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白马踏着滚滚烟尘，停在了武林客栈的门外。
李相夷一席白衣，纤尘不染，从马背上翻身下来，疾步如风地走进客栈，将剑往桌子上一扔，“小二，一间上房。”
那小二嘴里的“客官打尖还是住店？”都没说出口，就被他抢白了一通，觉得这位小公子可真是个急性子。
但看他眉宇间稚气未脱，不知又是何门何派刚下山历练的弟子，江湖中总是不缺这种热血少年，可……热血少年一般比较缺钱。
如今客栈只剩天字三号房还空着，房费足要二两白银，想着老板吩咐这几日要留出几间上房给贵客，小二便做了个揖道：“这位小少侠，今日上房已经没有了。”
李相夷有些失望，但这种事也没法强求，点点头道：“那就普通的吧。”
这下小二面露难色，“事实上，这两日因为千金宴赶来的武林中人很多，这会儿只有通铺了。”
李相夷顿时皱眉，他才刚下山，一腔热血闯荡江湖，畅想中快意恩仇的日子就是走到哪儿都有人鞍前马后，结果生活上来就给他个下马威。
那小二倒是个心思活络的人，眼珠一转道：“这天字一号房的客人，跟您一样是位小少侠，不如您跟他商量商量，拼个房间吧。”
他说的是云城叶氏的小公子，虽然年纪小，但是一进门就就知道是天字一号房的主人——衣服用料是千两黄金一丈的暗纹云锦，发冠嵌的是极品美玉寒生烟，出手一张大额银票，摆摆手就让他把特色菜品全部上一遍。
而且这个叶小公子好像没什么心眼，一人孤身在外却不知财不外露的道理，谁来跟他搭话都理，聊两句就大方请人吃饭，至今没出事大约是运气好。
“就是那边窗台下的那位少侠，云城叶氏的公子。他应该很乐意跟同龄人交朋友。”
云城叶氏？哦，那个因坐拥铁矿富可敌国的老古板家族……听师父提过。
虽然近些年淡出武林，但祖上也是出过好几位大侠的。
不过，云城叶氏这一辈有公子吗？
李相夷转头一看，那窗台下坐了个眉清目秀的小公子，正撑着脑袋，对着几张摊开的纸张苦思冥想，眉头皱得直打结。
“你在做什么？”
“功课。”
十五岁的李相夷正是好奇的年纪，闻言凑过去看了一眼，咂舌道：“你们云城叶氏的功课是抄话本？”
不是老古板家族吗？课业竟然如此诡异……
“不是。”小公子苦着脸，“我欠的太多了，实在是不糊弄不行。”
“我出门之前，夫子让我每日不得少于三千字，虽然内容题材不限，但得言之有物。”
“前十天我还能认真搜集见闻，后来日渐拖沓，如今落了整整十天，实在补不上，只好照抄话本子糊弄。”
他说着继续抄下：那狐狸精娇嗔了一句‘死鬼’……
“我叫李相夷，你呢？”
“叶清焰。”
“你年纪这么小，一个人闯荡江湖吗？”
“啊？”对方从奋笔疾书中抬头，“你比我大很多吗？”
叶灼从书海中抬头，才看见眼前的少年剑眉星目，眸中璀璨，一头乌黑的发用红白相间的绸带高高竖起，正偏头笑着看她，浑身洋溢着骄阳一般的少年气。
李相夷：“师父说我今年十五。”
叶灼答得牛头不对马嘴：“啊，你长得真好看。”
“你长得也不赖啊。”李相夷仔细打量了他的脸，这小娃娃脸大约是还没长开，有点婴儿肥，还略显秀气。
但仍然是很好看。
叶灼：“那你比我大两岁呢，你是第一次出远门吗？”
“是啊，我好不容易出师，这刚下山就遇上客栈爆满。刚刚小二说你一个人订了一间天字号套房，让我来问问你愿不愿意匀出外间给我。”
“嗯，行啊。”叶灼答得爽快，“那你要跟我一起吃饭吗？”
在话本里，江湖豪杰都是这样自来熟的，两个人因为在客栈拼桌喝酒就意气相投，当场结为兄弟的佳话比比皆是，所以李相夷也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
