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我没有，所以想和你抢
初静念出来时，顾丰他们都在，隔着一段距离就听到韩吉妈妈对顾丰说，“晚上回家里住吧，你一个人……”韩吉妈妈说到这，想到因为奶奶回去了顾丰才是一个人，就没有再继续说，转而说起韩吉，“小吉也要上大学了，阿姨想请你帮他辅导一下，做做准备。”
韩吉妈妈话说得很小心，尽量避开会触及顾丰那片逆鳞的人。
韩吉妈妈说完，暗中扯了一下丈夫的衣角。
“咳，是啊，你都……多久没有回来过了……”顾丰爸爸张口，想要挽留，但声音却越来越小。
见顾丰站在那，没有回答，顾丰爸爸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家永远都是你的家，想什么时候回来都行。”看着儿子“……有什么事，别一个人扛。”
顾丰的反常，当父亲的怎么会看不出来。放顾丰爸爸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顾丰的眼眶明显红了一点。
顾丰低着头，然后转过身。
初静念这个时候走了过去，“叔叔。”她叫了一声，转头看了顾丰一眼，然后冲顾丰爸爸他们说道，“我可能得走了，时间也不早了。”
“我送你吧。”这个时候顾丰对她说到。
“不用了，”她其实知道他这个时候会这样对她说，但她并不是想要给他逃避的机会，只是让他喘口气，接下来，他还是得自己面对，“你们聊。你不是还要给韩吉辅导？”
最后那句，让顾丰知道她听到刚刚的对话，却还这样说。顾丰转头看她。
她看到他的眼里真的有点红，他果然还是很在乎家人，很在乎他父亲的。
“你昨天不是一个晚上都没有休息吗？回去睡一觉，起床还能有饭菜吃。你要是自己一个人，到时候可是会挨饿的。”初静念说完，便在旁边拿起自己的包，刚好看到之前提前出去的戴夫人，过去说，“夫人，可以搭个顺风车吗？”
“你要走了？当然可以。”戴夫人笑着说，然后看了看顾丰这边，丰富的人生阅历让戴夫人一眼就看出顾丰和家人有点小摩擦，便也没有多问，带着初静念走了下去。
“好像有人没有跟过来，你放心？”戴夫人和初静念下了电梯，走到大厅，戴夫人忽然对她这样说。
初静念听到，便知道戴夫人说的是谁，一笑，故意没有正面回答道：“家事，我只能给他空间让他自己处理，至于其他……不是我能管的。”
这话听到戴夫人耳里，以为是对他们之间感情的自信，也是对自己的自信。但戴夫人不知道，她本人却并非这样想，她想的，是她作为一个外人，没有资格管，仅此而已。
等初静念走了以后，顾丰他们还站在那里，都在等顾丰的回答。韩吉妈妈见气氛有点尴尬，试着开口：“你这黑眼圈都出来了，回去休息休息。你的房间一直都给你留着呢。”又掉转话头看向韩吉，“都是你，拉着你哥练什么跆拳道？”
“这怎么能怪我？当时是哥选我上去比的，而且来这里也是……”韩吉抱怨，下面要把话头引到顾丰爸爸那时，被他母亲狠狠掐了一下手臂，疼得憋了回去。
“石姨，”顾丰看向这个一直对自己不错的继母，“谢谢你。我今天，打算去奶奶那。不好意思。”
这话顾丰是对石茹说的，但同时也是对他父亲说的。
听到顾丰是要去奶奶那，便都没有了异议。韩吉知道顾丰和奶奶吵了一架，但韩吉并没有告诉母亲和顾丰爸爸，所以两人是不知道的。虽然不知道，但两人都感觉出了异样，毕竟奶奶一个人回去老宅也有几天了，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问了，也都不说，这让顾城很是生气，同时也很是的失落。
“没事没事，你要是有什么需要的，随时和我说一声。”韩吉妈妈说。
“有什么事告诉我！”顾丰爸爸突然说了句，语气大了一点。旁边的妻子赶紧拉了拉他。
顾丰爸爸压下去一点自己的火，尽量缓和地说：“我是你爸，不是别人。”说完转过头，“你去吧。”
顾丰对着他们两人微微低头，俯身，便转身离开了。
