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

    她此刻又不知从哪搞来了个手持小铜镜,正矫揉造作的欣赏着自己的美貌。大抵是沉浸式欣赏似乎过头了,赵公子那么大一声喊她都没听到。

    不过这次的美貌,那是实打实的美,让人很难把这个美女和之前那位皮肉松弛的老太太联系在一起。

    她现在的皮肤吹弹可破,就像是刚出生的婴儿般润滑细腻。就连佝偻的腰身也被轻薄挺拔的窄肩细腰所取代。

    她似乎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这一转身,便和好几双眼睛打了个照面。老太太看着赵公子凉飕飕的眼神,不由的打了个冷战。

    她忙不迭走到赵公子面前:“公子,怎么了这是?”

    赵公子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我要的人,在哪?”

    老太太指了指缺月:“就在那啊。”

    缺月不由得敛了敛呼吸。

    她前脚被抢过来,后脚就被送过来见赵公子。现在赵公子还点名道姓的问叶氏女。

    缺月猜测,这个仪式恐怕没了她都无法进行。

    赵公子乜了老太太一眼,嘴角勾起,一步步朝着缺月走来。似乎每行进一寸,周围的空气便稀薄一分。

    逐渐的,缺月似乎觉得呼吸有些困难。

    赵公子轻轻掀起缺月的长发,手中不断揉搓着缺月的肩膀。哪怕是肩膀处已经产生了些许的红肿,他仍是不依不饶,近乎疯狂的大力揉搓。

    少女们的面色开始有些惶恐。

    “赵公子是不是看上她了?”

    “那怎么办,我们和她已经闹翻了,她肯定不愿意救我们……”

    她们手中紧紧捏着软怕。若她们手中是个苹果,恐怕都已经被生生捏碎。她们紧紧盯着缺月这边,目光不曾移开一刻。

    不过很快,少女们的神色便由因为害怕缺月不救自己产生的惶恐,变成了见了血光的惶恐。其中又夹杂着些许的幸灾乐祸。

    缺月只感受到肩膀传来一股透彻心扉的凉意,手中的琉璃盏扑通也砸下来,在地上盘旋了几圈后稳稳站住,像是无事发生般立在原地。

    老太太极其擅长察言观色,立马上前将琉璃盏放在缺月胸口鲜血渗出的地方,承接着每一滴血。

    不多会,琉璃盏中的血液便已经够小半碗了。

    “公子,请。”

    赵公子的脸色是一种病态的白,嘴唇也是死白死白。

    直到血液下肚之后,赵公子的面色似乎恢复了些红润,嘴唇也因为粘了血而变得红润。

    老太太大喜道:“公子英名,这一切果然与您想象的一模一样啊!”

    赵公子会心一笑,松开了匕首。那匕首就插在缺月的肩膀上,没了赵公子扶着匕首握柄,那匕首又向下加深了伤口。

    缺月的脚步不住晃了几下,疼的龇牙咧嘴。

    此时的雾气已经稀薄了许多,这才露出了它的庐山真面目。

    只是缺月的眼睛有些花,只能看见这里四处都张贴着黄纸符咒,黄黄的一片,刺的人眼眸酸痛。

    老太太道:“那咱们的仪式,便正常开始吗?”

    赵公子嗯了一声。

    老太太道:“你们,跟我来。”

    “不了,你先看着她。”赵公子将缺月拽到老太太面前,“至于她们,我亲自去。”

    赵公子可谓是玉树临风,长相极好,哪怕是身体虚弱,却给人一种“病美人”的既视感。

    少女们的眸光又亮了几分,尤其是紫萍。

    他轻轻牵住紫萍的手,缓缓朝着闵道台中央行进着。

    紫萍心中翻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看着赵公子牵着自己的手,似乎还为了和她的步速一致,特地放缓了脚步。

    她终于生出了些底气:“公子,能否放姐妹们自由呢……”

    “紫萍,愿一辈子追随公子,至死不渝。”

    赵公子双睫颤了颤,就连脚步也顿了片刻,柔声道:“可以。等你从这里出来,我不但迎你入门,还会把你们这些姐妹全部都放了。”

    他漆黑的眸子里倒映着紫萍的身影,柔情似水,仿佛只需要一双眼睛,就可以让少女们死心塌地。

    紫萍没想到赵公子居然答应的这么爽快,脸上的又添了一抹红晕,像是晚霞。

    终于,赵公子的脚步停住了。

    若起初赵公子牵住紫萍之时,总有种若即若离的疏离感,似乎随时都会松手。

    可此刻,赵公子忽的将大手张开,与紫萍的手十指相扣,甚至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吻了几下。

    “好啦,去吧。等你出来了,我们就成亲。”

