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音□□的一声闷响过后,杀手的挣扎声同时停止,倒了下去,额头中央是被子弹洞穿的血洞。

    成闯腹部挨了一枪,一番厮打过后他精疲力尽,靠在栏杆旁看向池娆的方向。

    祁钰肩膀处的伤口依旧在淌血,他奋力站起来冲向了成闯那边,在他看来,成闯不该再出现在她面前。

    “你到底要对她做什么?!杰斯汀”

    祁钰愤怒地不顾伤口的疼痛将成闯一把揪了起来,后者的注意力这才从池娆身上移开。

    成闯一手捂住往外冒血的伤口,一手同样揪住祁钰的衣领,不怀好意地笑着说道:“当然是把属于我的东西抢回来”。

    成闯的衣领又被揪紧几分。

    “她从来不是你的!你最好是从哪来的就回哪去,否则……”

    “否则什么,要杀了我吗?恐怕你还做不到”

    两人针锋相对间,晚会内场已经被紧急叫停,所有人被搜查后进行了遣散,现在士兵正在赶往露台。

    祁钰听见众多脚步声率先放开了成闯,他快步回到池娆身边将她护在怀里。

    成闯身体晃悠几下,继续靠在了栏杆上,“看来是到了”。

    一群身穿黑色特殊作战服的士兵持枪进入露台,祁钰认出了他们的身份,Z国的特殊行动队伍。

    他们是来抓捕杰斯汀的还是……祁钰不由想到刚才目睹到的杀手爆头的场景和他调查到的杰斯汀最近经常出入政府大楼的照片,Z国政府与杰斯汀之间的关系他还不清楚,所以现在这个局面他不免多留了心。

    士兵简单检查了几人的伤势,尤其是对成闯更加小心。

    祁钰几乎被伤口的火辣痛感疼晕过去,在被赶来的医生抬上担架,又看着池娆同样被抬进救护车后才彻底失去意识。

    三人被送往军部所属医院进行治疗,两个受了枪伤的人做完手术后需要静养,而池娆只是身上有些擦伤。

    醒过来的池娆得知祁钰的情况后,立即赶往了他的病房,经历过手术的祁钰还没恢复意识,她轻轻推门进去。

    池娆现在知道当初祁钰看见自己受伤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了,心痛,痛的要碎掉。她被成闯打晕过去前的最后记忆里没有祁钰的出现,她不知道祁钰是如何得知自己陷入险境又是为何会中枪的,但这里面肯定有自己的原因。

    就像干涸的土地裂开缝隙,一直赖以生存的雨水突然停止了灌溉,于是这片土地上的生物又要遭受一场灾难。

    在失去意识期间她想到了很多好像是很遥远的不属于她的记忆,那里面的成闯不叫成闯,她叫他本,身边的人叫他老大,杰斯汀。她讨厌记忆里空缺的感觉,就像钢琴上的黑白键,不连续弹奏总会出错难听。这种感觉经历过一次就够了,可现在她意识到,她似乎还得经历一次。

    池娆脸上已经被贴上医用创口贴,嚅动嘴唇的动作连带着额头的伤口让她眉头紧锁。

    她看着高高吊起的药瓶里的药液缓缓没入祁钰手背里,祁钰被打中的肩膀裹着纱布半暴露在空气中,看着纱布底层隐约的血色,池娆能想象到他当时流了多少血,又有多痛。

    医生进来检查术后情况,池娆关上门后看向门口守着的士兵。她不明白这些训练有素的士兵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昨晚是他们解决了那伙人吗,又是因为昨晚那伙人持枪袭击了他们才会守在这里等待问询他们情况吗。

    回到病房后,医生同样来给她换药查看伤口,治疗结束后,她又去了祁钰的病房,他还没醒,她则是不守在他身边不安心。

    她像只窝在石头缝里的非洲黑猫,与同样温暖的同类依偎在一起才会安抚受惊的灵魂。

    池娆很快睡了过去,恍恍惚惚间她感觉到有人在触碰自己的头发,动作小心克制,弄得她痒痒的。

    “阿娆,我的阿娆”

    梦呓般的声音传进她的脑海里,此时的她才终于穿过层层阻碍,看清了隐藏在黑暗中的画面。

    梦中的电影幕墙上播放着她与成闯,不,应该叫他本的,与本一起度过的那段短暂的时光,从一开始的他把刚做完MECT的她绑到M国,给她灌药,替换记忆,陪自己做他认为是恋人之间应该做的事情,还有…她为他挡的那一刀。

    池娆后怕地睁开眼睛,下意识地摸了摸腹部的那道伤疤,原来这道伤疤是这么来的。她看向依旧睡着的祁钰,可他为什么要骗我。

    本·杰斯汀,他就是她刚认识的那个成闯。

    池娆不记得自己是如何从他手里逃出来的,他又为何会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房间刺鼻的消毒水味刺激到神经,池娆摸了摸鼻子,她记得他说那伙人是来杀他的,当时自己被他护在怀里,他是在保护自己?

