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让旖风遗憾的是，山尽不是蝶依的兄长。
非但不是，蝶依还是山尽的救命恩人。
曾经天下分四国。
南下魏国，土地富庶，多产美玉；魏国以上是韩国，土地最小，却谋士颇多，且崇尚巫蛊之术，信奉圣女；西北蛮夷女真，与黄沙恶狼为伴，战士各个骁勇善战，虽在早年间便与梁国达成休战协议并称臣纳贡，但其野心不死，仍虎视眈眈的盯着南方；北上梁国，数百年来韬光养晦，五年攻韩，七年平魏，是以一统三国。
按照山尽的说法，那几年梁魏大战，他的家在战火与马蹄下碾碎，家人死的死散的散，他随着难民一路逃亡却掉了队，饥饿昏迷后倒入江中，江水推着他来到渔村，被蝶依发现后，得到鬼老头的救治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梁国与魏国本是缔结了休战协议的，后来不知怎的，景帝于第三年忽的毁约对魏国发起进攻，突如其来的战事打的魏国措手不及，两国的边境百姓自然也成了战争的牺牲者。
旖风开始是同情山尽的，但是相处的久了他觉着山尽的身上有着他从未见过的桀骜，不似平遥都城里的贵公子势利骄傲，也不似渔村村民对他的卑微服从，他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个讯息——我就是我。
这让旖风开始欣赏起来。
旖风觉着自己终于交到了一个可心的朋友。
可要是蝶依不那么喜欢他就好了。
蝶依日日换着花样的送点心茶水给山尽，笑靥如花，神情温暖的看着他，便是个傻子都知道蝶依是钟情山尽的，尽管山尽的态度总是不冷不热，她却总是围着他，像是向日葵追逐着她的太阳，跟山尽说着这个糕点是用什么做的，加了什么，那个甜水又用了几种果子融合而成，滋味如何。
每到这个时候，旖风便觉得自己食盒内的东西索然无味，厚着脸皮去蹭山尽的糕点吃，打着“山尽是我兄弟”的旗号，与蝶依攀扯起来。
蝶依是善解人意的，见状，之后每次便多做了些糕点，分些给旖风，后来也会按照旖风的口味特地做份糖水给他，将旖风感动得够呛。
可旖风知道，蝶依对他的感情与对山尽的是不一样的。
他自然是不屑用一些卑劣的手段的，何况自己的情敌还是自己的好兄弟呢？于是他将山尽约到无人的林中，说，“咱们公平竞争罢！”
熟知山尽只是道，“我不会与你争的。还有，蝶依她不是物件。”
这一番话堵的旖风不知怎么接才好，他分明不是那个意思，可是就这样不说话似乎忒尴尬了些，不知怎的，旖风冒出一句，“你不喜欢蝶依？”
那一刻，旖风第一次看到山尽的神色有诸多的变幻，过了半晌才听山尽道，“我要参加三年后的春闱。”
“若是，你们……”他顿了顿，艰难的从口里挤出几个字，“好好对她。”
说完，转身离开，独留旖风一个人在山中吹着冷风。
旖风觉得自己傻透了。
凭着蝶依对山尽的情意，他拿什么与山尽争？幸好山尽满脑子都是春闱科考，自己还可以等。
等他离开。
光阴若电，岁月不逮，水东流日西沉，朝来暮去，又是三年。
渡口边的柳树枯了三次，桃花又盛开三载。
三年一度的春闱还有一个月就要开始了，而渔村离最近的南汇镇需行四五天的水路，再从南汇镇到梁都燕尾又要大半个月的时间，因而山尽就要在这几日动身。
是夜，万籁寂静。
山尽从塌上坐起，看着外头高悬的明月，想着此刻蝶依应在梦乡，未披外衫，轻手轻脚的来到后院，褪下亵衣，直直跪在庭中。
不一会儿，鬼老头柱着根火木杖颤颤巍巍的来了，山尽将散在背后的长发捋到胸前，露出背脊。
自三年前病倒后，鬼老头的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咳疾更甚，原本削瘦的身子愈加的孱弱，每日除了煮药最大的爱好便是晒着太阳在火木杖上刻着东西。
