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忽然热闹了，古家遗孤和古皇后的遗腹子同时死而复生的消息一夜传开，坊间议论纷纷。一旦皇帝驾崩，纵使没有立储诏书，论嫡论长，都该是古皇后的遗腹子在先。
柔福宫里，叶皇后连砸了十几个杯盏，仍然觉得不解气。直到父亲和弟弟一同进宫，她才歇了歇。
“爹！”叶皇后摸着肚子，满脸委屈。
叶丞相是个满目威严的中年男人，他径直走进来坐下，而他身后的叶修屹却是没资格坐下的。
“你先别着急，不管怎样，都得先把孩子生下来，否则一切都完了。”
“哦。”叶皇后愤愤不平地坐下，如今她怀着身子，在叶家面前无比金贵，人也娇气了不少。
从前她可不敢在爹爹外露情绪，叶家规矩森严，长辈没主动叫坐是不能坐的，像现在站着的叶修屹一样。
叶丞相沉声道：“你若还能走动，便多去陛下面前照看，临了多陪伴，他多少能怜惜你一些。另外，千万让御医吊着他的命，这个时候他若死了，外头那个杂种可就名正言顺地登基了。”
“是。”
“嘭！”
叶丞相毫无预兆地一掌拍在桌上，叶皇后被吓了一跳，叶修屹却依旧一脸淡然。
“你现在可知道，什么叫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了？”
这话问的是叶修屹，但是叶丞相并没有侧目看他。
“儿子明白。”叶修屹顺从道。
叶丞相冷哼一声，“你要是再不明白，整个叶家都要毁在你手里！”
“爹爹放心吧，吃一堑长一智，修屹向来聪明，他肯定明白的。”叶皇后害怕爹爹发火，吓到自己腹里的孩儿可不好。
她出言安抚，叶丞相没有再说他什么，“你好好养胎吧，除了陛下和你这个孩子，别的你都少操心。”
“是。”
……
明书澈暂时住的是驿馆，养好伤后才能面见陛下。
此刻他躺在床上，听着自称是他小舅舅的人和时玉寒暄。
时玉看时机差不多了，便开口道：“我有些路上的事情想问世子，不知成大哥能不能暂时回避。”
“当然。”成元朗一口答应，但低头发现药还没喂，“还请古妹妹等一等，先让我给我大外甥喂了药。”
“我自己来！”明书澈着急和时玉单独相处。
“你如何能……”成元朗愣住了，大夫说大外甥的伤没两天动不了，可现在他咬着牙顽强地坐了起来，简直是奇迹。
明书澈忍着浑身剧痛伸手，对着小舅舅诚恳道：“我自己来。”
“好吧。”成元朗将信将疑地把药碗递给他，自己犹犹豫豫出门。
按理不能让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但是他们有要事相商，成元朗觉得自己这个时候提出来什么有损名声的话来，简直是迂腐和侮辱他们。
成元朗一走，古时玉还到门口检查了一番门有没有关紧。确定后再慢悠悠折回来，在他床边坐下。
“不是自己来吗？你倒是喝啊。”时玉戏谑道。
明书澈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不在原位，“我动一下很疼的，你就不能有点眼色吗？”
时玉嗤笑一声，没有多跟他计较，“行吧，我勉为其难帮帮你。”
她用勺子搅了搅药碗，又舀起喂到他嘴边，但明书澈却不配合，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勉为其难？顺道送药？你心里面到底装着多少人，我什么时候能排上号？”
“你喝不喝！”
勺子怼到了他嘴边，明书澈心不甘情不愿地喝了一口，随后整张脸皱在了一起。
“苦苦苦……”苦到一张年轻貌美的脸上硬是挤出来皱纹。
时玉看笑了，又接着给他喂第二勺。
明书澈抿着嘴，满脸写着拒绝，“我不喝了！”一句话说得飞快，生怕时玉趁他说话张嘴时强行给他灌药。
“你不喝药怎么好得快，赶紧喝！”时玉敲了敲药碗，表情严肃到像是在说，不老实，接下来被敲的就是他脑袋一样。
