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驾。

    这是萧烨的第一反应。

    他立刻又反应过来,刺客并不认得他。他强做镇定,反问道:“阁下……找皇帝做什么?”

    “关你什么事。”那人声音压低了,但听得出是个女子。“你究竟知不知道皇帝在哪?”

    脖子上冰凉的刀锋时刻刺激着萧烨的神经,他咽了一下,开口答道:“我知道,但……皇宫这么大,我就算给你指了路,你也找不到在哪。”

    “那你给我带路。”

    这刺客还真是好骗,大半夜的,穿着锦服在皇宫里散步的男人,除了皇帝还能有谁呢?她竟不知?连这都不知,还来刺驾?

    刺客戴着面具,却露出半张脸,还有一只像月亮似的眼睛。

    萧烨假意为她带路,打算直接把她领到巡夜的侍卫那去。路上他试探问道:“敢问阁下,为何要刺驾?”

    “不知道。”

    “啊?”

    “我只是来看看他是不是我要杀的,是就杀,不是就不杀。”

    萧烨人生几十年,第一次遇到这种刺客,一时间哑然。他好像听得懂,又听不懂。“什么是你要杀的?”

    “你问题怎么那么多。”刺客瞪了他一眼,抵在他腰上的刀轻戳了一下。“对了,你是什么人?”

    萧烨理了理衣裳,正色道:“……我是王爷,裕亲王。”

    “那就是皇帝的兄弟?你既然是皇帝的兄弟,怎么这么轻易就答应给我带路?”

    “呃……”他笑了笑。“你要是把皇帝杀了,那我不就当皇帝了嘛。是吧。”

    这理由其实挺胡扯的,但此刻他竟然觉得拿来糊弄她正好。

    “哦……”刺客点点头,居然真的觉得很合理。

    “你……知道皇帝长什么样吗?”他又试探问道。

    刺客低头,似乎在思考。“恩……穿着金子缝的衣服,然后戴着金子和珍珠做的冠,衣服上绣着龙的人。戏园里演过,应该是这样的吧。”

    她下意识地比划着冕冠的模样,让萧烨没忍住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刺客颇有些不满。

    “啊,没什么,没什么。是这样没错。”

    此刻他竟然觉得,这呆呆的小刺客是他最近遇上的最让他感觉轻松愉快的人了。他不急着把她带去侍卫那,反而还带着她避开太监宫女多绕了些远路。

    “皇宫这么大吗?”她问。

    “是啊,皇帝与后妃们都要住在这,连皇帝都不能随便出去,自然要建得大一点。”萧烨像导游似的,指了指各处的屋檐,告诉她那是什么殿,住着什么人,这是什么轩,住着什么妃。

    “不出去?那还真可怜。”

    “什么?”头一次有人跟他说皇帝可怜。

    “再大也只是四四方方的墙,看不到外边。我跟大黄出去踏春都要走得比这远很多了。皇帝只能待在这里不能出去的话,那也太不自在了。”

    萧烨释然地笑起来,心头松快了不少,点点头说:“是啊,当皇帝可真不自在。”

    这小刺客还颇有些率真可爱之处。

    刺客跟在他身后,突然间耸动了下鼻子。高墙勾勒的走道尽头,两个太监提着宫灯走过来。

    萧烨下意识就要把这小刺客提溜到一边躲起来,谁知那小刺客却已经做好了战斗姿态。他赶忙出声提醒:“躲到旁边去。”

