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陆圆没有跑路成功。
淡紫色的光芒从猛鬼面具上雕刻的尖角绽出，形成棱角状的网将陆圆等人笼在其中。
几乎是网落下的同时，一条黑色的大蛇就从尸体中挣脱出，向网撞去，试图逃脱出去。
陆圆记得那个死去的人。
就在昨天陆圆看着漏水的砖房发愁，他呆呆地就把自己的外衫脱下来挡在砖缝上，根本想不到他那么薄的衣服怎么可能挡得住暴雨。
如同现在，他单薄的身躯在大蛇面前不值一提。
他骨瘦嶙峋的背脊，从脖颈的位置起被大蛇撕开到腰部，就像那天他拉开的外衫一样。
大蛇用脑袋狠狠撞击着丝网，然而看起来脆弱的网却纹丝不动，反而大蛇自己撞得头破血流，墨绿色的鳞片也被棱角戳穿，又刮落在地。
它发出痛苦的哀嚎，发现自己逃不出去后，就想带着让自己沦落至此的人同归于尽。
大蛇调转头，朝裴誉张开血盆大口。
刹那间，风吹过。
没人看清楚裴誉是怎么出剑的，只见到眼前紫光一闪，犹如小山丘般的大蛇就化作粉末消失在空中。而地上被大蛇撑碎的尸体，则化作一枚通体墨绿，指甲盖大小的珠子，飞进了裴誉的剑中。
裴誉挥了下手，那笼罩住众人的网便消失了。
“不用担心，魔物已经被除掉了。”
他说话的语调很缓慢，明明说着安慰的话，听起来却莫名薄凉。
见大家都呆愣着没有反应，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你们亲眼看到魔物是怎么被除掉的了，应该再不会害怕了吧。”
陆圆：“……”
合着他还是特意留大蛇一口气，把人都圈起来看他除魔的啊？
很好，本来不害怕的，现在做噩梦都有想象素材了。
裴誉说完话却也没有离开，只是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长剑上的血迹。
陆圆原本已经停止思考了，见裴誉待着不动，突然福至心灵：“谢、谢谢仙长？”
“嗯。”裴誉停下动作，轻轻点了下头。虽然看不见他被面具遮住的神情，但陆圆却从他的语气中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愉悦。
行吧。
虽然不知道魔物到底从何而来，为什么一直待在一起的同伴又突然被魔物占据身体，裴誉又是如何得知魔物在这里前来除魔的。
但是从结果上来说，陆圆等人确实是被他救了一命。
这里萦绕的魔气已经消失了。
裴誉将剑收回到剑鞘中，转身离去。
哪怕眼前这十几个人的配置看起来格外可疑，裴誉也没有问任何一句话。他好像真的就只是来除魔的，其他的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
他出现得突然，离开时也快。
陆圆只是眨了一下眼，原本还能看见的裴誉的背影就消失不见了。
系统：【宿主你快跟上去，跟他说你被魔门绑架了啊！让他救你，再带你回宗门，这攻略不就水到渠成了吗？】
陆圆没理它。
刚才裴誉那一剑不仅斩杀掉了大蛇，还彻底斩断了陆圆对修仙世界无形的隔阂。
陆圆终于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里是与她生活的现代社会截然不同的修仙世界。是充满魔物，修士与各种超过常理危险事件的修仙世界。
如果她想活着，想好好活下去，那么她必须拥有强大的实力，才能把握住主动权。
陆圆拍了拍身上刚刚被溅到的尘土，站起身，将大家都拉起来。
“是不是可以继续上路了？”
最后，她向灰袍人伸出手。
灰袍人迈入仙途时日不长，从前见过最厉害的修士也不过是那个将他带到天海宗的师兄。因为没有天赋，他刚刚炼气期一层，宗门就将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分给了他。
奴隶禁制只能给修为比自己低的人打上。
灰袍人害怕自己不小心惹到隐士高人，所以只能在一些偏僻的凡人村落下手。一开始他还有过愧疚，觉得自己这么做不对。
