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尘牵着陈洵回家后正在开门时,对门的门突然开了。

    “哎呀陈洵回来啦?”

    季梅似乎很惊喜的模样,又看了眼陈尘沉静的神色心底也放宽了心。

    陈洵看了眼自己的姐姐难看的神色,又礼貌地点头“季阿姨晚上好。”

    “哎呀,真乖,这晚上辅导班是不一样哈,感觉更乖了呢,唉可惜我们迟宴那个时候不需要上辅导班,不然我也可以轻松点呢。”

    陈洵年纪小听不出好坏,但陈尘如今听着异常刺耳。

    她早知道季梅不喜欢自己,她以前去敲隔壁家的门除了得到季迟宴的冷脸,最常常吃的就是季梅的冷嘲热讽。

    “宝宝,你先回屋写功课。”

    等到陈洵乖乖进屋后,季梅还是一副要和她“长谈”的咄咄逼人架势,陈尘一个反手就把门关上,面上也挂上了不耐。

    “季阿姨,尊称您一句阿姨是因为我和季迟宴以前的交情以及咱们好歹还是对门的邻居。我请问你,你活这么大岁数,跟这么小的孩子阴阳怪气个什么劲?”

    季梅也不装:“谁跟你的交情?你跟我们迟宴已经分手了,还有你当初怎么倒贴的?也不知道朱明玉怎么教出你这个女儿,说不好听点的,你那就叫不自爱,没自尊。”

    听到她扯东扯西还拿出朱明玉作矛,陈尘气急的同时大脑也跟着冷静下来,越发觉得这手分得对极了。

    这人现在她面前装也不装,龇牙咧嘴的刻薄模样,谁知道她又受了季迟宴什么刺激来找她发疯。

    陈尘冷冷开口呛她,把话说到点上:“季阿姨,你要是在季迟宴身上讨不到好,冤有头债有主请你去找你的儿子季迟宴,我现在已经跟你儿子没有任何关系,别有气没处撒就来找我当出气筒,您是吃了火药的炮仗,但我也不是软柿子任你捏,都说了,找你宝贝儿子去。”

    “最后友情提示,我只是跟季迟宴谈了个恋爱,半年前就已经和他分手了,你这样泼妇骂街的行为除了给你优秀好学生、名牌大学生等头衔的儿子季迟宴丢脸外,讨不到一点好处,我反正无所谓,你再叫大声点整栋楼都可以来看你的笑话,也是,阿姨你也不缺这一个笑话了对吧。”

    季梅听了那还得了,她居然敢让自己儿子消沉大半年?敢甩他?还有敢笑话。

    这楼里的人因为她单亲妈妈的事没少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陈尘这么一说完全是踩着她脸面。

    她恼羞成怒后直接痴缠烂打:“呸!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和我儿子提分手?你这种货色就只配我儿子玩完再甩。”

    陈尘这下明白过来了,人家这是来给自己儿子抱不平呢,那谁又为她那五年来报不平?

    她知道一切是自己活该,活该以前瞎了眼喜欢上他,然后活该遭到他母亲这样的侮辱谩骂。

    陈尘气得唇齿发抖,季梅自以为是地来替自己儿子出头,却正好踩到了她雷池:“是!我以前是倒追他没错,但不也是他答应的吗?他不也是说过喜欢我的话吗?可他做的事哪里是对女朋友的样子?你儿子说两句就跟什么似得不得了,也对,有你这样胡搅蛮缠不明事理的妈,不怪儿子也是个怪胎奇葩!你就抱着你的宝贝儿子一起入土吧。”

    季梅听她伶牙俐齿的辱骂和诅咒,气得立时就要上手揪打陈尘,陈尘也不甘示弱,她虽然瘦小,但力气却不小,被她揪住头发后,直接一个反手就把季梅摔墙边。

    “妈!”

