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觉得，你还要多久能打败剑魔呢？”
“或许一两年，或许更短。”
叶灼嘴角抽了抽。
救命。
什么人如此自信。
他之前的内力练了得有七八年吧，在师兄面前甚至撑不了两招。而且从头至尾，‘饮血’上连内力都没附着，就像剑没出鞘。
而他现在内力尽失，居然敢说两年之内要打败师兄。
叶灼从小成长的地方，没有遇过李相夷这种心比天高的角色。
她自己也是天才，师兄就更不用说，可从来没听说谁天天将“我肯定会成为天下第一”这种话挂在嘴边的。
哪怕师兄现在已经是天下第一了，也没有见人就说“老子天下无敌”……
像她就从不喜欢出风头，而是喜欢藏很多很多底牌，就像冬天囤货的松鼠，哪怕那些东西会过期，她也觉得搬满整个仓库才算有安全感。
这可能跟夫子的教育方式有关，虽然夫子从来没说不让他们骄傲，但就是没人能够骄傲的起来……
因为夫子一开口就会让你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
如果两个时辰能完成课业，那么明日等待你的就是四个时辰的量。
夫子眼里没有“足够”二字，他们也便过早地认识到了自己的上限。
李相夷不一样，他是发自内心地认为，自己没有上限。
叶灼隐隐有一种预感，像她跟师兄这样的人，迟早都得栽在他手上。
李相夷突然说：“你们叶氏的联络点在哪里？明日我送你回家吧。”
叶灼震惊：“你赶我走？”
这是什么用完就扔的离谱发言？
李相夷瞥了她一眼，“今日只是运气好，再来一次我可护不住你。”
然后他可能是觉得自己的话打脸了，耳朵有点微微发红，转过头不去看她，给自己找补道：“我先前说的也没有不算话，等解决了覆雪楼，你再来找我，我带你游山玩水去。”
哦，他是真心觉得她是个废物，但还是为连累她失去本就不济的武功感到愧疚……在委婉地劝她不要涉足江湖。
叶灼叹了口气，坐直了身体，准备开始坦诚：“其实整件事都不是你想的那样。”
“剑魔是我师兄。”
“啊？”
“我们之前没见过，但确实是师出同门。你还记得昨天晚上那个让你来找我的小二吗？他应该跟这件事脱不了干系——甚至说不定是向覆雪楼下单的人。”
“昨夜客栈里的人，肯定绝大部分冥冥中有什么关系，或许是他们都为了同一件事而来，才招致祸患。你想，我们早上投宿的那家客栈很空，偏昨夜那家人满为患。”
“我在那里已经住了三天，师兄因为少师剑认出了我，打算放我一马，我猜大约是在事发前寻个什么由头把我引走。”
“可那小二见你在收网时刻闯进来，本欲劝你走，却担心计划暴露，突然想到如果你跟我一起就自然无事，所以骗你说客房没有了——”
李相夷沉默听着，线索在他脑海中串了起来。
“是了。我验尸事便觉得有些奇怪，其他人都是中毒，唯有那小二是背后中刀——想来尸体与我们昨日见着的并非同一人。”
他眼神一凛，“我们昨夜见到的小二其实是覆雪楼杀手易容的。所以客人确实死于食物……然而我没有验出来，是因为那毒药分别下在食物和空气里，待毒素沉积一晚，用吹雾诱发，所以食客们才会死在同一刻。”
“而那毒发时刻的惨烈景象吓死了唯一可能存活的孩子。”
“死在客房里的那些，是易容成小二的那人亲自动的手。楼上的客人入夜后要沐浴，多会摇铃，小二出现在那毫不违和，何况他手上有暴雨梨花针那般暗器。”
“也就是说，死了这么多人，可覆雪楼出动的杀手或许只有那一个。”
“黄泉府主并不用暗器，那暴雨梨花针是在我们的房间里捡的——剑魔他们出现在那，是个巧合——”
他越想越心惊。
他喃喃自语了一会，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这背后到底有什么阴谋……剑魔让我不要掺和，可事情又不是他做下的……”
等他回过神来，叶清焰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崇拜。
“咳咳，这些都是很明显的关联，只是先前缺了你这块重要信息，我想不通为何单单放你一马。”李相夷骄傲地昂着头，“你要是在客栈里早说，我就有机会当面质问剑魔了。”
……
他要是知道你这么聪明，绝对一剑把你刺死了。
“那你明天什么打算？继续查下去？”
“这案子我肯定要弄个水落石出，但不是明天。”李相夷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我需要尽快恢复内力，若剑魔不全然等于覆雪楼，他放过我们一次却不能代表那杀手不会找回来——”
他说着蹙起了眉头：“你真的不肯回家吗？”
