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不断升起盛开落下，然后把漆黑还给夜空。
“好漂亮啊。”许清然不由自主地发出感叹，“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烟花。”
“我也是。”荣翩头仰的很用力，好像绚烂的花火里藏着什么，她要用这个有些辛苦的姿势才能看见。
她没注意到身旁的两个男孩子都在仰头看烟花时，余光给了她，她瞳眸里此刻倒映的全是那些落下的花火。
没人再说话，三个人站在河堤边各怀心事地仰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同一片景色。
冬夜的路灯下，三个小小的身形被拉的很长，从两条线变成了一个三角形。
“回去吧，好冷，要在十二点之前回去。”
过了好一会儿，许清然开口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
“就是，走吧。”荣翩低下头，先走上了阶梯。
“你明天要去你外婆那边吗？”许清然跟过上去问，转头看了一眼还站在堤坝边看着飘远的河灯的叶司予。
“司予，走了。”他喊了一声。
叶司予又看了两眼那河灯，才迈步跟上去。
“嗯，先去祭拜爸爸妈妈，然后就去外公外婆那边，可能会去住个两三天吧。”荣翩说，“你不准背着我偷偷先把寒假作业做完啊。”
“我都做完了。”许清然笑着呼出一口气，白色的雾气在空气里晕散开来，他眼里落满了朦胧的星光。
“啊，许清然你天天拽着我出去玩，你居然背着我把作业做完了！”荣翩转头看着男孩子，“你这个叛徒！”
“我以为你也差不多完成了。”许清然把她手里的灯笼拿过来，举得高高的，灯笼里并没有放蜡烛，镂空的，做得非常精巧。
“还剩一点。”荣翩踮起脚碰了碰灯笼，发现叶司予没跟上来，转过身去，就见他站在堤坝的阶梯上，一动不动的，刚好是一个抬起头看着自己这边的姿势。
“叶司予，你杵在那里做什么？”
叶司予迈了几步，来到她面前，皱眉问：“你父母……去世了？”
“嗯。”荣翩扬起一个笑，“去年夏天在一场世故里没的。”
不轻不重的语气，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叶司予眸子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什么，却压了下来。
荣翩没太在意，迈着轻快的步子继续往前走，嘴里还哼着歌。
许清然蹙眉，对叶司予摇了摇头，两步并作一步上前和荣翩并排而行。
“那你从外婆家回来了跟我说啊，
广场还有不少人，能听到说闹声。
路灯格外明亮，照着三个不大的身影。
回到小区后，天上飘起了雪，很小很小的，在路灯下像是浮尘。
“下雪了。”许清然先发现的，他顿住脚步抬头看着。
“真的诶，头皮雪。”荣翩抬头看了看，还伸手去接。
这点雪粒子，刚落到手心就化了。
许清然：“说不定晚点会下大，到明天早上会堆起来。”
“嘿，那就可以堆雪人了。”荣翩收回手，侧眸去看身后的叶司予。
这人从刚才起，脸色就绷的十分难看，她也没说什么惹他生气的话吧。
“回去啦，好冷。”许清然往自己家那栋楼走，”荣翩，司予，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荣翩回了一句，没理会后面走的很慢的叶司予，快步往自家走。
电梯间里没人，很安静。
等了好几分钟，叶司予才走进来。
他也没说话，直接进了电梯，直到电梯到了荣翩缩在的楼层，他神情还是紧绷着。
荣翩看了他一眼，出了电梯。
之后的很多天，荣翩都没见过叶司予，她在外婆家住了几天，回来后又跟着爷爷奶奶走了一些亲戚，春节就这么过完了，也开学了。
荣翩也早就不记得除夕夜叶司予那张臭脸，小升初学业也挺重。
