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席卷城外的烽火,城门之外,敌人铺面而来,城墙之下,尸骸遍地,箭矢乱遗……

    他一人静立在众人之中,以剑做杖,勉强支撑着疲倦的身体,风,无情的从他身上穿过。

    一道道狭长的血迹攀爬在他的盔甲与肌肤上,风吹散刚刚停落在盔甲上那抹鲜红的温度。

    忽而,他的脸上被划出了一条莫约三寸长的伤口,温热的血,快速的从伤口爬出,顺着脸颊,一滴滴滴落在身上的盔甲,无声将领口浸湿……

    “不——”一声吼叫。

    瞬间惊醒,猛的睁开双眼,玄色的床顶进入眼帘,两手紧攥被子,一颗颗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滑落。

    掀开床幔,左右相看,这才发觉原来是梦。

    瞬时松了一口气,抬起手来,抹了抹额上的汗迹,穿好鞋子,走到桌边,倒下一杯凉水,一口饮尽。

    打开房门,站在门前,凉风吹过,不由的打了个寒颤,走下阶梯,来到院中,看着夜空中的那轮残月。

    今夜星空寥落,星河暗淡无光,她的脸上布满愁容。

    “父亲,夫君,可还好?”穆姎翊对着那轮残月独自念道。

    不觉军队出行已过几月有余,月前时常传来随州危难的消息,朝上对此亦是议论纷纷,城中之人对随州战局亦是众说纷纭。

    眼下已有一月之久未曾见到有关随州的任何战报,城中之心愈来愈混乱,大家都害怕得知最后的结果。

    “上天,翊在此诚信下愿,护我随州军民安好……”双手合十,置于胸前,对着空中之月,献以虔诚的祈求之心。

    虔诚的心,沉醉在个人世界之中,俨然忘却了周围的一切。身上忽而变得温暖,睁开眼来,才知兮已为她拿来了披风。

    “夫人……”兮为之系好披风的绸带,“夜已深,还是早些歇息吧!”

    “兮,陪我再站会儿吧。”

    “好。”

    残月之下,远隔千里之外的随州城墙之上,将士们皆因疲惫而瘫倒在地,个个歪斜着身子靠着墙壁且手握兵器。

    他们披着天这张不御冷的棉被,你靠着我,我靠着你,亦或是靠着一墙一砖,一柱一木,皆疲累的陷入半睡。

    司徒桀提着头盔,持着腰间的剑,踏着轻声的步伐,一步步踏上城墙,巡视着。

    他站在城墙之上,两旁高大的架上的火焰左右飘摇。透着天上微弱的月色,望向城外的战场。

    血色的印迹融合在黑色之中,风中无不散发着血的腥味,众人皆沉入梦中,唯独他一人在这夜色之中无法安然入睡。

    笔直的身躯,站在高墙之上,深愁的凝望着那轮残月。

    战事焦灼,每分每秒皆步入转折,兵败只在一瞬之策。

    南阊之帅林旭,年少有为,十六岁便为翰林华府之臣,文韬武略,天佑五年,东靖一战成名。

    对于此时城墙之外的林旭,司徒桀双眸中一片黯然。

    “将军……”一兵卒跑了过来,“主帅请将军速速回帐。”

    司徒桀二话不言,直接跨步离去。帅帐之中,烛火通明,帐外守护之卒见之到来,连忙为之掀开帘帐。

    沙盘之前,穆远双手撑在桌边,深沉的看着盘中之物所表现出的局况。

    随州之城位于姜水之北,以水为险,城池两旁两座高山相靠,密林丛生,易守难攻。然,林旭率领之军已跨过姜水,占领密林。

    几月下来,随州已成铁桶,粮道被堵,孤立无援。恰逢梅雨时节,连番几日之雨,为城中之军民换的些许的喘息。

    “主帅。”司徒桀卸掉了腰间的佩剑,亦将头盔放于沙盘边缘。

    穆远看着盘中的局势说:“近日连续降雨,河水定会高涨,现下南阊之军驻扎在此处,不进不攻,着实蹊跷。”

    “我已巡过城中各处,并无异样。眼下我军粮草皆已被拦截,城中所剩粮草也只能维持三月有余。林旭擅长谋略,不可能不会知晓,如此围困,彼此消耗,肯定不会是林旭之决。”

