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符玄刚直,为人处世完全不懂得迂回,口既是心。

    或许,一般人拥有这样的性格,会少不得受人白眼。但太卜司之首的符玄,再怎么铁口直断,却只会得到他人的尊重。毕竟罗浮上下皆知符太卜的占算从不出差错。

    口既是心,心既是理。而她的理,来自于她的洞察。占算无疑的法眼,足够她获得大多数人的尊重与敬畏。

    若是符玄只掌太卜司,能力自然绰绰有余。

    但是符玄是景元属意的罗浮将军的继任者,故而性子还需要磨砺。

    景元安排符玄协助南柯共理罗浮上下,表面上是为了给新手的查补疏漏。

    实则景元想着,不如利用这个机会,趁着自己失去对身体控制,提前把罗浮将军的重担在符玄身上压一压。

    二十三

    没有想到与符卿一并理政后,南柯竟觉到了景元的意图。

    “世事洞察皆学问,人情练达是文章。景元,这是你想教会她的吗?”她轻声问。

    有时候,景元不得不说,南柯有着近乎敏锐的直觉。

    虽然她本人讨厌麻烦,对于很多事情都选择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但她总是能在一种近乎闭目塞听的前提下,感觉到事情的本质。

    [南柯果然懂我]

    若南柯真是仙舟人就好了,符卿想必会与她相处甚欢。

    二十四

    景元还记得,在穷观阵分别前,符玄还说:“任劳任怨?景元,天下哪有这等好事啊,本座倒要看看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景元确定,符玄初次见南柯,是带着挑剔的眼光的。

    但共事一段时间后,符玄却和景元说:“你也别太过,我看她多半是个老实人,别将这么多事情都塞给人家啊”,甚至有时候带着批判的眼神看着景元。

    但是符玄也清楚,每次尝试操控身体,都会令景元耗费不少精神,甚至有些时候,会暂时失去对外界的感知。前几次,景元音讯全无,令符玄很是担忧。

    两人在穷观阵多次尝试后,景元表示身体的操控确实有了起色。符玄和景元在穷观阵的交谈重点转移到新的议题上:如何安全地分离二人。

    二十五

    南柯的正体不明,故而无具体案例可考。

    但仙舟航行于浩渺宇宙千余载,接触过众多光怪陆离的生命,光是记录在案的可摄魂夺舍的生物,就有数十种之多。

    有形之物寄生宿主往往为了获取生长所需的养分。

    举个例子,景元初次出征遭遇的傀儡蛸。这种卵块会为了获取养分寄生。寄生期间宿主看似行为平时与平时无二,但事实上心智已被控制,这是傀儡蛸为了成长而产生的生存本能。

    若不干预,傀儡蛸待成熟时便会从宿主中脱离。但此时,供养其生长的宿主多半已经被傀儡蛸攫取殆尽,时日无多。

    若是令傀儡蛸感受到生存受到威胁,它便会自行脱离宿主。但这样剥离傀儡蛸,肯定也会对被寄生者产生很大的损伤。

    但比起的宿主死亡,这种下场已算是好的。而被剥离的傀儡蛸在失去寄主后,若无适合的寄生对象,并不需要再行处置,会自行死去。

    首先,被有形之物寄生的可能被排除了。

    任何一个略通医理的人,看着现在的景元,也可以知道他气血充足,并无耗伤亏空之象。

    二十六

    继而,他们想到了无形目。

    岁阳作为一种典型无形目,是仙舟最为熟悉的敌人之一。

    岁阳这种纯能量生物喜好寄生并操控血肉之躯。根据记载,岁阳会驱使寄主完成具有刺激性的行为:如暴食、纵欲、伤残、破坏等,令宿主产生较大的情绪波动。继而岁阳会吞噬这些七情六欲。

    历史上,仙舟就曾不止一次被岁阳成规模入侵过,朱明仙舟受此患最深,「夺舍之祸」后,朱明捕捉并囚禁了来犯的岁阳,令其永世为仙舟提供能量。

    而最有名的岁阳当属燧皇。

    传闻一位英雄在火劫尾声临危受命,为了力挽狂澜与朱明被囚的燧皇达成协议。

    二者协力射出的一箭,威能无匹。破建木、贯穿来犯仙舟的巨兽,并断开了仙舟罗浮与穹桑的链接。这才使得罗浮仙舟围困被解,仙舟联盟有机会扭转濒临破败的战局。

    有仙舟学者认为,融合燧皇庞大的能量的英雄,正是帝弓司命的前身。其成神之兆即是射下光矢斫断建木。

    二十七

    在南柯出现时,景元一度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她的喜好不一而足,幻戏、团雀、美食,甚至单纯是在工作的闲暇神游天外,都会让她露出快乐的表情。