看到顾丰刚刚向他们微微鞠躬的样子，让顾城心里很不是滋味，顾丰一直对他们都很有礼貌，礼貌得像个外人——以前顾丰读书，寒暑假还会来家里住时他也是这样，给什么都说谢谢，衣服自己洗自己叠，抢着帮忙洗碗，做家务，假期结束，离开前还会把所有东西全都摆放整齐，归回原位。以前觉得顾丰是懂事了，是母亲教导的好，现在才觉得，他是没有把他们当成自己最亲近的人。
……
“我送你吧？”
顾丰身后是跟过去的秦潇。
“不用了。”顾丰拒绝，转头打算直径离开。
“你看上去很疲惫的样子，状态不适合开车。你要去哪？我可以载你去。”秦潇追上去，跟在后头说。
顾丰停下脚步，站定，转头看着她：“你应该要费心思的人刚刚已经走了，如果你是觉得从我这里能找到什么对你有利的，我劝你，及时止损。还有，谢谢你的关心，我没开车。”
说完这句后，顾丰头也不回地把别人扔在了后头，扬长而去。
——————大刀一剁，一分为二——————
初静念在别人面前说，“工作和他不需要拿来作比较”，让人听了好像她都能兼顾一般，但今天她说这个话之前，她就早已经没有做到。今天，原本她的公司是有事的，但因为他，她完全抛之脑后。最后她回公司时，还好是坐的戴夫人的车，堵住了一些人的嘴。
回到公寓时，已经晚上八点，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在沙发上睡着了，连着几天都没怎么休息，昨晚更是没有睡。她再睁眼时，已经是凌晨十二点多，肚子雷鸣般的声音在催促着她起来。
找到一袋泡面，烧水煮着，空闲的时间她看了一眼手机，她之前发了消息给韩吉，问顾丰是不是回去了，没想到一下就睡着了，现在才有空看。
【哥没来，去奶奶那了。】
他回老宅了？
她拿着手机发呆，也不知道奶奶怎么样了？她还没有去看过奶奶呢，虽然他们的关系是假的，但她对奶奶的感情是真的。
可是这样下去，奶奶……自己却还在骗她。
她今天，有意的想要疏远和他有关的人，尽量地保持距离，也特意没有帮他，明知道那时候他有多尴尬，多不想回答他父亲，面对他父亲，但她还是把他一个人留在那，还推了一把，那个时候他的眼神，应该是感觉出来了吧？感觉出来她在逃。
蒸汽从小眼儿里挤出来的鸣叫，让她拉回思绪，放下手机，把面端到桌上。
筷子翻着快煮烂的面，还没吃，手机响了，她看了眼，意想不到，他居然这个时候打给她。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喂。”她赶紧接通。
“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扰你。”顾丰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传到她的耳朵，她立马就感觉到他的声音不对。
“你怎么了？”她想到奶奶，有点心慌地问道，“是奶奶出什么事了吗？”
那边久久没有传来声音，让她更焦急。
“你……能来一下医院吗？”他的声音比刚刚更加沙哑，加上他这句话，让她确定出事了。
“好。”她立马答应，什么都没说的，挂上电话，起身就立马出了门。
……
等她赶到医院时，看到顾丰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低着头，看不清面容。
她走过去，身侧的手紧紧攥着，“奶奶……没事吧？”试探性的询问，尾音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颤抖了一下。
“你能帮我个忙吗？”顾丰低低满是疲惫的声音转来，没有抬头看她，“帮我问问，我到底要怎么做，她才能不要放弃……”
说完这句，顾丰便感觉到身旁有人坐下，眼角瞥见了她腿上的伤，格外醒目，让他不得不看过去，因为那白皙的皮肤上渗着红色的血；还有她刚刚那微微颤抖的声音，他也才意识到。
顾丰这才抬头看她，惨白的脸色，细细密密的汗从额头渗出，还未完全消散的惊恐徘徊于眼底。这一切都喻示着，刚刚她有多么恐慌。