可是等到奴隶人数不够，回宗门交差，他被当着众人的面羞辱、毒打以后，他就不敢再表现出什么恻隐之心了。
凡人奴隶在天海宗是最低下的存在，灰袍人曾经见过同门师兄弟是如何对待他们的。只是瞥了一眼，都让他忍不住作呕。
他不明白陆圆是真不明白，还是单纯的无畏。
明明刚才那位强大的修士就在那里，虽然有禁制在，她不能出口说出也无法写出天海宗相关的任何事情。但是灰袍人觉得以陆圆的能力，她是能找到办法的。
可陆圆什么都没有做。
她甚至伸出手要拉他起来，问他什么时候启程去天海宗。
灰袍人茫然不解：“你……你难道不恨我吗？”
“这个嘛，以后再说。”陆圆握紧他的手，借力将他拉了起来。
“以后？”
“是啊，我总得到了天海宗，才能知道你给我的这个铁饭碗是怎么样的情况。”陆圆耸了下肩，“你是修士，我只是凡人，身上还有禁制。既然逃不掉，当然得看到以后这辈子的工作环境了再找你反馈。”
“……”灰袍人欲言又止。
他脑海中浮现出宗门后山上那一具具叠起的尸体，又想起自己最初怎么被打都不愿意帮天海宗干事的样子，最后目光停留在身边那些呆傻的少男少女身上。
灰袍人低垂下头，感到一阵无力的挫败。
从为天海宗做事起，每时每刻他都感到自己的良心在受到煎熬。可他自己也不过是一个怯弱的胆小鬼，他连自保都做不到，又怎么有余力去解救别人呢？
如果……如果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不让他被天海宗报复，也能救这些奴隶……
他这么想着，竟不知何时喃喃低语，将心声说出口。
“你有办法。”陆圆捧起他的脸，将他的兜帽褪下，让他与自己对视。
灰袍人的声音虽然沧桑沙哑，但他的脸所呈现出来的年纪倒是跟陆圆猜测的差不多，应该是她的同龄人。
她又重复了一遍，这次加重了语气：“你有办法的。”
*
漳镇。
掌柜们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准备今天暂时休业回去休息一下。
“你们说，那位姑娘不会是哪里来的仙人，来这边历练的吧？”
“是啊，她那力气大的，简直就不像常人！”
“幸好把她好好送走了，没惹上什么更大的麻烦，”
“哒哒”的马蹄声打断了他们的絮叨。
只见他们刚送走没多久的陆圆，正骑在马上，向他们挥了挥马鞭，见了他们就像是见了什么很亲切的熟人一样。
“嗨？好久不见？”
掌柜们：“……”
陆圆翻身下马，将马车的帘子掀开，掌柜们这下发现车厢里还挤着很多人，他们都穿着白色的衣物，只是神情看上去有些呆滞，反应比平常人要慢上几拍。
而之前被陆圆一圈打倒在地的壮汉，将砍刀别在腰间，一脸严肃地帮陆圆牵好马。
他叫黄择，是这十里八乡的一个混混。今天本来同往常一样，唯一的不同，只有在看到陆圆时，情绪突然不受自己控制，变得易怒又弑杀。
而被陆圆打倒在地后，他本应该感到愤怒和耻辱，可不知道为什么，望着陆圆逆光的身影，他竟然打心底觉得信服。
甚至生出一种不管陆圆说什么他都一定要照着做的感觉。
“这些人就拜托你照顾了。”陆圆将二两银子递给黄择。
之前在郊野赶路的时候，他们曾经在镇外荒废的旧砖房住过一夜，重新再修缮下的话也还能将就住一段时间。
而且这些人虽然因为奴隶禁制的影响，思维能力逐缓慢退化，但基本的自理能力还是有的，只是需要黄择帮忙保护一下他们的安全，定期采购一下食材。
“这些你先用着，如果不够了，再发信去这里的驿站联系我。”陆圆又给了黄择一张字条。
黄择接过字条，尴尬地挠了挠头：“这……大人，我虽然认得几个字，可要自己动笔写的话……”
他小时候趴在学堂外偷听时，是学了几个字，可要是写信的话，那就完全不够看了。
一边米铺的掌柜闻言，小心翼翼朝陆圆道：“大人，如果不嫌弃的话，小人可以代写。”
见陆圆没回答，他又连忙道：“大人信得过我的话，这些朋友也都可以在我这里找份活干，吃食和下榻的地方都由小人提供，工钱也会按时发。这样大人就不用另外掏钱了。”
他把姿态摆得很谦卑，但陆圆很清楚这一切都是因为这里的人误把她当做修仙者了。
