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奈川有海。虽然地球的水源不会自己发光,受到光线照拂,同样会泛出粼粼波光。

    和塞里安不同,稳定的潮汐让海洋平静而有序,温顺得仿佛一只处于香甜睡梦期的巨兽。细小的浪花卷过她的脚踝,如它伸出了毛绒绒的触角,想要和她交流。

    当她和弦一郎走在上学路上时,它微微发涩的呼吸便会穿透校服衣料,完全浸润她,让她感觉自己正被拥抱着。比起昨天司机接送淑子和她参加开学典礼的经历,现在这样,好像更舒服。

    校园生活,似乎比想象中还值得期待。

    悠一直望着海岸线。真田不由地想起她如何跟佐助抱着小桶挖贝壳,因为蹲着,散开的发尾快拖到沙子上,只能要双手干净的他给她绑头发,果然绑得乱七八糟。

    太松懈了!下次一定会绑好!

    他想了想,说:“网球部每周都会去沙滩做体能训练。”

    她嗖地转过脸来,眼睛亮晶晶的,“我也可以去?”

    他点头,“再过几天就可以填入部申请了。”

    她仰着头,开心地捉住了他的左臂,“哥哥到时候再提醒我。”

    “……好。”

    “弦一郎,悠。”

    真田循着熟悉的声音抬头,迎上对方的视线,才发现已走到每天汇合的路口。

    晨风飒飒,曳动树梢,几片早樱的瓣在空中打转,落到幸村肩上。

    “精市。”

    动态的画面带给真田难言的恍怔,他的知觉好像全都转移到了左胳膊上,右手不自觉地攥了攥球包背带。

    悠咧开嘴笑,朝走来的人挥手,“早上好,幸村君。”

    上周末打球的时候,幸村君说称呼她的姓氏总感觉在生疏地喊弦一郎,于是改变了叫法。她也更习惯现在这样。

    “早上好。”他走在真田旁边,侧过脸看她时,颊边微卷的碎发衬得他的轮廓比樱花还秀丽些,“恭喜入学。”

    “谢谢!”

    他感叹道:“感觉不久前才听前辈们这样讲,居然已经轮到我来说了。”

    真田赞同地点头。

    他又话锋一转: “不过弦一郎应该没有太大感触。”

    “为什么?”悠好奇地问。

    幸村笑着回答:“因为他从入学就被误认成学长啦。大家总忍不住想说‘真田前辈好’,早就有了前辈的体验。”

    她的目光,转而移向欲言又止的弦一郎,“他们一定觉得哥哥是可以依靠的人吧。”

    他轻轻一压帽檐,情绪却被她一览无余。

    她注视着他棱角分明的侧颜,继续推敲,“也可能和第一印象有关,毕竟哥哥看起来就很像长辈,爱好也像!”

    真田的手一顿,“长辈……”

    “感觉很值得尊敬呢。”

    “尊敬……”

    对比了网球部的学长们,悠总结道:“还有个词,老……”

    “嗯…”幸村和她一起作思索状,“老实?”

    悠眼睛一亮,“是‘老成’。”

    “老成……”真田目视前方,不知在以什么心情消化这场“赞美”。

    “并不是个坏词呢。”满意地欣赏完他的反应,幸村看向悠,展开了下个话题,“班上有什么有趣的同学吗?"

    他昨天倒是发现了一个。

    她眨了一下睫,若有所思。“有趣”的概念比较模糊,如果说反常,肯定是有的,“一个男生在听校长发言的时候睡着了。”

    “太没规矩了。”真田听到便皱了眉。

    “他打呼噜的声音被同学们听见了,大家看起来很开心。”悠继续说,“除了小瑾。”

    听起来,是女生。幸村促狭道:“她也像弦一郎这样‘老成’吗?”

    悠摇了摇头,“她有心事。典礼结束的时候,我发现她是一个人来的。”

    真田一愣,“她的家人没参加?”

    “妈妈说我可以邀请她一起午餐。”她笑吟吟地对上了他的视线,“吃饭的时候,小瑾跟我们讲,她父亲原本是要来的,临时有公务。不过饭后她的心情就好了很多。”

    她补充道:“食堂的味增田樂套餐真的很美味。”

    “原来如此……”幸村顿了顿,“的确好吃。第一天就交到朋友了,悠也很棒呢。”

    真田颔首。她小兽似的清澈眼神,总好像在等待他的夸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自然地摸了摸她的头。

    “……很棒。”

    他还沉浸于收回手的僵硬,悠忽然又想起了什么。

    “还有还有,”她把包挂在左臂,腾出两只手来比划,“我还看见了一种奇怪的动物,会飞,身子圆圆的,翅膀很短,看起来有点笨。那是什么?”

    “……鸽子?”真田看了看陷入沉思的幸村,又看向她,“灰色的?”