“吓到你了。”顾丰轻说。
初静念只是扯动了一下嘴角，努力的想要笑一笑，只不过现在的她，笑起来那丝从容早已没有，显得那么勉强。
在初静念接到电话那一刻起，她脑子里就被一层阴霾所笼罩，这层阴霾名为“恐惧”，是她父亲去世时所留下来的。
在她上车，一路过来，多年前的那段回忆又仿佛回到眼前，她母亲坐在那里，面如死灰，没有一丝表情。所以当她看到他坐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和那时的母亲那么像，加上一路上的不安，那一刻，她的心就只差一点，就跌入了那似曾相识的深渊。
但当她听到他的话后，一瞬间的不相信后，再确信了，奶奶没事，还没有事。内心一时无法平复的她，坐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冒着汩汩冷汗。
“你腿怎么了？”顾丰看向她膝盖上的伤问。
她先是摇摇头，低着头努力平复后才赶紧开口：“没事。”
刚刚初静念来时，在看到医院和当时是同一家，眼前的画面和记忆重叠，让她在只有三阶的医院大门前的台阶上摔倒了。
“我让让护士来给你处理一下。”顾丰说着就起身，但手被人拉住，他低头一看，顿时怔了一下，停住了要走的脚步。
内心的恐惧一下子松懈，眼泪不受她控制地掉出了眼眶。
初静念拉住顾丰的手，微微抬着头看着他：“等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顾丰就这样静静陪她坐着，在狭长的走廊里，一排长椅上只有两人。
“不好意思啊，本来应该是我陪你的，现在却反过来要你陪着我。”过了一会儿，初静念缓过来后对顾丰说。
“是我这么晚了还叫你过来……不好。”顾丰缓慢地说，最后两个字轻而低沉。
“不关你的事。”她说，“以前…我也到这家医院来过，可能是对这里太熟悉了吧？所以一下子有点没控制住。”
顾丰看向她，来过？他立马想起，她的父亲好像是多年前就去世了……
初静念看他看着她，便向他说起了过去：“你知道吗，人总是很喜欢想象，而那是……我还从没想象过的一天，突然，又……”她想了一下，“无助。加绝望？”她突然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那种更多一点，也许一样多吧？也许都没有？
“那天，就是被一种很可怕的情绪包围着，脑袋空空，心里空空，和电视上看到的那些痛苦得大哭完全不一样。那一刻，我甚至连哭都哭不出来。……真正的恐惧、绝望、痛苦，是在那之后”她深吸一口气，看着他，努力地再笑一下，“我的恐惧，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消散，所以有的时候会有些像刚刚那样的情绪化，你不要吓到。”
顾丰着看她，一瞬不瞬，像是审视，审视面前的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又像是在解读，解读她眼底的情绪到底是什么？明明在说着让她内心很痛苦的事，却面带着微笑。
突然觉得，和他自己那么像……
“那你应该很不喜欢离别才对，为什么……还要对奶奶这么好？其实你可以不来的。”顾丰问她。
“害怕，是我太胆小了，和奶奶又没有关系。这不妨碍我喜欢奶奶。”初静念解释到。她在说这番话时，一直面带着微笑，像是说着一件很轻松的事，很小的事，很理所当然的事。
“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奶奶？她对你来说，只是一个陌生的人。”顾丰发出这个他很早就想问的疑问，只是之前没有恰当的时机。
她沉默了一会儿，看着窗外黑色的天，才轻声开口：“可能……是我没有吧。”她忽然调转视线，转过头看着他的眼睛，一笑，“羡慕你，所以想和你抢。”