    她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知道他打破了她原本已经步入正常的生活节奏,还用自己给他做实验,甚至现在还因为他伤到了祁钰,而祁钰是她的底线。

    她向门口的士兵询问成闯的去向,得知他就在祁钰隔壁房间,同样是中了枪。

    那就让她去看看这个成闯究竟要干什么吧,他在她身上犯过的罪孽不可磨灭,她会连带着祁钰的那份一起讨回来。

    晚会上发生的事情被军方封锁,那天晚上方惟也见政府士兵包围了晚会现场便意识到肯定是发生了什么。

    他跟在那群人后面一开始没被发现,可人家到底是专业的,很快便发现了他拙劣的跟踪并甩掉了他。方惟也只知道他们去了池娆和祁钰参加的那个晚会,于是便跟了过去,之后人群被遣散,自己也被强制请离外场围观,所以他并不清楚池娆他们究竟情况如何。

    方惟也知道现在可能会知道具体情况的可能只有林文奚了,于是便前往了盛池集团。

    曾是组织老大的成闯的身体素质比白领祁钰的要好一些,麻药的效力在两人身上也不同。他在术后没多久便醒了过来,腹部中的那枪没有打中要害,他动了动发麻的指尖,想到池娆为他受伤的那次,这次也算是自己偿回来了吧。

    凌晨时分,他执意要下床去看看池娆,得知她正在祁钰病房陪着,便在护士的带领下去了那里。

    他看见池娆滑稽地和祁钰挤在一张狭窄的病床上,餍足地睡着,他心里的嫉妒骤起,仿佛看见自己最爱的玩具被别人抢走想要发脾气哭闹的孩子,他一遍遍轻声呼唤她,想要因此在她身上刻上属于自己的印记,睡梦中的女孩皱起眉头,成闯轻轻安抚她的发顶,想要让她做个好梦。

    逗留一段时间后,在护士的催促下他才回到自己的病房。

    现在已经是晨曦破晓前,早上的六点钟。

    成闯病房的门被推开,池娆走进来。

    成闯自从她身边回来后便一直在小憩,此时推开门的动静惊醒了他,看到来人更让他清醒起来。

    “阿……池娆?你怎么过来了”

    他下意识想喊她阿娆,可还是没说出口,他其实在害怕她真的会想起自己对她做过的那些事。他把她当作小白鼠,当作计划里的棋子,试图用灰色世界里的规则束缚她与自己一起沉沦。这一切都会让她恨死他。

    池娆慢慢坐到离他病床有段距离的沙发上,“本·杰斯汀,你不怕我杀死你吗?”。

    坐起身来的成闯往后靠的动作一顿,她想起来了!

    但他此时却因为刚才害怕她想起那些事情的想法笑了起来,他有什么好害怕的,大不了把她再抢回去就好。

    “死在你手里是我的荣幸,我不会否认我对你做过的那些事,可只要我还活着,你这辈子也别想逃离我”

    池娆身体内的血液流动加速,那股药物麻痹控制躯体的感觉似乎重新涌来,她忍住内心翻涌的不适,说道:“怎么就没一枪毙了你呢,你这样的魔鬼凭什么还好端端的活在这里?”。

    “阿娆,你以前都是叫我本的,继续那样叫我吧,嗯?”

    池娆站起来站到离他更近些的地方,嫌恶地说道:“杰斯汀,我不管你来Z国到底是为了什么,但我劝你不要再动我身边的人的主意,否则”,她压弯身体,俯身低声说道:“我会让你知道生不如死的滋味,就像你当初对我做的事情一样”。

    她没有吓唬他,而是真的在警告他。她虽然不会像他那样拿他试药,但现在是在她的地盘上,折磨人的法子那么多,他要是想试的话,总会有能让他生不如死的法子。

    池娆临出门时,成闯对她的背影说道:“阿娆,我现在是成闯了,是Z国请来的特殊人才,已经不再是那个组织的老大本·杰斯汀了”。

    她回过身来,“你犯下的罪孽还没赎清,就想脱身成为成闯?不管你叫什么,你的心始终都会是黑的,而我也始终会想将你弄死”。

    池娆回到祁钰病房,祁钰终于在太阳升起前醒了过来,医生做完检查后,林文奚在被方惟也告知事情始末后向政府打听到了两人所在医院,便找了过来。

    林文奚确认他们的身体情况后简单告诉了他们关于杰斯汀来到Z国的原因。

    祁钰这才终于将所有矛盾的地方顺利串联起来,怪不得政府机关甚至是军方都这么维护杰斯汀,原来是两方之间已经达成了某种合作,根据林文奚打探到的消息,Z国已经向M国透露了关于杰斯汀投靠他们的消息,而M国那边则很速度地撤掉了一位州军事部长官的职位。

