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对长生的欲望,李微言最是能够理解。孟江远空有滔天富贵,却落下个无药可医的肺病,有钱没命花,怎能甘心,这样的人她见的太多了。

    孟江远连磕了几个头,许诺可以给她一生享之不尽的财富,只求放他一条生路。李微言胳膊抵在他黄花梨的案几上,笑道:“孟老爷,我呢,是个方士,不是杀手的。”

    闻言,孟江远欣喜万分:“你,你不是来要我的命?”

    李微言摇摇头,故作思考状:“我是来解阵的,要你的命做什么。在下学过几年阵法,有些微末见识。但这外边的阵法稀奇得很,原本应该是把阵眼的气力往外倒,如今反了过来,像个漏斗似的往阵眼倒,成了个逆阵。你说奇怪不奇怪。”

    孟江远冷汗直流,连连点头:“奇怪奇怪。”

    李微言笑得很是亲切,但孟江远看得脊背发凉,心中油然生出一股恐惧感。“孟老爷,这逆阵的阵眼,应该就是你吧。”

    孟江远头磕得砰砰作响,“女侠!别杀我!”

    “我不杀你,孟老爷,我只是不救你。”

    言罢,密室中忽地拂过一阵风,密室中所有烛火迎风而灭,孟江远眼前人影也消失不见,他刚要松一口气,却又惊恐地发现自己动弹不得,一直跪着。

    漆黑的密室中只有方格大小的天窗斜落进一束光来,什么也照不亮。

    裴天明一路被青鸟追着,只得避开他人,急匆匆穿过回廊,慌忙落到那个假李微言面前。“傀师救我!”

    假李微言应声拔刀,将其身后那道青影劈落,转头问他:“裴郎君怎么落得这样狼狈。”

    万里受了一刀,现出了人形,挨了刀的胳膊却还保持着翅膀的形态,伤口冒着黑气,殷红的血浸着羽毛躺下来,疼得少年龇牙,而他另一只手利落拔出后腰短刀。

    “李微言没死,计划不成,撤。”裴天明躲到假李微言身后才找回点底气。

    假李微言没有什么表情,闻言应道:“不是裴郎君亲眼见她被杀了,这会儿又说她没死?”

    “被那仨老头摆了一道,还请傀师为我护法,让我把这阵中留的生门打开。”

    假李微言也不再过多言语,只是拔刀对向面前半人半鸟的少年。裴天明召出阵盘法宝,正要施法,身后却传来一个轻佻的声音:“裴大侠这是打算撤去哪?”

    李微言无声无息地出现,让裴天明又是一惊。他在术法一道上修行有限,但非常擅长阵法,按理说这阵中之人他都能感知得到,可李微言在这阵中好像个透明人一般神出鬼没。

    要知道哪怕是千年修为的大妖,在他阵中也是无所遁形的。

    消息不是说她只是个江南的修士,有个几百年修行,比寻常修士强些么?!这是强些吗?!裴天明心里把情报组上下十八代都骂了一顿,手中阵盘反手换成咒符,瞬间闪现出十几丈:“傀师你帮我挡着他俩!”

    假李微言无语地瞪了他一眼,侧过身,看着那位并不急着去追的正主。“李方士,久仰大名。”

    李微言脸上微笑,手却已经扶上了刀柄:“阁下人都不在这,隔着这么一层傀儡皮说话,就没必要假客气了吧。”

    假李微言这时候却浮起笑容:“您误会了,在下确实对您仰慕已久,一直期望能见到您,如今算是了却一桩心事。在下炼过的傀儡数不胜数,唯有这一具尤其出众,所以我一直非常好奇……能留下这样强悍素体的修士,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啊这个嘛……”李微言歪了下脑袋,握上刀柄。“打完你不就知道了?”

    裴天明连滚带爬慌不择路,正想寻个僻静处施法,却不想撞上了凌长风一众人。他眼珠一转,随后一脸惊恐地跑向几人,“几位大侠救命啊!”

    找了半天的证人突然冒出来,仇延有些意外,戒备地扶上了刀柄。只见裴天明跑到他们身前,上气不接下气地指着身后说:“李方士,李方士在追杀我——几位大侠救我!”