    南柯很喜欢追求令她感觉愉悦的事物。这些,在一定程度上,符合岁阳的寄生规律。

    但南柯与岁阳不符合的地方更多。

    最明显的,岁阳不会爱惜宿主的□□,追求极端体验的岁阳,对宿主□□的使用往往是消耗性的。

    更何况,若是岁阳都是一杯仙人快乐茶便可消停的性子,在古时仙舟上,岁阳的口碑就不会从受人供养的“星火之精”,一路下滑成人人喊打的“妖魔鬼怪”了。

    而且,景元又在心里补充道:南柯还会兢兢业业地替你操劳,若不是将军的工作难度太高,换一个普通仙舟人,甚至可以什么都不用做。

    景元忍不住想,若岁阳以后按南柯这个路数来操控人心,今日的仙舟人能不能抵抗诱惑,还真不好说。

    景元继而想到,多日相处下来,他对南柯的存在似乎过于适应了。在不知不觉间,自己的心智究竟有无受其影响,致使他的判断也“有失偏颇”起来呢?

    景元把将自己的分析叙述给符太卜。

    符太卜以白眼还赠之,“将军,行行好吧,人家还在替你加班呢!”

    二十八

    不知何时起,南柯对仙舟的律法产生兴趣。

    接连几日,南柯都将业余时间放在了阅读历法上。

    几日后,终于阅读完所有内容的南柯扶额,长叹一口气。

    景元想,这几日的苦读,大抵没有换得南柯想要的结果。她看上去垂头丧气起来。

    接着,她又打起精神,转头看起《武经概要》起来,景元发现,南柯竟是有武艺傍身的。

    这出乎景元之前对她的推断。

    从之前种种看来,南柯不擅于军情处置与人情往来。景元一度推断她是个普通百姓。但是她对罗浮的各种风俗又接受度良好,阅读起大敌名录时气定神闲,给公文批“已阅”的手法又行云流水,简直像做过多年将军一样。

    两者之间存在矛盾。

    但从南柯的情感流露看,她本人不喜欢一个生杀予夺的位置。景元猜想,也许她还曾经遭逢什么别的变故。是后天养成了她的警觉与淡然么?

    二十九

    景元以第一视角,‘旁观’了一场剑舞。

    当自己许久不握剑的手扣上剑柄,景元有种恍惚感,虽然这是自己的身体,但如今,景元确确实实感受到了另一个人的存在。

    他的身形忽然如风般流动起来。阑珊灯火下,剑客越舞越急……虽是自己的手在持剑,但用剑者,目光从来只追逐敌人。

    故而景元只看到点点寒芒,如流星般,短暂地划破夜色。

    [真是令人惊讶,我还不曾想过,南柯也精通剑法]

    [过奖了,我很久不用剑了,手感有点生。]

    她先把这种滞涩归结为自己的原因,却继而想到了,也许是身体的原因,“我看神策府里陈列的多是长柄刀,那个是你常用的武器吗?”

    [是,阵刀是我现下最常用的兵器,南柯猜的很准。]

    “嗯……你府中有没有阵刀?”

    [我有一柄阵刀,名石火梦身,你可以试试看。]

    三十

    太卜司穷观阵内,景元与符玄在下一盘棋。

    符玄看也不看棋盘,落子果断。全程她都在看者景元,蹙眉问:“如何?”

    景元不紧不慢,落下一子,举手投足不见丝毫滞涩感,然后笑了笑说:“至少在穷观阵内,我可对自己的身体全权掌控了。”

    符玄点了点头,“听上去算个好消息。”,接着符玄说:“不过我这里有个坏消息,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我基本可以确定之前对‘将军’所做所为无法进行预测的原因,出在南柯身上,每当她操控你的身体,就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干扰我的占演。”

    她有点踯躅,继续说到“这些天接触下来,本座也愿相信南柯其人,只是景元……你们二人的所处的位置过于机要,若不能各自归位,也许会进一步影响更多事情。”

    她像是决定了什么一样,目光直视景元,说道:“太平时你们这样自可相安无事,但是若是战时……总之,罗浮可不会一直这么太平下去,景元,你最好早做打算。”

    什么打算,符玄没有说,但二人都心知肚明。

    没过几日,玉阙仙舟的传讯便出现在景元桌案上。南柯与景元第一时间看到了其中内容,看完后南柯说:“丰饶民的异动……景元,情况看起来很严重,我要怎么做?”

    景元沉吟片刻,回道:“嗯……即刻点罗浮云骑军及各司之首前来商讨……将玉阙的情报与推测遍传联盟各将军,明日召六御议政。”

    同时景元在心中叹道:[符卿的话,当真小看不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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