她这句话像在开玩笑，但却让人感觉无比真切。
“说吧，你想让我帮什么忙？”面对他的审视，她坦然接受，迎着他那目光，说着这次他要她来的正题。
韩吉妈妈话说得很小心，尽量避开会触及顾丰那片逆鳞的人。
韩吉妈妈说完，暗中扯了一下丈夫的衣角。
“咳，是啊，你都……多久没有回来过了……”顾丰爸爸张口，想要挽留，但声音却越来越小。
见顾丰站在那，没有回答，顾丰爸爸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家永远都是你的家，想什么时候回来都行。”看着儿子“……有什么事，别一个人扛。”
顾丰的反常，当父亲的怎么会看不出来。放顾丰爸爸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顾丰的眼眶明显红了一点。
顾丰低着头，然后转过身。
初静念这个时候走了过去，“叔叔。”她叫了一声，转头看了顾丰一眼，然后冲顾丰爸爸他们说道，“我可能得走了，时间也不早了。”
“我送你吧。”这个时候顾丰对她说到。
“不用了，”她其实知道他这个时候会这样对她说，但她并不是想要给他逃避的机会，只是让他喘口气，接下来，他还是得自己面对，“你们聊。你不是还要给韩吉辅导？”
最后那句，让顾丰知道她听到刚刚的对话，却还这样说。顾丰转头看她。
她看到他的眼里真的有点红，他果然还是很在乎家人，很在乎他父亲的。
“你昨天不是一个晚上都没有休息吗？回去睡一觉，起床还能有饭菜吃。你要是自己一个人，到时候可是会挨饿的。”初静念说完，便在旁边拿起自己的包，刚好看到之前提前出去的戴夫人，过去说，“夫人，可以搭个顺风车吗？”
“你要走了？当然可以。”戴夫人笑着说，然后看了看顾丰这边，丰富的人生阅历让戴夫人一眼就看出顾丰和家人有点小摩擦，便也没有多问，带着初静念走了下去。
“好像有人没有跟过来，你放心？”戴夫人和初静念下了电梯，走到大厅，戴夫人忽然对她这样说。
初静念听到，便知道戴夫人说的是谁，一笑，故意没有正面回答道：“家事，我只能给他空间让他自己处理，至于其他……不是我能管的。”
这话听到戴夫人耳里，以为是对他们之间感情的自信，也是对自己的自信。但戴夫人不知道，她本人却并非这样想，她想的，是她作为一个外人，没有资格管，仅此而已。
等初静念走了以后，顾丰他们还站在那里，都在等顾丰的回答。韩吉妈妈见气氛有点尴尬，试着开口：“你这黑眼圈都出来了，回去休息休息。你的房间一直都给你留着呢。”又掉转话头看向韩吉，“都是你，拉着你哥练什么跆拳道？”
“这怎么能怪我？当时是哥选我上去比的，而且来这里也是……”韩吉抱怨，下面要把话头引到顾丰爸爸那时，被他母亲狠狠掐了一下手臂，疼得憋了回去。
“石姨，”顾丰看向这个一直对自己不错的继母，“谢谢你。我今天，打算去奶奶那。不好意思。”
这话顾丰是对石茹说的，但同时也是对他父亲说的。
听到顾丰是要去奶奶那，便都没有了异议。韩吉知道顾丰和奶奶吵了一架，但韩吉并没有告诉母亲和顾丰爸爸，所以两人是不知道的。虽然不知道，但两人都感觉出了异样，毕竟奶奶一个人回去老宅也有几天了，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是问了，也都不说，这让顾城很是生气，同时也很是的失落。
“没事没事，你要是有什么需要的，随时和我说一声。”韩吉妈妈说。
“有什么事告诉我！”顾丰爸爸突然说了句，语气大了一点。旁边的妻子赶紧拉了拉他。
顾丰爸爸压下去一点自己的火，尽量缓和地说：“我是你爸，不是别人。”说完转过头，“你去吧。”
顾丰对着他们两人微微低头，俯身，便转身离开了。
看到顾丰刚刚向他们微微鞠躬的样子，让顾城心里很不是滋味，顾丰一直对他们都很有礼貌，礼貌得像个外人——以前顾丰读书，寒暑假还会来家里住时他也是这样，给什么都说谢谢，衣服自己洗自己叠，抢着帮忙洗碗，做家务，假期结束，离开前还会把所有东西全都摆放整齐，归回原位。以前觉得顾丰是懂事了，是母亲教导的好，现在才觉得，他是没有把他们当成自己最亲近的人。