    “李方士在追杀你?”仇延挑眉。

    裴天明点头如捣蒜,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小白模样,吓得腿打颤:“她,她刚刚把我的朋友杀了,我好不容易才逃过来的!”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去,李微言竟真的站在院门口,脸上还溅着棕褐色的血。众人如临大敌,凌长风眉压眼,手中灵钧剑鸣,几乎是瞬间便起了架势。

    裴天明转头一看,更是吓得魂都没了,傀师不是帮他拦一会儿的吗?!这速度是根本没拦住吧!怎么跟鬼一样如影随形!

    『傀师,你怎么回事?!』

    『我也没办法,她把傀身砍碎了。』

    裴天明赶忙躲到仇延身后,指着她喊道:“你们看!她杀过来了,大侠救命!”

    李微言见他这副怂样没忍住噗嗤笑了一声,掐着腰,扭头思考了片刻,然后转过头来,抬手在虚空中一振便拔出一把黑色断刀,正是刚刚傀儡手中的那把。

    她先咳嗽了一声清清嗓子,随后压下眉头,抬起腔调戏瘾大发:“没错,你那朋友已经被我宰了,四肢都被我砍下来。而你就是下一个,哼哼,这就是得罪我们长生楼的下场。”

    “回头你那朋友的肉片了下酒,骨熬了做汤。你若是舍不得他,我倒能宽宏大量地让你们待在一个锅里。”李微言坏笑起来,手上断刀还比划了两下切肉的动作。

    闻言凌长风握剑的手顿了一顿,蓄势待发的架势差点垮了。

    赵广一惊:“你居然还吃人!”

    李微言说起胡话来眼皮都不带眨的,笑得露出两颗犬牙。“对,我一天吃三顿,一顿吃一个,早上吃你晚上吃他,肉嫩的片成脍,肉老的熬高汤。肉脍只吃活剐的,从肚皮开始剐,死了不要。吃不完的杂碎剁吧剁吧扔路口喂野狗。”

    浮夸造作的腔调加上这一排大白牙,颇有些喜剧效果。

    裴天明怎么也没想到李微言胡言乱语的本事更胜他一筹,原本他还想撺掇他们内斗,这么一下搞得他都不知道怎么接。另外几人则是直接听懵了,凌长风扶着额头,沉默不语。

    温爻都要拔刀冲上去了,捕头却迟迟不下令,反而转身看向身后的裴天明。裴天明自知不妙,咽了下口水,转向温爻惊声道:“官爷小心,她动手了!”

    温爻下意识拔刀杀过去,横刀一劈,李微言后仰,刀锋刚好划着她面前一寸过去。又反手一刀,还是被躲了个轻巧。其他除妖司众见温爻与她交起手来,也等不及仇延下令,直冲过去帮忙。

    几人刀林剑雨一阵,居然一刀都没有砍中。而李微言还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赵广要不是没力气拔刀,也想上去帮忙,但他转头看到平时最急公好义的凌长风居然在作壁上观,不禁错愕。

    裴天明趁机后撤两步,灵钧剑却顷刻间搭上了他的脖子。

    “你究竟是什么人。”凌厉的杀意顺着剑锋传递过来。

    “我,我是裴天明啊。李大侠你为何要把剑架在我的脖子上?”

    剑峰一挪,划出一道小口。身后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温爻几人措手不及,看向仇延,仇延却没有干涉的意思。

    李微言没趣儿地把断刀一扔,一个闪身就从包围网里面钻了出来,“啧,没意思,一下就被看穿了,就几小孩儿上道儿。”

    温爻还想斩过去,李微言侧身,手中一枚玄铁令牌迎面堵在他面前,让他生生把力气收了回去。

    “斩妖令,凡除妖司隶属,皆从此令。”李微言转身把令牌直接丢给仇延,然后掐着腰走到到裴天明面前:“长生楼的……裴郎君,是吧,你被捕了。”

    仇延拿着那块明显有着岁月痕迹的令牌仔细查看,令牌上的符刻与印文丝毫无误,附着在印文之上的灵气虽有损耗,但确是除妖司之物。

    斩妖令是只有历届除妖司长才能掌管的信物,而除妖司中另一块斩妖令数百年前由初代“金瞳判官”尤不凡送出,虽早已下落不明,但却明文写在了除妖司律例之中。凡见此令者,必从之。

