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缺月准备将手中的雷火弹扔出去的时候,一个女子横挡在了缺月的身前。

    墨色衣摆随风扬起,她身上清清淡淡的栀子花香气扑面而来。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缺月也有些措手不及,连忙将手中的雷火弹塞回袖口,静观其变。

    那长官原本看着那奴印就要落在缺月身上时,眼眸中的欣喜之色溢于言表,烙印被打断时他本欲发火,直到看清楚女子的容貌时才施施然垂下了头。

    孟泽的表情有些讶异,手在空中不知该不该收回去,只道:“靖姑娘这是何意?”

    下一瞬,缺月眼前的这位靖姑娘语出惊人道:“剩余的这些奴隶,以及你手中的奴印,我全都要了。”

    孟泽的神色停滞了一瞬,旋即赔笑道:“靖姑娘,你知道的,这奴隶可以卖,但是这奴印是我费了不少心力才研制出来的,实在不方便售卖……”

    “一千两。”

    孟泽“啊”了一声。

    靖姑娘见孟泽还是有些犹豫:“五千两。”

    “靖姑娘,你知道的,这个不是钱不钱的问题……”

    “一万两。”

    孟泽的眼眸都闪亮了几分。

    他从商这么多年都没挣到如此多的钱。

    原本这奴印他不卖只是一种饥饿营销的手法,他先是利用那些已经卖出去的奴隶打响他的名气,等此奴印风头最盛之时卖个好价钱来着。

    说实话,他的心里价格只有四五千两左右。一万两,远远超出预期了。

    而且这靖姑娘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其他的宾客都是通过竞拍获得的席位,只有靖姑娘是被特意邀请来的。靖姑娘都拿出了如此诚意,那他不好驳了她的面子。

    孟泽正正神色,回道:“看样子,靖姑娘倒是对我手中这奴印颇感兴趣,那孟某人也恭敬不如从命,就卖你了。”

    一旁的长官眼看着自己的“心上人”就这样被靖姑娘轻而易举的买走,双脚几欲抬起,嘴里支支吾吾不知道在咕哝些什么。

    孟泽大致清点了一下剩余奴隶的人数,“靖姑娘,现在还剩下八个奴隶,再加上奴印的话,一共是一万八千两。但是你我也算是故交了,这样吧,我卖你一万五千两。”

    靖姑娘看着孟泽狡黠的目光,对孟泽那些小心思早就拿捏的透透的。

    此次他割了她的韭菜,还故意给她打个不痛不痒的折,分明就是想趁此机会卖她个面子。

    “不用了,说好的一万八千两,就是一万八千两,否则也对不起您的劳动成果,您说是不是?”

    孟泽被这么一堵,尴尬的抽了抽嘴角,“靖姑娘还真是讲原则,是孟某狭隘了。”

    说罢,孟泽抬手唤来小厮,“一会去把剩下的这几个奴隶都绑好交给靖姑娘,别让他们半路跑了,惊着靖姑娘了可不好。”

    “不用了。”靖姑娘面无表情的接过孟泽递过来的奴印,“他们直接去我家马车上即可,你给我弄个那么大的铁笼子,我还得扔,麻烦。”

    “好好好,靖姑娘说什么都对。”孟泽道,“那还不帮靖姑娘把奴隶引到马车上去?”

    金黄色的日光洒在大地上,将门口不远处的两匹通体雪白的马儿都染的变了颜色。

    马儿后面的车身也与寻常马车不同,那高度哪怕是成年男子进去也不需要弯腰,俨然就是个小型的屋子。

    奴隶们被一个个引上马车,孟泽也在简单的告别后回到府中。靖姑娘绕着马车找了一圈,唤道:“赵叔,你人呢?”

    “嗯嗯嗯……”

    一男子从马车下面钻出来,脸上的醉意还未消退。他先是打了个哈欠,拿起手中的酒葫芦朝着嘴里倒了一下,却只出来了一滴酒。

    他像个孩子似的将酒壶朝地下一扔,顺带着踩了几脚,“哼,这酒真是不禁喝,刚喝了两口就没了!”

    靖姑娘却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只是默默将地上的酒壶捡起来,“我都说了多少次了,少喝些酒,喝多了伤身!”

    “哎呀,没事的靖丫头,你赵叔的酒量好着呢,千杯不醉!”

    赵叔的身子左右扭动了几下,“啊对了,你不是去参加什么……什么会了吗,这么快就结束了啊,那我马上送你回府吧!”

    靖姑娘有些啼笑皆非,她知道自己这位赵叔强的很,若是直截了当的不让他驾车,他铁定不愿。

    于是换了一种说法,“赵叔,我今天也想试试驾马车,您先到后面指导指导我呗!”

    赵叔听了这话,下巴扬起,一脸骄傲道:“那好吧,那我就先去后面指导你。”

    只见他自一处到另一处时,脚下的声音非常小,就是猫咪走路一般。可见这个赵叔也并非等闲之辈。

    靖姑娘摇了摇头,拿起缰绳便启程了。

    另一边,赵叔进入马车里面时惊得“哎呦”一声,道:“唉?今天怎么这么热闹啊!”

