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朱缘第一天
“真人，真人，求您帮帮我！”
冲进来的女子脸色煞白，跪倒在静云真人跟前，精神恍惚地说道。
静云真人惊讶地看向女子，见她神思不属，像是遇上了天大的难事。
“好孩子，这是怎么了？遇上什么难事了？”
静云真人一边想将她扶起，一边关切地问。
朱缘看着慈眉善目的真人，她的眼中有着急有关心，和记忆里一样亲切。
这是前世对她最好的人呐。
朱缘想到这，像是受伤的孩子遇到了母亲，心里满满的委屈宣泄而出，抱着静云真人大哭起来。
痛哭的朱缘多么希望上一世的经历只是一场大梦，可惜她清楚地知道，那都是真的。
......
朱缘的爹在考上秀才时累伤了身体，时常卧病。彼时，举人舅舅全家被下大狱，父亲听闻后惊怒地就去了。随后家里又无故失火，只有去卖绣活的朱缘逃过了一劫，却也在亲人接连离世的打击下病倒了。
朱缘大伯占了家里的田地和房子后，就把她卖过了过路的人贩。
她病中被沈青长买下，带回了沈家。
此时正是大厉英宗年代，此地依山傍溪水，名叫青湖村。沈家人口简单，只有一家四兄弟和一位大嫂。除了老大沈青长和老二沈青沭，两人还有沈青云、沈青遥两个弟弟。
沈青长买下她是为了老二沈青沭。
沈青长有个媳妇叫李灵宝，是沈家的长媳，也是沈家兄弟的心头宝。
李灵宝嫁到沈家后，沈家兄弟都喜欢上了李灵宝。沈青沭更是和李灵宝关系暧昧，所以同龄人都当爹了，沈老二还不肯娶亲。
沈青长在她病中都要将她买下，是因为她漂亮。
即使是人病的蜡黄，她的五官仍然动人。
沈青长认为是弟弟的眼光太高，看不上周边的女子，便想给他寻个美人。
说是当丫鬟，其实是想给沈青沭安排个通房。
沈家人会有如此做派，概因他们家并不是普通农户。
在青湖村看着像地主的沈家兄弟，其实是官宦子弟，且长相气质俱佳。
沈家祖父现居京城，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当年沈父带着沈母回了祖宅定居。
如今的青湖村人对沈家兄弟也十分小心客气。
朱缘就这样一无所知的来到了沈家。
病好后的朱缘感激沈家为她治病，想在沈家好好工作。
不料想这却是她凄苦一生的开始。
沈青长在不久后，便提出让朱缘当沈青沭的通房。
朱缘心里对俊美的沈青沭心生好感，想到自己已卖身为奴，就答应了。
此后，她当沈青沭是自己的丈夫，渐渐爱上了他。
她哪能想到，随后在沈家的日日夜夜，俱是风刀剑霜。
沈青沭不喜欢她，她又不是个聪明的，因他阴差阳错的举动，她两次怀孕都没保住。
沈青长面上正直，却一直提防她，从来没把她当自家人看待。
沈青云看似斯文有礼，其实最看不起她，一次又一次的戏弄她。
沈青遥第一见她就叫着要把她赶走，觉得她的存在影响了她的好大嫂。此后次次见她没有好脸。
李灵宝，从未对她表达过不喜，可沈家男人做这些都是为了这位心头宝。
上辈子，朱缘死于兵祸。
如今青湖村周围百姓安居，全仗着此地地处富庶江南，小而偏僻，而外面的世道已经不太平了。
北边战争爆发后，沈青沭离家从了军。
在他走后没多久，镇上就开始乱了。
当时由于李灵宝的出走，为了找她，沈青长和沈青遥离开了青湖村。
除了在镇上读书的沈青云，留在青湖村的只有照顾沈青长儿子的朱缘。
冬日里，青湖村遭遇了一队流寇。
朱缘为保住孩子，将人藏好后独自引开了歹人。
她在慌不择路下，跑到了湖边。
当时，连接对岸的桥已经毁了，她只能冒着风雪拼死游向湖中心处的空心老槐树，想要躲进树洞里。
她躲过了歹人，却冻死在那个雪夜。
人生的最后，她在冰冷的树洞里等待着。
死后，她的灵魂也飘荡在树洞周围一直等待。
等到最后也没有等来沈青沭和其他沈家人。
迷茫、痛苦、后悔，万般滋味啃食她的灵魂。
为什么不找她？
为什么连尸身都不肯为她收？
她最后看见沈家人，是他们骑着高头大马路过她湖边，飞奔远去...