    充满磁性的呵斥打断了二人的僵持,是季迟宴。

    来得真是时候。

    季迟宴喝住自己母亲后,见季梅看到他后更愤怒地将要去打陈尘耳光,直接一个跨步把季梅拉到窗前,季梅的耳光稳稳落了空。

    季迟宴不耐烦地瞪了自己母亲好几眼,季梅怯怯地收了手,转而不服气地嘟囔。

    季迟宴这才慌张地去查看陈尘身上有没有被伤害的痕迹,而陈尘则是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静静凝视着他。

    季迟宴和她四目相对。

    而陈尘则抱着双手静静凝视着他,和他坦荡对视的同时眼底尽是嘲讽。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冷漠的陈尘。

    回忆里关于陈尘的一切好像突然都变得陌生,她以前从来不会在看到季迟宴之后冷脸,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

    陈尘看了片刻后就觉得实在是没意思,见这人讶然着试图从自己脸上找出什么,她更是不客气地翻了一个白眼。

    原来有一天,她也会对季迟宴这家人感到无比厌烦。

    “你都听到了?她怎么个骂你法。”

    季迟宴愣在了原地出神,根本没将季梅说的话听进去。

    他曾想过她再来找他,他就顺势和她提自己的要求,可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的眼里不再有他。

    他刚才也想着过来制止季梅后,只要她朝他哭一下,他就会原谅她,和她一起指责季梅,可是他没有想到她不会哭。

    陈尘听到季梅又开始啰嗦,而季迟宴一副受了她天大的伤害的模样死死盯着她出神。

    陈尘无语至极,在心中暗暗骂这对母子有病。

    但她也懒得再搭理金句频出的季梅,她直接转身就在季梅的谩骂声中慢条斯理地找着钥匙,似乎这场闹剧与自己无关。

    季迟宴还心存侥幸地等着她和自己说话,甚至还试图从她表现出的冷漠中找出破绽。

    可是那人置身事外的超然让他慌神。

    楼道间的灯这几日坏了一盏,季迟宴第一次觉得看不真切陈尘这个人,时间好像过得很快,好像又过得很慢。

    他根本听不清自己母亲在说什么,只听得到她钥匙搅动门锁的声音,以及最后重重的关门声。

    他轻飘飘地站在楼道上,曾属于他独一无二的小老虎,好像已经没有了。

    他的心空落落的,像被活生生挖掉了一块血肉。

    胸腔传来的阵阵冷痛,这种知觉让他措然。

    但他最后看着那紧闭的门还安慰自己,明明是她的错,她认清楚事实后肯定还会回来找自己的,可那清冷的丹凤眼中升起的氤氲彻底出卖了他。

    很久以后他才明白过来,她的眼泪已经干透,他的伤口才刚刚割开了一个口子。

    “你在胡闹什么。”

    他没有像刚才那样愤怒地指责她,只是很冷静地季梅,眼底尽是冷漠,这样的眼神让季梅惊慌。她一向了解自己的儿子,他越是这样理智,就说明他越生气。

    季梅自知理亏,但始终咽不下这口气,便笑着伸手要去攀附自己儿子,想让他和自己站统一战线。

    季迟宴受够了她,眉心紧蹙,看她又一副知错就错不依不饶的模样,心底一阵烦躁,叹了一口气后毫不留情地把她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顺开,转身疾步回家后又反锁了卧室房门。

    季梅气更不打一处来。

    陈尘在家里都能听到季梅那尖锐的喊叫:“迟宴,你开门呀!迟宴!你跟妈妈说话呀!你不要一天闷着!闷坏了怎么办!”

    她对此翻了个白眼,原来对季迟宴祛魅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

    陈尘在过往的几年了把季迟宴说的话奉为金科玉律,把他看作天边遥不可及的太阳放手心上捧着。

    又把他的一切都看作这个世界的顶点,最后还把自己不知不觉放到一个这般卑微的境地,却忘了季迟宴脱掉长得好、成绩好的外衣,就只是一架没有血肉的骷髅架子。

    她对他的好,他究竟又看到了多少呢?