    大家面对着这么一张生面孔,皆是面面相觑,双手紧紧抓住衣袖,不敢吱声。

    赵叔见这么多人没一个人愿意理他,他也不觉得尴尬,继续自顾自道:“想来应该是靖姑娘的朋友吧。”

    他向靖姑娘那边望了望:“靖姑娘自小性格就有些孤僻,能有你这么多好朋友,她往后定然不会再孤独咯!”

    ……

    马车缓缓行进了一段距离,缺月估摸着应该离远处有个几里了。期间那赵叔的嘴一刻都没有停歇,哪怕是车里没一个人理他,他也能侃侃而谈。

    “吁!”

    前面的靖姑娘将马车停了下来,而后朝着马车之内的人说道:“你们谁想要自由身的,现在就可以下马车,你们的奴契我会一并交还给你们,以后你们就是普通百姓了。”

    马车内的人没有一个人开口。

    不多会,靖姑娘又到马车内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似乎是觉得方才马车内的人没有听清楚。

    靖姑娘的话刚说完,周围的几个奴隶便齐刷刷的跪了下来,缺月也在楚疏桐的拉扯下一并跪下来,用气声道:“先随大流,看看情况再说。”

    “求靖姑娘收留我们,我们实在是无处可去。”

    “此话怎讲?”

    其中一个奴隶一声响头磕下:“我们天生便不会做梦,不管我们到底是什么身份,合不合法,我们都会被再次抓去作奴隶,无非就是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罢了!”

    随即便有人附和道:“我们知道靖姑娘是好人,不会坑害我们。还请靖姑娘护佑我等,哪怕是让我做最苦最累的活我们都愿意。”

    “求靖姑娘。”

    奴隶们纷纷朝着靖姑娘叩首。

    她长叹了一口气,一个一个将人扶起来。

    “既然你们都开口了,那我也没有拒绝的道理。你们可以在我府中当差,我会按月给你们发放月钱。若是你们有一日不想待了,我也不会扣着你们不放。”

    奴隶们的泪水就像是断线的珠子一样涌出来,嘴里连声道谢。

    天色渐晚,暮色四合。

    靖姑娘先是给几个人都安排了职位。虽说都是些小差事,但是月钱不算少,工作也算轻松,所以大家都对此非常满意。

    她知道大家都累了许久,所以允许大家暂时休息一晚,到第二日再正式工作。

    奴隶们听到消息,欢欢喜喜的回到了靖姑娘给安排的住处,而缺月见人散了之后,靖姑娘的神色似乎有些伤感,便于不远处的假山关注着靖姑娘。

    料峭的微风吹来,赵叔的酒意也终于有些醒了,他在靖姑娘身旁坐下。

    “靖丫头,是不是又想起了你母亲的事情了?”

    “明日就是母亲的忌日了。”靖姑娘轻轻闷咳了一声,“我对母亲所知甚少,只知道她生下我不久便于一场大火之中自戕。可人人都说她是个为爱痴傻的疯子……”

    赵叔拍了拍靖姑娘的后背,安抚着:“那,你信吗?”

    靖姑娘缓了缓,道:“我不信。虽说我从没见过她,可是我的直觉告诉我,母亲不是那么肤浅的人。”

    靖姑娘把头靠在赵叔的肩膀上,眼角有些细碎的泪珠顺着眼角流下,鼻息也变得有些重了。

    赵叔道:“是不是最近又听到外面那些人的风言风语了,不用理会他们。清者自清,白的永远成不了黑的,你要相信你母亲才对啊。”

    靖姑娘抹了抹眼泪:“谢谢你赵叔,还好有你。若没有你,我都不知道我能不能撑到现在这个年纪。”

    “傻孩子!”赵叔揉了揉靖姑娘的头发,将她的头发都揉成了鸡窝,笑道。

    缺月见已经没什么有用的信息了,便悄悄从假山处退回。这一扭头,被忽然出现的楚疏桐吓了一跳,幸亏她并没有喊出声,便将楚疏桐拉到一边,“你干什么,在我身后怎么不说话?”

    “我看你一个人在假山那边鬼鬼祟祟的,本来想去看看你在干什么,结果又被靖姑娘那边的事给吸引了。”

    楚疏桐顿了顿。

    “你觉不觉得,这靖姑娘有些眼熟?”

    缺月听楚疏桐这么一说,心中的猜测也终于落实了。

    “我觉得,这靖姑娘可能和我们之前在净尘寺见到的那位火烧府邸的女子有联系。首先那俩人都是死于大火之中,虽然’死因’的真假有待考究,但是却可以对得上号。”

    楚疏桐道。

    “我有个大胆的猜测,这靖姑娘就是那日我们见到壁画中人之女。”

    楚疏桐和缺月的想法不谋而合。

    缺月道:“明天正好是靖姑娘母亲的忌日,我们可以好好利用那次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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