放学后，她大多数时间都是和许清然一起做作业，去找叶司予的时间就少了一些。
一直到放暑假后，荣翩才有多的时间经常去找叶司予。
只是这个暑假许清然不在，他父母带着他去外地了，说是旅游，她总觉得不像。
许清然走之前，跟她说会经常给她打电话，让她多呆在家里，不要老是跑出去晒的黢黑。
“叶司予，你今晚有时间吗？”荣翩看着坐在书桌前认真看书的人问。
“怎么？”叶司予没有看她，只是淡声问。
春节过后，也不过是半年，叶司予个子又高了不少，说话的声音完全褪去了稚气，很好听的少年音。
荣翩觉得他像学校里，她们女孩子挣着看的漫画书的男主，连那忧郁的性格都很像。
不爱笑，仿佛藏着许多许多难以释怀言说的悲伤和不可告人的秘密心事。
“嗯……就是有事。”荣翩昂着脸，一副神秘兮兮的语气和表情，“你要没空的话就算了，我倒时候晚点来找你，你别睡太早就行。”
“几点钟？”叶司予从书里抬起头看向她，见她的表情，忍住了笑意。
“吃过晚饭，等天全黑了就行，我先回去了，晚点来叫你。”荣翩丢下一句话，就跑出了房间。
留下还要问详细的叶司予一脸的疑惑。
晚上八点钟，荣翩准时把叶司予叫了出去。
爷爷奶奶对的她管教放的松，也没有不准她晚上出门，只是让她注意安全，不准去危险人少的地方。
这个城市虽然不如大城市繁华，一到晚上还是有不少人出来过夜生活，特别是夏天。
夏夜晚风带着热气，荣翩手上拿着个抄网，拽着叶司予就往河那边跑。
跑的很快，叶司予任由他她拽着，风里都是自由的味道，是他在京城从未感受到过的自由。
女孩子手上的网，像是将整个夏天都装在了里面，呼啸而过的车子，路过笑谈着的行人，都成了网兜里的风景。
跑了一会儿，来到了河边，荣翩才停下来。
河畔长着许多茂盛的芦苇，掩着蜿蜒的河岸，白色的芦苇随着夏夜的微风轻轻摇曳着。
“你要捞鱼？”叶司予看荣翩一个劲地往芦苇地里钻，忍不住问。
“你等一下。”荣翩手里的抄网拍打晃动着芦苇，片刻后不少荧光色的东西从芦苇丛里飞了出来。
越来越多，一闪一闪地，漫天都是，将黑夜点亮。
叶司予睁大了眼睛，看着芦苇丛里正望着自己笑的女孩子。
“送给你的星星，很美吧。”荣翩笑的十分开心，“你以前肯定没看过这样的萤火虫，我本来说和许清然一起带你过来的，你看起来总是不开心的样子。”
荣翩不知道这么做有没有用，可她已经开始学着去忘记一些事情，比如……爸爸妈妈走的太突然，她都没来得及和他们告别。
风未停止，不远处传来各种喧闹声。
叶司予看着不断从芦苇丛里飞出来的萤火虫，伸手接住了一只，小小的萤火虫停留在他掌心，忽明忽暗地闪着光。
“荣翩，没蚊子咬吗？”他开口问，话语里都是浓浓的笑意，那双本就天生带笑的流目弯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有啊，我腿上和手臂都被咬了好几个胞了。”荣翩大声回道。
“那回去吧，我收到了。”他说。
荣翩从芦苇丛里出来，就见到他在笑，真的是在笑，那种从内心发出来的笑，不像之前那种敷衍一般的笑。
她顿了两步，大步朝他跑过去。
“你看看你手臂和腿上的胞，回去等着挨说吧。”叶司予说着，拽住她手里抄网的一头，走在她前面。
“是不是很美？”荣翩雀跃地问，“以前还要多一些的，我和许清然还来抓过。我也想给你抓几只的，可是抓回去后它们很快就会死掉。”
“嗯。”走在前面的少年淡淡地应了一声。
“那你以后别老是绷着脸了，我和许清然老担心你是不是生病了。”她又说。
“好。”
“那你现在笑一个，你笑起来好看。”
“得寸进尺是吧。”
“我认真的。”
那天起，叶司予性格变了一些，变得开朗了，也爱笑了，偶尔还会逗她，和许清然一起捉弄她。
荣翩想，他们三个人会变得更好，在很久很久的以后，都能像现在这般。
她总是去想好的，似乎对于世事无常这个词语很是不解。
初中三年一晃而过，时间快的来不及追赶。
