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元宵过后皆要举办一场诗文大赛,以迎新春之喜。

    轩墨阁原是旧朝国学之所,新朝建立而改之为普通学塾,专为不远而来的莘莘学子而备之所。

    有才之人皆可在此相互学习与切磋,不知何时成了文人墨客所爱之地,无形中更是汇聚天下有才之士尽在此。

    而一年一度的诗文大赛更是成了文人墨客间一种约定俗成的誓约,每到这时皆会自发形成,不由官府通知。

    新皇登基,为显皇室恩德,而有意举办一场隆重浩大的诗文大赛。

    由皇室出名,诚邀天下有志之士前来参加,获胜者将得慕容皇室恩赐。

    为此,身为皇室郡王的慕容琂成为此次评委之一,司徒桀门下西营大将尤玚承护卫之职,专司诗文大赛中的安全之责。

    在自家妹妹软磨硬泡下终是报了参赛的名额,看着参赛的名牌,简如仿佛得了蜜糖似的,开心极了。

    转而趁着自家阿姐不注意,偷偷将早早写好的书信与邀请函叫自个儿贴身丫鬟派人亲手送到司徒雪的手中。

    看了来信里的内容与那一同附来的邀请函,素来不太懂诗文的司徒雪一下犯了难。

    想要推诿,再看信中再三恳切祈求之词,虽不相熟,加之书涵被亲手送上门来,一番思虑,却也不好随意寻个由头推了去。

    幺幺看了看那封红色书涵,片刻便替了自家姑娘做了主意,“姑娘,去呗,反正也无事,素有听闻简如是有名的才女,这下得以见真章,看看是否如传闻那般。”

    “幺幺,你也想去。”

    “嗯,去吧姑娘,听闻轩墨阁不是一般人可进的,难得有此机会,瞧瞧也不为过。”

    “那就去体会体会文人墨客的才情如何。”司徒雪片刻便决定下来。

    “好啊!”幺幺开心的应和着。

    此次大赛筹备约一月有余,方才得以建好赛中规矩与文人墨客的衣食住行。

    天下文人墨客闻讯皆不远万里赶来,一时都城中人添了些许的热闹之景。

    掀开轿帘,把着丫鬟的手提着衣裙,缓缓跨出轿来。

    迎面恰巧碰上司徒雪也从驾辇上下来,三人皆微笑打过照面。

    “司徒姑娘可是也来参加赛事?”简如委婉问到。

    “今日天下俊才皆聚其中,吾不才,唯做观之人。”

    “好了,阿姐。”一旁的简如连着拉了拉简姳的手催促道。

    “赛事也将开始,我等入场吧!”简姳轻轻拍了拍简如的手。

    “请。”司徒雪转而伸出手来,以示让行之意。

    温婉一笑,转而掏出袖中的名牌,对着门口之人瞧了瞧,待确认身份无误后,方才得以踏入阁中。

    今日的守卫甚是戒严,较气往年的稀疏而言。

    所有人儿皆聚在偌大的轩墨阁中,有序的围成一排又一排。

    不远听的整齐有序的脚步声,众人纷纷转头而来。

    尤玚当面指挥手下众人,有序的围在阁外静默等候。

    “参见肃王……”众人纷纷对之行礼。

    只见他微笑一语,在众人的视线中,慕容琂着一身低奢华服淡定走上台去,忽而瞥见一旁的司徒雪与简家两姊妹。

    “子旭,去同阁主说声,在重新安排三个上座。”