明书澈紧紧抿着嘴，眼神坚定。
“确定不喝？”时玉问最后一遍。
他点了点头，时玉也跟着点点头，同时笑容微妙地站了起来。
明书澈预感不好，果不其然，他刚怀着最大的恶意揣度完她的心思，她立马就验证。勺子被她往旁边一丢，她右手拿碗，左手捏住他下颌，强行让他仰头，他的视线被药碗的影子遮盖，碗里的药液倾倒，全部灌入他喉咙里。
“唔……”喉结上下涌动，他痛苦哀呼。
时玉甚至抖了抖碗，确保一滴不剩，看着他咽下去才松手。
“咳……咳咳……”明书澈苦到失智，跟灵魂出窍了一般呆滞，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时玉收拾一番，心道自己又干了一件好事。
“你话本子都白看了吧，人家给情郎喂药都是用嘴的，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时玉理直气壮，“我也想啊，可是那么苦，我不爱吃苦。”
明书澈：“……”同甘共苦这辈子是没可能了。
“你哪那么矫情，同样的药桑花就能乖乖自己喝，你再看看你。”时玉叉腰道，想起桑花哄两句就乖乖喝了，愈发觉得他不争气。
明书澈轻哼一声，“万一她就爱吃苦呢。”口味不同不是很正常吗？
时玉白他一眼，想起正事，“怎么是你送他们回来，你……靖安王怎么让你溜出来了。”
“我可是为了见你杀出来的，一路上埋伏不断，差点小命不保。”
时玉略加思索，“听桑花说，一波接一波的刺杀，加起来人数得上千。叶家哪有这么多人调动，那如果不是他们自己的人，就是买凶，那他们家的账也有得查啊。”
明书澈盯着她，她看起来十分认真在思考。
“你这么看我干嘛？”时玉警惕地后退半步。
“半个多月没见了吧。”明书澈数了数日子，“你有想我吗？”
时玉一愣，看他那么严肃，还以为要说什么呢。
“我很忙的。”
明书澈微怔，片刻后自嘲地笑了笑，声音突然就落寞了，“行，那你就忙去吧，我不耽误你时间。”说完他忍着疼又躺下，被子盖过了头。
“……”时玉哭笑不得，“你又闹什么。”
她上前掀开被子，他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时玉用食指戳了戳他的脸，他也没反应。
“喂！”时玉揪了揪他的耳朵，见他还是没反应，索性往外走，边走边道：“不理人算了，正好我还有点事。”
她大步流星，开门的动静不小。
“古时玉！”明书澈满目幽怨，不明白得她一句软话为什么这么难。
时玉并非欲擒故纵，回头对他嫣然一笑，迈过门槛，“等我回来再说！”
“你……”
房门毫不犹豫被关上，明书澈气得眼冒金星，心口疼。
……
时晔马上要进宫，身份变成皇子。时玉的身份的确是其最亲近的人，但却不能陪在他左右。没有自己人在身边，时晔进宫等于羊入虎口。
所以时玉要抓紧时间换掉施如画。
她是正大光明进的施家，求见施太傅。施家明显对她的到来感到意外，自她一进门便有人窃窃私语，不只有下人。
施太傅年过花甲，胡须花白。他曾是帝王师，教导过当今天子。原本施如画是要当皇后的，奈何皇帝与古氏女年少情深，执着立她为后。后来施如画只当了贵妃，单帝和施家的情分也不如之前。
古家和施家向来不对付，古时玉能得到施家礼遇，已经算施家大度。
如今施家也在走下坡路，当家掌权的也从施太傅变成了施尚书。
“古小姐，是想要我们支持大皇子？”
古时玉手肘抵在桌子上，双手捧着脸，满脸真诚，“你们这些年吃了叶丞相那么多亏，家族声誉一点一点被蚕食。再窝囊个十几年，子弟后生也没一个比得上叶修屹的，然后继续被打压，继续蹉跎……”
“砰！”施尚书一巴掌拍在桌上，已然带了怒气。
古时玉依然笑眯眯的，心里默念“伸手不打笑脸人”。
“施尚书不要生气嘛，晚辈只是阐述事实。您若不想走到那一步，那最好的选择不是已经摆在面前了吗？”
施尚书不善地目光盯着她，似在审视，又似在权衡。