火木最是坚硬，雕刻起来最是费时费力，因而人们一般拿它来作船底，可鬼老头却仿佛根这根拐杖杠上了，三年如一日的磨凿雕刻，每当蝶依问他在刻什么时，他总是说，“再等等，还没好哩！”
鬼老头看着跪在院中半裸的山尽：六年的时光，他褪去青涩，面容俊逸依旧，只是满是杖痕的后背，令人触目惊心，而杖痕之下的这具年轻身体却有着惊人的爆发力。
这个当年稚嫩的少年已然成为一只乳虎。
而今，这只乳虎就要出林了。
鬼老头幽幽得叹了口气，“你起来罢，以后再也不必跟着我学武了。”
山尽转过头，疑惑的看着他。
在山尽的印象里，鬼老头待他是严苛的。他记得，六年前自己转醒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嚷嚷着要报仇，是鬼老头给了自己一巴掌，道，“你既已亡国，便不再是魏国列山氏的后代了，再说了，就凭你这三拳两脚能做什么？便是我，你都打不过！你出去便是送死！”
山尽不信，毕竟他三岁启蒙，四岁学文，五岁即随将军谢非尘习武，十三岁的他，打赢一个瘦弱的丑老头还是有把握的。
可下一刻，他便被鬼老头一脚扫倒在地。
“下盘不稳，筋骨无力，真是愧对谢将军盛名。”
山尽有点懵，自己并没有跟这老头说自己师从何处，但他竟一眼便识破了，可见他并不是看上去这般简单。山尽立马重新站起来，却连丑老头的一掌都受不住。
山尽倒在床边，虚弱的喘着气，“可……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一定要复国！”
回想起来，鬼老头当年也是如现在这般，悠长得叹了口气，“若你能受得了苦，便从明日起跟着我练武罢，只是要在夜里，不要被蝶依丫头发现了。还有，你以后叫什么？”
山尽知道，一如鬼老头所说，他再也不能姓姜，他看着即将日落的夕阳，一片血色的光芒朦胧而肃杀，“山尽。”
山河已尽。
人未尽。
六年来，每到夜半山尽便来到后院。
起初鬼老头只拿了根小手指粗细的竹条与山尽过招，仍是将山尽抽的浑身上下没一层好皮，痛晕过去。鬼老头劝道，“既然撑不住，就在这儿安稳过下，终了一生便是。”
而山尽却道，“国仇家恨，不报非丈夫！”
鬼老头又气又笑，“便是你学了满身武艺，就凭你的这腔热血也足以送了命！”
这回山尽没有说话。
“你若是还想跟着我学武，自明日起便先跪在院中受我五十杖，若是不想……”
“我想。”山尽一双清澈如泉的眼睛看着鬼老头。
鬼老头常常想那小子的眸子是什么时候变得愈发的深沉呢？
也许便是自那时起的罢。
清冷的月光下，鬼老头的身影显得愈发羸弱，只听他道，“当年蝶依救你上岸，我本着一颗医者之心为你救治，可当我看到你内衫上的云龙纹我便知道你的身份并不简单，可我还是救活了你。时逢乱世作为皇子的你身不由己，我医你，是因为我想让你重新活一次，重新选择一次，我劝你留下随我习武，是不愿你被仇恨蒙蔽，白白送了一条命。我甚至还想让你放下仇恨，在这儿度过一生，只是我却忘了什么叫‘感同身受’。便是我，若不是因为有了挂念，只怕也会拼了这条命去！”
山尽觉着今夜鬼老头说的话有些奇怪，还不等他细想，便听鬼老头虚弱的咳嗽起来，他咳嗽起来带着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如被风凌虐的孑孑枯叶，接着，咳嗽声戛然而止，这片枯叶也旋即坠落，火木拐失去支撑“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山尽连忙起身扶住突然昏死的鬼老头，他看到鬼老头嘴角的血迹和手心里的一滩黑血。