    听此话语,子旭先是疑惑莫约一秒,转而看到了台下的司徒雪,以及她身旁与之有说有笑的简家姊妹,瞬间明了了自家公子的意思。

    不需几分钟,在小斯的带领下,几人跟着坐上了上等座,清楚的观望着台下的一举一动。

    一年老的长着在小斯的搀扶下缓缓走上太台,手撑梨花木雕刻的棕色鸠杖,一手轻抚那缕白须。

    庄重的持着鸠杖站在台中央,接着两人缓缓端来了一张高大的长桌,桌面上从左至右依次有序的排列着笔墨纸砚。

    小斯接过那人手上的鸠杖,只见他挺了挺自个儿的身子,有神的瞳孔直视自个儿面前的那张白色宣纸。

    另一小斯一手托着拿水的手,对着那干涸的砚台中央缓缓斜下几滴明水,而后小心的握着那方正的墨条,在砚上垂直地打圈儿。

    磨砚的轻重、快慢恰好适中,磨墨的人儿更是姿势端正,时刻保持持墨的垂直平正。

    不肖片刻便磨好了,有礼的退至一旁,看那浓郁的黑墨,老者连着满意的点了点头。

    继而欣然提起一旁的毛笔,在砚中左右沾湿,下笔如飞,行云流水,力透纸背。

    两小斯小心提着两端,将之悬挂在一旁的架子上,下端横轴快速下坠,几个刚劲有力的大字赫然显示在众人面前。

    “今日的主题便是‘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司仪有情的朗诵出轴上的诗句。

    此诗乃朱熹的春日,赞叹了春日的美景,也隐含了生于乱世,疲于追逐心中的执念,旧时大道为公的美好,如今只得妄图寻回。

    众人皆读懂了这两句诗,然而却不知该如何提笔。

    是人余光瞥见身前的白纸,随着一声清脆悦耳的锣声,台下众人瞧着那卷轴上的大字纷纷开始沉思起来。

    提笔忘字已然成了现时的模样,然而待众人皆不敢轻易落笔时,一个俊秀的文面书生好似没有丝毫的顾虑,瞬时提笔,一蹴而就,行文洋洋洒洒,一笔喝成,不待一丝喘息。

    台上之人瞧了无人不连连点头以表示称赞,一旁的简姳却是一脸不屑。

    只因她甚是明了自家阿姐的实力,五岁熟读四书,不到十岁便已在诗文一届崭露头角,只因自家阿姐素来将那虚名瞧得单薄。

    炉中香火已然燃去快有四分之一,在众人期待已久的目光中,带有“天下才女”的简如也开始提笔落字。

    亦是一副行云流水的运作,疾风迅草,鸾漂凤泊,看的一旁观赏的人儿惊叹不已。

    时间如空中雄鹰飞快过去,炉中香火已然烧到最底,风轻一拂,瞬时飘落在厚重的灰层中。

    再次随着一声响亮的锣鼓声,众人皆停下了手中的笔,转而平整的将之放在笔架上。

    一旁的小斯连着走上前来,小心端起每人桌上已好的作品,双手奉上台去,且有序的将之一一展示在众人面前。

    司仪按序一一替台下参赛之人朗读其作。

    第一首乃东靖使团代表所作,「人事有代谢,往来成古今。江山留胜迹,我辈复登临。岸火孤舟宿,渔家夕鸟还。寂寥天地暮,心与广川为闲。」

    此二句借用两位古人之诗,大致意思江山代有才人出,一山更比一山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大可不必始终纠结一处。

    此句一出,高座上的贵客瞬时听出了隐含内里的狂傲之风。

    依着顺序一一读过那些不痛不痒的诗句,转而到了一处,那笔翰如流的墨宝,看的司仪顿时忘了自个儿此刻之职。

    “贵国可谓卧虎藏龙啊!”东靖使团长对着慕容琂举起手中茶具,以示敬意。

    “使者谬赞,贵国亦是人才辈出。”慕容琂亦举起手中的茶具回以敬意。

    停了莫约两秒,连着整了整自个儿的衣襟,以缓适才的尴尬之面。

    「残星几点雁横塞,长笛一声人倚楼。酒痕罗袖事何限,空惆怅、成秋苑,天涯梦短。想忘了,绮疏雕槛。望不尽,冉冉斜阳,抚乔木、年华将晚。

    谁到年少轻狂,风舒云卷,虽已暮年,千里居胥,道轻狂。」

    读完瞬时燃起台下台上众人心中火光,纷纷拍手叫好。

    一看句尾落款之人——吕钰,众人接而又陷入不知之中。

    是人好似之前皆未听有此人之名,更不知诗界何时凸起这样一块新星。

    转眼看了看那文面书生,简姳示意大家闺秀的礼仪以对之,他亦有礼的做以书生的礼仪回了去。

    一番乔装打扮的萧睿禛同着他的奴仆混在台下众人之中悄无声息的观望着。

    继而司仪行至最末,朗读出简如的诗作:

    「洛阳城东桃李花,飞来飞去落谁家?洛阳女儿惜颜色,坐见落花长叹息。

    古人无复洛城东,今人还对落花风。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公子王孙芳树下,将军楼阁画疆图。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君埋泉下泥销骨,一声梧叶一点愁,三更归梦三更后,我寄人间雪满头。」

    整首表面虽写女子,实则亦隐含了西京乱无象,白骨蔽平原,路有饥妇人,抱子弃草间,顾闻号泣声,挥涕独不还之景,借以吐露当今乱世之局。

    一边也暗讽为题的诗句,在这乱世回忆过往礼乐又如何,不过心中执拗的幻想,不切实际,无所作为。

    瞧那矫若惊龙的字体,字里行间接透着颜筋柳骨之气,众人愈加肯定了她才女的地位,一旁的吕钰也暗自淡然。

    整场大赛上,简如与吕钰两位才子佳人两两角逐,对来对去怎看都是一场平局。

    然而终是简如夺了冠,吕钰更是在此中深陷她的才华。

    二人为彼此才华而相惜,一来二往,更是成了诗中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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