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校长还真的找了一头狮身鹰首兽来。”
黑发青年面无表情地评论。经过飞舞着无数把钥匙的房间，黑白两色的巫师棋自动自发地给他们让出道路，打开下一道房门之后，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就是这么一头倒地不起的动物。它明亮的金色羽毛凌乱地四处支棱着，爪子在墙壁和地板上都留下了不少深而长的抓痕，那锋利的尖端上还残留着一些灰色的碎布和血迹。
“一击毙命。它死得不痛苦。”
说话的人是艾蕾奥瑙拉。她没有靠近狮身鹰首兽的尸体，而是站在门旁，只是短暂地扫视一眼就下了结论。
麦格点了点头：“校长也这样认为。它很可能是被阿瓦达索命咒杀死的。”
这种神奇动物以凶猛和危险著称，它们有优秀的视力和强健的肌肉，能够从空中垂直俯冲、以高速飞行、负载沉重的物品，而且爪和喙的锐利程度都足以轻易致命，是巫师们用来看守财宝的良选。不过，狮身鹰首兽并不具有强大的魔法，只需要在它们喜爱的肉食中注入一剂剧毒，或是干脆利落的一道死咒，就能让它们一命呜呼。
一个能够用索命咒杀死这样一头强壮动物的黑巫师，为了某件珍贵的魔法物品，胆大包天地试图闯入霍格沃茨，听起来不是什么不可理解的事情。
那么，会以为受到袭击的波特凶多吉少，想必也在情理之中吧？
雷克斯恰到好处地控制着自己表情的变化，让这些“猜想”稍稍流露出了一些。用言语迷惑他人只是最初级的入门阶段，别人费尽口舌才能做到的事，对他而言，只需要一个眼神。
果不其然，麦格注意到了他的神态，立刻转过身，示意他们也应该迈开脚步跟上她。“时间宝贵，现在更重要的是波特。关于这头狮身鹰首兽的问题，我想稍后校长会妥善处理。走吧。”
当年长的女巫背朝他们在前面领路，穿过房间里的满地狼藉时，雷克斯感到自己的袍子被什么轻轻拉扯了一下。
他低下头，看见少女纤细白皙的指尖正牵住他的衣袖。艾蕾奥瑙拉对他做了个口型，也许是顾忌着麦格，她没有出声：是“那个”。
意图夺取魔法石的是伏地魔，这一点，不会有人比他更清楚。他草草点头，表示自己领会了她的意思，但少女立刻竖起一根食指，在颈项抹过一道，再指向前方——他们将要抵达的终点——继而又迅速地摇了摇头。
一起死亡，在放置魔法石的房间，然而死去的不是她所感受到的那个充满恶意的灵魂。
……不对。
青年扬起一边眉毛，用同样无声的唇语询问：再做一次？
少女定定凝视着他的黑眼睛，把指尖按在自己的颈侧，利落地一划——但在喉头正中猛地停了下来。
一半的死亡。
换句话说，奇洛还活着，但很可能也已经濒死，离那个世界一步之遥了。
而汤姆分明记得，上一世他不堪忍受那种痛苦，从寄居的身体里仓皇逃走时，邓布利多已经赶到了现场。白巫师领袖所使用的是禁锢类的魔咒，没有真正伤及奇洛，以便能够通过魔法部的审判流程，将他送进阿兹卡班。
难道，还有什么原因，让邓布利多也束手无策，无从挽救奇洛的性命吗？
莫非是哈利·波特……不，这不可能。他迅速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黑魔法的成功与否，取决于施咒者的心境，阿瓦达索命咒需要真正的冰冷杀意，否则效力甚至胜不过一个小小的恶作剧。即使伏地魔真正激怒了波特，大难不死的男孩也会本能地顾忌奇洛而下不了杀手。
也许稍后，等他走进魔法石的房间时，这个问题就能够得到解答。
那么，艾蕾奥瑙拉呢？她什么都不过问，什么都不在意，她和他一起进入过禁林，也知道哈利·波特在怀疑他，在她眼里，他可能知道一些线索，却自始至终袖手旁观。但她仍然在帮助他。
他的重获新生，他的真实身份，她是否的确对此一无所知？她究竟是心怀鬼胎，还是诚挚无欺？既然她对周围的世界漠然相待，宛如匆匆经过的旅客对待一座她不会为之停留的城市，为什么唯独愿意提供他那么多帮助？