荣翩和许清然都考上了叶司予所在的高中，三人一起的时间却越来越少，叶司予在为考京城的大学而努力着。
荣翩为了不落下，拼命的学习追着许清然的脚步。
她还如愿的长高了，有一米六多，只是叶司予更高了，许清然也高出她好多，都长成了俊美好看的少年。
好像有什么都不太一样了，荣翩总能收到一些女孩子小信件小礼物，让她帮忙带给叶司予和许清然。
她自己偶尔也会收到一些信件，学校里总能听到同学们聚在一起讨论，谁谁又跟谁表白了。
“喏，给你两的。”放学后，见到两人，荣翩掏出一把东西，直接往两人手里塞，“我老给你们捎东西，你们两是不是要给我点好处啊。”
今天要不是周五，她还不一定能见到叶司予。
“又不是我想要的。”叶司予看着手里的东西，好看的眉皱了起来。
“帮我还回去吧。”许清然则是把东西又塞回荣翩手里，“以后也不要帮忙递这些了。”
荣翩看了看手里的东西，抬眸看着许清然，他太高，不像小时候那样，她还能看清他的表情。
现在她要一个几乎仰头的姿势看他，他还是很清瘦，容貌就和他名字一样，清越卓然，小时候就显现的那份温润在少年后更甚，难怪有高他们一级的学姐让她帮递信的。
叶司予走在后面，抬眸便看到了荣翩看许清然的眼神，爱慕，欢喜。
他眼神沉了沉，别开了视线。
“你很讨厌这些吗？”荣翩问。
许清然摇头，声音总是温雅的，“不是讨厌，现在心思还是放在学习上好。”
荣翩没应话，低下头又看了一眼手里的东西，将它们塞回了书包里。
“司予是准备考京城的大学，对吗？”许清然转头看了一眼后面的叶司予。
“是。”叶司予应声。
“还有一个多月你就高考了，这么说以后我们能见面的日子就很少了。”许清然又说。
荣翩忽地停下脚步。
许清然说出这句话之前，她没怎么想过他们三人之间的离别。
可能是这几年他们总是在一起，连家里的长辈都说他们三人的感情很好，她从来没想过他们三人是要分开的。
不管这个分开是暂时的，还是永远的，她都没有去想过。
她怔了许久，这天回去的路上她格外的沉默。
“叶司予。”到家的时候，荣翩叫住了叶司予。
叶司予从电梯里出来，倚在墙上等着她后面的话。
“你回京城后是不是就不会回来了？”她问，语气有些重。
她知道，叶司予一直在计划着回京城，偶尔说起京城时，他那双眼都会变得无比阴沉深幽，里面藏着许多黑色情绪。
叶司予看着她，半晌后才说：“外公外婆都在这里，我肯定会回来。”
“这样啊。”荣翩恍然，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答案后，安心地笑了起来，“那我和许清然在这里等你。”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们三个会一直这样下去？”叶司予笑了一下，声音突然冷了好几个度，看着荣翩的眼神沉的非深暗。
他语气太冷了，质问里夹杂着愤怒，脸上却扬起一个讽刺的笑。
荣翩被他这股没由来的火气浇得莫名其妙，赌气地反问：“为什么不行？”
“是你和许清然，而不是我们三个人。”叶司予冷笑了一声，“从一开始都是你和许清然，然后才是我。”
“你什么意思？”荣翩被他这句话打的有些惊慌失措，像是自己的秘密要被发现了。
“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叶司予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你、喜、欢、许、清、然。”
似乎是怕她没听清楚，又或者怕她不肯承认，他还重复了一遍，“你喜欢许清然。”
荣翩死死地盯着眼前俊美却阴沉带刺的少年，下一秒眼睛就红了。
心事被揭穿，她惊慌恼怒，四下看了一眼，想要找东西发泄。
最后视线落在了他手上抱着的一堆模拟试卷和学习资料上，她一把夺过来，然后又重重地将这些东西砸到了他身上。
