,她们说不定都知道你。”
这个举动似乎让初出茅庐的小明星很受用。周耀恩脸上笑意更深,很诚恳地评价,“警察姐姐,你人真好。”
云野收回手机,但笑不语。
“而且长得也好。”
可能是见她没什么反应,周耀恩又接着夸。
然后他偏了偏脑袋,向坐在自己旁边握着方向盘的伙伴寻求认同,“你说是不是啊阿俭?”
龚思俭在专注开车,眼神锁定在后视镜,正观察着后侧的路况。
SUV平稳向左并道。他将视线重新落回正前方,同时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声“嗯”。
稳坐后排的云野还是回以官方的微笑,配合着哄小孩式的非商业互吹,说道:“谢谢,你俩也好看。”
这个话题暂时告一段落,目的地已经离他们不远。
隔着一段距离,云野瞧了一眼那家烤肉店的招牌,是自己这个外地人不知道的名字。
店铺门脸不大,但整体装潢整洁亮堂,门口的车位余下一两个虚席,看起来这家店是不靠网络营销买人气的老馆子。
三人相继进店,收银台后的中年男子向他们确认了预定信息后,叫人将他们带至一间小包房。
服务员递了菜单过来。龚思俭接过后,转了个方向放到云野面前。
她低头扫了一眼,发现不同菜品价格差异还是蛮大的。品质上乘的肉类单价高达三位数,有的小菜却只卖几块钱。
还挺有发挥空间的。
云野要了两盘顶贵的牛肉,又要了凉菜和饮料,其余的交给弟弟们来点。
“我请你们,”她把菜单再次递出去,“放开了点,别客气。”
周耀恩张大了嘴巴,“那怎么行,是我叫你来的。就算不让龚老板请,也得是我和他A啊。”
云野没法提巧克力的事,就搬出社会局上那些客套说辞出来,“嗯,我们第一次见面,就当这顿饭是我祝你事业顺利、星途璀璨吧。”
她边说边去够桌边的水壶,“我讲话很灵的,不骗你。”
可水壶没够到,被对面的龚思俭先一步拎了起来。
他沉默地将自己面前的水杯倒了八分满,然后和她的交换。
旁边的周耀恩向云野道谢时,余光扫到了这个画面,讲话有点磕巴。
“你这人可真是……我和你吃饭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有这种服务意识?搞双标啊!”
“你请我了吗?”龚思俭嘴角勾了勾,露出很浅的梨涡,也不看他,把自己的水倒好,拿起笔接着点单。
周耀恩骂骂咧咧地拿起水壶,又嘟囔了一句什么。
坐在他对角线的云野没有听清。
等上菜的功夫,三个人重新在周耀恩的主导下聊起天来。
说是聊天,其实更像是对云野单方面的询问。小明星似乎对她的职业很感兴趣。
“你是公安大毕业的吗?我听说警院的女生都要剪短发。”
“我在老家那边的警校念的书,不在首都公安大学。”云野说,“不过确实都要求短发,长度不能过下巴。”
周耀恩端详了她一会儿,“有点想象不出来你短发什么样子诶。”
云野回说差别不大。他又问了关于她大学时课程的问题,她都一一答了。
“你学侦查的呀?可是你现在的工作跟之前的专业怎么不对口呢?”