    小刺客点了点头,然后直接冲了出去,把萧烨一个人留在阴影中。

    萧烨本以为这小刺客是要杀人灭口,谁知那两个太监竟没有呼救,而是从袖中拔出刀扑向了小刺客,其身手矫健竟不下于大内侍卫。

    他都不知宫中还有这般身手的太监。

    两个太监身法诡异,一左一右合围过去,短刀刺出,小刺客一个燕子翻身躲开,反手一记飞刀未中,随即踏地闪身,立补一刀直刺咽喉。

    此时身后太监持刀刺来,刺客游龙摆尾踢掉短刀,随后一刀断手筋,一刀封咽喉。

    刺客的动作干净利落行云流水,只呼吸间,两名身手不凡的太监就都成了刀下亡魂。她低头扯开太监的袖子,长生教标志赫然在目。

    看到刺客的身手,萧烨这下可没那么轻松了。她既有这般本事,大内侍卫拿下她恐怕也不容易。

    “喂,那什么王爷,过来看看,这俩你认得吗?”刺客朝他招了招手。

    萧烨心惊胆战地走过来,借着滚落在地上的宫灯一看,那两人确有些眼熟。同时,太监胳膊上的纹路也吸引了他的注意。“这是……?”

    “长生教的纹身。”

    “长生教?!”萧烨惊诧万分。

    皇宫之中,怎么可能会有长生教?!他左右侍奉的太监中,竟有妖人爪牙?!

    刺客挠了挠面具,似乎是有点痒。“你住在宫里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啊。”

    “此事……事关重大,小刺客,你究竟为何进宫来?”萧烨正色道。

    “来找他们的老大。”刺客指了指地上的尸体。“按理说他们的老大是皇帝,所以我来看看皇帝是不是他们的老大。”

    “皇帝怎么可能是妖人的首领!”萧烨有些激动,但立刻又冷静下来。“小刺客,你先随我来。”

    “不,你得带我去找皇帝。”

    “若是被侍卫发现,你断不可能靠近皇帝的!总之,先将尸体藏起来,我知道哪不会被人发现。”

    小刺客跟皇帝一人拖一具尸体,藏完尸,二人一起鬼鬼祟祟地躲进了一个无人偏殿之中。

    殿中没有点灯,只借着殿外宫灯的微弱光亮,两人躲在黑暗里,像极了正在谋划什么坏事的歹徒。

    “小刺客,我们还是来说说长生教的事情吧。你为什么会来追杀长生教徒?”他正色道。

    小刺客说,他们先动手的,她这是被迫还手的。

    萧烨嘴角抽搐。

    谁家还手会还到皇宫里?!

    小刺客名叫『白』,据她说是个无辜的除妖司刑探,被无良的皇帝一旨给裁了,还被长生教落井下石,诬陷杀人,她不得已还手,杀了几个长生教徒,只是里面恰好有朝廷官员和当朝国师。

    皇帝终于意识到,眼前这小刺客就是他前两日下旨让除妖司赶出去的小魔修。

    只是……朝廷国师和国师??他怎么不知道他们被杀了?消息还没传进皇宫?“你,你怎么能确认他们是长生教徒呢?!”

    小刺客的表情始终是那样平静又好像理所应当的样子:“魔修身上有股讨厌的味儿,而且他们每个人看到我都会直接拔刀来杀我,就跟刚刚那样似的。”

    “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小刺客回忆起大国师的那句『修罗托生,本就当死』,摇了摇头。“不知道,反正他们杀我,我就杀他们。”

    “好,你既是来寻长生教妖人,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皇帝绝对不是长生教妖人。”

    “你怎么能确定?”

    “因为朕就是皇帝。”

    “……啊?”小刺客脸上浮现出茫然的神情。

    皇帝理了理衣冠,端坐在檀香木椅子上,剑眉星目,看着确有些天潢贵胄的气派。

    刺客左看看右看看,问说:“你怎么没有穿金子做的衣服,珍珠做的冠?”

    “那是冕服,平日是不穿的。”

    “你怎么没有宫人侍从跟着?”

    “朕也不是每时每刻都有人跟着的。”

    “真不像……”刺客摸了摸下巴。

    “哪里不像?”