叶少侠继续抄他的话本子，李相夷就在那翻他摞在旁边的功课。
果然如他所说，前十天的字迹工工整整，事无巨细地记录着见闻，还认真分析了万人册是如何搜集情报的——写得颇为专业。
中十天开始敷衍了事，几时醒几时睡，三餐吃了什么，妥妥的流水账。
再后面就龙飞凤舞，全是市面上流行的话本子，而且没头没尾的。
他看着有趣，随手剥了一颗糖塞进嘴里。
叶灼嗅觉特别灵敏，别人一吃东西就立刻抬头直勾勾的看着。
李相夷见她好奇，便非常慷慨地分了她一颗，“吃吗？”
“不行，我不能吃。”她眼里艳羡，嘴上却推拒，“每日糖盐调料都有定量，我今日吃过甜食了。”
李相夷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名副其实的老古板世家，心里暗暗咂舌，真庆幸云隐山不是这种恐怖的地方。
不过他倒是生出了几分逗弄小朋友的心思：“看不出来你这么有规矩呢，那还在这补功课？”
那位叶公子瘪瘪嘴，像是快要哭出来了：“别提了行吗？”
叶公子说着突然睁大眼睛：“你出门就是单纯游历？没有课业？也不用定期汇报？”
李相夷像看傻子一样看他：“当然不用了。”
“好羡慕啊……我每日都要传书回去汇报行踪，还有每月要去驿站上交功课，若让夫子不满意了，随时都能派人逮我。”
李相夷哑然失笑：“你是闯荡江湖还是被牵线放风筝呢？”
聊天的功夫，叶公子点的菜上来了，还真是甜口居多——松鼠鳜鱼，糖醋排骨，牛肉薄饼，龙井虾仁，酒酿元宵。
叶灼把满桌功课收了，笑着招呼他，“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要再加点吗？”
李相夷摇头，抽出筷子毫不客气地搛了第一口鱼：“不用，你一个人怎么点这么多，吃得了吗？”
叶灼耸耸肩，“可每天吃饭的时候，都会有人来找我搭讪啊。”
这小二……挺会做生意啊。
李相夷吃了两口，“这菜好像……”
“哦，因为我不吃葱姜蒜和香菜。”叶灼解释道：“在家不能挑食，出来就别委屈自己了。你要是吃不惯，我让小二给你单放一点？”
“那也不必。”李相夷才不在意这点小事，倒是抓住机会嘲笑他：“不吃葱姜蒜，大小姐才这样吧。”
云城叶氏的规矩，食不言寝不语。
叶灼只坚持了十秒。
两个人都越聊越觉得对方很有意思，一个羡慕对方羡慕得要死，另一个觉得对方好惨好没见过世面。
一顿饭吃了两炷香。回房的时候路过天字三号房，才发现这间房今日并没有人入住。
李相夷扭头就下楼：“我要去找那小二算账。”
叶少侠一把拉住了他，“诶诶！你别冲动呀。那个小二可是个很好的人呢。”
“这是天字房，一晚的房费要二两银子。他肯定是看你初入江湖，年纪又小，不想你浪费这个钱。你想，哪有店家会宁可房间空着少赚一点的呢？”
“二两银子？”
李相夷对物价没什么概念，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什么样的房子住一晚能要二两银子。
根据他有限的银钱换算常识，一两银子能折一千枚铜钱，米好像是五文一斗，也就是一两银子可以买二十石大米，够普通人家生活一年了。
这房间明明还不如他在云隐山的寝居大！
“这房子的价值跟住本身没有什么关系。”叶灼看出了他的震惊，“更多是看地理位置，有没有良好的交通和足够的人口，商铺重要的是能带来生意，住宅则需要方便入学、为官、出行和看病。”
“这里离扬州很近，处在交通枢纽，又只有这么一家客栈，当然贵啦。”