自从在那张床上醒来至今，汤姆无数次地扪心自问过这个问题，但每一次，给出的答案都无法令自己彻底满意。
——他真的，可以完全信任她吗？
-
尽管有千头万绪萦绕于心，雷克斯在迎上邓布利多的目光之前，还是及时调整了自己的思维。
捏造虚假的记忆是一件需要时间和精力的细致工作，他不可能在短短一瞬间就让老校长看到“黑魔法防御术教授对受伤的学生满怀担忧”，但要在头脑的表层里填充其它内容，以便把一些不该浮上水面的想法压制在混乱的表象底下，对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半月形镜片后湛蓝的目光与漆黑的视线相交了一瞬，雷克斯若无其事地垂下眼睛。厄里斯魔镜前方，是昏迷不醒的哈利和奇洛。两个人显然都被搬动过了，正面向上，如果不是他们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就像躺在地上睡着一般。
哈利，显然承受了伤疤所产生的巨大疼痛，又被邓布利多用过了复苏魔咒，他的肌肉已经放松下来，但那张稚嫩的脸仍然能看出一些残留的痕迹。而奇洛的神态，则呈现出一种不可置信和痛苦难忍所混合而成的奇异扭曲，使他看来竟不再像是个人类。
“雷克斯，艾蕾奥瑙拉。”邓布利多朝他们点点头，“事态紧急，我猜米勒娃已经给你们解释过了，那就容我不再赘述。请检查一下他们究竟状况如何。”
“恕我直言。”少女没有动，她双手抱臂，随手将长发挽到耳后，语调就像在谈论天气，“您的见闻和魔法学识远超过我之上。我所能做的，不比您更多。”
她也同时说出了汤姆的心声——有什么是邓布利多自己做不到，却会认为他的两个才教了一年的教授能做得到的呢？
他能想到的唯一解释，就是邓布利多仍然在试探他。
或者他和她。
老校长不以为忤，只是微微一笑：“但愿我把这句话当作赞美收下，不会显得过于自大。魔法的知识是一个无穷无尽的宝库——不，即使是我，也不敢自称通晓它的一切，在每个方面都能登峰造极。更何况，年轻的眼眸中总能看到与年老者不同的风景，不是吗？”
他抬起一只满布皱纹的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雷克斯抽出了魔杖。他早就为可能面临的问题做了几手准备，只是没有想到，邓布利多会在面谈中对他轻轻放过，这些工作到了学期末才派上用场。一道浅蓝色的光从杖尖射出，它形成一条摇曳的光带，旋转着落在哈利身上，将格兰芬多男孩整个人笼罩起来。
黑曜石般的眼眸闭上了一刻，随后又睁开。黑发青年利落地下了结论：“没有受严重的伤害，只是普通的昏迷，您应该已经对他做过应急救护了吧？”
邓布利多表示承认，长长的白胡子随着他颔首的动作而摇动：“然而哈利并没有因此苏醒。”
“那是因为他受到了某种魔法的冲击……很奇妙。这不像是从外部造成的，倒像是……由内部爆发而出。”
魂器的痕迹。他暗暗地想。莉莉·波特的保护魔法持续至今，依旧有效而强大，只要奇洛的身体里还寄居着伏地魔的灵魂，他碰触哈利·波特时就会感受到无尽的痛苦。而这痛苦，又由于波特是一个被意外制造的魂器，而从黑魔王身上被复制到救世主身上，使他感同身受……十一岁的身体根本无法抵挡。换言之，波特只是纯粹痛昏了过去，根本没有大碍。
雷克斯注意到，在白胡子的遮掩之下，老校长看起来似乎若有所思。
这么说，邓布利多在这时候，还不知道他竭力保护的男孩也是一个魂器吗？
“那么，我们这位不速之客又如何呢？”
艾蕾奥瑙拉妥协般地将视线投向一动不动的奇洛，举起了魔杖，却没有念诵咒语，而是划动杖尖，在空气中写下一个虚无的文字。这个字母随即在奇洛的前额上浮现出来，但仅有短短的一瞬间，那些发光的线条又立即消隐无踪。