以及躲在角落的蝶依。
“爷爷！”
——
鬼老头躺在床上，气若游丝，面若土色。
他本就身体不好，这样的事也发生过不止一次，但这次尤其的不同，鬼老头手中的黑血，以及如此虚弱的身子一切都在暗示着什么。
山尽的心情跌落到谷底，近期他正收拾着行囊去赶考，若是鬼老头今日再也醒不过来，蝶依又该如何自处？她在这个村子就真的是无依无靠了，自己到时再一走了之，才真真是凉了她的心吧？
不过，这几年小王爷旖风与蝶依相处的不错，自己若是走了他一定也会照顾好她的。
山尽如此安慰着自己。
好不容易扶昏迷的鬼老头进了些药，蝶依又用温水擦拭着鬼老头的面，两人就这样缄默无言的照顾着鬼老头。
山尽看着蝶依红红的眼睛，又想到昨夜躲在角落偷听二人讲话的她，不知是偶然还是……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鬼老头在教我习武？”山尽这样这样想着，便问出了口。
“是。”蝶依起身将脸巾放进盆中湿润，拧了拧，她背对着山尽，看不到此刻的神情，“我从一开始便知道了，不然你以为你身上的伤是谁处理的？每次糖水里加的几味活血化瘀的草药又是为了谁？”
山尽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他还以为蝶依为旖风分外做一份糖水是对他有意，没想到是因为自己的这份加了草药要区分开。回想起来，当蝶依将自己从江中救起时，他是感激她的，幻想过报答她，可一无所有的自己又谈何报答呢？直至在后面相伴的日子中，他发现自己开始喜欢上面前的女子，他告诉自己，“也许对蝶依最好的报答便是远离她”，毕竟自己是亡国皇子，复国的念头从未在脑海里停歇过一刻，而他知道，自己终将会为大魏，为父皇，为千千万万死去的魏国将士、百姓复仇，即使牺牲了自己也在所不惜。
可决不能将蝶依拉入这深渊。
“蝶依，我……终归是欠你的。”山尽道。
非但不是，蝶依还是山尽的救命恩人。
曾经天下分四国。
南下魏国，土地富庶，多产美玉；魏国以上是韩国，土地最小，却谋士颇多，且崇尚巫蛊之术，信奉圣女；西北蛮夷女真，与黄沙恶狼为伴，战士各个骁勇善战，虽在早年间便与梁国达成休战协议并称臣纳贡，但其野心不死，仍虎视眈眈的盯着南方；北上梁国，数百年来韬光养晦，五年攻韩，七年平魏，是以一统三国。
按照山尽的说法，那几年梁魏大战，他的家在战火与马蹄下碾碎，家人死的死散的散，他随着难民一路逃亡却掉了队，饥饿昏迷后倒入江中，江水推着他来到渔村，被蝶依发现后，得到鬼老头的救治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梁国与魏国本是缔结了休战协议的，后来不知怎的，景帝于第三年忽的毁约对魏国发起进攻，突如其来的战事打的魏国措手不及，两国的边境百姓自然也成了战争的牺牲者。
旖风开始是同情山尽的，但是相处的久了他觉着山尽的身上有着他从未见过的桀骜，不似平遥都城里的贵公子势利骄傲，也不似渔村村民对他的卑微服从，他从头到脚都散发着一个讯息——我就是我。
这让旖风开始欣赏起来。
旖风觉着自己终于交到了一个可心的朋友。
可要是蝶依不那么喜欢他就好了。
蝶依日日换着花样的送点心茶水给山尽，笑靥如花，神情温暖的看着他，便是个傻子都知道蝶依是钟情山尽的，尽管山尽的态度总是不冷不热，她却总是围着他，像是向日葵追逐着她的太阳，跟山尽说着这个糕点是用什么做的，加了什么，那个甜水又用了几种果子融合而成，滋味如何。
每到这个时候，旖风便觉得自己食盒内的东西索然无味，厚着脸皮去蹭山尽的糕点吃，打着“山尽是我兄弟”的旗号，与蝶依攀扯起来。