时玉在心底默数过一个数，时间一到，利落起身往外走，“施尚书没这个心气就算了，反正哪个家族都要没落的，没落在谁手里又有什么区别呢？”
“等等！”
时玉在门口站定，施尚书站了起来，将附近的下人都屏退。
“古小姐若想做交易，就应该说得再清楚些。”
时玉背过身来，正色道：“施家逐渐失势，一大半的原因是叶家刻意打压，那为何他们能成功？无非是因为叶皇后得了宠，她如今腹中又有了骨血，明眼人都知道他叶家前途无量，自然要刻意逢迎。哪怕只是府里的下人都会捧高踩低，何况是精得跟猴一样的朝中大臣。”
“那如果这个时候瑾贵妃有了孩子呢？这个孩子不仅是嫡长，还是功勋之后，是不是比那个还在娘亲肚子里的孩子有胜算？”
施尚书眉头紧锁，“陛下会同意？”
“小皇子回宫后必然要有母亲教养，叶皇后如今身子重，无暇顾及其他，宫中自然是瑾贵妃最合适。”
施尚书沉思片刻，又坐了下来，“若是我女儿的孩子，我们家自然是要善待的。”
时玉低笑一声，“白捡一个儿子，可不是不付出代价就能占的便宜。”
“你想要什么？”施尚书已然没了之前的怒气和不满。
时玉直白道：“我不信任施如画，我会让我的人顶替掉她。她几年未出宫门，模样和大家印象里的有些出入也说得过去。”
“你想要我舍弃自己的亲生女儿去换前途？”
“不行吗？”
施尚书笑了，“古时玉，你也是做人家女儿的，若是你爹要舍弃你去给家族换利益，你会如何想？”
古时玉面无表情，“我能怎么想，自认倒霉喽！”
施尚书愣住了，她看起来实在凉薄。
“施尚书，我就在驿馆。”时玉边说边往后退，“若是在戌时之前，我没有在驿馆门前看到这盆花。”她指了指桌上的摆设，“我就当你同意了。”
……
“你也是做人家女儿的，若是你爹要舍弃你去给家族换利益……”
从施府出来，时玉脑海里总是响起这句话。
如果是以前，她听到这种话一定会生气，大骂一句“你诅咒谁呢！”
所有的家族都在用牺牲换繁荣，牺牲家族中人自由、婚姻、良知……
偏他古家牺牲了性命，只换来迟早要被忘记的声誉。
柔福宫里，叶皇后连砸了十几个杯盏，仍然觉得不解气。直到父亲和弟弟一同进宫，她才歇了歇。
“爹！”叶皇后摸着肚子，满脸委屈。
叶丞相是个满目威严的中年男人，他径直走进来坐下，而他身后的叶修屹却是没资格坐下的。
“你先别着急，不管怎样，都得先把孩子生下来，否则一切都完了。”
“哦。”叶皇后愤愤不平地坐下，如今她怀着身子，在叶家面前无比金贵，人也娇气了不少。
从前她可不敢在爹爹外露情绪，叶家规矩森严，长辈没主动叫坐是不能坐的，像现在站着的叶修屹一样。
叶丞相沉声道：“你若还能走动，便多去陛下面前照看，临了多陪伴，他多少能怜惜你一些。另外，千万让御医吊着他的命，这个时候他若死了，外头那个杂种可就名正言顺地登基了。”
“是。”
“嘭！”
叶丞相毫无预兆地一掌拍在桌上，叶皇后被吓了一跳，叶修屹却依旧一脸淡然。
“你现在可知道，什么叫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了？”
这话问的是叶修屹，但是叶丞相并没有侧目看他。
“儿子明白。”叶修屹顺从道。
叶丞相冷哼一声，“你要是再不明白，整个叶家都要毁在你手里！”
“爹爹放心吧，吃一堑长一智，修屹向来聪明，他肯定明白的。”叶皇后害怕爹爹发火，吓到自己腹里的孩儿可不好。
她出言安抚，叶丞相没有再说他什么，“你好好养胎吧，除了陛下和你这个孩子，别的你都少操心。”
“是。”
……
明书澈暂时住的是驿馆，养好伤后才能面见陛下。
此刻他躺在床上，听着自称是他小舅舅的人和时玉寒暄。
时玉看时机差不多了，便开口道：“我有些路上的事情想问世子，不知成大哥能不能暂时回避。”
“当然。”成元朗一口答应，但低头发现药还没喂，“还请古妹妹等一等，先让我给我大外甥喂了药。”
“我自己来！”明书澈着急和时玉单独相处。