    “我听人说,皇帝是天底下最有钱的人,可你看起来还没有那些穿金缀玉的江南富商有钱。”刺客上下打量着。

    “因为朕的钱是要用于天下的,而富商的钱是用于自己的。”真是乾坤倒转了,他现在居然得向一个刺客证明他是皇帝。

    小刺客脑袋往前探了探,又嗅了嗅,好像相信了一点,然后突然靠过来扯他的袖子和衣领,吓得皇帝陛下花容失色。

    小刺客看起来瘦削,力气却大得惊人,管他怎么反抗,硬是把袖子和衣领都扯开看了。鼻子还在他身上闻来闻去。

    “你!你!大胆!”萧烨脸涨得通红,像个被非礼的姑娘似的拽紧了衣领往后躲。

    罪魁祸首揉了揉鼻子,打了个喷嚏。

    一股子很贵的熏香味。

    “你不是我要杀的人。”小刺客眨巴眨巴眼睛,全然不觉得对皇帝上下其手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那是当然!!”

    皇帝理好领子又端坐起来,强作镇定,勉勉强强找回了一点皇帝的尊严。

    “小刺客,朕同你商量一件事……”

    翌日朝堂,赵煜和叶祁已经做好了摘乌纱帽的准备,上报了昨日发生的几桩无头命案,包括大学士陈大人,当朝国师。

    谁知陛下看完折子,只抬了下眉头,漫不经心地说让刑部去查,然后就问还有没有别的事情。

    群臣愕然。

    早朝陛下只对南州的贪污案的折子骂了几句,反而对发生在京城的命案视而不见。

    直到下朝,赵煜还感觉不太真实,觉得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

    陛下为何没有震怒,没有问责?

    “叶祁,你打我一拳?”

    “不是,赵煜你是吓疯了吗?”说完叶祁冲着他的肚子来了一拳。

    “艹!”赵煜捂着肚子大骂。

    叶祁立刻退出两步远。“你让我打的啊。”

    接下来两天,情况变得越发诡异起来,城中接连有人被杀,却没有掀起什么惊涛骇浪,平静得有些骇人。

    白日街头依然热闹,百姓安居乐业,好像一切从未发生。入了夜,家家安枕入眠。

    可视线之外,有些人白日会恐惧人群中,何人经过身边就了结了他的性命。黑暗中不知何时就会钻出取人性命的鬼差,割下谁的人头。

    京城割裂成了两半。

    不如说它一直都是割裂的,像一个微缩的天界与人间。明明喝的是同一条江的水,看的也是同一片天,甚至走过同一条路,却好似不在同一个世界。这一边的腥风血雨似乎一点也染不到明面上的那个世界里。

    除妖司和刑部新上报的死亡名单,已经足足有十三人了,其中有五名官员,其他几人竟与除妖司中人有着或远或近的关系…其间刑部衙门和除妖司全力围追堵截,禁军巡防,硬是没抓到李不缺一根头发丝。

    护城大阵一直没有反应,也就说明她连法力都没用,就把追兵耍得团团转……在京城杀人如探囊取物,来去自由,如履平地。

    “老叶,我感觉……事态好像失控了。”赵煜拿着名单,头痛不已。

    叶祁看了眼单子:“有吗?我看控制得不是挺好的嘛,现在小白杀人收敛多了,都不当街抛尸啦。”

    “你一个刑部侍郎说这种话不觉得哪不对吗?你说实话,李不缺到底是不是你的私生女。”

    叶祁的话也不完全是打趣,李不缺第一天杀人的时候几乎是走哪杀哪,管杀不管埋。

    这几天杀人却是收敛了许多,静悄悄地杀完,尸体静悄悄地消失不见,再没有出现过当街抛尸的情况。死者的痕迹也被抹得一干二净。

    而除妖司的人手被上面一句话就派到了京城的各个关口,专事搜查进出人员。

    哪怕是赵煜,也能回过味儿来了。

    叶祁开玩笑说,现在的京城像是放进去一只狸子的米仓。狸子一闹,耗子就满仓跑,往外逃,看仓库的人这会儿得在仓口下夹子不是。

    不过那些耗子也不长眼,本来那狸子在仓里睡大觉,它们非要上来啃一口干什么呢?