    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他们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杰斯汀来到这里的目的不只是合作,还有池娆。

    “他对我做过的事情我都想起来了,我不会再任他摆布了”

    池娆手上把玩着苹果向两人坦白。

    林文奚面露疼惜,“孟冬,你不要勉强自己”。

    “爸说的对,别勉强自己去回想那些残忍的事情,既然他又出现了,这次我们都在明处,只要提高警惕,就一定不会让他再伤害到你的”,祁钰抚上她的手腕安慰道。

    池娆心里有自己的考量,这次换做她来保护他了。

    她回覆到他的手背上,“你们放心,就算是Z国要保他,这次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可她深知自己现在的力量还不够,还不足以撼动国家的决定,于是她向林文奚提议,“爸,我想跟祁钰去M国尽快领证结婚,之后能不能让我提前熟悉公司业务,争取在三个月内真正接任盛池董事?”。

    首先感到讶异的是祁钰,两人刚宣布订婚没多久,他也并不想过早地用婚姻关系束缚住池娆,更何况她还没到Z国的法定结婚年龄,却没想到她现在提出了这个要求。

    “池娆,你这么着急是因为什么?是因为成闯?”

    “只是因为我想用这段稳固的关系来证明我们相爱而已,不要多想”

    池娆自然温和的态度是真心的,只是她没把全部原因说出来,祁钰猜对了,她就是想快点继续自己的力量,只有那样才能除去杰斯汀这个隐患,这件事她不会交给任何别的人去做,不论是林文奚还是祁钰,她要亲手了结杰斯汀罪恶的生命。

    林文奚应了下来,本来他就只是代理池景管理盛池,现在池娆想要快速成长提前接过这个重担,也是合情合理。

    时间很快便过去一个礼拜,祁钰今天出院回家进行静养,池娆也离开了医院,只有成闯还留在这里。

    此时成闯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看着楼下相互搀扶的那一对,眼底的偏执之火又重新燃起,他还是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照耀过他的阳光再去温暖别人,他决定放弃自己之前所作的承诺,他还是想要拥有她,让她回到自己的身边。

    他告诉守卫的士兵要求见蒋国兴副参谋长一面,与他有事商议。

    在这方面,Z国政府向来不敢怠慢,于是很快蒋国兴便来到了医院。

    两人坐在沙发对面交谈。

    蒋国兴坐姿笔直挺拔,说话自带威严,“这次行动你还是太过冒险了,如果不是我们时刻派人保护着你,你可能早就没命了”。

    成闯没想回答无用的话,直接说明了叫他来的目的。

    “我手上有几款新型药的配方可以交给你们,但条件是你们要帮杀一个人”

    “我们是不会滥杀无辜的”,蒋国兴义正言辞道。

    成闯像是听到好笑的事情一样,哼笑一声道:“说的真好听啊,可你们不想要我手上的东西吗?”。

    蒋国兴脸上一阵难看,“我会请示上峰的,你想杀的是谁?”。

    “M国的某州军区司令长官卡萨·克莱文,不过他现在应该已经被罢免通缉了,原因你们很清楚不是吗?”

    对,他们确实清楚其中缘由。是成闯告诉了他们关于他和克莱文的关系,不太愉快的合作关系以及生理意义上的父子关系,至于利用这些信息让M国那边自动除掉像克莱文这样的得力干将,全都是成闯向Z国政府提的建议,而那时他还没有对这个父亲起杀心,只是任凭M国处置了。

    “M国的人,我们做起来是很难的,搞不好要产生外交问题,你等我请示上峰后再给你答复”

    成闯起身走到窗户前看向外面,背对着他说道:“我相信蒋副参谋长可以搞定的,是吗,毕竟我手上的这些药的使用期限只有一周,不能浪费了不是?”。

    蒋国兴回到中央司令部将成闯的条件上报给了上峰,上峰欣然同意,只需要杀掉一个被M国通缉的在逃犯就能得到想要的东西,何乐而不为。

    于是在紧张秘密的调度下,Z国开展了一场针对卡萨·克莱文的猎杀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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