没有人还记得那个被留在家里的少女。
记忆的最后，是静安师太带着人从村外赶来，找到了她的尸骨。
她最终失去了意识。
不料一朝清醒，她竟然又回到了人间！
而“她”在昨天刚被告之，沈二爷选了她为通房。
也许是前世的潜意识犹在，这一世的“她”，不像前世那样天真。
“她”有些惧怕沈家人。
即使面对前世一见钟情的沈青沭也是惧怕大过爱慕。
“她”并不想当沈青沭的通房。
自昨天听到消息后，“她”就惶恐地浑浑噩噩，心慌气短，尚未养好的身体也虚弱了起来。
神情恍惚的在上床的时候摔了一跤，等清醒过来，“她”变成了回魂的她。
......
朱缘痛痛快快哭了一场，静云真人一直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两人相互依偎着，朱缘哭声渐渐小了。
真人尝试着问她：“孩子，你是不是在沈家遇上什么事儿了？能和我说说吗？”
静安真人因常年熏陶，身上带着好闻的佛香。
朱缘闻着熟悉的味道，啜泣着，哑着嗓子说出了自己想好的回答。
“真人，昨天大公子和二公子说，让我当二公子的通房丫鬟，不容拒绝。”
话到了这儿，她脸上无声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前世的经历，朱缘不打算和任何人说。
喜欢沈青沭的日子太苦了，抛去曾经的妄想痴念，她也做不到无法欺骗自己沈青沭能喜欢她。
这一世，她不想再呆在沈家，能帮她的，只有静云真人。
静云听到这话，拍着朱缘的手顿了顿。
“我父母刚过世不久，如今还在孝期，被卖，是万般不得已的，我死后只怕也无颜面对父母。”
朱缘一边流泪一边继续说。
“我父亲身前是秀才，我也是知道廉耻的，宁做穷人-妻，不做富人妾...”
是啊，如此简单的道理。她怎么会想不到？她怎么会忘了父母十几年的教养？
前世的自己，满心都是沈青沭，在沈家各种卑微，也难怪沈家人看不起她。
这样的自己，令朱缘觉得十分陌生，回忆起来只觉得一阵恶寒。
朱缘湿漉漉的眼睛哀求的看着静云真人。
“真人...真人...您帮帮我吧，我不想当什么通房...”
静云真人对朱缘很是同情，她是很喜欢朱缘的。
刚开始她只觉得这女孩儿长的好，看着乖乖巧巧的。
后来朱缘帮她炒了几回经文，还为她绣了几个漂亮的荷包，静云就更喜欢她了。
如今可见朱缘也很懂礼。
她想了想，觉得朱缘值得她拉一把。
“过几日我便要离开了，你可愿做我的弟子？随我一起回观里去？”
静云真人的话正是朱缘想要的，她眼中迸发出惊喜的光，连连点头。
“愿意！我...我当然愿意！”
朱缘说着便跪下来，实心磕了头三个响头。
“徒儿拜见师傅。”
静云真人扶起她，满意地笑了笑。
......
“人不能太贪心。”
耳畔突然响起沈青沭冷淡的声音。
“朱缘，我是不可能娶你的。”
此时的朱缘正伫立在门口，忐忑不安、心绪不宁地等待着。
出神中的朱缘并没有听清沈青沭的话。
面对前世的“丈夫”，她完全没有上一世记忆里的深情，甚至觉得有点厌烦和恶心。
朱缘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心里不安的她下意识紧张地地眨了眨眼，紧张地握住双手。
见朱缘不说话，沈青沭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俊美的脸上表情有些难看，看她的眼神里透出几分鄙夷。
“若不是为了大哥，我根本不会答应这件事。我以后不会娶妻，若你以后有了孩子，我会把你放为良妾。若不出意外，我只会有你一个女人，所以你若觉得委屈也只有一时，别再拿腔作态......”