    “那狸子要在米仓里闹多久才算罢手?难道要闹到老鼠都死光了?米仓太大了,经不起这样的闹腾。”

    “呵呵。”叶祁笑了笑。“那你得去问把狸子丢进去的人。”

    狸子究竟哪一天会罢手?

    皇宫御书房中,狸子,哦不,李不缺端着一盘点心吃得开心,萧烨坐在棋盘前,翻看着她写的小本子,指着字里行间掺杂的鬼画符问这些是什么。

    “唔……没读过书,字不会写。”李不缺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答得理直气壮。

    这几天处理掉的人都写在上面,小本子另一边还夹着一张被烧掉一个角的纸,上面是字迹工整隽秀的名单。这张名单的主人是个富商,李不缺杀到的时候他还没来及烧完。

    皇帝对着名单蹙眉。上面记载了京城与长生教有各种往来的人物,几乎可以视作长生教的关系网,不少名字让他看了都触目惊心。

    李不缺吃完一盘点心,就开始四处张望,寻找下一盘。

    皇帝抬了抬手,太监便又端上来两盘冷碟。

    萧烨并不是什么性情很随和亲切的人,可偏偏跟李不缺在一块儿的时候,便会感觉尤其轻松,就好像在跟老友相聚似的。

    李不缺把没吃完的饭菜打包,皇帝陛下很大方,还赐了她黄花梨木的食盒,让她去御膳房,看上什么就连盘子带菜一起装进去。

    她带着一食盒的御膳绕过巡防,穿过夜色回到她临时的家里,本来是想分给大黄和阿竹的,但到家了才想起来,阿竹不能吃人吃的东西,大黄呢,又吃不出东西的好坏,给它吃就相当于猪八戒吃人参果。

    于是绕了一圈又成了她自己的加餐。

    大黄啃着骨头也挺开心的。

    阿竹回来的比她还要晚。他手里提着放干了血的人头包裹,身上干干净净的,只有头发丝有些凌乱。

    李不缺觉得阿竹身上有种偏执的洁癖,当然也可以说是有钱人家的教养。

    跟李不缺这种泥孩子不一样,他平时就很爱干净,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衣服也总是洁净,看起来无时无刻不是一位端方的翩翩公子,就连杀人都杀得比她干净。

    他断不会带回那种沾满血乌七八糟的人头,哪怕没时间处理,不得不带回来,也很快就会清理干净。

    似乎他唯一不嫌弃的脏东西就是脏兮兮的李不缺。

    『傅氏商行的掌柜,傅振祖。』

    李不缺打开小本本,记上傅振祖的名字,但是……“傅怎么写啊。”