叶灼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师兄只说放你一次，却说了不要动我。可见师兄算准哪怕我知道了什么，也不会是变数，谁又会杀我而平白得罪叶氏和天下第一呢？”
“你为何还一口一个师兄？”李相夷奇怪地看她，“按理说，师门出了如此魔头，你应该发愤图强，争取早日清理门户才是。”
“啊？你们云隐山会这样吗？”叶灼抬头想了想，“我觉得就算是夫子本人，也不会有‘清理门户’这种观念的。”
“夫子这个人跟寻常江湖客很不一样，甚至跟寻常人类都很不一样。”叶灼斟酌着语言：“虽然我们名义上是她的弟子，但其实武学上的事，她除了挑个心法出来扔给你，等你有问题主动去问她，此外既不会要你如何，也不会要求你不得如何。”
“夫子好像就是用她的知识和实力给你框出了笼子，你如何蹦跶她都不会管，触到了边界她就会把笼子拓宽一点。”
“我从未听夫子表达过，希望我们成为怎样的人，甚至没有听她谴责过任何人。”
“好像我们活成什么样子，都是我们的自由。”
李相夷越发觉得……叶清焰该不会出身于什么魔道宗门吧？
可看她小孩心性，武功又差，或许在师门里也是吊车尾的那种，所以不用学成出师就被一脚踢出山门了。
还好遇到了他，像他这么一身正气，肯定能给她拽回正路上来。
“反正你的内力也没有了，武功都要从头炼起，不如别练你原来的，我教你个心法吧。”李相夷这么想就这么说了，全然没意识到在武林中传授心法是个有怎样特殊含义的事。
“呃……”叶清焰委婉道：“虽然我不会有什么背叛师门的顾虑，但我也不想改投云隐山门下，何况……你师父同意吗？”
“无妨，我没打算传你云隐山的独门内功，我是想教你我自创的——”
叶灼瞪大眼睛：“你何时创的？”
李相夷：“刚刚。”
“……”
“我不是在耍你。”李相夷急于解释，主动伸出手腕递到她面前，“我是在梦里忽然有所体会，悟出了跟先前完全不同的道。”
她将信将疑，手指搭上去。
李相夷没说谎，他真的不愧是天才，就这么短短的一个下午，他的内力重新生出了一汪浅浅的水，跟原先的有些相似，又有许多不同，只能勉强算得上同源。
他新的内力形态甚至跟她也有点像，不过不是飘渺不定的雾气，也不具有腐蚀性，而是缓缓水流，善利万物而不争。
她震惊道：“你悟到了什么？”
内功心法会有无数注解，但是浓缩成一句核心，是武者眼里的世界。
夫子说，你看到世界的哪一面，也就决定你是什么样的人。
李相夷想了想，道：“不负众生而已。”
“或许一两年，或许更短。”
叶灼嘴角抽了抽。
救命。
什么人如此自信。
他之前的内力练了得有七八年吧，在师兄面前甚至撑不了两招。而且从头至尾，‘饮血’上连内力都没附着，就像剑没出鞘。
而他现在内力尽失，居然敢说两年之内要打败师兄。
叶灼从小成长的地方，没有遇过李相夷这种心比天高的角色。
她自己也是天才，师兄就更不用说，可从来没听说谁天天将“我肯定会成为天下第一”这种话挂在嘴边的。
哪怕师兄现在已经是天下第一了，也没有见人就说“老子天下无敌”……
像她就从不喜欢出风头，而是喜欢藏很多很多底牌，就像冬天囤货的松鼠，哪怕那些东西会过期，她也觉得搬满整个仓库才算有安全感。
这可能跟夫子的教育方式有关，虽然夫子从来没说不让他们骄傲，但就是没人能够骄傲的起来……
因为夫子一开口就会让你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
如果两个时辰能完成课业，那么明日等待你的就是四个时辰的量。
夫子眼里没有“足够”二字，他们也便过早地认识到了自己的上限。
李相夷不一样，他是发自内心地认为，自己没有上限。
叶灼隐隐有一种预感，像她跟师兄这样的人，迟早都得栽在他手上。
李相夷突然说：“你们叶氏的联络点在哪里？明日我送你回家吧。”
叶灼震惊：“你赶我走？”
这是什么用完就扔的离谱发言？
李相夷瞥了她一眼，“今日只是运气好，再来一次我可护不住你。”
然后他可能是觉得自己的话打脸了，耳朵有点微微发红，转过头不去看她，给自己找补道：“我先前说的也没有不算话，等解决了覆雪楼，你再来找我，我带你游山玩水去。”
哦，他是真心觉得她是个废物，但还是为连累她失去本就不济的武功感到愧疚……在委婉地劝她不要涉足江湖。
叶灼叹了口气，坐直了身体，准备开始坦诚：“其实整件事都不是你想的那样。”
“剑魔是我师兄。”
“啊？”
“我们之前没见过，但确实是师出同门。你还记得昨天晚上那个让你来找我的小二吗？他应该跟这件事脱不了干系——甚至说不定是向覆雪楼下单的人。”
“昨夜客栈里的人，肯定绝大部分冥冥中有什么关系，或许是他们都为了同一件事而来，才招致祸患。你想，我们早上投宿的那家客栈很空，偏昨夜那家人满为患。”
“我在那里已经住了三天，师兄因为少师剑认出了我，打算放我一马，我猜大约是在事发前寻个什么由头把我引走。”