    司徒桀围着沙盘一边走着,一边注意盘中之景,若有所思。

    不稍片刻,帐外传来禀告声,“将军——”

    “进来。”司徒桀一声应和到。

    “参见将军,主帅,这是派去之人刺探回来的情报。”单膝跪在地上,左手掌盖着右拳,低头道。

    随即掏出一封书纸,双手呈上。司徒桀连忙走到他的面前,一把接了过来,而后示意让他退下。

    打开信封,快速瞧了纸上所写之字,他的脸上随即露出一抹微笑,而后将那纸递给穆远,穆远脸上的愁容也得到了一丝的舒缓。

    「林已被替,余文执权」八个黑字写于纸中。

    “余文此人好大喜功,自以为中心,他这一来,反倒是上天亲手送给我们一个扭转乾坤的时机啊!”穆远紧握手中的那纸书信,语重心长的说着。

    “此人卑鄙,又爱擅权,尽管林旭智谋如何了得,想来南阊传闻君臣不睦实锤,兵权于林旭手中,于南阊之君而言始终是心腹之患啊!”司徒桀一边盘着沙盘一边说道。

    “眼下随州之危终可以得解。”穆远亦走到沙盘边,一手重重的将那纸信件拍于桌上,忽而发出几声咳嗽。

    “主帅——”司徒桀递上锦帕。

    穆远轻轻摇了摇手,示意着无碍的举动。近日不慎,旧疾复生,穆远一再遮掩,不愿众将皆知。

    而后司徒桀举起了双臂,对着沙盘,在空中猛的一顿比划调整。

    “如今可分兵派遣一对人马,于夜色之中轻车先行,埋于两山之上,备以火石黑油。而后一对人马在阵前施以佯攻,鸣金收兵之时,假意溃败,将他们引入谷中,最后施以火阵。”司徒桀洋洋洒洒一篇论道。

    云层散去,阳光之下,硝烟四起,风吹沙作云。

    一战而终,挂有司徒的旗帜随意散落在地,先军之兵溃散而逃,余文见状,随即立马下令追击。

    一行骏马随之来到设伏处,司徒桀眼见追兵已完全进入埋伏之圈,瞬时下令,忽而地动山摇,滚滚声响,一块块千斤巨石从山上滑下,堵断了南阊之军的后路,截断了他们的援兵之计。

    被围之军,不肖片刻,滚滚浓烟浩然飘浮弥漫在空中……

    司徒桀手执军旗,轻轻挥动,瞬时空中出现万箭齐发,南阊乘胜追击之军片刻被淹没在箭群之中。

    而后,鼓声起,众将士手握长刀,随着司徒桀的号令,冲入谷中,与之拼搏。

    随即,谷中传出声声刀剑砍打厮杀,不肖片刻,局势瞬间扭转,绣有司徒二字的大旗在空中随风而动。

    翌日,两军于城门前五十里的姜水之溿会面,互签停战协议。

    夜幕之下,星河灿烂,城中亦点上了通亮的灯火。城墙之上,司徒桀感慨的看着城上的风景,不由的轻声呢喃了一句“随州终能换来暂时的安宁……”

    随州捷报八百里加急传入瑀都,深夜高墙之下紧闭的宫门前的驰道上传来阵阵清脆响亮的马蹄声。

    城上的人儿透着明亮的烛火,看清了来人手中插着鸡毛的令箭,随即立马伙同值夜的宫人缓缓打开了紧闭的宫门。

    蹄声从他们耳边渐渐远去,声音不肖片刻便消失在幽深的宫道里。

    来人迅捷的跳下马来,秉着身姿礼仪,快速走上通往宫殿的阶梯。

    点点灯光,慢慢照亮肃穆的宫殿,听到殿外急促的脚步,慕容云海瞬时从卧榻上起身,不顾内侍的劝阻,穿着淡薄的里衣,迎着门外急促的身影,与之相见。

    “陛下……”来人呈上了手中的信件。

    “下去吧。”接过那人手中的东西。

    “唯。”那人快速消失在了宫殿之中。

    看到信封上插着的羽毛及信中的字迹,慕容云海一面仔细的读者,一面露出笑颜来。

    内侍连忙为之披上斗篷,而后随着他的脚步来到殿门前,忽而慕容云海双臂一挥,身上的斗篷瞬间跌落。

    “天佑朕啊!天护西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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