蝶依是善解人意的，见状，之后每次便多做了些糕点，分些给旖风，后来也会按照旖风的口味特地做份糖水给他，将旖风感动得够呛。
可旖风知道，蝶依对他的感情与对山尽的是不一样的。
他自然是不屑用一些卑劣的手段的，何况自己的情敌还是自己的好兄弟呢？于是他将山尽约到无人的林中，说，“咱们公平竞争罢！”
熟知山尽只是道，“我不会与你争的。还有，蝶依她不是物件。”
这一番话堵的旖风不知怎么接才好，他分明不是那个意思，可是就这样不说话似乎忒尴尬了些，不知怎的，旖风冒出一句，“你不喜欢蝶依？”
那一刻，旖风第一次看到山尽的神色有诸多的变幻，过了半晌才听山尽道，“我要参加三年后的春闱。”
“若是，你们……”他顿了顿，艰难的从口里挤出几个字，“好好对她。”
说完，转身离开，独留旖风一个人在山中吹着冷风。
旖风觉得自己傻透了。
凭着蝶依对山尽的情意，他拿什么与山尽争？幸好山尽满脑子都是春闱科考，自己还可以等。
等他离开。
光阴若电，岁月不逮，水东流日西沉，朝来暮去，又是三年。
渡口边的柳树枯了三次，桃花又盛开三载。
三年一度的春闱还有一个月就要开始了，而渔村离最近的南汇镇需行四五天的水路，再从南汇镇到梁都燕尾又要大半个月的时间，因而山尽就要在这几日动身。
是夜，万籁寂静。
山尽从塌上坐起，看着外头高悬的明月，想着此刻蝶依应在梦乡，未披外衫，轻手轻脚的来到后院，褪下亵衣，直直跪在庭中。
不一会儿，鬼老头柱着根火木杖颤颤巍巍的来了，山尽将散在背后的长发捋到胸前，露出背脊。
自三年前病倒后，鬼老头的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咳疾更甚，原本削瘦的身子愈加的孱弱，每日除了煮药最大的爱好便是晒着太阳在火木杖上刻着东西。
火木最是坚硬，雕刻起来最是费时费力，因而人们一般拿它来作船底，可鬼老头却仿佛根这根拐杖杠上了，三年如一日的磨凿雕刻，每当蝶依问他在刻什么时，他总是说，“再等等，还没好哩！”
鬼老头看着跪在院中半裸的山尽：六年的时光，他褪去青涩，面容俊逸依旧，只是满是杖痕的后背，令人触目惊心，而杖痕之下的这具年轻身体却有着惊人的爆发力。
这个当年稚嫩的少年已然成为一只乳虎。
而今，这只乳虎就要出林了。
鬼老头幽幽得叹了口气，“你起来罢，以后再也不必跟着我学武了。”
山尽转过头，疑惑的看着他。
在山尽的印象里，鬼老头待他是严苛的。他记得，六年前自己转醒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嚷嚷着要报仇，是鬼老头给了自己一巴掌，道，“你既已亡国，便不再是魏国列山氏的后代了，再说了，就凭你这三拳两脚能做什么？便是我，你都打不过！你出去便是送死！”
山尽不信，毕竟他三岁启蒙，四岁学文，五岁即随将军谢非尘习武，十三岁的他，打赢一个瘦弱的丑老头还是有把握的。
可下一刻，他便被鬼老头一脚扫倒在地。
“下盘不稳，筋骨无力，真是愧对谢将军盛名。”
山尽有点懵，自己并没有跟这老头说自己师从何处，但他竟一眼便识破了，可见他并不是看上去这般简单。山尽立马重新站起来，却连丑老头的一掌都受不住。
山尽倒在床边，虚弱的喘着气，“可……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一定要复国！”
回想起来，鬼老头当年也是如现在这般，悠长得叹了口气，“若你能受得了苦，便从明日起跟着我练武罢，只是要在夜里，不要被蝶依丫头发现了。还有，你以后叫什么？”
山尽知道，一如鬼老头所说，他再也不能姓姜，他看着即将日落的夕阳，一片血色的光芒朦胧而肃杀，“山尽。”
山河已尽。
人未尽。
六年来，每到夜半山尽便来到后院。
