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和师姐走后,庭榭里回归了寂静。

    叶子潇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此时,坐在原地品茶的青年,突然慢吞吞地说道,“说来,我也曾被某人夸过腹肌线条优美,身姿玉树临风呢。”

    叶子潇扭头震惊地看着这位看上去仪态端方,彬彬有礼的仙师,一时间不知道该回复什么。半晌,小小声说道,“所以,要露吗?”

    竟是有些期待呢。

    一旁窝在炉火旁眯着眼睛板鸭趴的大橘突然喵喵呼呼地哼唧了几声,听上去甚像毫不客气的嘲笑声。

    渊岳扭头觑了一眼,大橘立时噤声。即便这样,还是立时被炉火里突然爆起的火星燎了尾巴毛。不疼,但是让大橘甚是心疼。

    无事可做的叶子潇在说了那句话后更尴尬了,只能借此机会凑上去帮大橘重新梳理周身油光水滑的皮毛,越发的不自在起来。

    渊岳慢斯条理地喝完这盏茶,沉默半响,说道“饿了吧?根据你们那厢的待客之道,我去给你拿些吃食。”

    叶子潇有些惶恐,她连连摆手说道,“不用了,不用了,倒也是没感觉到什么饿意。”说来也怪,来到此间的时候,刚刚好是晚上六点,她现在本应该饥馑,肚子咕噜作响,但现在,什么也没有。

    难道,是传说中的辟谷?叶子潇突如其来地小小兴奋了下。

    渊岳笑了笑,窗外的梅花和山茶都开得越发卖力明艳了些,轻飘飘地说,“想多了,你还没能引起入体呢……”

    “这点心还是你教给我的,但吃无妨,应当合你胃口……”

    “说来我竟是不知道,某些从来不染庖厨,只是纸上谈兵的,什么时候竟是做饭好手了…”

    最难消受美人恩,还是个扎心稳狠准的美人!,叶子潇被渊岳的这句话里的信息量搞得心绪不定,坐卧难宁。

    一是为那被自己不小心忘掉的和美人间的情缘,毕竟都已经一起下厨,洗手羹汤了,得是很浓重的感情吧。

    二是因为……丫都换了个世界频道了!她怎么还是个学渣!!竟然连引气入体都没有!这不科学!

    卧在火炉边懒洋洋的大橘换了好几个姿势,依旧没有吸引到那厢铲屎的过来梳毛,诸多不满之下,突然间喵喵咕咕了起来。

    叶子潇竟然发现自己能听得懂!

    “丧气个什么劲儿啊!你俩本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你喜欢的,按征兆来说另有其人。再说了,哪怕你这辈子都是个未能炼气的水平,你也能不老不死,跟着渊岳永葆青春……”

    喔喔,那倒是福利很不错……等会儿,什么?我对美男始乱终弃了?我竟然当着如此美色还能看得上别人?!怕不是你这个小猫咪蓄意造谣吧!

    大橘摇了摇尾巴,格外的不耐烦。

    你当渊岳是什么人?

    渊岳可是天道的肉胎凡心!

    没有人知道,是从何年何月起,渊岳开始游走在世间。只知道,忽然间,天地间的灵气便变得凝滞了,之后便以一甲子为轮回的盈满亏损,反复周转。

    一开始,也是没有人把渊岳放在心上的。姿容颇盛的毛头小子而已。

    这世间的修仙之人,谁不是从能力开始进阶,就逐渐获得了一张好皮囊,除非是那超级不在意面容的人,依旧固执地保持了自己最初的模样。

    这仙界,本就是美人如云,天资卓绝者尤盛。

    但是,首先,即使在这样的仙界,渊岳也是最好看的那一个。

    其次,渊岳在仙界游走的时候,仙家百门惊讶地发现,每座仙山的地契都是自动归属于了他,仙山的阵法自动听从渊岳指挥。虽然也有过心气过高的仙门老祖愤怒于屈居人下的地位,为了自己山头的几条灵脉试图联手攻击他,但是,在发起攻势的瞬间,仙山的防御阵法自动将自家的老祖踢出了山外!

    他连一个手指都没有抬,就只能无甚趣味地,在灰头土脸、被狼狈地扔到山脚的几个化神期老祖惊惧的眼神里,拂袖而去了。

    第一次发生挑衅者被雷劈这件事的时候,是渊岳不知道修为轮回的第几个念头。

    是的,渊岳的修为,虽然躺着也能增长,因此显得这人格外的惫懒讨嫌,但是,以一甲子为循环,也会在行至化神期的时候,倏忽间突然消失……

    与其说渊岳是天道凡心,倒不如说他更像是一个天道用来调节天下灵气轮转更迭的一个变压器。

    而比较莫名的是,大概是福祸相依的制衡之术吧,渊岳格外容易受到因果的牵扯。

    所以,他后来便经常轮转居住在各大仙山的后院里避世躲人,尽量不沾染因果,各家仙门也识情知趣,无师自通了对待地产房东的谦卑恭让,各自在自家仙山里,风景最好的地方,选一处环山抱水,明湖朗月的地方,修一家仙家府邸,力求渊岳上仙情绪平和,内心宁静,方可保仙界与他之间,相安无事。