“我刚分配的时候在经侦大队,加班很频。家里人不太赞成我做这个,干了一年就被调走了。”
云野喝了口柠檬水,放下杯子,默默看了会儿杯中的水面渐渐归于平静。
她说得轻描淡写,短短两句话的背后,是四年前临港家中时不时就会发生一次的,铺天卷地的压抑。
其实她母亲从一开始就不希望她做这一行。
十七年前,云父倒在追捕刑事犯罪分子的途中,亡命徒的狠辣体现在鱼死网破的反击。这是云母一生的梦魇。她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女儿也穿着一身藏蓝站在穷凶极恶的对立面,云野有一丝一毫的闪失,她都不可能再从那片骇人的泥沼里爬出来。
但她也清楚云野有自己的想法,云父血脉里的东西,需要被继承和延续。因为市局领导曾向她承诺过,云野毕业后会被安排在最安全的岗位,所以当年的她才松了口,同意女儿报考临港警察学院。
后来云野选择去虹宁工作,实在在他们的预期之外。局长鞭长莫及,无法大包大揽地照拂她的工作。云母带着她牙牙学语的同母异父的弟弟,理解女儿的逃避,所以让步般答应她参加国考面试,前提是一辈子不碰刑侦和禁毒,不去一线与犯罪分子对峙。
起初云野还有不甘愿顺从的心思。东岩分局知道她家事的人没几个,她没有接受英模子女的额外“优待”。在经侦大队的每一天都充实忙碌——加班到深夜是常态,队里女警当男警用,男警当机器用,一忙起来根本无暇顾及手机里的私人信息。她只身在异乡,又频繁错过家里的问候,云母陷入了病态的焦虑,一次次煎熬的等待再次将她击垮。
这种焦虑导致的结果足以让云野放弃自己自私的热忱。她不能,也不敢重新把母亲拖进心紧紧悬在半空的窒息当中。
这时服务员敲门进来,为他们端上生菜和蘸料。
“那你现在做户籍警是不是就没那么累了?女生做样的工作挺好的,还是公务员,又安全又稳定。”周耀恩这样评价,语气里却有点小小的遗憾。
他一开始完全无法把眼前的女人与警察这个职业联系起来。但奇妙的是,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就会忽然意识到,云野的气质其实完全不与这个职业违和。
无论她的举止还是谈吐,都明显透着股他周围的女性身上少见的干练从容。就算是极短暂的接触,大概也不会有人被她的相貌影响,误以为她是温柔似水、无甚棱角的性格。
这样坚韧包容的气质,简直不要和刑侦片里的女警太匹配。
“是呀,现在再忙,也和那时候没法比。”
云野笑笑,不再提别的。
“你更喜欢哪种工作?”
沉默了好一会儿的龚思俭突然开了口。
云野和周耀恩一齐看向他,都对他此刻的提问感到意外。
龚思俭靠着椅背,坐得慵懒。但就算再如何放松,他的背也自然而然挺得笔直。
他半握着水杯,将食指落在杯沿上,轻轻点了两下,重复自己的问题,“你喜欢做经侦的工作,还是像现在这样朝九晚五地办户口?”
服务员为他们一一端上菜品,手臂伸出又收回,不时挡住他看向云野的目光。
这目光稳定、平淡、且真诚,让云野心里一动。
她码了码桌上的盘子,苦笑着说:“应该没有一个警察,当年志愿从警的初衷,是去做接待群众的窗口工作吧。”
这话一出,席间一时沉默。
周耀恩双手交叠在胸前,若有所思。而龚思俭还在用那双深沉的眼睛盯着她看,黑黢黢的眸子动了动,像流转的暗色水波。
炭火无声燃烧着,烤得云野脸颊泛红。
她反思自己的交浅言深,换了副表情接着说:“不过真正能在一线打击犯罪的女警也少,男女力量差异太悬殊了,没有经过严格的专业训练,难以胜任这样的岗位。绝大多数女警都不出外勤,电影里的那些身手了得的美女刑警,很难在现实世界中出现。”
周耀恩跟着点头,表示女生干一线确实太危险,优秀的女警察需要比男性付出更多倍的努力。
“我有个高中同学也是你的同行,父母都在公安系统任职。他的妈妈很了不起。”
“你也是受家人影响才做警察的吗?”周耀恩问。
云野抿了抿唇,俯睫答“是”。
“是姐姐的父亲?也在虹宁公安局吗?”
她继续用筷子拨弄自己碟子里的蒜瓣儿,“不在,他在我们老家的市局工作,是个刑警。”
龚思俭只说了这三个字,分明就是看懂了她对“不是一个人”的歧义,却不愿再多言语。
不知是刻意还是无心。
云野只当他真的有女友。反正多了一个半路杀出的周耀恩,恰好避了嫌。
约定好后,她去自己房间把拎了一路的警服和装外套的袋子放下,快速洗了把脸,换上了那件薄一些的白色衬衣,特地将衣摆下拉,盖过腰间的警用腰带。
离开前,她对着房间里的全身镜,检查了一下上半身衬衣、下半身警裤黑皮鞋的自己,猛然想到周耀恩那身偶像打歌服一样的装扮,不禁重重叹了口气。