发泄完后，她直接冲回了家，把门摔出一声巨响。
“好漂亮啊。”许清然不由自主地发出感叹，“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烟花。”
“我也是。”荣翩头仰的很用力，好像绚烂的花火里藏着什么，她要用这个有些辛苦的姿势才能看见。
她没注意到身旁的两个男孩子都在仰头看烟花时，余光给了她，她瞳眸里此刻倒映的全是那些落下的花火。
没人再说话，三个人站在河堤边各怀心事地仰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同一片景色。
冬夜的路灯下，三个小小的身形被拉的很长，从两条线变成了一个三角形。
“回去吧，好冷，要在十二点之前回去。”
过了好一会儿，许清然开口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
“就是，走吧。”荣翩低下头，先走上了阶梯。
“你明天要去你外婆那边吗？”许清然跟过上去问，转头看了一眼还站在堤坝边看着飘远的河灯的叶司予。
“司予，走了。”他喊了一声。
叶司予又看了两眼那河灯，才迈步跟上去。
“嗯，先去祭拜爸爸妈妈，然后就去外公外婆那边，可能会去住个两三天吧。”荣翩说，“你不准背着我偷偷先把寒假作业做完啊。”
“我都做完了。”许清然笑着呼出一口气，白色的雾气在空气里晕散开来，他眼里落满了朦胧的星光。
“啊，许清然你天天拽着我出去玩，你居然背着我把作业做完了！”荣翩转头看着男孩子，“你这个叛徒！”
“我以为你也差不多完成了。”许清然把她手里的灯笼拿过来，举得高高的，灯笼里并没有放蜡烛，镂空的，做得非常精巧。
“还剩一点。”荣翩踮起脚碰了碰灯笼，发现叶司予没跟上来，转过身去，就见他站在堤坝的阶梯上，一动不动的，刚好是一个抬起头看着自己这边的姿势。
“叶司予，你杵在那里做什么？”
叶司予迈了几步，来到她面前，皱眉问：“你父母……去世了？”
“嗯。”荣翩扬起一个笑，“去年夏天在一场世故里没的。”
不轻不重的语气，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叶司予眸子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什么，却压了下来。
荣翩没太在意，迈着轻快的步子继续往前走，嘴里还哼着歌。
许清然蹙眉，对叶司予摇了摇头，两步并作一步上前和荣翩并排而行。
“那你从外婆家回来了跟我说啊，
广场还有不少人，能听到说闹声。
路灯格外明亮，照着三个不大的身影。
回到小区后，天上飘起了雪，很小很小的，在路灯下像是浮尘。
“下雪了。”许清然先发现的，他顿住脚步抬头看着。
“真的诶，头皮雪。”荣翩抬头看了看，还伸手去接。
这点雪粒子，刚落到手心就化了。
许清然：“说不定晚点会下大，到明天早上会堆起来。”
“嘿，那就可以堆雪人了。”荣翩收回手，侧眸去看身后的叶司予。
这人从刚才起，脸色就绷的十分难看，她也没说什么惹他生气的话吧。
“回去啦，好冷。”许清然往自己家那栋楼走，”荣翩，司予，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荣翩回了一句，没理会后面走的很慢的叶司予，快步往自家走。
电梯间里没人，很安静。
等了好几分钟，叶司予才走进来。
他也没说话，直接进了电梯，直到电梯到了荣翩缩在的楼层，他神情还是紧绷着。
荣翩看了他一眼，出了电梯。
之后的很多天，荣翩都没见过叶司予，她在外婆家住了几天，回来后又跟着爷爷奶奶走了一些亲戚，春节就这么过完了，也开学了。
荣翩也早就不记得除夕夜叶司予那张臭脸，小升初学业也挺重。
放学后，她大多数时间都是和许清然一起做作业，去找叶司予的时间就少了一些。
一直到放暑假后，荣翩才有多的时间经常去找叶司予。
