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腊月,不管是高门大户还是市井人家都开始准备过年。

    梦夏牵着马走在冷风中,看着小小的孩童穿着厚厚的棉衣,仰着小脑袋向大人要吃食要玩意儿,好不容易带孩子进趟城,又快过年了,过得去的人家都会满足孩子小小的愿望。

    糖葫芦、糖人儿、麦芽糖,风车、面人儿……手里有了东西的小孩子满足地笑着,有的孩子高举手里的糖葫芦给大人吃,大人笑眯眯地小小咬一口,再夸孩子两句后,大人小孩都觉得口里的糖葫芦是那么香甜。

    眼角发热,用手去摸才发现眼角已湿。

    过年是个极容易想家的时节。

    中国人写过不少思乡诗,梦夏此刻一句也想不起来,脑海中不断闪现父母的面容。

    七年了,来到这个世界七年了,七年前和父母一起去马来西亚玩了一圈,接着忽悠爸妈要去外地找工作,当时爸妈“嫌弃”她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如今已经过去七年了。

    好在对爸妈那边的时空来说,她不过离开了七个小时。

    思念如潮水,来的如此凶猛,一向显得冷淡的梦夏骤然爆发,泪水涟涟。

    一时的恍惚让她没注意周围人流中暗藏的杀机。

    “蹭……”

    破空声响,一支箭羽从背后袭来。

    千钧一发之时,梦夏心中警铃大作,借助生死本能翻转腾挪,躲开的那一瞬还顺势抓住箭羽,好似施展了慕容家的绝学——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将箭羽扔了回去。

    其实她使的小无相功,上一世到了耄耋之年闲来无事,练了小无相功和北冥神功,她练了一辈子长春功,小无相功脱胎于长春功,再练小无相功和北冥神功时如喝水吃饭般简单自然。

    一声极低的闷哼,梦夏五感灵敏,顺着声音回看,这一看倒把藏在暗处的人惊得够呛。

    “王甲,忍一忍。”话音未落,箭已被拔了出来,血晕了一大片,说话之人手段利落地帮他清理伤口,止血。

    另一人怀疑道:“消息有误,这个一看就是有真功夫的,不可能是荣国府的表小姐。”

    一个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会功夫?

    这样的话,根本没人相信。

    王甲道:“她发现我们了。”

    刘四正在给他绑伤口,道:“别乱动。”

    刚刚怀疑之人叫李山,道:“按照画像来看目标就是她,可咱们一路追来没发现那几个道姑的踪迹。”

    “上面的命令是重伤林家小姐,旁人不相干。”王甲是几人头目,领了命令直奔南地。

    梦夏纳闷,这些人是冲着自己来的,可谁会迫不及待想要自己的命呢?

    梦夏首先想到的是三皇子,毕竟她伤了三皇子的面子,冒犯了三皇子身为天潢贵胄的威严,心眼小点的肯定是除之而后快。

    其次是王夫人,不知什么原因王夫人对黛玉敌意甚大,而且在府里确实几次对她下手,梦夏有理由相信杀手是王夫人派的。

    最后就是远在江南的大盐商,但梦夏不认为对方会注意到一个伢人的事情,甚至那位李老爷很大几率不知道谁是高伢人。

    除了这三人,她一个养在深闺的姑娘没机会与他人结怨,遑论会派人来对付她。

    她不躲不避,打算直接将人捉出来逼问。

    “不好,她好像冲着我们过来了。”王甲最先发现,“咱们要不要先撤?”

    李山道:“你俩先走,我去将她引开。”

    说完直接从窗户翻到房顶,踩着瓦顺着房脊飞快朝东走。梦夏飞身上屋顶,一路跟到城外。

    “姑娘好轻功!”

    梦夏抱手环胸道:“你故意将我引过来,是何用意?”

    “我家主子让我跟您带句话,贤德妃和三皇子交好,要对姑娘不利。”

    “哦?”梦夏挑眉,“这次不是你主子要对付我?”藏头露尾的,真讨厌!

    “呵呵……我家主子是我家主子,派我等来对付姑娘的另有其人。”

    原来是奸细啊!

    “原来如此,就是不知道你们不把我的尸首带回去,贤德妃和三皇子可会饶了你们。”

    他说的话,她可不会全信,谎言为了伪装的真实,往往九真一假。谁知道他说的那个主子是人是鬼!

    李山道:“我们主子自有法子保我等性命。”说完拱手告辞。

    这一次,梦夏没去追。

    元春为什么为出手对付她?

    若是为了给王夫人出口气,梦夏觉得元春不会这么任性,这么蠢。可她与元春素无来往,元春没理由害她。难道是荣国府的意思?