    仇延恭敬地将斩妖令双手奉还。“除妖司壬巳部捕头,仇延,谨遵大人调遣。”

    小捕快们人傻了。

    赵广也傻了。

    裴天明也傻了。

    “大人就不必了,我闲人一个,牌子也是朋友随便送的,算不上什么人物。你还是叫我方士就行。”李微言随手接了令牌,顺便揣进怀里。“麻烦仇捕头把这人拷了回去审审,应该能问出点什么。”

    裴天明还想跑,身后又被一把短刀抵上。万里拖着一只流血的胳膊,凶巴巴地瞪着他,他只得举起双手,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李微言歪头看到万里,皱眉道:“不是让你先找地方处理伤口么,怎么又跑过来了?”

    万里认真地盯着李微言:“让大人孤身犯险我放心不下。”

    李微言哭笑不得,这算哪门子的险。

    仇延一挥手,几名捕快就熟练地押人,上拷,设上法术封印,一气呵成。

    李微言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仇捕头,你们追捕的那玩意,我给你带过来交差了。”

    仇延那张板着的老脸终于浮上一分笑意,但下一秒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李微言从乾坤袋里掏出一颗与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头来。“喏。”

    人头棕褐色浓稠的血缓缓地淌下来,一双死灰的眼睛圆瞪着,像是还没发觉自己的头被砍了下来。

    “就剩这个比较完整能看出是啥了,别的你也要的话回头我拿个扫把扫扫,攒一块包起来给你带回去也行。反正都算拿回去了。”李微言面不改色地说出了极其骇人的话,就好像她手里提的不是人头,而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包裹似的。即便在场之人都算是见过不少风浪的,见到此情此景也难免心生惧意。

    尤其是裴天明,感觉她手里提的像是自己的人头。

    赵广擦了擦冷汗,迅速回忆了一下自己之前有没有什么得罪过李前辈的地方……

    “……”仇延神情复杂地接过那个与李微言一模一样的人头。仇延咳嗽了两声,转手把烫手山芋扔给了温爻,回头拱手谢过方士相助。

    先祖法蜕就带个头回去,恐怕少不得被一顿削。

    李微言显然乐见他们倒霉,没再管那颗头,而是转而对裴天明上下其手。裴天明惊恐万分:“士可杀不可辱,我不会出卖色相的!”

    “谁看得上你啊——”李微言抽出他身上的阵盘法宝上下打量,随意摆弄。

    裴天明梗着脖子,仍不肯低头:“这法器你抢过去也用不了,这是我自己铸的法器,只有我知道怎么用……”

    话音未落,阵盘就嗡嗡作响起来。裴天明一脸的不可置信:“你……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把阵纹反转了一下,现在生机要从阵眼往外回流了,估摸着流完阵就破了。这小玩具造得还不赖嘛。”说完李微言就把他那宝贝疙瘩丢给了除妖司,完全没把这玩意当一回事。裴天明作为阵法师的尊严瞬间支离破碎。

    逆转乾坤。将阵法的性质倒转,这件事连裴天明这样自诩天纵奇才的阵法师都要大费力气,这个方士随随便便就做到了?!她究竟什么来头!

    阵法的逆转几乎是立竿见影,众人瞬间感觉到力量的回流。

    “对了,后园假山好像有个密道,你们要不要去看看?”

    而仇延等人看到密室中那具跪在地上的干尸时,都惊得哑口无言,他们不明白早已在大火中烧成焦尸的孟老爷为何会在这里变成了干尸。

    李微言不知从哪里搞来了梅干,让他们猜猜孟老爷为何在这,猜对了有奖。

    赵广挠头:“难道是有人把孟老爷的尸体搬到这密室中来的?可搬进来为什么要让他跪着呢。”

    凌长风摇头轻叹,缓缓说出了自己的推断:“是孟老爷自己走到这密室里的。”

    “诶?”赵广一脸不解。

    见李微言没有异议,凌长风又道:“因为孟老爷之前根本没有被杀,只是假死。他假死后遗体被安置在青云阁,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到查案上时趁机躲进了密室。赵兄你记不记得,我们之前在假山石上发现了金丝绸,那正是孟老爷躲进密室时不慎被刮下的。

    当时我们发现了金丝,就想去青云阁比对,半路却被偏院的动静引了过去,再想查时,青云阁平白起了火,尸体也被烧得面目全非,现场也有火油痕迹。谁会平白无故去烧一具尸体,恐怕那把火正是孟老爷为了毁尸灭迹而放的。这火一放,他便彻底金蝉脱壳,再无后顾之忧。”

    赵广更加不解:“可,可这是为什么啊,孟老爷假死图什么,这聚贤大会不就是他办的吗?搞黄了对他有什么好处吗?”