    刚说完,脑子里就浮现出了傅的笔划。

    “谢啦阿竹。”李不缺看向阿竹的腰间,剑鞘果然也是干干净净的。

    阿竹善用剑,剑法极好,甚至对上李不缺的短刀都不落下风。李不缺问过他这么好的剑法师从何门,他却只是笑着,并不回应。

    阿竹将人头包裹放进装满了人头的箱子里,其他人头的脏污让他的眉头蹙了蹙,他快速放下人头,合上箱子,去洗了手。

    那箱人头不全是他们两个的手笔,除了阿竹之外,还有人在她之前杀死了几个长生教徒。熟悉的手法和死状,即便隔了许多年,李不缺还是能一眼认出是老钱的手笔。

    老钱一把年纪了,实在没有必要掺合进这种麻烦事里。于是她干脆割下了那几个死者的头,全算作是自己杀的。

    “阿竹,你不觉得我是杀人如麻的疯子吗?”李不缺盯着箱子,有时候她都觉得自己杀的人太多了。

    『不缺是杀累了吗?』他擦干净手,坐到了桌边。『以后可以都让我来。』

    “嘿嘿。”李不缺放下小本本,扑进他怀里。

    真奇怪,为什么他杀完人之后身上都还是熏香的气味,一点也闻不到血腥气?以前他身上是柳结香味,但自从他活了之后,他就开始每日熏香,硬生生把柳结香的味道盖了过去。

    其实柳结香的味道也挺好闻的,毕竟是很贵的香呢。

    阿竹环抱着她,轻轻嗅闻着她的头发。她身上也有着淡淡的熏香气息,是那种极为名贵的贡香。

    她又去皇宫了。

    “噫……阿竹你好像有点冷诶。”李不缺抬起脑袋,凑到他面前,仔细看着他的瞳孔。

    确实又有些浑浊灰暗了。

    这几天她已经摸清了阿竹活化的规律,每次补充完生机三天左右,活化的状态就会逐渐消失,大概四个时辰就会变回原本尸傀的模样。如果期间使用了法力或者过度运动,活化的时间还会减少。

    尸傀状态下的阿竹无法交流,也很难表露出情绪,只能跟着命令行动,与寻常尸傀无异。

    直到下一次补充生机。

    她很自觉地坐起身来,轻覆上他的唇。

    她喜欢在这时候紧贴着他,因为这样可以感受到他逐渐回升的体温和缓缓跳动的心跳声,感受她的生命是如何游走在他的四肢百骸,重新将这副枯朽的死躯变成鲜活的『人』。

    她热衷于这种带着极强支配感与获得感的仪式,也唯有在这种时候,她才会展现出强烈的喜悦与yu望。这可能无关乎男女情事,而是一种更纯粹的,更本质的,获得并支配的yu望。

    这世上有一个人因为她而活着,也只能因为她而活着。

    而那个人却也乐于处在这样被支配的位置,并向她展露出自己脆弱而容易操控的一面来。就好像是将自己化作一叶浮萍,随着她意识的波浪而上下起伏。

    『我属于你。』他眸中的光彩只映照着她一个人,耳鬓厮磨间的低语像是蛊惑,又好像是情话。『你也属于我,对吗?』

    “嗯……”李不缺总是很容易迷失在他那双温柔的眉眼里,然后把脑子丢到九霄云外。

    清晨,寒冷的雾气还未散尽,除妖司门口便已来了一位客人。

    扫地的杂役放下扫把,准备抬头问来者有何贵干,但看到那个旁若无人地抬着箱子的身影时,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看错了。

    “白……白?!”

    一看清来者,杂役就惊慌地丢下扫把,立刻冲回司中,大喊着:

    “白——!白回来了!”

    训练有素的刑探们快速地集结到前院,拔刀包围了李不缺,但一时间竟没有一个人敢先冲上去。

    李不缺轻笑了一声。

    这欢迎的阵仗还挺大。

    她抬眼看向一个方向,那个方向的人立刻往后退上几步。就好像走在这里的不是什么被辞的除妖司刑探,也不是突然出现的逃犯,而是真真正正的鬼差。

    她进一步。

    包围圈就退一步。

    李不缺在包围下照旧波澜不惊地走到了交悬赏的文书处。

    文书处官员看到这个熟脸,一时间也愣住,不知该说什么。

    那些拿着刀围在身后的刑探们紧紧盯着李不缺的一举一动,只见她抬起箱子的盖板,几颗人头立刻骨碌碌从箱中滚落出来,被放干了血的人头惨白干瘪,眼珠圆瞪着在地上滚了几圈。

    腥臭味立刻充满了整个房间。

    箱子里面,则堆满了人头,脏污不堪。

    刑探们虽也见过许多场面,但像这般骇人的场面,也没几个人能做到面不改色。

    有几人没忍住到一边吐了起来。

    “柳林街凶杀案,元凶长生教众二十八人到案。”李不缺先开了口,语气平静,跟每一次来交悬赏时一样,听不出任何情绪。

    这一句话好似平地惊雷,炸得所有人哑然无声。

    不知道谁小声地说了句“我艹”。

    鬼差『白』,三日覆灭京城长生教的事情,一日之内传遍了除妖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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