……
“我送你吧？”
顾丰身后是跟过去的秦潇。
“不用了。”顾丰拒绝，转头打算直径离开。
“你看上去很疲惫的样子，状态不适合开车。你要去哪？我可以载你去。”秦潇追上去，跟在后头说。
顾丰停下脚步，站定，转头看着她：“你应该要费心思的人刚刚已经走了，如果你是觉得从我这里能找到什么对你有利的，我劝你，及时止损。还有，谢谢你的关心，我没开车。”
说完这句后，顾丰头也不回地把别人扔在了后头，扬长而去。
——————大刀一剁，一分为二——————
初静念在别人面前说，“工作和他不需要拿来作比较”，让人听了好像她都能兼顾一般，但今天她说这个话之前，她就早已经没有做到。今天，原本她的公司是有事的，但因为他，她完全抛之脑后。最后她回公司时，还好是坐的戴夫人的车，堵住了一些人的嘴。
回到公寓时，已经晚上八点，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在沙发上睡着了，连着几天都没怎么休息，昨晚更是没有睡。她再睁眼时，已经是凌晨十二点多，肚子雷鸣般的声音在催促着她起来。
找到一袋泡面，烧水煮着，空闲的时间她看了一眼手机，她之前发了消息给韩吉，问顾丰是不是回去了，没想到一下就睡着了，现在才有空看。
【哥没来，去奶奶那了。】
他回老宅了？
她拿着手机发呆，也不知道奶奶怎么样了？她还没有去看过奶奶呢，虽然他们的关系是假的，但她对奶奶的感情是真的。
可是这样下去，奶奶……自己却还在骗她。
她今天，有意的想要疏远和他有关的人，尽量地保持距离，也特意没有帮他，明知道那时候他有多尴尬，多不想回答他父亲，面对他父亲，但她还是把他一个人留在那，还推了一把，那个时候他的眼神，应该是感觉出来了吧？感觉出来她在逃。
蒸汽从小眼儿里挤出来的鸣叫，让她拉回思绪，放下手机，把面端到桌上。
筷子翻着快煮烂的面，还没吃，手机响了，她看了眼，意想不到，他居然这个时候打给她。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喂。”她赶紧接通。
“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扰你。”顾丰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传到她的耳朵，她立马就感觉到他的声音不对。
“你怎么了？”她想到奶奶，有点心慌地问道，“是奶奶出什么事了吗？”
那边久久没有传来声音，让她更焦急。
“你……能来一下医院吗？”他的声音比刚刚更加沙哑，加上他这句话，让她确定出事了。
“好。”她立马答应，什么都没说的，挂上电话，起身就立马出了门。
……
等她赶到医院时，看到顾丰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低着头，看不清面容。
她走过去，身侧的手紧紧攥着，“奶奶……没事吧？”试探性的询问，尾音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颤抖了一下。
“你能帮我个忙吗？”顾丰低低满是疲惫的声音转来，没有抬头看她，“帮我问问，我到底要怎么做，她才能不要放弃……”
说完这句，顾丰便感觉到身旁有人坐下，眼角瞥见了她腿上的伤，格外醒目，让他不得不看过去，因为那白皙的皮肤上渗着红色的血；还有她刚刚那微微颤抖的声音，他也才意识到。
顾丰这才抬头看她，惨白的脸色，细细密密的汗从额头渗出，还未完全消散的惊恐徘徊于眼底。这一切都喻示着，刚刚她有多么恐慌。
“吓到你了。”顾丰轻说。
初静念只是扯动了一下嘴角，努力的想要笑一笑，只不过现在的她，笑起来那丝从容早已没有，显得那么勉强。