    “赵兄,你忘了这聚贤大会的阵是干什么的了?”

    “这阵不就是吸取我们的生机嘛,李前辈说过,是窃……窃命?!”赵广恍然大悟,孟江远患了重病,咳得那么厉害,有钱没命花,肯定不甘心啊。

    凌长风颔首。“恐怕这聚贤大会本身就是个陷阱。”

    “可,可若是天下豪杰都死在聚贤大会,孟家难逃干系啊,以后在苏州如何立足。”

    李微言指指自己笑道:“这不就需要一个背锅的冤大头了嘛。”

    “师……前辈说的正是。孟菡兮也是这计划的一环,她父亲殒命,又亲眼见到李前辈杀人,无论是作为苦主还是证人,都是最合适的活口。只是,我尚不明白,前辈的假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又为何会来到这聚贤大会。”

    李微言嚼着梅干,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开始讲述她这边的故事:“我嘛,我本来就是凑热闹来着,没打算掺和进来。”

    说完抬头看一圈,显然没有一个人信。

    “咳咳,我真是凑热闹来的,谁知道这局里还有我一份……估计他们也没料到我会来,反正黑锅扣下来我就算不在苏州也是百口莫辩了,偏偏我来了,为了避免两个李微言同时出现,我这个正主就得消失。

    我呢,跟苏州那几个老头有些旧怨也有些交情,他们便杀了柳晋栽赃于我,于是那几个老头就带了十几个跟班过来找我报仇。我干脆将计就计,假装被杀了,正好引得那西贝货冒头出来。最后我逮到那个姓裴的,把阵法逆转,孟老爷窃来的命一口气还了回去,失了生机,自然成了干尸。”

    赵广挠头:“前辈你究竟什么人啊,长生楼为什么选你背黑锅。”

    李微言耸肩:“不知道,可能是看我好欺负吧。”

    仇延嘴角抽搐,又是跟苏州权贵交情匪浅,又是手持斩妖令,武功阵法术皆是上乘,怎么看都跟好欺负完全沾不上边吧。“在下斗胆一问,前辈手中的斩妖令是从何而来。”

    “朋友送的。”

    “哪位朋友?”

    “不记得了。”

    “如此重要之事,怎会不记得。”

    “年纪大了,老年痴呆。”

    “……”

    李微言顶着一张二十出头的脸,说这种话也不觉得亏心。

    “哎呀,那么,孟江远孟老爷的命案告破,孟老爷乐善好施,苦心办了这聚贤大会,谁料想竟被长生楼的凶徒所害,可怜了柳老无辜被牵连,朝廷官员与江湖豪侠共破此案。如今真相大白,首犯被抓,从犯伏法,立毙当场,真是大快人心,大快人心。”

    李微言睁着眼睛说瞎话,赵广露出了更加疑惑的神情。“不是,前辈你在说啥?”

    “哦,那要不改成,苏州首富孟江远,为谋一己私利,与杀手组织合谋,设局杀害天下英雄及苏州四大门阀家族长老。江湖上下闻之动荡,各门各派上门寻仇搅得天下不得安宁,苏州门阀为报血仇与家大业大的孟家争斗不休,流血不止,平民百姓再无安定之日。如何?”

    江南妖族也会因此再不复与凡人的睦邻相处,到时候麻烦比上面那些还大。

    赵广噎住了,他既是门阀出身,又是江湖中人,自然知道这两个结果有多可怕。无论是门阀斗争还是江湖恩怨,对牵涉其中的平民百姓来说都是无妄之灾。

    仇延也低头默认了李微言的说法。除妖司的职责不仅要查案抓人,还要掩藏妖法邪术以免百姓恐慌,李微言的那套说辞与他所想不谋而合。

    凌长风却是第一次见到李微言这样一面,多谋多算,城府深沉,跟江林县那个什么都懒得管的逍遥闲人不似一人。

    骊园之困一解,除妖司被拦在外边的几人便带着苏州府的官兵冲入园中,而那些个江湖人,各自懵懵懂懂从客房中醒来,看到院中密密麻麻的捕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李微言一边喂鸟一边看戏,啧啧摇头:“这下苏州的势力要洗牌咯。”

    凌长风站在一边,斜瞥了眼落在李微言胳膊上的青鸟,青鸟叼着梅干显摆,凌长风突然靠近李微言,问道:“奖励呢?”