好在龚思俭没他收拾得那么精致。他今天是一身all black,除了手表外没戴任何配饰,简单、利落,一如往常。这让同行的云野不会显得太过不修边幅。
去餐厅的路上,依然是龚思俭开车,周耀恩坐在副驾,云野坐周耀恩身后。
上次龚思俭送她回家,她也坐在这个位置。他驾驶的仍然是之前那辆黑色SUV,车内也仍然飘散着混合着木香和茶香的车载香氛的味道。
这个气味妙得很,云野喜欢,第一次闻到时就让她印象深刻。雅致、沉静,让人联想到大雪覆盖的山林,以及在清晨的光照下缓慢融雪的枝桠。
她在飘渺的淡香中望着窗外失神。酒店门口的气球拱门随越野车的驶出消失在她视野,那抹刺眼的红色逐渐变得黯淡。
云野闭上眼深吸了口气。
在这个不熟悉但舒适的空间里,她感觉自己的体温和心绪都彻底回归了原位。
前座的两位年轻男士正在交谈些私事,没有因为她的存在而回避什么。
云野从两人的对话中听出来,周耀恩本职是演员,也兼职做模特。他在拍戏的空档回虹宁参加拍摄工作,为了配合龚思俭的行程才在这间酒店住了一晚。
聊到他拍的戏,周耀恩转过头和云野搭话,问她有没有看过前些日子在某平台播的网剧,他在里面饰演男三号。这是他拍过且播出来的第二部剧。
云野不热衷他从事的领域,甚至没听过片名。与大男孩充满期待的眼睛对视,她莫名产生了些愧意,但还是说了实话。
没想到周耀恩心态倒放得很平,“也正常啦,无脑小甜剧,挺糊的,受众大多都是初高中生。你这个职业,平时应该更关注悬疑类或者正剧吧。”
“不会啊,我的女同事们好多都更喜欢小甜剧。工作已经够忙够累了,很需要看这种轻松的调剂一下心情。”
说这番话时她已经打开微博,搜了周耀恩的名字,按下关注键。
“才播了两部剧就这么多粉丝了?很厉害啊。”云野将手机屏幕转给他看,“下午我执勤的时候可得炫耀一下,她们说不定都知道你。”
这个举动似乎让初出茅庐的小明星很受用。周耀恩脸上笑意更深,很诚恳地评价,“警察姐姐,你人真好。”
云野收回手机,但笑不语。
“而且长得也好。”
可能是见她没什么反应,周耀恩又接着夸。
然后他偏了偏脑袋,向坐在自己旁边握着方向盘的伙伴寻求认同,“你说是不是啊阿俭?”
龚思俭在专注开车,眼神锁定在后视镜,正观察着后侧的路况。
SUV平稳向左并道。他将视线重新落回正前方,同时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声“嗯”。
稳坐后排的云野还是回以官方的微笑,配合着哄小孩式的非商业互吹,说道:“谢谢,你俩也好看。”
这个话题暂时告一段落,目的地已经离他们不远。
隔着一段距离,云野瞧了一眼那家烤肉店的招牌,是自己这个外地人不知道的名字。
店铺门脸不大,但整体装潢整洁亮堂,门口的车位余下一两个虚席,看起来这家店是不靠网络营销买人气的老馆子。
三人相继进店,收银台后的中年男子向他们确认了预定信息后,叫人将他们带至一间小包房。
服务员递了菜单过来。龚思俭接过后,转了个方向放到云野面前。
她低头扫了一眼,发现不同菜品价格差异还是蛮大的。品质上乘的肉类单价高达三位数,有的小菜却只卖几块钱。
还挺有发挥空间的。
云野要了两盘顶贵的牛肉,又要了凉菜和饮料,其余的交给弟弟们来点。
“我请你们,”她把菜单再次递出去,“放开了点,别客气。”
周耀恩张大了嘴巴,“那怎么行,是我叫你来的。就算不让龚老板请,也得是我和他A啊。”
云野没法提巧克力的事,就搬出社会局上那些客套说辞出来,“嗯,我们第一次见面,就当这顿饭是我祝你事业顺利、星途璀璨吧。”
她边说边去够桌边的水壶,“我讲话很灵的,不骗你。”
可水壶没够到,被对面的龚思俭先一步拎了起来。
他沉默地将自己面前的水杯倒了八分满,然后和她的交换。
旁边的周耀恩向云野道谢时,余光扫到了这个画面,讲话有点磕巴。
“你这人可真是……我和你吃饭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有这种服务意识?搞双标啊!”
“你请我了吗?”龚思俭嘴角勾了勾,露出很浅的梨涡,也不看他,把自己的水倒好,拿起笔接着点单。
周耀恩骂骂咧咧地拿起水壶,又嘟囔了一句什么。
坐在他对角线的云野没有听清。
等上菜的功夫,三个人重新在周耀恩的主导下聊起天来。
说是聊天,其实更像是对云野单方面的询问。小明星似乎对她的职业很感兴趣。
“你是公安大毕业的吗?我听说警院的女生都要剪短发。”
“我在老家那边的警校念的书,不在首都公安大学。”云野说,“不过确实都要求短发,长度不能过下巴。”
周耀恩端详了她一会儿,“有点想象不出来你短发什么样子诶。”
云野回说差别不大。他又问了关于她大学时课程的问题,她都一一答了。
“你学侦查的呀?可是你现在的工作跟之前的专业怎么不对口呢?”