沈青沭的声音耳边滔滔不绝。
朱缘有些茫然，她不知道沈青沭突然出来和她说这一番话的用意。
听着这话里的意思，沈青沭是误会了啊，误以为她想嫁给他。
朱缘觉得，这沈青沭还挺自恋的。
不知真人谈的如何了，这节骨眼儿，她生怕事情有变，就解释了一句：
“二公子，你误会了，我没有想叫你娶我。”
她看上去神色平静，完全没有被当面戳穿意图的窘迫。
“是吗。”
沈青沭冷冷地说道。
“那静云真人为何说那些话，你以为谁不知道这是你以退为进的借口。”
朱缘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笃定的误解，她能感受到沈青沭看向她时的怀疑和鄙视。
伤心吗？还是会有些伤心的。但这伤心好像隔离一层什么，仿佛只是一种身体的本能。
这段时间，朱缘刻意地不去想关于沈青沭的一切。
恨一个自己爱过的人太累了，而且从前的朱缘和沈青沭的事哪件能轻易地用“对”和“错”去断定呢。
如今的朱缘想的很清楚，上一世的她爱他，即使得不到回应也是心甘情愿的，爱一个心里没有自己的人真是太累了。
他们之间的所有纠葛，在上辈子已经画上了句号。
然后，看着沈青沭不加掩饰的不耐，朱缘感受到心中熟悉地钝痛。
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为前世的自己问了一个问题。
“二公子，你是不是是因为有一丝喜欢，才选的我？”
她紧紧握着双手，看着沈青沭。盈盈秋水中参杂着些许期望。
她的声音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着。
她也许也希望沈青沭对前世那个痴情的自己有过一些情谊。
不然，这个“自己”真的太可怜......
沉默中，沈青沭抿了抿唇。
他爱上了不该爱的女人，面对大哥，他越来越愧疚和心虚。
在大哥的一再催促下，他选择了朱缘。即是为了让大哥安心，也是为了掩饰，挡些麻烦。
更重要的是，他想让灵宝有些危机感，他，并非只有她不可。
这段时间，他越发觉得恼怒和烦躁。
“怎么可能。”
沈青沭发泄般恶意说道。
“不过是恰逢其时罢了。”
他需要一个女人在他身边。
如果不是灵宝和神秘人往来密切、如果不是因为对大哥愧疚，他何必在这和这个女人浪费时间。
说完这话后，他觉得整个人都畅快了不少。
两人都不再说话，沉默的气氛中，沈青沭看见少女因用力而泛红地手指缓缓松开。
他试图在她的眼里看出些什么。
可她的脸上除了平静，什么都没有。
沈青沭拧了拧眉，心里有些惊讶。
就在这时，静云真人和沈青云一前一后地从拐角处走来。
沈青沭的回答一字不落的被他们听到了。
“还请沈大公子言而守信。”
静云真人脸色未变，冒火地眼神却显示了她此刻的不平静。
慢几步的沈青长摸了摸鼻子，脸色也有些尴尬。
沈青长再三询问朱缘，见她心意已绝，只能遗憾地将卖身契给了她。
朱缘拿着卖身契，仔仔细细的看了看。
静云真人看着她微微颤抖的双手，知道她此刻定是不平静的。
两世都期望到手的东西如今终于拿到了，她勉强维持住表情，其实脑海里已经被巨大的喜悦淹没了。
跟着真人身后，怀着复杂的情绪，她最后看了一眼沈宅，如愿以偿地走出沈家大门。
【你不要后悔。】
沈青沭没能将这句话说出口。
因为他看到了，朱缘脸上如释重负的笑容。
望着少女逐渐远去的背影，沈青沭觉得不该是这样。
她明明应该听到自己的承诺后，感动顺从地留下才对。
为什么反而会高兴地离开？
没能如愿以偿的沈青沭，从没想过，这个他十拿九稳的女人，居然会拒绝他。
她不是，一直都喜欢我吗？
可惜，朱缘不会再来为他解答任何问题了。
冲进来的女子脸色煞白，跪倒在静云真人跟前，精神恍惚地说道。
静云真人惊讶地看向女子，见她神思不属，像是遇上了天大的难事。
“好孩子，这是怎么了？遇上什么难事了？”
静云真人一边想将她扶起，一边关切地问。
朱缘看着慈眉善目的真人，她的眼中有着急有关心，和记忆里一样亲切。
这是前世对她最好的人呐。
朱缘想到这，像是受伤的孩子遇到了母亲，心里满满的委屈宣泄而出，抱着静云真人大哭起来。
痛哭的朱缘多么希望上一世的经历只是一场大梦，可惜她清楚地知道，那都是真的。
......