他们只是畏惧那样神秘的力量，不得不对她毕恭毕敬。倘若她真的只是偶然来到镇子的普通人，现在还不知道是何下场。
但陆圆很需要这样的敬畏。
她看了眼身后还在呆呆站着的少年少女，在心里叹了口气。
虽然她与他们并没有什么很深厚的情谊，但是想到现代社会那些青春洋溢的同龄人，再看看眼前这些明明是同样的年龄却因奴隶禁制而痴痴傻傻的少年少女，陆圆还是做不到就这样弃他们于不顾。
虽然她不是什么大善人，但既然她有系统，能在自保的前提下有余力帮他们一把，那就还是尽力做些能对得起自己本心的事。
“那就多谢掌柜了。”陆圆朝掌柜施了一礼。
掌柜吓得连连摆手，忙道承受不起。
将事情都安排后，陆圆也不再停留。
她骑上马，最后只回头望了一眼，便向着远方离去了。
如果说刚穿越来时，她的心态还只是活着就好。那么在见识过裴誉的强大后，她就不满于此了。
从裴誉那一剑，她看到了小山大的黑蛇那样轻易地就被斩杀，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而她自己虽然有所谓的金手指，但如果实力差距过大，超过判定数值判定上限，那就算每次都是掷出“大成功”，最后也可能只是让自己死得好看一点。
陆圆不愿意这样的事发生。
滋滋的电流音再度响起，系统突然道：【宿主，你为什么要跟灰袍人合作呢？如果你刚才就杀了他，现在就能得到他的所有修为和物品，这些奴隶你也一样能救。而现在，等他活着回去报信后，天海宗的人很快就会来追杀你了。】
陆圆夸张地惊讶了一声：“我还以为你是恋爱攻略系统呢，原来还要教我杀人呀。”
系统：【……】
陆圆笑了笑。
风吹过她额前的碎发，轻抚她的耳畔，发出温柔的呢喃。
她向着小山丘上，为那个死去的少年立的衣冠冢的方向望了一眼，然后扭过头，高声道。
“都来追杀我好了。”
“我这个人啊，最怕的就是死了。”
“所以，为了活下来，我可以做出任何努力，不是吗？”
骏马向着漳镇的南边飞驰而去。
——青霄宗。
这是邢州最大的仙门，也将会是陆圆正式踏入仙途的起点。
淡紫色的光芒从猛鬼面具上雕刻的尖角绽出，形成棱角状的网将陆圆等人笼在其中。
几乎是网落下的同时，一条黑色的大蛇就从尸体中挣脱出，向网撞去，试图逃脱出去。
陆圆记得那个死去的人。
就在昨天陆圆看着漏水的砖房发愁，他呆呆地就把自己的外衫脱下来挡在砖缝上，根本想不到他那么薄的衣服怎么可能挡得住暴雨。
如同现在，他单薄的身躯在大蛇面前不值一提。
他骨瘦嶙峋的背脊，从脖颈的位置起被大蛇撕开到腰部，就像那天他拉开的外衫一样。
大蛇用脑袋狠狠撞击着丝网，然而看起来脆弱的网却纹丝不动，反而大蛇自己撞得头破血流，墨绿色的鳞片也被棱角戳穿，又刮落在地。
它发出痛苦的哀嚎，发现自己逃不出去后，就想带着让自己沦落至此的人同归于尽。
大蛇调转头，朝裴誉张开血盆大口。
刹那间，风吹过。
没人看清楚裴誉是怎么出剑的，只见到眼前紫光一闪，犹如小山丘般的大蛇就化作粉末消失在空中。而地上被大蛇撑碎的尸体，则化作一枚通体墨绿，指甲盖大小的珠子，飞进了裴誉的剑中。
裴誉挥了下手，那笼罩住众人的网便消失了。
“不用担心，魔物已经被除掉了。”
他说话的语调很缓慢，明明说着安慰的话，听起来却莫名薄凉。
见大家都呆愣着没有反应，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你们亲眼看到魔物是怎么被除掉的了，应该再不会害怕了吧。”
陆圆：“……”
合着他还是特意留大蛇一口气，把人都圈起来看他除魔的啊？
很好，本来不害怕的，现在做噩梦都有想象素材了。
裴誉说完话却也没有离开，只是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长剑上的血迹。
陆圆原本已经停止思考了，见裴誉待着不动，突然福至心灵：“谢、谢谢仙长？”
“嗯。”裴誉停下动作，轻轻点了下头。虽然看不见他被面具遮住的神情，但陆圆却从他的语气中感觉到了一丝微妙的愉悦。