只是这个暑假许清然不在，他父母带着他去外地了，说是旅游，她总觉得不像。
许清然走之前，跟她说会经常给她打电话，让她多呆在家里，不要老是跑出去晒的黢黑。
“叶司予，你今晚有时间吗？”荣翩看着坐在书桌前认真看书的人问。
“怎么？”叶司予没有看她，只是淡声问。
春节过后，也不过是半年，叶司予个子又高了不少，说话的声音完全褪去了稚气，很好听的少年音。
荣翩觉得他像学校里，她们女孩子挣着看的漫画书的男主，连那忧郁的性格都很像。
不爱笑，仿佛藏着许多许多难以释怀言说的悲伤和不可告人的秘密心事。
“嗯……就是有事。”荣翩昂着脸，一副神秘兮兮的语气和表情，“你要没空的话就算了，我倒时候晚点来找你，你别睡太早就行。”
“几点钟？”叶司予从书里抬起头看向她，见她的表情，忍住了笑意。
“吃过晚饭，等天全黑了就行，我先回去了，晚点来叫你。”荣翩丢下一句话，就跑出了房间。
留下还要问详细的叶司予一脸的疑惑。
晚上八点钟，荣翩准时把叶司予叫了出去。
爷爷奶奶对的她管教放的松，也没有不准她晚上出门，只是让她注意安全，不准去危险人少的地方。
这个城市虽然不如大城市繁华，一到晚上还是有不少人出来过夜生活，特别是夏天。
夏夜晚风带着热气，荣翩手上拿着个抄网，拽着叶司予就往河那边跑。
跑的很快，叶司予任由他她拽着，风里都是自由的味道，是他在京城从未感受到过的自由。
女孩子手上的网，像是将整个夏天都装在了里面，呼啸而过的车子，路过笑谈着的行人，都成了网兜里的风景。
跑了一会儿，来到了河边，荣翩才停下来。
河畔长着许多茂盛的芦苇，掩着蜿蜒的河岸，白色的芦苇随着夏夜的微风轻轻摇曳着。
“你要捞鱼？”叶司予看荣翩一个劲地往芦苇地里钻，忍不住问。
“你等一下。”荣翩手里的抄网拍打晃动着芦苇，片刻后不少荧光色的东西从芦苇丛里飞了出来。
越来越多，一闪一闪地，漫天都是，将黑夜点亮。
叶司予睁大了眼睛，看着芦苇丛里正望着自己笑的女孩子。
“送给你的星星，很美吧。”荣翩笑的十分开心，“你以前肯定没看过这样的萤火虫，我本来说和许清然一起带你过来的，你看起来总是不开心的样子。”
荣翩不知道这么做有没有用，可她已经开始学着去忘记一些事情，比如……爸爸妈妈走的太突然，她都没来得及和他们告别。
风未停止，不远处传来各种喧闹声。
叶司予看着不断从芦苇丛里飞出来的萤火虫，伸手接住了一只，小小的萤火虫停留在他掌心，忽明忽暗地闪着光。
“荣翩，没蚊子咬吗？”他开口问，话语里都是浓浓的笑意，那双本就天生带笑的流目弯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有啊，我腿上和手臂都被咬了好几个胞了。”荣翩大声回道。
“那回去吧，我收到了。”他说。
荣翩从芦苇丛里出来，就见到他在笑，真的是在笑，那种从内心发出来的笑，不像之前那种敷衍一般的笑。
她顿了两步，大步朝他跑过去。
“你看看你手臂和腿上的胞，回去等着挨说吧。”叶司予说着，拽住她手里抄网的一头，走在她前面。
“是不是很美？”荣翩雀跃地问，“以前还要多一些的，我和许清然还来抓过。我也想给你抓几只的，可是抓回去后它们很快就会死掉。”
“嗯。”走在前面的少年淡淡地应了一声。
“那你以后别老是绷着脸了，我和许清然老担心你是不是生病了。”她又说。
“好。”
“那你现在笑一个，你笑起来好看。”
“得寸进尺是吧。”
“我认真的。”
那天起，叶司予性格变了一些，变得开朗了，也爱笑了，偶尔还会逗她，和许清然一起捉弄她。
荣翩想，他们三个人会变得更好，在很久很久的以后，都能像现在这般。
她总是去想好的，似乎对于世事无常这个词语很是不解。
初中三年一晃而过，时间快的来不及追赶。
荣翩和许清然都考上了叶司予所在的高中，三人一起的时间却越来越少，叶司予在为考京城的大学而努力着。
荣翩为了不落下，拼命的学习追着许清然的脚步。