    梦夏心凉了半截。

    转念一想,有老太太在,荣国府不会做这么绝。

    不管怎样,她把人放回去准能知道幕后之人。谁会这么看重一个林氏孤女呢?

    看这些人身上有浓厚的行伍印记,三皇子现在就敢染指军权?也许他敢往里面加人,但绝不敢肆无忌惮地将事情摆在明面上,让天下人知道他的野心。

    梦夏这边遇到了麻烦,那边贾政的信也送到了京城,王夫人也遇到了麻烦。

    贾政分别给贾母和王夫人寄了信,中心思想均是关心琛哥儿怎样。不等他接到府里回信,就收到了王夫人写给他的家信,先是说自己没有尽到主母的责任,向贾政请罪,再一一陈情,贾母和凤姐都病了,自己独木难支,让歹人钻了空子,丢了琛哥儿,白姨娘接受不了得了失心疯,如今在庄子上将养。

    没过几日,贾政问讯的信也到了京城。

    要说王夫人着实心狠,做事狠辣不留把柄,拐琛哥儿出门的丫头是她的人,事后她直接害了那丫头的性命。收到贾政的信,王夫人庆幸没一时心软,若留着那丫头难保贾母不用这个把柄逼着她对宝玉的婚事让步。

    贾母和王夫人的斗争已经进入白热化,宝玉的婚事只是一个引子罢了。

    贾母打击王夫人也是不遗余力,收到贾政的信后即可命人给白姨娘送信。还在府中大肆宣扬琛哥儿找到了,要家庙里的小道姑小尼姑进府念经。

    怕贾政追究下去,王夫人直接报了病。

    府里下人嘴上不敢说,背地里我嘀咕,认为是太太下的手,大家对太太又多了分惧怕。如今琛哥找回来了,大家都觉得老太太技高一筹,还是府里的定海神针。

    王夫人病了,凤姐“硬撑着身体”求到贾母跟前:“我这身体也是不争气,求老太太多疼疼我,让三妹妹帮着理理家吧。”

    贾母知道王夫人这病是装的,凤姐不想管家,偌大的府里没个臂膀,顿觉苍凉。

    “三丫头是个好的,过几年到了别人家也是要执掌中馈的。不说让她帮你理家,只说是学学你的本事,能学三成到了婆家也就足够用了。”

    “老太太抬举,三丫头能写会算的,比我强多了……咳咳……我是时常跟巧姐儿说多跟她姑姑们学。”

    探春知道要跟着凤姐学理家心中激动万分,她们这么大的姑娘不在家里学,日后到了婆家必然立不起来,可王夫人不发话她连账本都不会认。

    司琪对迎春抱怨道:“姑娘和三姑娘一向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这次理家了怎么倒把姑娘撇一边了?二奶奶也是,姑娘才是她正经八百的小姑子,她倒好,就知道讨好太太。”

    迎春捧着一本《太上感应篇》看,只当没听见她的话,司琪恨铁不成钢:“我的姑娘啊,二奶奶为什么威风,还不是手里有管家的权力,若是姑娘也有这本事,谁还敢小瞧姑娘?”

    司琪一心为迎春考虑,奈何迎春不领情,道:“我?我可不管这些,府里的奶奶媳妇哪个是我惹得起的,我宁可过清清静静的日子,省的生闲气。”

    司琪气地摔帘子出去,迎春接着看经文,丝毫不受影响。

    王夫人知道探春理家,冷“哼”道:“草鸡还能变凤凰不成!”

    贾政在信里点明是梦夏将琛哥儿送回来的,还写了外甥女的反常,他的疑惑之处。王夫人直骂她坏自己的事,天生克自己,恨不得将人咒死。

    至于贾政信里说的,梦夏疑似会了点江湖功夫,王夫人根本不相信。命心腹悄悄请人出手,她愿意出五百两银子要梦夏的命。

    王夫人另外命人给王子腾捎信,直言梦夏不守妇道,跟着姑子走了,却让别人知道坏了贾家姑娘的名声,她身为荣国府当家太太,不能容忍这样的事。奈何贾母护短,碍于孝道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贾家的名声跌进烂泥塘,夜不能寐,求哥哥帮忙。还说家里丢了庶子,梦夏不知道从哪里捡来一个野孩子,硬说是家中丢的那个庶子,贾政和老太太还都信了,这是要混淆家中血脉。

    王子腾跟王夫人是亲兄妹,对妹妹的品性十分清楚,但他为了王家的利益,也会支持王夫人。

    王子腾在仕途上得到贾家不少好处,因此他特别在意与贾家的姻亲关系,王夫人想为贾宝玉聘薛宝钗为妻也是王子腾在支持。他相信贾家还有底牌没出,等着为贾家后人铺路,而那些也是他想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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