在初静念接到电话那一刻起，她脑子里就被一层阴霾所笼罩，这层阴霾名为“恐惧”，是她父亲去世时所留下来的。
在她上车，一路过来，多年前的那段回忆又仿佛回到眼前，她母亲坐在那里，面如死灰，没有一丝表情。所以当她看到他坐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和那时的母亲那么像，加上一路上的不安，那一刻，她的心就只差一点，就跌入了那似曾相识的深渊。
但当她听到他的话后，一瞬间的不相信后，再确信了，奶奶没事，还没有事。内心一时无法平复的她，坐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冒着汩汩冷汗。
“你腿怎么了？”顾丰看向她膝盖上的伤问。
她先是摇摇头，低着头努力平复后才赶紧开口：“没事。”
刚刚初静念来时，在看到医院和当时是同一家，眼前的画面和记忆重叠，让她在只有三阶的医院大门前的台阶上摔倒了。
“我让让护士来给你处理一下。”顾丰说着就起身，但手被人拉住，他低头一看，顿时怔了一下，停住了要走的脚步。
内心的恐惧一下子松懈，眼泪不受她控制地掉出了眼眶。
初静念拉住顾丰的手，微微抬着头看着他：“等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顾丰就这样静静陪她坐着，在狭长的走廊里，一排长椅上只有两人。
“不好意思啊，本来应该是我陪你的，现在却反过来要你陪着我。”过了一会儿，初静念缓过来后对顾丰说。
“是我这么晚了还叫你过来……不好。”顾丰缓慢地说，最后两个字轻而低沉。
“不关你的事。”她说，“以前…我也到这家医院来过，可能是对这里太熟悉了吧？所以一下子有点没控制住。”
顾丰看向她，来过？他立马想起，她的父亲好像是多年前就去世了……
初静念看他看着她，便向他说起了过去：“你知道吗，人总是很喜欢想象，而那是……我还从没想象过的一天，突然，又……”她想了一下，“无助。加绝望？”她突然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那种更多一点，也许一样多吧？也许都没有？
“那天，就是被一种很可怕的情绪包围着，脑袋空空，心里空空，和电视上看到的那些痛苦得大哭完全不一样。那一刻，我甚至连哭都哭不出来。……真正的恐惧、绝望、痛苦，是在那之后”她深吸一口气，看着他，努力地再笑一下，“我的恐惧，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消散，所以有的时候会有些像刚刚那样的情绪化，你不要吓到。”
顾丰着看她，一瞬不瞬，像是审视，审视面前的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又像是在解读，解读她眼底的情绪到底是什么？明明在说着让她内心很痛苦的事，却面带着微笑。
突然觉得，和他自己那么像……
“那你应该很不喜欢离别才对，为什么……还要对奶奶这么好？其实你可以不来的。”顾丰问她。
“害怕，是我太胆小了，和奶奶又没有关系。这不妨碍我喜欢奶奶。”初静念解释到。她在说这番话时，一直面带着微笑，像是说着一件很轻松的事，很小的事，很理所当然的事。
“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奶奶？她对你来说，只是一个陌生的人。”顾丰发出这个他很早就想问的疑问，只是之前没有恰当的时机。
她沉默了一会儿，看着窗外黑色的天，才轻声开口：“可能……是我没有吧。”她忽然调转视线，转过头看着他的眼睛，一笑，“羡慕你，所以想和你抢。”
她这句话像在开玩笑，但却让人感觉无比真切。
“说吧，你想让我帮什么忙？”面对他的审视，她坦然接受，迎着他那目光，说着这次他要她来的正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