朱缘的爹在考上秀才时累伤了身体，时常卧病。彼时，举人舅舅全家被下大狱，父亲听闻后惊怒地就去了。随后家里又无故失火，只有去卖绣活的朱缘逃过了一劫，却也在亲人接连离世的打击下病倒了。
朱缘大伯占了家里的田地和房子后，就把她卖过了过路的人贩。
她病中被沈青长买下，带回了沈家。
此时正是大厉英宗年代，此地依山傍溪水，名叫青湖村。沈家人口简单，只有一家四兄弟和一位大嫂。除了老大沈青长和老二沈青沭，两人还有沈青云、沈青遥两个弟弟。
沈青长买下她是为了老二沈青沭。
沈青长有个媳妇叫李灵宝，是沈家的长媳，也是沈家兄弟的心头宝。
李灵宝嫁到沈家后，沈家兄弟都喜欢上了李灵宝。沈青沭更是和李灵宝关系暧昧，所以同龄人都当爹了，沈老二还不肯娶亲。
沈青长在她病中都要将她买下，是因为她漂亮。
即使是人病的蜡黄，她的五官仍然动人。
沈青长认为是弟弟的眼光太高，看不上周边的女子，便想给他寻个美人。
说是当丫鬟，其实是想给沈青沭安排个通房。
沈家人会有如此做派，概因他们家并不是普通农户。
在青湖村看着像地主的沈家兄弟，其实是官宦子弟，且长相气质俱佳。
沈家祖父现居京城，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当年沈父带着沈母回了祖宅定居。
如今的青湖村人对沈家兄弟也十分小心客气。
朱缘就这样一无所知的来到了沈家。
病好后的朱缘感激沈家为她治病，想在沈家好好工作。
不料想这却是她凄苦一生的开始。
沈青长在不久后，便提出让朱缘当沈青沭的通房。
朱缘心里对俊美的沈青沭心生好感，想到自己已卖身为奴，就答应了。
此后，她当沈青沭是自己的丈夫，渐渐爱上了他。
她哪能想到，随后在沈家的日日夜夜，俱是风刀剑霜。
沈青沭不喜欢她，她又不是个聪明的，因他阴差阳错的举动，她两次怀孕都没保住。
沈青长面上正直，却一直提防她，从来没把她当自家人看待。
沈青云看似斯文有礼，其实最看不起她，一次又一次的戏弄她。
沈青遥第一见她就叫着要把她赶走，觉得她的存在影响了她的好大嫂。此后次次见她没有好脸。
李灵宝，从未对她表达过不喜，可沈家男人做这些都是为了这位心头宝。
上辈子，朱缘死于兵祸。
如今青湖村周围百姓安居，全仗着此地地处富庶江南，小而偏僻，而外面的世道已经不太平了。
北边战争爆发后，沈青沭离家从了军。
在他走后没多久，镇上就开始乱了。
当时由于李灵宝的出走，为了找她，沈青长和沈青遥离开了青湖村。
除了在镇上读书的沈青云，留在青湖村的只有照顾沈青长儿子的朱缘。
冬日里，青湖村遭遇了一队流寇。
朱缘为保住孩子，将人藏好后独自引开了歹人。
她在慌不择路下，跑到了湖边。
当时，连接对岸的桥已经毁了，她只能冒着风雪拼死游向湖中心处的空心老槐树，想要躲进树洞里。
她躲过了歹人，却冻死在那个雪夜。
人生的最后，她在冰冷的树洞里等待着。
死后，她的灵魂也飘荡在树洞周围一直等待。
等到最后也没有等来沈青沭和其他沈家人。
迷茫、痛苦、后悔，万般滋味啃食她的灵魂。
为什么不找她？
为什么连尸身都不肯为她收？
她最后看见沈家人，是他们骑着高头大马路过她湖边，飞奔远去...