    “什么?”李微言没反应过来。

    “您说过猜对有奖,奖励是什么。”凌长风那张俊脸又近了一分,四目相对,李微言几乎能感觉到他的吐息,下意识往后退了半分。

    “呃,呃……奖励……”李微言躲开凌长风那双漂亮眼睛,拿了两颗梅干塞到他手里。“梅干两颗。”

    凌长风哑然失笑,“只有两颗梅干?”

    李微言似乎也觉得有点不太好意思,掏了掏口袋,只剩下一颗,犹豫再三把最后一颗也塞了过去。“现在是三颗了。”

    “我一共才抓了一把。”她补充道。“要不够我去客房再抓一把过来?”

    凌长风捏着那三颗梅干,低眉笑了笑:“三颗梅干,已经足够了。”

    “对了,这苏州事了了,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留下来安慰安慰孟姑娘,联络联络感情?”李微言挑眉问道。

    凌长风脸上的笑意立刻僵在脸上:“请您不要开玩笑。”

    “人家的玉佩都收了,你还没个表示?”

    凌长风愣了一下,她说的是比武擂台上孟老爷赏的那个玉佩?“那……只不过是孟老爷的赏物,我也已经还给孟大小姐了。”

    “还了?!”李微言难以置信地歪过脑袋,然后低头掐着手指猛算。这不对吧,她明明算得今日是二人定情之日啊。孟菡兮应该与凌长风是欢喜冤家,二人该是一见钟情不自知,患难与共后互通心意,以此玉佩作为定情信物才对啊,怎么会还回去了。

    她会算错?不应该啊!

    这小子明明有红鸾星动的,怎的看起来一点反应也没有。是她太久不涉人世感情,看不懂现在小年轻之间的默契了?还是她骗人骗久了,正儿八经的算术已经生疏了?

    “师父……就这么想我与孟菡兮……”凌长风神色暗淡下来,捏紧了手中的三颗梅干。

    李微言歪着脑袋,识海中星盘开始轮转,一遍又一遍地复算结果。一边念叨着“不应该啊……”一边往外走。

    等李微言脑子转过来的时候,人已走到了春意楼,她就顺便将此事告诉了二娘子。“我算的怎么会出错呢?!我的算法怎么会出错呢?!”

    狐娇儿无语地扶着额:“我还以为你失魂落魄的是因为看见好徒儿跟别的女人好了酸的,开了窍了,结果就为这事儿?”

    “这事儿不严重吗?!事关我修行一道啊!我怎么可能连这个都算错!”

    狐娇儿瞪了她一眼:“你男人没跟别的女人跑了不是好事儿?再说了,你那条命绳还系在他手腕上,因果还在你自己身上呢,你算得准就见鬼了。”

    李微言茅塞顿开:“所以不是我的算术下降了!”

    “你……!这是重点吗?!”狐娇儿已经开始考虑给他们两下药关进一个房间的可能性了。“算了算了,你们修道人的榆木脑袋我懒得管了,孟家大少爷身边那些个长生楼的杀手已经被我们的人解决了,墨微君是要打道回府,还是在苏州多留几日,以观后效?”

    李微言从袖子里掏出青鸟,懵懂鸟儿翅膀上打着绷带,傻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美人。“哦,我打算带孩子来见见世面,多玩几天。”

    狐娇儿见到李微言手上的小雀儿,狐狸捕猎本能地舔了舔嘴巴。

    “不可以吃。”

    “可惜了,看着很好吃的呢。”狐狸细瞳盯着小鸟。

    万里吓得躲回李微言袖子里瑟瑟发抖。这里好多狐狸啊,好吓人。李微言笑了笑:“既然要待几天,恐怕得麻烦二娘子帮我找间客栈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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