行吧。
虽然不知道魔物到底从何而来，为什么一直待在一起的同伴又突然被魔物占据身体，裴誉又是如何得知魔物在这里前来除魔的。
但是从结果上来说，陆圆等人确实是被他救了一命。
这里萦绕的魔气已经消失了。
裴誉将剑收回到剑鞘中，转身离去。
哪怕眼前这十几个人的配置看起来格外可疑，裴誉也没有问任何一句话。他好像真的就只是来除魔的，其他的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
他出现得突然，离开时也快。
陆圆只是眨了一下眼，原本还能看见的裴誉的背影就消失不见了。
系统：【宿主你快跟上去，跟他说你被魔门绑架了啊！让他救你，再带你回宗门，这攻略不就水到渠成了吗？】
陆圆没理它。
刚才裴誉那一剑不仅斩杀掉了大蛇，还彻底斩断了陆圆对修仙世界无形的隔阂。
陆圆终于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里是与她生活的现代社会截然不同的修仙世界。是充满魔物，修士与各种超过常理危险事件的修仙世界。
如果她想活着，想好好活下去，那么她必须拥有强大的实力，才能把握住主动权。
陆圆拍了拍身上刚刚被溅到的尘土，站起身，将大家都拉起来。
“是不是可以继续上路了？”
最后，她向灰袍人伸出手。
灰袍人迈入仙途时日不长，从前见过最厉害的修士也不过是那个将他带到天海宗的师兄。因为没有天赋，他刚刚炼气期一层，宗门就将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分给了他。
奴隶禁制只能给修为比自己低的人打上。
灰袍人害怕自己不小心惹到隐士高人，所以只能在一些偏僻的凡人村落下手。一开始他还有过愧疚，觉得自己这么做不对。
可是等到奴隶人数不够，回宗门交差，他被当着众人的面羞辱、毒打以后，他就不敢再表现出什么恻隐之心了。
凡人奴隶在天海宗是最低下的存在，灰袍人曾经见过同门师兄弟是如何对待他们的。只是瞥了一眼，都让他忍不住作呕。
他不明白陆圆是真不明白，还是单纯的无畏。
明明刚才那位强大的修士就在那里，虽然有禁制在，她不能出口说出也无法写出天海宗相关的任何事情。但是灰袍人觉得以陆圆的能力，她是能找到办法的。
可陆圆什么都没有做。
她甚至伸出手要拉他起来，问他什么时候启程去天海宗。
灰袍人茫然不解：“你……你难道不恨我吗？”
“这个嘛，以后再说。”陆圆握紧他的手，借力将他拉了起来。
“以后？”
“是啊，我总得到了天海宗，才能知道你给我的这个铁饭碗是怎么样的情况。”陆圆耸了下肩，“你是修士，我只是凡人，身上还有禁制。既然逃不掉，当然得看到以后这辈子的工作环境了再找你反馈。”
“……”灰袍人欲言又止。
他脑海中浮现出宗门后山上那一具具叠起的尸体，又想起自己最初怎么被打都不愿意帮天海宗干事的样子，最后目光停留在身边那些呆傻的少男少女身上。
灰袍人低垂下头，感到一阵无力的挫败。
从为天海宗做事起，每时每刻他都感到自己的良心在受到煎熬。可他自己也不过是一个怯弱的胆小鬼，他连自保都做不到，又怎么有余力去解救别人呢？
如果……如果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不让他被天海宗报复，也能救这些奴隶……
他这么想着，竟不知何时喃喃低语，将心声说出口。
“你有办法。”陆圆捧起他的脸，将他的兜帽褪下，让他与自己对视。
灰袍人的声音虽然沧桑沙哑，但他的脸所呈现出来的年纪倒是跟陆圆猜测的差不多，应该是她的同龄人。
她又重复了一遍，这次加重了语气：“你有办法的。”
*
漳镇。
掌柜们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准备今天暂时休业回去休息一下。
“你们说，那位姑娘不会是哪里来的仙人，来这边历练的吧？”
“是啊，她那力气大的，简直就不像常人！”
“幸好把她好好送走了，没惹上什么更大的麻烦，”