“可那小二见你在收网时刻闯进来，本欲劝你走，却担心计划暴露，突然想到如果你跟我一起就自然无事，所以骗你说客房没有了——”
李相夷沉默听着，线索在他脑海中串了起来。
“是了。我验尸事便觉得有些奇怪，其他人都是中毒，唯有那小二是背后中刀——想来尸体与我们昨日见着的并非同一人。”
他眼神一凛，“我们昨夜见到的小二其实是覆雪楼杀手易容的。所以客人确实死于食物……然而我没有验出来，是因为那毒药分别下在食物和空气里，待毒素沉积一晚，用吹雾诱发，所以食客们才会死在同一刻。”
“而那毒发时刻的惨烈景象吓死了唯一可能存活的孩子。”
“死在客房里的那些，是易容成小二的那人亲自动的手。楼上的客人入夜后要沐浴，多会摇铃，小二出现在那毫不违和，何况他手上有暴雨梨花针那般暗器。”
“也就是说，死了这么多人，可覆雪楼出动的杀手或许只有那一个。”
“黄泉府主并不用暗器，那暴雨梨花针是在我们的房间里捡的——剑魔他们出现在那，是个巧合——”
他越想越心惊。
他喃喃自语了一会，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这背后到底有什么阴谋……剑魔让我不要掺和，可事情又不是他做下的……”
等他回过神来，叶清焰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崇拜。
“咳咳，这些都是很明显的关联，只是先前缺了你这块重要信息，我想不通为何单单放你一马。”李相夷骄傲地昂着头，“你要是在客栈里早说，我就有机会当面质问剑魔了。”
……
他要是知道你这么聪明，绝对一剑把你刺死了。
“那你明天什么打算？继续查下去？”
“这案子我肯定要弄个水落石出，但不是明天。”李相夷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我需要尽快恢复内力，若剑魔不全然等于覆雪楼，他放过我们一次却不能代表那杀手不会找回来——”
他说着蹙起了眉头：“你真的不肯回家吗？”
叶灼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师兄只说放你一次，却说了不要动我。可见师兄算准哪怕我知道了什么，也不会是变数，谁又会杀我而平白得罪叶氏和天下第一呢？”
“你为何还一口一个师兄？”李相夷奇怪地看她，“按理说，师门出了如此魔头，你应该发愤图强，争取早日清理门户才是。”
“啊？你们云隐山会这样吗？”叶灼抬头想了想，“我觉得就算是夫子本人，也不会有‘清理门户’这种观念的。”
“夫子这个人跟寻常江湖客很不一样，甚至跟寻常人类都很不一样。”叶灼斟酌着语言：“虽然我们名义上是她的弟子，但其实武学上的事，她除了挑个心法出来扔给你，等你有问题主动去问她，此外既不会要你如何，也不会要求你不得如何。”
“夫子好像就是用她的知识和实力给你框出了笼子，你如何蹦跶她都不会管，触到了边界她就会把笼子拓宽一点。”
“我从未听夫子表达过，希望我们成为怎样的人，甚至没有听她谴责过任何人。”
“好像我们活成什么样子，都是我们的自由。”
李相夷越发觉得……叶清焰该不会出身于什么魔道宗门吧？
可看她小孩心性，武功又差，或许在师门里也是吊车尾的那种，所以不用学成出师就被一脚踢出山门了。
还好遇到了他，像他这么一身正气，肯定能给她拽回正路上来。
“反正你的内力也没有了，武功都要从头炼起，不如别练你原来的，我教你个心法吧。”李相夷这么想就这么说了，全然没意识到在武林中传授心法是个有怎样特殊含义的事。
“呃……”叶清焰委婉道：“虽然我不会有什么背叛师门的顾虑，但我也不想改投云隐山门下，何况……你师父同意吗？”
“无妨，我没打算传你云隐山的独门内功，我是想教你我自创的——”
叶灼瞪大眼睛：“你何时创的？”
李相夷：“刚刚。”
“……”
“我不是在耍你。”李相夷急于解释，主动伸出手腕递到她面前，“我是在梦里忽然有所体会，悟出了跟先前完全不同的道。”
她将信将疑，手指搭上去。
李相夷没说谎，他真的不愧是天才，就这么短短的一个下午，他的内力重新生出了一汪浅浅的水，跟原先的有些相似，又有许多不同，只能勉强算得上同源。
他新的内力形态甚至跟她也有点像，不过不是飘渺不定的雾气，也不具有腐蚀性，而是缓缓水流，善利万物而不争。
她震惊道：“你悟到了什么？”
内功心法会有无数注解，但是浓缩成一句核心，是武者眼里的世界。
夫子说，你看到世界的哪一面，也就决定你是什么样的人。
李相夷想了想，道：“不负众生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