没有人还记得那个被留在家里的少女。
记忆的最后，是静安师太带着人从村外赶来，找到了她的尸骨。
她最终失去了意识。
不料一朝清醒，她竟然又回到了人间！
而“她”在昨天刚被告之，沈二爷选了她为通房。
也许是前世的潜意识犹在，这一世的“她”，不像前世那样天真。
“她”有些惧怕沈家人。
即使面对前世一见钟情的沈青沭也是惧怕大过爱慕。
“她”并不想当沈青沭的通房。
自昨天听到消息后，“她”就惶恐地浑浑噩噩，心慌气短，尚未养好的身体也虚弱了起来。
神情恍惚的在上床的时候摔了一跤，等清醒过来，“她”变成了回魂的她。
......
朱缘痛痛快快哭了一场，静云真人一直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两人相互依偎着，朱缘哭声渐渐小了。
真人尝试着问她：“孩子，你是不是在沈家遇上什么事儿了？能和我说说吗？”
静安真人因常年熏陶，身上带着好闻的佛香。
朱缘闻着熟悉的味道，啜泣着，哑着嗓子说出了自己想好的回答。
“真人，昨天大公子和二公子说，让我当二公子的通房丫鬟，不容拒绝。”
话到了这儿，她脸上无声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前世的经历，朱缘不打算和任何人说。
喜欢沈青沭的日子太苦了，抛去曾经的妄想痴念，她也做不到无法欺骗自己沈青沭能喜欢她。
这一世，她不想再呆在沈家，能帮她的，只有静云真人。
静云听到这话，拍着朱缘的手顿了顿。
“我父母刚过世不久，如今还在孝期，被卖，是万般不得已的，我死后只怕也无颜面对父母。”
朱缘一边流泪一边继续说。
“我父亲身前是秀才，我也是知道廉耻的，宁做穷人-妻，不做富人妾...”
是啊，如此简单的道理。她怎么会想不到？她怎么会忘了父母十几年的教养？
前世的自己，满心都是沈青沭，在沈家各种卑微，也难怪沈家人看不起她。
这样的自己，令朱缘觉得十分陌生，回忆起来只觉得一阵恶寒。
朱缘湿漉漉的眼睛哀求的看着静云真人。
“真人...真人...您帮帮我吧，我不想当什么通房...”
静云真人对朱缘很是同情，她是很喜欢朱缘的。
刚开始她只觉得这女孩儿长的好，看着乖乖巧巧的。
后来朱缘帮她炒了几回经文，还为她绣了几个漂亮的荷包，静云就更喜欢她了。
如今可见朱缘也很懂礼。
她想了想，觉得朱缘值得她拉一把。
“过几日我便要离开了，你可愿做我的弟子？随我一起回观里去？”
静云真人的话正是朱缘想要的，她眼中迸发出惊喜的光，连连点头。
“愿意！我...我当然愿意！”
朱缘说着便跪下来，实心磕了头三个响头。
“徒儿拜见师傅。”
静云真人扶起她，满意地笑了笑。
......
“人不能太贪心。”
耳畔突然响起沈青沭冷淡的声音。
“朱缘，我是不可能娶你的。”
此时的朱缘正伫立在门口，忐忑不安、心绪不宁地等待着。
出神中的朱缘并没有听清沈青沭的话。
面对前世的“丈夫”，她完全没有上一世记忆里的深情，甚至觉得有点厌烦和恶心。
朱缘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心里不安的她下意识紧张地地眨了眨眼，紧张地握住双手。
见朱缘不说话，沈青沭更加确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俊美的脸上表情有些难看，看她的眼神里透出几分鄙夷。
“若不是为了大哥，我根本不会答应这件事。我以后不会娶妻，若你以后有了孩子，我会把你放为良妾。若不出意外，我只会有你一个女人，所以你若觉得委屈也只有一时，别再拿腔作态......”