“没救了。”她言简意赅地回答。
黑发青年面无表情地评论。经过飞舞着无数把钥匙的房间，黑白两色的巫师棋自动自发地给他们让出道路，打开下一道房门之后，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就是这么一头倒地不起的动物。它明亮的金色羽毛凌乱地四处支棱着，爪子在墙壁和地板上都留下了不少深而长的抓痕，那锋利的尖端上还残留着一些灰色的碎布和血迹。
“一击毙命。它死得不痛苦。”
说话的人是艾蕾奥瑙拉。她没有靠近狮身鹰首兽的尸体，而是站在门旁，只是短暂地扫视一眼就下了结论。
麦格点了点头：“校长也这样认为。它很可能是被阿瓦达索命咒杀死的。”
这种神奇动物以凶猛和危险著称，它们有优秀的视力和强健的肌肉，能够从空中垂直俯冲、以高速飞行、负载沉重的物品，而且爪和喙的锐利程度都足以轻易致命，是巫师们用来看守财宝的良选。不过，狮身鹰首兽并不具有强大的魔法，只需要在它们喜爱的肉食中注入一剂剧毒，或是干脆利落的一道死咒，就能让它们一命呜呼。
一个能够用索命咒杀死这样一头强壮动物的黑巫师，为了某件珍贵的魔法物品，胆大包天地试图闯入霍格沃茨，听起来不是什么不可理解的事情。
那么，会以为受到袭击的波特凶多吉少，想必也在情理之中吧？
雷克斯恰到好处地控制着自己表情的变化，让这些“猜想”稍稍流露出了一些。用言语迷惑他人只是最初级的入门阶段，别人费尽口舌才能做到的事，对他而言，只需要一个眼神。
果不其然，麦格注意到了他的神态，立刻转过身，示意他们也应该迈开脚步跟上她。“时间宝贵，现在更重要的是波特。关于这头狮身鹰首兽的问题，我想稍后校长会妥善处理。走吧。”
当年长的女巫背朝他们在前面领路，穿过房间里的满地狼藉时，雷克斯感到自己的袍子被什么轻轻拉扯了一下。
他低下头，看见少女纤细白皙的指尖正牵住他的衣袖。艾蕾奥瑙拉对他做了个口型，也许是顾忌着麦格，她没有出声：是“那个”。
意图夺取魔法石的是伏地魔，这一点，不会有人比他更清楚。他草草点头，表示自己领会了她的意思，但少女立刻竖起一根食指，在颈项抹过一道，再指向前方——他们将要抵达的终点——继而又迅速地摇了摇头。
一起死亡，在放置魔法石的房间，然而死去的不是她所感受到的那个充满恶意的灵魂。
……不对。
青年扬起一边眉毛，用同样无声的唇语询问：再做一次？
少女定定凝视着他的黑眼睛，把指尖按在自己的颈侧，利落地一划——但在喉头正中猛地停了下来。
一半的死亡。
换句话说，奇洛还活着，但很可能也已经濒死，离那个世界一步之遥了。
而汤姆分明记得，上一世他不堪忍受那种痛苦，从寄居的身体里仓皇逃走时，邓布利多已经赶到了现场。白巫师领袖所使用的是禁锢类的魔咒，没有真正伤及奇洛，以便能够通过魔法部的审判流程，将他送进阿兹卡班。
难道，还有什么原因，让邓布利多也束手无策，无从挽救奇洛的性命吗？
莫非是哈利·波特……不，这不可能。他迅速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黑魔法的成功与否，取决于施咒者的心境，阿瓦达索命咒需要真正的冰冷杀意，否则效力甚至胜不过一个小小的恶作剧。即使伏地魔真正激怒了波特，大难不死的男孩也会本能地顾忌奇洛而下不了杀手。
也许稍后，等他走进魔法石的房间时，这个问题就能够得到解答。
那么，艾蕾奥瑙拉呢？她什么都不过问，什么都不在意，她和他一起进入过禁林，也知道哈利·波特在怀疑他，在她眼里，他可能知道一些线索，却自始至终袖手旁观。但她仍然在帮助他。
他的重获新生，他的真实身份，她是否的确对此一无所知？她究竟是心怀鬼胎，还是诚挚无欺？既然她对周围的世界漠然相待，宛如匆匆经过的旅客对待一座她不会为之停留的城市，为什么唯独愿意提供他那么多帮助？