    她否认,“黄色的。它的结构不像鸟类。”

    不止身体结构,悠从未在任何生物上见过如此彻底、纯粹的焦灰色,更别说总很快乐的小鸟了。她的手刚要碰到它,它就像被灼伤了烧焦了那样,开始扭曲、冒烟、瞬间消散在空气中。

    这一度让她认为那是种需要被清除的能量体。可现在回想,它的模样也太立体、太真实了。

    弦一郎和幸村君沉默了好一会儿,搜索枯肠,最终只说下次可以指给他们看看。

    之后一连几天,悠都没再遇着类似的生物。她忙着准备开学小测,几乎要忘掉这件事了。小测出分的时候,正是百团大战——社团招新日。

    和她一起逛摊位的早川瑾,在一个紫色立牌前停住脚步。

    它的造型的确值得一看。几团棉线做的蛛网缠绕在角落,就快被风刮走了。中间的海报呼啦啦响,几个潦草的手写字迎风颤抖。

    『灵异研究社』

    灵异,泛指地球人认知中的超自然现象。

    不同于别处的热闹攘挤,这个社团的摊位只孤零零坐着一个噼里啪啦打PSP的眼镜前辈。他的手肘抵着一沓入社申请书。

    余光好像瞥见了她们。

    “同学。”

    他腾地站起身,笑着一手按下差点和樱花一起被吹飞的纸张,镜片没能挡住他的热情,“想了解一下灵研社吗?”

    小瑾就此和他对上了眼神,然后是暗号,她又往前走了两步,像闲置的收音机拾取了遗落的电波那样,两眼放光得,和他从放课后无人的琴房为何传出乐声、封闭实验室里的水龙头怎么会自行开启,聊到恐怖漫画,再到自己多年的珍藏,

    小瑾激动的脸蛋红扑扑的,那个男生——田中社长笑弯了眉毛,相见恨晚得几乎要当场任命她为高级干事。

    悠看得出来,他们志同道合,对刺激惊险的未知充满了期待。

    但隔壁电竞社乌泱泱的人群中,不断传出了欢畅的笑声,显得二人像熊熊燃烧的火把旁一根微小的蜡烛。

    看样子,大多数人类没有这种特质。

    “悠。”小瑾的声音拉回了悠的思绪,她面露赧色,“我聊得太起劲了,对不起,我陪你去排电竞社的队伍好不好?”

    “我们社也有不定期的电竞比赛!”田中补充道。

    悠看着小瑾,微微一愣,又扬起唇,“你开心,我也会开心的,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她欢快的目光投向了田中,“还是研究灵异事件比较有意思,前辈可以给我一张申请表吗?”

    小瑾好像很意外,反复跟她确认了好几遍。

    田中乐开了花。他拿起她签好的表格,嘴里的絮叨还未停下,“我们的福利非常好,当幽灵舍员也可以拿学分哦!但还是希望你能多多参加活……动。”

    他不知怎的卡了壳,猛地把纸拿近,又缓慢地抬起头,僵直地盯着女孩——背着的网球包,“你是真田…莫非你……”

    田中健次郎喉咙一动,艰难地将剩下的字符挤了出来,“就是真田弦一郎的……妹妹??”

    “是的,前辈认识哥哥呀。”悠点头,她泛起笑容的纯洁面庞迎着太阳晶莹明亮的白光,没有一点暗面,微微弯起的透橘色眼眸像两汪柔软的水。

    “我是真田悠,请多多指教。”

    “指教……”眼前人和黑面皇帝有亲缘关系,田中很难说服自己。他愈发深信传闻能成为传闻,一定有它的道理,“是新的不可思议事件……”

    难怪那些家伙顶着真田“一起上学的人是我妹妹”的声明,还能进行种种离奇的揣测。

    早川瑾扑哧一笑,“太夸张啦,田中前辈。”

    第一次在网球部见到悠的哥哥时,她也震惊得如遭雷击。但这些天下来,早川对他有所改观:

    真田前辈会主动接过悠的书包替她背。悠说话,他就一直认真地偏头看她,即便在走路。

    真田前辈只是生了张严肃的脸,其实和悠一样,是个温柔的人呢。

    “啊,抱歉。”田中清润的声音响起。

    他已回了神,不好意思地冲悠笑,“我是田中健次郎,今后请多多指教。”

    一次收获两份新鲜血液,史无前例,今天还摆什么摊?田中决定收摊、摇人,带她们去参观部活室。

    小瑾接受了邀请,悠还有未完成的任务,便在这里告别了他们。网球部不参加百团大战,她得去球场前面排队。

    远远地,她就瞧见那片人山人海了。随她靠近,这堵不规则人墙越来越壮观,海浪似的横亘她面前。她往相对不拥堵的尾端走。

    作为唯一的女生,少数派,她沐浴着许多探究的视线。

    “女网部在后面。”有人提醒。

    “谢谢,我知道。”她转过脸,对那位陌生人粲然一笑。

    后半程路,莫名安静了很多。

    悠刚找到站位,还没呼完一口气,整个人忽然被一股力道老鹰捉小鸡那样,抓住背包就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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