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垂野步伐缓慢,靠近的每一步对苏茵茵来说都是一场凌迟,这具身体在本能的恐惧他。

    直到闻太仆行礼的声音响起才把她飘走的思绪拉回来,“见过鹏程王殿下。”

    萧垂野咳嗽两声,嘴角噙笑,“苏淑女不必多礼,日后还需多多相处才好。”

    话是这么说的,眼睛却看向站在苏茵茵身前做出保护者姿态的闻太仆,“没想到今日父皇也邀请了太仆前来。”

    闻太仆并未移动分毫挡在苏茵茵身前,面色凝重道:“陛下仁厚,年年邀请臣子来园中赏梅,去年因事未来,今年陛下特意交代在下务必要来。”

    萧垂野笑,手拍了拍闻太仆的肩膀,“就是不知今日太仆与旧人见面是喜是悲了?”

    苏茵茵低垂着头,心知萧垂野意有所指,看来原主与闻太仆的事已经到了众人皆知的地步了。

    萧垂蒴没了酒樽直接拿起酒壶往嘴里灌酒,听见萧垂野的话在一旁哈哈大笑。

    萧羌胥不顾案上的暖炉,拉起苏茵茵的手就往亭外走,等苏茵茵反应过来二人已经走到萧垂野身侧,苏茵茵连连行礼道别。

    二人走的匆忙,在廊中低声私语,“阿姊莫要理会他们,男子便是这世间最烦人的。”

    本还未理清关系的苏茵茵还在发愣,闻言忍不住掩嘴笑出声来,“你这句话说的好,但让那些男子听见非要指正你。”

    萧羌胥傲娇道:“我是公主,我看谁敢来。”

    看着二人渐行渐远的身影,亭中三人各怀心思,正巧闻太仆的侍从拿着几段昨夜被风雪折断的梅花回来,向两位殿下行过礼后,对闻太仆道:“太仆,梅花捡来了。”

    闻太仆垂眸看了眼,“在下还有事,先行告退。”

    萧垂野理了理大氅毛领上早已化成水的雪,“太仆这般匆匆,莫不是要去寻我未过门的妻子?”

    闻太仆面容僵硬,那双清冷的眸子看向萧垂野时多了些冷厉,“殿下多虑。”

    萧垂野转身看着闻太仆气呼呼离开的背影笑出声来,不忘在背后提醒,“莫要惦记着别人的妻子。”

    待闻太仆离开,萧垂蒴驱散身旁婢女,萧垂野也让搀扶他的侍从离开,二人静坐在亭中,案上还留着苏茵茵和萧羌胥使用过的茶杯,茶壶里的茶水早已凉掉,桌上那个暖炉倒是温热的,萧垂野将暖炉拿来抱在怀中暖身体。

    萧垂蒴看着他的举动,哼笑一声,“四弟对那女公子倒是上心?”

    萧垂野轻咳一声,摩挲着手指上的玉扳指,“上心倒是没有,只是自己的鸟儿不喜欢被他人指染了。”

    萧垂蒴大笑,“四弟可要谨记,鸟儿还是要关紧笼子才好玩。”

    萧垂野低笑,“多谢兄长提醒,只是兄长手下的人若不会做事,还是关在笼子里好好教育教育才是。”

    萧垂蒴盯着他那张略显苍白的面容,“四弟提醒的是,四弟身上的伤口无事吧?”

    萧垂野手放在左肩上,隔着衣衫轻轻抚摸着伤口,“那人再下手狠些,我五日前便死在了大街上。”

    “我派人送的药可有用?”

    “没敢用。”

    “放心,没毒。”萧垂蒴大笑,“算着时辰宴会应该快要开始了,我就先走一步了。”

    萧垂野起身行礼相送,待人院去,一直藏在暗处的唐峰出来,“殿下,那夜定是二皇子故意……。”

    萧垂野看向被萧垂蒴摔在地上的酒樽,微微眯起眼,“我心中有数。”

    待苏茵茵与萧羌胥走远些便能看见朝中官员三三两两聚集,没几人真心赏梅反倒是聚在一起讨论官事,这倒跟苏茵茵想象的团建不一样,原以为他们会闲聊八卦,没想到几个老顽固在讨论着秋日庄稼收成不好,今年流离失所的人定不会少。