她还如愿的长高了，有一米六多，只是叶司予更高了，许清然也高出她好多，都长成了俊美好看的少年。
好像有什么都不太一样了，荣翩总能收到一些女孩子小信件小礼物，让她帮忙带给叶司予和许清然。
她自己偶尔也会收到一些信件，学校里总能听到同学们聚在一起讨论，谁谁又跟谁表白了。
“喏，给你两的。”放学后，见到两人，荣翩掏出一把东西，直接往两人手里塞，“我老给你们捎东西，你们两是不是要给我点好处啊。”
今天要不是周五，她还不一定能见到叶司予。
“又不是我想要的。”叶司予看着手里的东西，好看的眉皱了起来。
“帮我还回去吧。”许清然则是把东西又塞回荣翩手里，“以后也不要帮忙递这些了。”
荣翩看了看手里的东西，抬眸看着许清然，他太高，不像小时候那样，她还能看清他的表情。
现在她要一个几乎仰头的姿势看他，他还是很清瘦，容貌就和他名字一样，清越卓然，小时候就显现的那份温润在少年后更甚，难怪有高他们一级的学姐让她帮递信的。
叶司予走在后面，抬眸便看到了荣翩看许清然的眼神，爱慕，欢喜。
他眼神沉了沉，别开了视线。
“你很讨厌这些吗？”荣翩问。
许清然摇头，声音总是温雅的，“不是讨厌，现在心思还是放在学习上好。”
荣翩没应话，低下头又看了一眼手里的东西，将它们塞回了书包里。
“司予是准备考京城的大学，对吗？”许清然转头看了一眼后面的叶司予。
“是。”叶司予应声。
“还有一个多月你就高考了，这么说以后我们能见面的日子就很少了。”许清然又说。
荣翩忽地停下脚步。
许清然说出这句话之前，她没怎么想过他们三人之间的离别。
可能是这几年他们总是在一起，连家里的长辈都说他们三人的感情很好，她从来没想过他们三人是要分开的。
不管这个分开是暂时的，还是永远的，她都没有去想过。
她怔了许久，这天回去的路上她格外的沉默。
“叶司予。”到家的时候，荣翩叫住了叶司予。
叶司予从电梯里出来，倚在墙上等着她后面的话。
“你回京城后是不是就不会回来了？”她问，语气有些重。
她知道，叶司予一直在计划着回京城，偶尔说起京城时，他那双眼都会变得无比阴沉深幽，里面藏着许多黑色情绪。
叶司予看着她，半晌后才说：“外公外婆都在这里，我肯定会回来。”
“这样啊。”荣翩恍然，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答案后，安心地笑了起来，“那我和许清然在这里等你。”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们三个会一直这样下去？”叶司予笑了一下，声音突然冷了好几个度，看着荣翩的眼神沉的非深暗。
他语气太冷了，质问里夹杂着愤怒，脸上却扬起一个讽刺的笑。
荣翩被他这股没由来的火气浇得莫名其妙，赌气地反问：“为什么不行？”
“是你和许清然，而不是我们三个人。”叶司予冷笑了一声，“从一开始都是你和许清然，然后才是我。”
“你什么意思？”荣翩被他这句话打的有些惊慌失措，像是自己的秘密要被发现了。
“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叶司予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你、喜、欢、许、清、然。”
似乎是怕她没听清楚，又或者怕她不肯承认，他还重复了一遍，“你喜欢许清然。”
荣翩死死地盯着眼前俊美却阴沉带刺的少年，下一秒眼睛就红了。
心事被揭穿，她惊慌恼怒，四下看了一眼，想要找东西发泄。
最后视线落在了他手上抱着的一堆模拟试卷和学习资料上，她一把夺过来，然后又重重地将这些东西砸到了他身上。
发泄完后，她直接冲回了家，把门摔出一声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