沈青沭的声音耳边滔滔不绝。
朱缘有些茫然，她不知道沈青沭突然出来和她说这一番话的用意。
听着这话里的意思，沈青沭是误会了啊，误以为她想嫁给他。
朱缘觉得，这沈青沭还挺自恋的。
不知真人谈的如何了，这节骨眼儿，她生怕事情有变，就解释了一句：
“二公子，你误会了，我没有想叫你娶我。”
她看上去神色平静，完全没有被当面戳穿意图的窘迫。
“是吗。”
沈青沭冷冷地说道。
“那静云真人为何说那些话，你以为谁不知道这是你以退为进的借口。”
朱缘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笃定的误解，她能感受到沈青沭看向她时的怀疑和鄙视。
伤心吗？还是会有些伤心的。但这伤心好像隔离一层什么，仿佛只是一种身体的本能。
这段时间，朱缘刻意地不去想关于沈青沭的一切。
恨一个自己爱过的人太累了，而且从前的朱缘和沈青沭的事哪件能轻易地用“对”和“错”去断定呢。
如今的朱缘想的很清楚，上一世的她爱他，即使得不到回应也是心甘情愿的，爱一个心里没有自己的人真是太累了。
他们之间的所有纠葛，在上辈子已经画上了句号。
然后，看着沈青沭不加掩饰的不耐，朱缘感受到心中熟悉地钝痛。
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为前世的自己问了一个问题。
“二公子，你是不是是因为有一丝喜欢，才选的我？”
她紧紧握着双手，看着沈青沭。盈盈秋水中参杂着些许期望。
她的声音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着。
她也许也希望沈青沭对前世那个痴情的自己有过一些情谊。
不然，这个“自己”真的太可怜......
沉默中，沈青沭抿了抿唇。
他爱上了不该爱的女人，面对大哥，他越来越愧疚和心虚。
在大哥的一再催促下，他选择了朱缘。即是为了让大哥安心，也是为了掩饰，挡些麻烦。
更重要的是，他想让灵宝有些危机感，他，并非只有她不可。
这段时间，他越发觉得恼怒和烦躁。
“怎么可能。”
沈青沭发泄般恶意说道。
“不过是恰逢其时罢了。”
他需要一个女人在他身边。
如果不是灵宝和神秘人往来密切、如果不是因为对大哥愧疚，他何必在这和这个女人浪费时间。
说完这话后，他觉得整个人都畅快了不少。
两人都不再说话，沉默的气氛中，沈青沭看见少女因用力而泛红地手指缓缓松开。
他试图在她的眼里看出些什么。
可她的脸上除了平静，什么都没有。
沈青沭拧了拧眉，心里有些惊讶。
就在这时，静云真人和沈青云一前一后地从拐角处走来。
沈青沭的回答一字不落的被他们听到了。
“还请沈大公子言而守信。”
静云真人脸色未变，冒火地眼神却显示了她此刻的不平静。
慢几步的沈青长摸了摸鼻子，脸色也有些尴尬。
沈青长再三询问朱缘，见她心意已绝，只能遗憾地将卖身契给了她。
朱缘拿着卖身契，仔仔细细的看了看。
静云真人看着她微微颤抖的双手，知道她此刻定是不平静的。
两世都期望到手的东西如今终于拿到了，她勉强维持住表情，其实脑海里已经被巨大的喜悦淹没了。
跟着真人身后，怀着复杂的情绪，她最后看了一眼沈宅，如愿以偿地走出沈家大门。
【你不要后悔。】
沈青沭没能将这句话说出口。
因为他看到了，朱缘脸上如释重负的笑容。
望着少女逐渐远去的背影，沈青沭觉得不该是这样。
她明明应该听到自己的承诺后，感动顺从地留下才对。
为什么反而会高兴地离开？
没能如愿以偿的沈青沭，从没想过，这个他十拿九稳的女人，居然会拒绝他。
她不是，一直都喜欢我吗？
可惜，朱缘不会再来为他解答任何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