“你如何能……”成元朗愣住了，大夫说大外甥的伤没两天动不了，可现在他咬着牙顽强地坐了起来，简直是奇迹。
明书澈忍着浑身剧痛伸手，对着小舅舅诚恳道：“我自己来。”
“好吧。”成元朗将信将疑地把药碗递给他，自己犹犹豫豫出门。
按理不能让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但是他们有要事相商，成元朗觉得自己这个时候提出来什么有损名声的话来，简直是迂腐和侮辱他们。
成元朗一走，古时玉还到门口检查了一番门有没有关紧。确定后再慢悠悠折回来，在他床边坐下。
“不是自己来吗？你倒是喝啊。”时玉戏谑道。
明书澈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不在原位，“我动一下很疼的，你就不能有点眼色吗？”
时玉嗤笑一声，没有多跟他计较，“行吧，我勉为其难帮帮你。”
她用勺子搅了搅药碗，又舀起喂到他嘴边，但明书澈却不配合，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勉为其难？顺道送药？你心里面到底装着多少人，我什么时候能排上号？”
“你喝不喝！”
勺子怼到了他嘴边，明书澈心不甘情不愿地喝了一口，随后整张脸皱在了一起。
“苦苦苦……”苦到一张年轻貌美的脸上硬是挤出来皱纹。
时玉看笑了，又接着给他喂第二勺。
明书澈抿着嘴，满脸写着拒绝，“我不喝了！”一句话说得飞快，生怕时玉趁他说话张嘴时强行给他灌药。
“你不喝药怎么好得快，赶紧喝！”时玉敲了敲药碗，表情严肃到像是在说，不老实，接下来被敲的就是他脑袋一样。
明书澈紧紧抿着嘴，眼神坚定。
“确定不喝？”时玉问最后一遍。
他点了点头，时玉也跟着点点头，同时笑容微妙地站了起来。
明书澈预感不好，果不其然，他刚怀着最大的恶意揣度完她的心思，她立马就验证。勺子被她往旁边一丢，她右手拿碗，左手捏住他下颌，强行让他仰头，他的视线被药碗的影子遮盖，碗里的药液倾倒，全部灌入他喉咙里。
“唔……”喉结上下涌动，他痛苦哀呼。
时玉甚至抖了抖碗，确保一滴不剩，看着他咽下去才松手。
“咳……咳咳……”明书澈苦到失智，跟灵魂出窍了一般呆滞，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时玉收拾一番，心道自己又干了一件好事。
“你话本子都白看了吧，人家给情郎喂药都是用嘴的，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时玉理直气壮，“我也想啊，可是那么苦，我不爱吃苦。”
明书澈：“……”同甘共苦这辈子是没可能了。
“你哪那么矫情，同样的药桑花就能乖乖自己喝，你再看看你。”时玉叉腰道，想起桑花哄两句就乖乖喝了，愈发觉得他不争气。
明书澈轻哼一声，“万一她就爱吃苦呢。”口味不同不是很正常吗？
时玉白他一眼，想起正事，“怎么是你送他们回来，你……靖安王怎么让你溜出来了。”
“我可是为了见你杀出来的，一路上埋伏不断，差点小命不保。”
时玉略加思索，“听桑花说，一波接一波的刺杀，加起来人数得上千。叶家哪有这么多人调动，那如果不是他们自己的人，就是买凶，那他们家的账也有得查啊。”
明书澈盯着她，她看起来十分认真在思考。
“你这么看我干嘛？”时玉警惕地后退半步。
“半个多月没见了吧。”明书澈数了数日子，“你有想我吗？”
时玉一愣，看他那么严肃，还以为要说什么呢。
“我很忙的。”
明书澈微怔，片刻后自嘲地笑了笑，声音突然就落寞了，“行，那你就忙去吧，我不耽误你时间。”说完他忍着疼又躺下，被子盖过了头。
“……”时玉哭笑不得，“你又闹什么。”