“哒哒”的马蹄声打断了他们的絮叨。
只见他们刚送走没多久的陆圆，正骑在马上，向他们挥了挥马鞭，见了他们就像是见了什么很亲切的熟人一样。
“嗨？好久不见？”
掌柜们：“……”
陆圆翻身下马，将马车的帘子掀开，掌柜们这下发现车厢里还挤着很多人，他们都穿着白色的衣物，只是神情看上去有些呆滞，反应比平常人要慢上几拍。
而之前被陆圆一圈打倒在地的壮汉，将砍刀别在腰间，一脸严肃地帮陆圆牵好马。
他叫黄择，是这十里八乡的一个混混。今天本来同往常一样，唯一的不同，只有在看到陆圆时，情绪突然不受自己控制，变得易怒又弑杀。
而被陆圆打倒在地后，他本应该感到愤怒和耻辱，可不知道为什么，望着陆圆逆光的身影，他竟然打心底觉得信服。
甚至生出一种不管陆圆说什么他都一定要照着做的感觉。
“这些人就拜托你照顾了。”陆圆将二两银子递给黄择。
之前在郊野赶路的时候，他们曾经在镇外荒废的旧砖房住过一夜，重新再修缮下的话也还能将就住一段时间。
而且这些人虽然因为奴隶禁制的影响，思维能力逐缓慢退化，但基本的自理能力还是有的，只是需要黄择帮忙保护一下他们的安全，定期采购一下食材。
“这些你先用着，如果不够了，再发信去这里的驿站联系我。”陆圆又给了黄择一张字条。
黄择接过字条，尴尬地挠了挠头：“这……大人，我虽然认得几个字，可要自己动笔写的话……”
他小时候趴在学堂外偷听时，是学了几个字，可要是写信的话，那就完全不够看了。
一边米铺的掌柜闻言，小心翼翼朝陆圆道：“大人，如果不嫌弃的话，小人可以代写。”
见陆圆没回答，他又连忙道：“大人信得过我的话，这些朋友也都可以在我这里找份活干，吃食和下榻的地方都由小人提供，工钱也会按时发。这样大人就不用另外掏钱了。”
他把姿态摆得很谦卑，但陆圆很清楚这一切都是因为这里的人误把她当做修仙者了。
他们只是畏惧那样神秘的力量，不得不对她毕恭毕敬。倘若她真的只是偶然来到镇子的普通人，现在还不知道是何下场。
但陆圆很需要这样的敬畏。
她看了眼身后还在呆呆站着的少年少女，在心里叹了口气。
虽然她与他们并没有什么很深厚的情谊，但是想到现代社会那些青春洋溢的同龄人，再看看眼前这些明明是同样的年龄却因奴隶禁制而痴痴傻傻的少年少女，陆圆还是做不到就这样弃他们于不顾。
虽然她不是什么大善人，但既然她有系统，能在自保的前提下有余力帮他们一把，那就还是尽力做些能对得起自己本心的事。
“那就多谢掌柜了。”陆圆朝掌柜施了一礼。
掌柜吓得连连摆手，忙道承受不起。
将事情都安排后，陆圆也不再停留。
她骑上马，最后只回头望了一眼，便向着远方离去了。
如果说刚穿越来时，她的心态还只是活着就好。那么在见识过裴誉的强大后，她就不满于此了。
从裴誉那一剑，她看到了小山大的黑蛇那样轻易地就被斩杀，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而她自己虽然有所谓的金手指，但如果实力差距过大，超过判定数值判定上限，那就算每次都是掷出“大成功”，最后也可能只是让自己死得好看一点。
陆圆不愿意这样的事发生。
滋滋的电流音再度响起，系统突然道：【宿主，你为什么要跟灰袍人合作呢？如果你刚才就杀了他，现在就能得到他的所有修为和物品，这些奴隶你也一样能救。而现在，等他活着回去报信后，天海宗的人很快就会来追杀你了。】
陆圆夸张地惊讶了一声：“我还以为你是恋爱攻略系统呢，原来还要教我杀人呀。”
系统：【……】
陆圆笑了笑。
风吹过她额前的碎发，轻抚她的耳畔，发出温柔的呢喃。
她向着小山丘上，为那个死去的少年立的衣冠冢的方向望了一眼，然后扭过头，高声道。
“都来追杀我好了。”
“我这个人啊，最怕的就是死了。”
“所以，为了活下来，我可以做出任何努力，不是吗？”
骏马向着漳镇的南边飞驰而去。
——青霄宗。
这是邢州最大的仙门，也将会是陆圆正式踏入仙途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