    紫萍点点头,姑娘们也一个接一个争先恐后的踏入房门,彼此还相互讨论着恢复自由身后的安排。

    简直是被人卖了还在替人数钱。

    她们没注意到的是:那扇门,是一个巨大的宝葫芦的入口。那宝葫芦位于整个台子的正中央,应该是某种仪式的阵眼。

    她们几个,显然已经成为了活祭。

    赵公子关门之前,还不忘朝着里面的姑娘们微笑示意。在门合上的刹那,赵公子如京剧演员般飞速变脸。

    他的脸上那少的可怜的温度再次褪去,沉声道:“开始吧。”

    火光燃起,周围的温度开始缓缓升高。

    那宝葫芦开始发出一些响声,像是烧开水的声音。屡屡青烟自宝葫芦顶部源源不断的冒出,扶摇直上。

    周围的水雾变得更加浓烈,比起初进来之时更甚,连缺月的发丝都开始湿润了。

    隐隐约约,缺月似乎听到了宝葫芦门口传来的阵阵拍门声和惨叫声。

    只是片刻,那声音便消失在空气中,一股恶臭味缓缓在空气中弥散开来,令人几欲作呕。

    缺月实在是受不了这种又热又臭,肩膀还疼的钻心的感觉。

    她此刻蜷缩在地上,也只有这个姿势能尽量减少体力的消耗,也能尽量少闻到些空气出弥散的臭气。

    赵公子的面色如常,就连老太太的面色也无丝毫波澜,只是皱着眉头在计算时间。

    少顷,老太太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恭敬道:“公子,时间差不多了。该加入药引子了。”

    老太太顶着那张少女的面皮,匕首在她的手中倒映着和缺月身上喜服一样的艳红色。

    缺月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慢慢开始变得冰凉、僵硬……

    *

    屋外似乎是下起了暴雨,一阵突兀且震耳欲聋的雷声响起,硬生生的将缺月从梦中拉回现实。

    雨越下越大,一道道闪电划破夜空,将本该是黑夜的屋子映照的恍如白昼。

    层层叠叠的帐子,重达十斤的棉被,以及侍女碧草。

    又是梦。一场噩梦。

    碧草见自家小姐醒过来了,赶紧用火折子点燃烛火。

    火红的光芒霎时间遍布了整个屋子。

    借着烛光,缺月似乎见到面前的青石板似乎有些被腐蚀了的痕迹——就是当初姜汤洒了的地方。

    缺月大致翻看了一眼碧草递过来的小册子,便收回视线,“你之前给我送的姜汤都是从哪弄来的?”

    “回小姐,是老爷亲手熬好的。我只负责加热即可。”

    缺月的心头又沉了几分。

    原主应当是经常喝这种姜汤。

    可姜汤显然是有毒的,而且是一种慢性毒。她合理怀疑原主也许并不是生来就是这般弱柳扶风,应该是和长期喝“姜汤”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缺月为了确认自己的猜测,问道:“我睡了多久?”

    “回小姐,您只睡了三天三夜,是迄今为止最短的一次。”

    碧草朗声道。

    果然不出她所料。

    她缓缓起身走了几步,她现在也可以在没有碧草搀扶的条件下独立行走,虽说还是有些吃力,但与之前相比,那是好了不知多少倍。

    碧草见缺月神采奕奕的模样,震惊道:“小姐,你的身体居然见好了吗?”

    幸亏缺月还没走几步。

    为了尽量不打草惊蛇,她正好顺势自己把自己绊了一下,倒在碧草怀中,装作虚弱:“唉,我这身体,真是一日不如一日啊。”

    她将眼睛挤出一条小缝,见碧草将信将疑的模样,缺月又重重闷咳了几声,这才消除了碧草的疑虑。

    缺月和前几次一样,要了碗龙抄手。

    她想弄明白,为什么尼姑要把她送到这个梦境中。因为她在这个梦境中,似乎从始至终都没见过那位尼姑的身影。

    而她现在的处境也是四面楚歌,原主的父亲甚至都是个反派。

    她必须先摸清楚身边之人,到底谁值得相信。

    碧草应当不是坏人,那么她要验证一番女妖怪的身份。

    那么从龙抄手开始验证,便再好不过了。

    这一次,她端起碗,忍着胃里传来的阵阵翻滚,将龙抄手一饮而尽——甚至都没有嚼。

    女妖怪见状道:“小姐今日胃口倒是不错,往常您要么不吃,要么便是只喝几口汤便匆匆了事。”

    说着,女妖怪自顾自的收拾着碗筷。

    “碧草,你也帮她收拾收拾吧。我回屋歇着了。”

    碧草担忧道:“可是小姐,您自己可以吗,需要我先扶您上去吗?”

    “不用,我自己慢慢走。”

    *

    房中。

    缺月先是仔细观察了下被姜汤腐蚀过的地板。

    这地板起初应当是漆黑色,可因为被腐蚀,已经有些微微泛白。

    为何原主的父亲要对原主用慢性毒呢?

    缺月现在手中的线索根本不足以对这个问题进行解答。

    缺月无意间一瞥,陡然发现床铺之下有一层浮尘,和她脚下的地板有一条非常清晰的分界线。

    顺着床下望去,缺月似乎看见了一本和之前看的小册子外观几乎一样的小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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