天字房不愧是二两银子一晚，里头有两个开间，卧房一张雕花红木大床，被子竟然是丝绸的，外厅的榻稍小一些，但也足够睡两个人。
桌上摆着汝窑青瓷的茶壶和四个茶盅，李相夷伸手一触，发现里头有刚沏好的热茶。
橱柜里各种用品一应俱全，火折子放在最显眼的地方，油灯也是上好的桐油，充满暖意的光线一下子盈满了房间。
“那你睡外间？”叶灼跨进卧房，“我下午洗过澡了。你要是需要沐浴摇这个铃哦，一直到子时都会有人随时送热水上来。”
她说着打了个哈欠，准备拉门，“不过你得快一点，因为我很快就会睡着，你不要吵到我啊。”
毕竟是人家的地盘，有什么规矩自然要遵守。
一炷香后，李相夷在外间躺下了。
但他实在一点困意都没有，在床上翻了两次身，终于忍不住问：“现在还不到亥时你就要睡觉吗？”
“对呀，嬷嬷会来巡视。亥时还没睡着的话，戒尺可是会落在脸上的。”叶灼其实也没睡着，大睁着眼睛看屋顶：“那这个点你又能干什么？”
“唔……”李相夷回忆了一下云隐山的生活，亥时倒也是熄灯了，可他跟师兄睡在一屋，两个人总有说不完的话。
“看我当时的喜好啦，小时候会翻窗出去抓萤火虫，或者就跟师兄聊天。长大了开始喜欢研究自制兵器，奇门遁甲，机关暗道什么的，就趴在床板上画图纸。”
李相夷想了想，“后来师兄下山了，每次回来都给我带话本，就只能趁夜里偷偷看。”
“那你第二天没精神不会被罚吗？”
“会啊，但我本来也不需要睡多少觉。而且我武功精进地很快，师父更操心师兄，都不说我什么。”
里间又传出一声羡慕嫉妒恨地长叹，“在叶氏就永远不会有什么及格满意一说，夫子永远都会拿出难度更高的课业，嘲笑你是个傻瓜。”
李相夷忽然翻身坐起来：“你要是觉得无聊，我们出去纵马夜奔如何？”
叶灼一骨碌爬起来，眼睛亮晶晶：“你说什么？”
李相夷一席白衣，纤尘不染，从马背上翻身下来，疾步如风地走进客栈，将剑往桌子上一扔，“小二，一间上房。”
那小二嘴里的“客官打尖还是住店？”都没说出口，就被他抢白了一通，觉得这位小公子可真是个急性子。
但看他眉宇间稚气未脱，不知又是何门何派刚下山历练的弟子，江湖中总是不缺这种热血少年，可……热血少年一般比较缺钱。
如今客栈只剩天字三号房还空着，房费足要二两白银，想着老板吩咐这几日要留出几间上房给贵客，小二便做了个揖道：“这位小少侠，今日上房已经没有了。”
李相夷有些失望，但这种事也没法强求，点点头道：“那就普通的吧。”
这下小二面露难色，“事实上，这两日因为千金宴赶来的武林中人很多，这会儿只有通铺了。”
李相夷顿时皱眉，他才刚下山，一腔热血闯荡江湖，畅想中快意恩仇的日子就是走到哪儿都有人鞍前马后，结果生活上来就给他个下马威。
那小二倒是个心思活络的人，眼珠一转道：“这天字一号房的客人，跟您一样是位小少侠，不如您跟他商量商量，拼个房间吧。”
他说的是云城叶氏的小公子，虽然年纪小，但是一进门就就知道是天字一号房的主人——衣服用料是千两黄金一丈的暗纹云锦，发冠嵌的是极品美玉寒生烟，出手一张大额银票，摆摆手就让他把特色菜品全部上一遍。
而且这个叶小公子好像没什么心眼，一人孤身在外却不知财不外露的道理，谁来跟他搭话都理，聊两句就大方请人吃饭，至今没出事大约是运气好。
“就是那边窗台下的那位少侠，云城叶氏的公子。他应该很乐意跟同龄人交朋友。”
云城叶氏？哦，那个因坐拥铁矿富可敌国的老古板家族……听师父提过。
虽然近些年淡出武林，但祖上也是出过好几位大侠的。
不过，云城叶氏这一辈有公子吗？