    苏茵茵听后,不禁佩服这几位心系百姓的官员,还有些借着赏梅话里话外透露着谋算,更有甚者浑水摸鱼插科打诨的世家年轻公子,譬如此刻正站在中心位置的苏纪杭。

    看着苏纪杭同那群不着调的公子哥在那边谈笑风生苏茵茵竟生出些恨铁不成钢的念头。

    苏茵茵回头正巧与吩咐婢女拿来两个新暖手炉的萧羌胥对视上,苏茵茵目光移向苏纪杭身上,叹气摇摇头。

    怎么摊上这么个兄长,日后日子如何活得下去。

    本着男女有别,赏梅宴也分为男女两组,男子在园中东院,女子则再西院,但因萧羌胥拉着她到处逛,此刻在男子里显得尤为显眼。

    二人提步还未曾离开,一女子身穿红色深衣,上头隐隐绰绰用金线绣着花纹,头插金簪,身后跟随着五六位侍女咋咋呼呼走进来,嘴里低声嘟哝着,“这天寒地冻的破日子让人来看这残雪落梅,真是死活受罪。”

    抬头见园中净是男子,步子停在门口处,左右环视目光落在苏茵茵二人身上,眼神满是不屑,顾及男子众多而后尴尬离开。

    苏茵茵不认识来人,并未多想拉着萧羌胥二人离开男子所在的东院,苏茵茵本就没有原主的记忆,谁都不认识此刻系统也跟死了一样,更加不想惹人起眼,低垂头往前走,若不是有萧羌胥在身侧拉着她,就要直直撞上来人。

    萧羌胥看着来人形色匆匆的模样,眼下黑青也遮掩不住,嬉笑道:“六皇兄莫不是昨夜又看了整夜的书起迟了?”

    那人穿着深蓝色长袍并未穿大氅,腰间袖口用银线绣着花纹,面容疲惫,但见到萧羌胥时露出笑容,苏茵茵并不认识此人,但萧羌胥见她六哥,应当是六皇子,行礼只道:“见过殿下。”

    六皇子看向她,“女公子不必多礼,若是哪日你同我兄长成婚,我还应当喊你声阿嫂。”

    苏茵茵只是笑笑,六皇子转头对萧羌胥说:“有这么明显吗?”

    萧羌胥点点头,一本正经道:“别人死掉可能是病死累死被人杀死,六皇兄死掉的话只能是看书掉进书里。”

    六皇子用手指在萧羌胥脑门上重重点了两下,摇摇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你啊你,我一时不知该是骂你还是夸你知道心疼人?”

    “自是应夸我的。”

    “是是是,夸你。”六皇子笑道:“只是你二人怎么来了这边?”

    萧羌胥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茵茵阿姊不识路,园中又甚大,我带着走错了路。”

    “那也快快离开些好。”

    说着萧羌胥拉着苏茵茵的手离开,身后两位男子看六皇子在这上前调侃,“哟!文宣王殿下今日来的好迟,若是在酒场上定要多罚你吃几杯酒。”

    被萧羌胥拉着前往西院的苏茵茵,听见那人说的话,放慢脚步看向身后那道身影,他竟然就是她的任务对象文宣王。

    另一人附和说:“说这话你也应当有本事把垂泽请去酒场上啊。”

    转弯离开东院,声音渐远,萧羌胥长吁一口气才开口说话,“阿姊,你莫要理会荀舞寅,她就是仗着父皇收她为义女,封了个常乐公主的名号,整日大呼小叫的没个规矩。”

    荀舞寅?苏茵茵皱眉,莫非就是刚才莽撞的女子?那位确实方才看向过她,难不成苏茵茵以前与那位女公子有仇?

    苏茵茵斟酌地回道:“我倒是无事,倒是她看起来颇为不满。”

    提到这个萧羌胥眼睛立刻亮了起来,“那是自然,她以前就喜欢四皇兄的,后来被父皇收做义女后本就没了机会,现在父皇给你与四皇兄赐婚,可是气坏了她,听说那几日气的连饭菜都吃不下,府上的奴婢又是打又是骂的。”

    听萧羌胥这么一说,苏茵茵大概明白这位脾气应当很不好,且权势应当很大。

    萧羌胥又继续道:“不过,如今她找你麻烦有一半是被她阿姊气的,却白白害你受了委屈。”

    苏茵茵听得一头雾水,又不知道原主知晓这些事情吗,怕露出马脚不敢问,双手藏在宽大的袖口下来回搅。

    幸亏萧羌胥天真,见苏茵茵不说话只以为她被荀舞寅瞪不高兴,说话逗她,“若换作是我我也生气,我单想着茵茵阿姊成了阿嫂就难过的要命。荀舞寅阿姊摇身一变成了她阿母,以她那泼天的性子,没气死就不错了。”

    阿姊变成了阿母?她现在是公主,那她阿姊就是陛下的妃子?若不是这样总不能是她阿父娶了她阿姊吧?