自从在那张床上醒来至今，汤姆无数次地扪心自问过这个问题，但每一次，给出的答案都无法令自己彻底满意。
——他真的，可以完全信任她吗？
-
尽管有千头万绪萦绕于心，雷克斯在迎上邓布利多的目光之前，还是及时调整了自己的思维。
捏造虚假的记忆是一件需要时间和精力的细致工作，他不可能在短短一瞬间就让老校长看到“黑魔法防御术教授对受伤的学生满怀担忧”，但要在头脑的表层里填充其它内容，以便把一些不该浮上水面的想法压制在混乱的表象底下，对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半月形镜片后湛蓝的目光与漆黑的视线相交了一瞬，雷克斯若无其事地垂下眼睛。厄里斯魔镜前方，是昏迷不醒的哈利和奇洛。两个人显然都被搬动过了，正面向上，如果不是他们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就像躺在地上睡着一般。
哈利，显然承受了伤疤所产生的巨大疼痛，又被邓布利多用过了复苏魔咒，他的肌肉已经放松下来，但那张稚嫩的脸仍然能看出一些残留的痕迹。而奇洛的神态，则呈现出一种不可置信和痛苦难忍所混合而成的奇异扭曲，使他看来竟不再像是个人类。
“雷克斯，艾蕾奥瑙拉。”邓布利多朝他们点点头，“事态紧急，我猜米勒娃已经给你们解释过了，那就容我不再赘述。请检查一下他们究竟状况如何。”
“恕我直言。”少女没有动，她双手抱臂，随手将长发挽到耳后，语调就像在谈论天气，“您的见闻和魔法学识远超过我之上。我所能做的，不比您更多。”
她也同时说出了汤姆的心声——有什么是邓布利多自己做不到，却会认为他的两个才教了一年的教授能做得到的呢？
他能想到的唯一解释，就是邓布利多仍然在试探他。
或者他和她。
老校长不以为忤，只是微微一笑：“但愿我把这句话当作赞美收下，不会显得过于自大。魔法的知识是一个无穷无尽的宝库——不，即使是我，也不敢自称通晓它的一切，在每个方面都能登峰造极。更何况，年轻的眼眸中总能看到与年老者不同的风景，不是吗？”
他抬起一只满布皱纹的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雷克斯抽出了魔杖。他早就为可能面临的问题做了几手准备，只是没有想到，邓布利多会在面谈中对他轻轻放过，这些工作到了学期末才派上用场。一道浅蓝色的光从杖尖射出，它形成一条摇曳的光带，旋转着落在哈利身上，将格兰芬多男孩整个人笼罩起来。
黑曜石般的眼眸闭上了一刻，随后又睁开。黑发青年利落地下了结论：“没有受严重的伤害，只是普通的昏迷，您应该已经对他做过应急救护了吧？”
邓布利多表示承认，长长的白胡子随着他颔首的动作而摇动：“然而哈利并没有因此苏醒。”
“那是因为他受到了某种魔法的冲击……很奇妙。这不像是从外部造成的，倒像是……由内部爆发而出。”
魂器的痕迹。他暗暗地想。莉莉·波特的保护魔法持续至今，依旧有效而强大，只要奇洛的身体里还寄居着伏地魔的灵魂，他碰触哈利·波特时就会感受到无尽的痛苦。而这痛苦，又由于波特是一个被意外制造的魂器，而从黑魔王身上被复制到救世主身上，使他感同身受……十一岁的身体根本无法抵挡。换言之，波特只是纯粹痛昏了过去，根本没有大碍。
雷克斯注意到，在白胡子的遮掩之下，老校长看起来似乎若有所思。
这么说，邓布利多在这时候，还不知道他竭力保护的男孩也是一个魂器吗？
“那么，我们这位不速之客又如何呢？”
艾蕾奥瑙拉妥协般地将视线投向一动不动的奇洛，举起了魔杖，却没有念诵咒语，而是划动杖尖，在空气中写下一个虚无的文字。这个字母随即在奇洛的前额上浮现出来，但仅有短短的一瞬间，那些发光的线条又立即消隐无踪。
“没救了。”她言简意赅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