李相夷转头一看，那窗台下坐了个眉清目秀的小公子，正撑着脑袋，对着几张摊开的纸张苦思冥想，眉头皱得直打结。
“你在做什么？”
“功课。”
十五岁的李相夷正是好奇的年纪，闻言凑过去看了一眼，咂舌道：“你们云城叶氏的功课是抄话本？”
不是老古板家族吗？课业竟然如此诡异……
“不是。”小公子苦着脸，“我欠的太多了，实在是不糊弄不行。”
“我出门之前，夫子让我每日不得少于三千字，虽然内容题材不限，但得言之有物。”
“前十天我还能认真搜集见闻，后来日渐拖沓，如今落了整整十天，实在补不上，只好照抄话本子糊弄。”
他说着继续抄下：那狐狸精娇嗔了一句‘死鬼’……
“我叫李相夷，你呢？”
“叶清焰。”
“你年纪这么小，一个人闯荡江湖吗？”
“啊？”对方从奋笔疾书中抬头，“你比我大很多吗？”
叶灼从书海中抬头，才看见眼前的少年剑眉星目，眸中璀璨，一头乌黑的发用红白相间的绸带高高竖起，正偏头笑着看她，浑身洋溢着骄阳一般的少年气。
李相夷：“师父说我今年十五。”
叶灼答得牛头不对马嘴：“啊，你长得真好看。”
“你长得也不赖啊。”李相夷仔细打量了他的脸，这小娃娃脸大约是还没长开，有点婴儿肥，还略显秀气。
但仍然是很好看。
叶灼：“那你比我大两岁呢，你是第一次出远门吗？”
“是啊，我好不容易出师，这刚下山就遇上客栈爆满。刚刚小二说你一个人订了一间天字号套房，让我来问问你愿不愿意匀出外间给我。”
“嗯，行啊。”叶灼答得爽快，“那你要跟我一起吃饭吗？”
在话本里，江湖豪杰都是这样自来熟的，两个人因为在客栈拼桌喝酒就意气相投，当场结为兄弟的佳话比比皆是，所以李相夷也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
叶少侠继续抄他的话本子，李相夷就在那翻他摞在旁边的功课。
果然如他所说，前十天的字迹工工整整，事无巨细地记录着见闻，还认真分析了万人册是如何搜集情报的——写得颇为专业。
中十天开始敷衍了事，几时醒几时睡，三餐吃了什么，妥妥的流水账。
再后面就龙飞凤舞，全是市面上流行的话本子，而且没头没尾的。
他看着有趣，随手剥了一颗糖塞进嘴里。
叶灼嗅觉特别灵敏，别人一吃东西就立刻抬头直勾勾的看着。
李相夷见她好奇，便非常慷慨地分了她一颗，“吃吗？”
“不行，我不能吃。”她眼里艳羡，嘴上却推拒，“每日糖盐调料都有定量，我今日吃过甜食了。”
李相夷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名副其实的老古板世家，心里暗暗咂舌，真庆幸云隐山不是这种恐怖的地方。
不过他倒是生出了几分逗弄小朋友的心思：“看不出来你这么有规矩呢，那还在这补功课？”
那位叶公子瘪瘪嘴，像是快要哭出来了：“别提了行吗？”
叶公子说着突然睁大眼睛：“你出门就是单纯游历？没有课业？也不用定期汇报？”
李相夷像看傻子一样看他：“当然不用了。”
“好羡慕啊……我每日都要传书回去汇报行踪，还有每月要去驿站上交功课，若让夫子不满意了，随时都能派人逮我。”
李相夷哑然失笑：“你是闯荡江湖还是被牵线放风筝呢？”
聊天的功夫，叶公子点的菜上来了，还真是甜口居多——松鼠鳜鱼，糖醋排骨，牛肉薄饼，龙井虾仁，酒酿元宵。
叶灼把满桌功课收了，笑着招呼他，“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要再加点吗？”
李相夷摇头，抽出筷子毫不客气地搛了第一口鱼：“不用，你一个人怎么点这么多，吃得了吗？”