    此想法一出来,苏茵茵瞪大眼睛愣住原地,虽知道古代对近亲结婚并没有那么严格,但总不能这般□□啊。

    二人临时改了路线,没去西院那女子堆里凑热闹,反倒走到后院荷花池桥上,因天忽的飘雪,世家贵族的女公子皆聚在西院的亭廊下或是殿内闲谈。

    萧羌胥见她愣住摇了摇她胳膊,苏茵茵想事入迷怀中的暖炉掉到地上顺着滚落到桥底,萧羌胥在地上滚动的暖炉,示意身后跟着的宫女去捡,“阿姊想什么呢?若心中不快,我便去找荀舞寅理论去。”

    “萧羌胥你要找我理论?理论何事?”荀舞寅盛气凌人的出现,身后跟着宫女为她撑伞,苏茵茵转身看向桥下人,那身红衣在白雪下格外扎眼。

    萧羌胥气势丝毫不输,不顾衣裙阻碍小跑到桥下与她对峙,“你有什么可得意?不就是白白得了个封号吗?至于整日趾高气昂的,好似你同别人多像个脑袋。”

    被人戳到脊梁骨的荀舞寅气的面色铁青,“你说谁呢?萧羌胥。我凭本事趾高气昂,我会骑马射箭熟读兵法,总比你整日只会些逗逗鸟儿采采花的强,你有什么脸面在背后嚼我的舌根。”

    气急败坏往后推了萧羌胥,萧羌胥一个没稳结结实实摔倒在地,宫女吓得赶忙去扶,苏茵茵从桥上跑下来,本来身体就没恢复好,再加上穿不惯这身衣服跑不快,还没等她下来萧羌胥已经站起身要回击。

    苏茵茵将人拉到身后护住,“常乐公主既年岁要比九公主略长些,理应爱护九公主些,而非此刻这般大大出手。”

    “你也知我是公主还敢这般顶撞我?”

    萧羌胥躲在苏茵茵什么探头,壮着胆子道:“我在怎么逗鸟儿,我也是父皇亲生的正牌公主,总比你强太多。”

    苏茵茵汗颜,对于萧羌胥说这惹脑人的话甚是无语,她们虽是两人,但萧羌胥是个只会说不会做的胆小鬼,而苏茵茵此刻身体也只能强撑着自己维持表面硬气。

    荀舞寅最是受不得被人这么指着鼻子说不是,抬手便想打人,苏茵茵淡淡瞥了她一眼,道:“我劝常乐公主最好莫要对我二人动手,否则陛下问责,公主担当不起。”

    苏茵茵说完拉着萧羌胥往桥对岸的殿内走。

    面对苏茵茵这般挑衅,荀舞寅早气的咬碎后槽牙,看着二人身影举到半空中的手握成拳头,冷哼一声,上前欲要将二人推倒,苏茵茵反应过来桥下是水池,重重推了萧羌胥一把将人推倒在桥上,自己则翻桥坠入池中。

    荀舞寅原只想将二人推倒给个教训,没把控好手劲将人推了下去,虽心慌但还是面色傲慢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这么对我说话,这就是给你的教训。”

    陛下本着让景色好看,特命人将池中那层薄冰打破,此刻池中除了冰渣就是刺骨的冰水。

    身旁的宫女早就跑去寻找侍卫救人,萧羌胥被人搀扶起身,手心在木桥上被木刺扎流血,看到苏茵茵掉下去忙着大喊:“茵茵阿姊,快来救人啊。”

    说着自己便要下水救人,被宫女拦下。

    萧羌胥着急的直哭。

    荀舞寅心中发慌,忙命自己的侍女下水救人,未等人下去一抹白色身影携花下水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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