    说到底也不过是陈尘的一厢情愿。

    高兴的时候给尽情绪价值,不高兴的时候就给她甩脸。

    陈尘就好像是一个可以随时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挂名女朋友。

    她以前只觉得他从来都是爱无能,但她有很多的爱,他爱而不自知也无所谓,反正她还很年轻,可以慢慢教他,迟早有一天他眼里只会有他。

    可是现实给陈尘的教训是他这种刻在骨子里凉薄的人是根本不会去爱别人的,她不过就是在浪费时间透支自己的感情。

    而陈尘被他透支了那么久的感情,终于有一天被剥削得渣都不剩了。

    陈尘摇摇头为自己喂了狗的时光不值的同时,又顺手打开了手机微信。

    顾凭舟待在最近聊天第一位,纠结了小片刻后便给那人发去消息。

    陈尘:在吗?

    顾凭舟:准备睡了。

    陈尘:才九点半,你的作息未免太健康。

    顾凭舟:没办法。

    陈尘:你明天有事吗?

    顾凭舟:?

    陈尘:想找你聊聊天,关于我那位前男友。

    顾凭舟:找我?

    陈尘:打了我最爱的羽毛球拍你还没有付费呢!再说了有我这个陪练,我一直陪你打老人球呢,咱们怎么说也算朋友吧?

    顾凭舟:但好像和这个没什么关系啊。

    陈尘:那明天陪我打球可以吗?

    顾凭舟:打球?

    陈尘:求求你了嘛,请你这位帅哥看在我刚刚才被前男友妈妈臭骂一顿的惨状下,就不要拒绝我了嘛。

    顾凭舟:你也可以叫白天那些朋友啊。

    陈尘:那我也得和你这个新朋友增进一下友谊呀,再说了我才刚刚加了你微信。

    顾凭舟:好吧。

    陈尘:你什么时候方便?子山公园见可以吗,或者去体育馆?

    顾凭舟:子山吧,这边近一点。

    陈尘:早上八点可以吗?就当晨练了。

    顾凭舟:嗯。

    陈尘满意地放下手机,赞叹了好一会自己的话术,感叹自己以前虽然脑子犯傻但好歹也算积攒了实战的经验。

    反正她如今也不在乎能不能得到顾凭舟青眼 她就是给了自己一个放纵的机会,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和帅哥联系就和帅哥联系。

    总而言之她不会再像过去一样开始举棋不定,然后一腔孤勇,最后粉身碎骨。

    她如今根本不怕拒绝,反正再怎么拒绝也不可能有她在季迟宴身上吃的瘪多,从精神层面上来说,她根本不在乎除了自己的其他人。

    她越想越满意,自己这是不给帅哥拒绝自己的机会,要是他拒绝了自己就腆着脸再要个机会。

    而且,他没有拒绝她!她如今已经高兴得找不到南北,全然把唐毓和顾凭舟认识的事抛却脑后。

    刚写完作业的陈洵一进门就看到自己姐姐抱着手机笑得一脸灿烂。

    陈洵不解得晃悠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怎么会还有她姐姐这种被骂了还笑得这么高兴人呀。

    “姐姐。”陈洵的小脸有着不属于他这份年纪的沉重。

    一想到刚才季阿姨在门口对姐姐说了很不好的话,他的小拳头都跟着捏紧了。

    陈尘心情大好,也没发现自己弟弟不太高兴,从床上跳下来使劲揉捏他的小肉脸:“宝宝,明天姐姐和你一起吃早饭。”

    陈洵很惊讶:“姐姐你不是每天都睡到中午吗?”

    他把下巴贴在她胳膊肘上,有些愧疚地跟她说:“我以后都不和那个哥哥和那个阿姨说话了,对不起姐姐。”

    陈尘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陈洵在这里跟她说什么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难道不是那对母子吗?

    她听了心软了不少,揉了揉陈洵的小碎发。

    “宝宝,姐姐有没有教过你不该自己的错不要认?”

    陈洵眨巴着大眼重重地点头:“嗯。”

    “好了,不说这个,你长大了就懂了,还有,宝宝你明天早上记得叫姐姐起床哦。”

    陈尘把他架着就要往房外推:“宝宝,功课写完就去睡觉哦。”

    像是发现自己姐姐的错误一样,陈洵无奈地解释:“姐姐,我上的辅导班就是去做功课的。

    “姐姐你明天要去干什么吗?”

    “给你找新哥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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