叶灼耸耸肩，“可每天吃饭的时候，都会有人来找我搭讪啊。”
这小二……挺会做生意啊。
李相夷吃了两口，“这菜好像……”
“哦，因为我不吃葱姜蒜和香菜。”叶灼解释道：“在家不能挑食，出来就别委屈自己了。你要是吃不惯，我让小二给你单放一点？”
“那也不必。”李相夷才不在意这点小事，倒是抓住机会嘲笑他：“不吃葱姜蒜，大小姐才这样吧。”
云城叶氏的规矩，食不言寝不语。
叶灼只坚持了十秒。
两个人都越聊越觉得对方很有意思，一个羡慕对方羡慕得要死，另一个觉得对方好惨好没见过世面。
一顿饭吃了两炷香。回房的时候路过天字三号房，才发现这间房今日并没有人入住。
李相夷扭头就下楼：“我要去找那小二算账。”
叶少侠一把拉住了他，“诶诶！你别冲动呀。那个小二可是个很好的人呢。”
“这是天字房，一晚的房费要二两银子。他肯定是看你初入江湖，年纪又小，不想你浪费这个钱。你想，哪有店家会宁可房间空着少赚一点的呢？”
“二两银子？”
李相夷对物价没什么概念，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什么样的房子住一晚能要二两银子。
根据他有限的银钱换算常识，一两银子能折一千枚铜钱，米好像是五文一斗，也就是一两银子可以买二十石大米，够普通人家生活一年了。
这房间明明还不如他在云隐山的寝居大！
“这房子的价值跟住本身没有什么关系。”叶灼看出了他的震惊，“更多是看地理位置，有没有良好的交通和足够的人口，商铺重要的是能带来生意，住宅则需要方便入学、为官、出行和看病。”
“这里离扬州很近，处在交通枢纽，又只有这么一家客栈，当然贵啦。”
天字房不愧是二两银子一晚，里头有两个开间，卧房一张雕花红木大床，被子竟然是丝绸的，外厅的榻稍小一些，但也足够睡两个人。
桌上摆着汝窑青瓷的茶壶和四个茶盅，李相夷伸手一触，发现里头有刚沏好的热茶。
橱柜里各种用品一应俱全，火折子放在最显眼的地方，油灯也是上好的桐油，充满暖意的光线一下子盈满了房间。
“那你睡外间？”叶灼跨进卧房，“我下午洗过澡了。你要是需要沐浴摇这个铃哦，一直到子时都会有人随时送热水上来。”
她说着打了个哈欠，准备拉门，“不过你得快一点，因为我很快就会睡着，你不要吵到我啊。”
毕竟是人家的地盘，有什么规矩自然要遵守。
一炷香后，李相夷在外间躺下了。
但他实在一点困意都没有，在床上翻了两次身，终于忍不住问：“现在还不到亥时你就要睡觉吗？”
“对呀，嬷嬷会来巡视。亥时还没睡着的话，戒尺可是会落在脸上的。”叶灼其实也没睡着，大睁着眼睛看屋顶：“那这个点你又能干什么？”
“唔……”李相夷回忆了一下云隐山的生活，亥时倒也是熄灯了，可他跟师兄睡在一屋，两个人总有说不完的话。
“看我当时的喜好啦，小时候会翻窗出去抓萤火虫，或者就跟师兄聊天。长大了开始喜欢研究自制兵器，奇门遁甲，机关暗道什么的，就趴在床板上画图纸。”
李相夷想了想，“后来师兄下山了，每次回来都给我带话本，就只能趁夜里偷偷看。”
“那你第二天没精神不会被罚吗？”
“会啊，但我本来也不需要睡多少觉。而且我武功精进地很快，师父更操心师兄，都不说我什么。”
里间又传出一声羡慕嫉妒恨地长叹，“在叶氏就永远不会有什么及格满意一说，夫子永远都会拿出难度更高的课业，嘲笑你是个傻瓜。”
李相夷忽然翻身坐起来：“你要是觉得无聊，我们出去纵马夜奔如何？”
叶灼一骨碌爬起来，眼睛亮晶晶：“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