起初鬼老头只拿了根小手指粗细的竹条与山尽过招，仍是将山尽抽的浑身上下没一层好皮，痛晕过去。鬼老头劝道，“既然撑不住，就在这儿安稳过下，终了一生便是。”
而山尽却道，“国仇家恨，不报非丈夫！”
鬼老头又气又笑，“便是你学了满身武艺，就凭你的这腔热血也足以送了命！”
这回山尽没有说话。
“你若是还想跟着我学武，自明日起便先跪在院中受我五十杖，若是不想……”
“我想。”山尽一双清澈如泉的眼睛看着鬼老头。
鬼老头常常想那小子的眸子是什么时候变得愈发的深沉呢？
也许便是自那时起的罢。
清冷的月光下，鬼老头的身影显得愈发羸弱，只听他道，“当年蝶依救你上岸，我本着一颗医者之心为你救治，可当我看到你内衫上的云龙纹我便知道你的身份并不简单，可我还是救活了你。时逢乱世作为皇子的你身不由己，我医你，是因为我想让你重新活一次，重新选择一次，我劝你留下随我习武，是不愿你被仇恨蒙蔽，白白送了一条命。我甚至还想让你放下仇恨，在这儿度过一生，只是我却忘了什么叫‘感同身受’。便是我，若不是因为有了挂念，只怕也会拼了这条命去！”
山尽觉着今夜鬼老头说的话有些奇怪，还不等他细想，便听鬼老头虚弱的咳嗽起来，他咳嗽起来带着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如被风凌虐的孑孑枯叶，接着，咳嗽声戛然而止，这片枯叶也旋即坠落，火木拐失去支撑“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山尽连忙起身扶住突然昏死的鬼老头，他看到鬼老头嘴角的血迹和手心里的一滩黑血。
以及躲在角落的蝶依。
“爷爷！”
——
鬼老头躺在床上，气若游丝，面若土色。
他本就身体不好，这样的事也发生过不止一次，但这次尤其的不同，鬼老头手中的黑血，以及如此虚弱的身子一切都在暗示着什么。
山尽的心情跌落到谷底，近期他正收拾着行囊去赶考，若是鬼老头今日再也醒不过来，蝶依又该如何自处？她在这个村子就真的是无依无靠了，自己到时再一走了之，才真真是凉了她的心吧？
不过，这几年小王爷旖风与蝶依相处的不错，自己若是走了他一定也会照顾好她的。
山尽如此安慰着自己。
好不容易扶昏迷的鬼老头进了些药，蝶依又用温水擦拭着鬼老头的面，两人就这样缄默无言的照顾着鬼老头。
山尽看着蝶依红红的眼睛，又想到昨夜躲在角落偷听二人讲话的她，不知是偶然还是……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鬼老头在教我习武？”山尽这样这样想着，便问出了口。
“是。”蝶依起身将脸巾放进盆中湿润，拧了拧，她背对着山尽，看不到此刻的神情，“我从一开始便知道了，不然你以为你身上的伤是谁处理的？每次糖水里加的几味活血化瘀的草药又是为了谁？”
山尽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他还以为蝶依为旖风分外做一份糖水是对他有意，没想到是因为自己的这份加了草药要区分开。回想起来，当蝶依将自己从江中救起时，他是感激她的，幻想过报答她，可一无所有的自己又谈何报答呢？直至在后面相伴的日子中，他发现自己开始喜欢上面前的女子，他告诉自己，“也许对蝶依最好的报答便是远离她”，毕竟自己是亡国皇子，复国的念头从未在脑海里停歇过一刻，而他知道，自己终将会为大魏，为父皇，为千千万万死去的魏国将士、百姓复仇，即使牺牲了自己也在所不惜。
可决不能将蝶依拉入这深渊。
“蝶依，我……终归是欠你的。”山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