“我刚分配的时候在经侦大队,加班很频。家里人不太赞成我做这个,干了一年就被调走了。”
云野喝了口柠檬水,放下杯子,默默看了会儿杯中的水面渐渐归于平静。
她说得轻描淡写,短短两句话的背后,是四年前临港家中时不时就会发生一次的,铺天卷地的压抑。
其实她母亲从一开始就不希望她做这一行。
十七年前,云父倒在追捕刑事犯罪分子的途中,亡命徒的狠辣体现在鱼死网破的反击。这是云母一生的梦魇。她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女儿也穿着一身藏蓝站在穷凶极恶的对立面,云野有一丝一毫的闪失,她都不可能再从那片骇人的泥沼里爬出来。
但她也清楚云野有自己的想法,云父血脉里的东西,需要被继承和延续。因为市局领导曾向她承诺过,云野毕业后会被安排在最安全的岗位,所以当年的她才松了口,同意女儿报考临港警察学院。
后来云野选择去虹宁工作,实在在他们的预期之外。局长鞭长莫及,无法大包大揽地照拂她的工作。云母带着她牙牙学语的同母异父的弟弟,理解女儿的逃避,所以让步般答应她参加国考面试,前提是一辈子不碰刑侦和禁毒,不去一线与犯罪分子对峙。
起初云野还有不甘愿顺从的心思。东岩分局知道她家事的人没几个,她没有接受英模子女的额外“优待”。在经侦大队的每一天都充实忙碌——加班到深夜是常态,队里女警当男警用,男警当机器用,一忙起来根本无暇顾及手机里的私人信息。她只身在异乡,又频繁错过家里的问候,云母陷入了病态的焦虑,一次次煎熬的等待再次将她击垮。
这种焦虑导致的结果足以让云野放弃自己自私的热忱。她不能,也不敢重新把母亲拖进心紧紧悬在半空的窒息当中。
这时服务员敲门进来,为他们端上生菜和蘸料。
“那你现在做户籍警是不是就没那么累了?女生做样的工作挺好的,还是公务员,又安全又稳定。”周耀恩这样评价,语气里却有点小小的遗憾。
他一开始完全无法把眼前的女人与警察这个职业联系起来。但奇妙的是,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就会忽然意识到,云野的气质其实完全不与这个职业违和。
无论她的举止还是谈吐,都明显透着股他周围的女性身上少见的干练从容。就算是极短暂的接触,大概也不会有人被她的相貌影响,误以为她是温柔似水、无甚棱角的性格。
这样坚韧包容的气质,简直不要和刑侦片里的女警太匹配。
“是呀,现在再忙,也和那时候没法比。”
云野笑笑,不再提别的。
“你更喜欢哪种工作?”
沉默了好一会儿的龚思俭突然开了口。
云野和周耀恩一齐看向他,都对他此刻的提问感到意外。
龚思俭靠着椅背,坐得慵懒。但就算再如何放松,他的背也自然而然挺得笔直。
他半握着水杯,将食指落在杯沿上,轻轻点了两下,重复自己的问题,“你喜欢做经侦的工作,还是像现在这样朝九晚五地办户口?”
服务员为他们一一端上菜品,手臂伸出又收回,不时挡住他看向云野的目光。
这目光稳定、平淡、且真诚,让云野心里一动。
她码了码桌上的盘子,苦笑着说:“应该没有一个警察,当年志愿从警的初衷,是去做接待群众的窗口工作吧。”
这话一出,席间一时沉默。
周耀恩双手交叠在胸前,若有所思。而龚思俭还在用那双深沉的眼睛盯着她看,黑黢黢的眸子动了动,像流转的暗色水波。
炭火无声燃烧着,烤得云野脸颊泛红。
她反思自己的交浅言深,换了副表情接着说:“不过真正能在一线打击犯罪的女警也少,男女力量差异太悬殊了,没有经过严格的专业训练,难以胜任这样的岗位。绝大多数女警都不出外勤,电影里的那些身手了得的美女刑警,很难在现实世界中出现。”
周耀恩跟着点头,表示女生干一线确实太危险,优秀的女警察需要比男性付出更多倍的努力。
“我有个高中同学也是你的同行,父母都在公安系统任职。他的妈妈很了不起。”
“你也是受家人影响才做警察的吗?”周耀恩问。
云野抿了抿唇,俯睫答“是”。
“是姐姐的父亲?也在虹宁公安局吗?”
她继续用筷子拨弄自己碟子里的蒜瓣儿,“不在,他在我们老家的市局工作,是个刑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