她上前掀开被子，他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时玉用食指戳了戳他的脸，他也没反应。
“喂！”时玉揪了揪他的耳朵，见他还是没反应，索性往外走，边走边道：“不理人算了，正好我还有点事。”
她大步流星，开门的动静不小。
“古时玉！”明书澈满目幽怨，不明白得她一句软话为什么这么难。
时玉并非欲擒故纵，回头对他嫣然一笑，迈过门槛，“等我回来再说！”
“你……”
房门毫不犹豫被关上，明书澈气得眼冒金星，心口疼。
……
时晔马上要进宫，身份变成皇子。时玉的身份的确是其最亲近的人，但却不能陪在他左右。没有自己人在身边，时晔进宫等于羊入虎口。
所以时玉要抓紧时间换掉施如画。
她是正大光明进的施家，求见施太傅。施家明显对她的到来感到意外，自她一进门便有人窃窃私语，不只有下人。
施太傅年过花甲，胡须花白。他曾是帝王师，教导过当今天子。原本施如画是要当皇后的，奈何皇帝与古氏女年少情深，执着立她为后。后来施如画只当了贵妃，单帝和施家的情分也不如之前。
古家和施家向来不对付，古时玉能得到施家礼遇，已经算施家大度。
如今施家也在走下坡路，当家掌权的也从施太傅变成了施尚书。
“古小姐，是想要我们支持大皇子？”
古时玉手肘抵在桌子上，双手捧着脸，满脸真诚，“你们这些年吃了叶丞相那么多亏，家族声誉一点一点被蚕食。再窝囊个十几年，子弟后生也没一个比得上叶修屹的，然后继续被打压，继续蹉跎……”
“砰！”施尚书一巴掌拍在桌上，已然带了怒气。
古时玉依然笑眯眯的，心里默念“伸手不打笑脸人”。
“施尚书不要生气嘛，晚辈只是阐述事实。您若不想走到那一步，那最好的选择不是已经摆在面前了吗？”
施尚书不善地目光盯着她，似在审视，又似在权衡。
时玉在心底默数过一个数，时间一到，利落起身往外走，“施尚书没这个心气就算了，反正哪个家族都要没落的，没落在谁手里又有什么区别呢？”
“等等！”
时玉在门口站定，施尚书站了起来，将附近的下人都屏退。
“古小姐若想做交易，就应该说得再清楚些。”
时玉背过身来，正色道：“施家逐渐失势，一大半的原因是叶家刻意打压，那为何他们能成功？无非是因为叶皇后得了宠，她如今腹中又有了骨血，明眼人都知道他叶家前途无量，自然要刻意逢迎。哪怕只是府里的下人都会捧高踩低，何况是精得跟猴一样的朝中大臣。”
“那如果这个时候瑾贵妃有了孩子呢？这个孩子不仅是嫡长，还是功勋之后，是不是比那个还在娘亲肚子里的孩子有胜算？”
施尚书眉头紧锁，“陛下会同意？”
“小皇子回宫后必然要有母亲教养，叶皇后如今身子重，无暇顾及其他，宫中自然是瑾贵妃最合适。”
施尚书沉思片刻，又坐了下来，“若是我女儿的孩子，我们家自然是要善待的。”
时玉低笑一声，“白捡一个儿子，可不是不付出代价就能占的便宜。”
“你想要什么？”施尚书已然没了之前的怒气和不满。
时玉直白道：“我不信任施如画，我会让我的人顶替掉她。她几年未出宫门，模样和大家印象里的有些出入也说得过去。”
“你想要我舍弃自己的亲生女儿去换前途？”
“不行吗？”
施尚书笑了，“古时玉，你也是做人家女儿的，若是你爹要舍弃你去给家族换利益，你会如何想？”
古时玉面无表情，“我能怎么想，自认倒霉喽！”
施尚书愣住了，她看起来实在凉薄。
“施尚书，我就在驿馆。”时玉边说边往后退，“若是在戌时之前，我没有在驿馆门前看到这盆花。”她指了指桌上的摆设，“我就当你同意了。”
……
“你也是做人家女儿的，若是你爹要舍弃你去给家族换利益……”
从施府出来，时玉脑海里总是响起这句话。
如果是以前，她听到这种话一定会生气，大骂一句“你诅咒谁呢！”
所有的家族都在用牺牲换繁荣，牺牲家族中人自由、婚姻、良知……
偏他古家牺牲了性命，只换来迟早要被忘记的声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