    而渊岳也在月落乌啼里看霜点翠,在江枫渔火里望水流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安安静静地,过这种无甚趣味,无甚体验的生活。他一个人不论在熙熙攘攘的闹市,还是在血肉纷飞的战场,他都像是一个冷眼旁观者,被隔绝在一层金光闪闪的琉璃罩里,毫无生活体验。

    而喜欢谁,心仪谁,更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红颜枯骨,众生皆苦,这世上最不给人留情面的,本就是时间。拥有了无尽的时间,再去看那些纤手香罗,偎花映烛的小小插曲,就有了些了无意趣的感觉。

    “后来,僧修之首的净沉寺戒衍和尚为他卜了一挂,说七杀格寅时出生的女子,注定命途多舛,福祚浅薄,刚好可以与渊岳过于福禄齐天的命数互相弥补,各取所需。女子的此生能求个太平,渊岳动辄作气也不会招惹到灵气外溢,而伤及他人。

    然后,众仙门里就选出了一个金灵根的你啦。你就成了渊岳的命定道侣。”

    大橘眨巴着眼睛,力图表现出一种浑然天成的可爱和诚恳。

    当然,还有一事大橘没有严明,那就是,作为最倒霉的天道弃儿,叶子潇基本上告别了靠修炼谋求福寿绵延的可能……逆天改命的路数……终究是如流星砸中般稀少……

    可是,又干嘛告诉她呢,反正记忆回笼之后,她就会回忆起那种挣扎不得,左右无望的痛苦……安于渊岳的身侧……

    叶子潇虽然觉得怪怪的,算卦这事儿也很怪怪的,好在平常她本就是个实用性迷信主义,倒也不是很计较。

    她挠了挠大橘的下巴,眼见着大橘爽得呼噜作响,抱起大橘,便是一顿疯狂的吸猫。管他呢!今朝有酒今朝醉,今朝有猫吸一回!!

    渊岳进来的时候,刚才安静沉寂的房间里,已经乱糟糟闹成一团。

    到处飘飞的猫毛,尖叫奔跑的大橘,还有大橘那体量过重导致的木地板咚咚作响,笑得脸蛋红扑扑的小姑娘流露出许久不见的神采飞扬,追在大橘后面便是个八百米冲刺。

    地板还是滑的,屋里终究又安静了。

    砰的一声,来不及刹车的叶子潇便趴在了站在门口的渊岳面前,是一个标准的五体投地的大礼。给自家祖宗上坟都不一定有这标准。

    渊岳下意识扶了下手里的托盘,微妙地挑了下眉,

    “爱卿免礼”

    什么乱七八糟的!叶子潇生无可恋地想,为什么渊岳说话,总有一种看了不少乱七八糟的电视剧的感觉!

    叶子潇哪怕在原来的世界里,也是孤零零的一个人。这还是她第一次收到他人的招待,有些新鲜。

    渊岳的动作总是透着一股不紧不慢的优雅,哪怕是摆放餐点的动作,都如行云流水一般赏心悦目。虽美色不能当饭吃,但是为了美色试一下毒也是可以的。

    叶子潇一脸研究地看着眼前摆放的天青色小盏,尝试性地吃了一口。

    好吃的,是从来没有吃到过的味道。

    不必提绵软味甘,牛乳提香的口感,但只是那金黄色的色泽和细腻的清香就让人食指大动,胃口大开,再加上搅拌开来的芋青被叶子潇细细地研磨过,有一种奇异的Q弹软糯的感觉,此间本不应有奶油,但渊岳竟是无师自通地拿不知是何物种的禽蛋稍稍和牛乳打发了些,竟然也和奶油一样的蓬蓬软软,分外香甜,不仅让人食指大动,胃口大开。

    偷师!!必然是去自己的那个世界偷师了!!

    一口接一口,不知不觉间,叶子潇已经吃完了一盏。她终于从埋首狂吃的状态里切换了过来,一脸复杂地看着眼前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绝色美男。

    这真是和自己有命定姻缘的人吗?这也太占便宜了吧。虽然记忆没有恢复,但是突然间能隐隐理解一点原先的自己,为了眼前的花美男毅然决然地踏上寻求破解之法的路途的心情了呢。

    有夫如此,妇复何求!

    渊岳撑着侧脸,斜斜地倚在窗旁安静地看着眼前大快朵颐的小姑娘,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他心情大好,甚至觉得哪怕这会儿周遭突现花开满园的意向,他也可以不被打扰这一时间恣肆流露的愉悦了,如火如荼的紫云英,吵吵闹闹的黄莺儿,每次在他开心时都会完全看不懂颜色地熙熙攘攘开遍、喊遍,使他的心情大白于天下的的显眼包们,渊岳上仙已经决定要原谅你们了!

    但是,什么都不会发生的。

    连最不懂看颜色的麻雀都不会飞拢而来,哪怕一只!

    除了眼前这个垂鬟分肖,云娇雨怯的姑娘,再也不会有人不识趣地打扰。

    自己的信号屏蔽器回归了!

    自己又可以出门走走逛逛,不用担心突然间一时动怒,便有人在旁边炸成血雾了!

    打伞换衣服,终究还是很麻烦的!

    渊岳想,心下越显愉悦。

    于是,愉悦的天道殿下,格外大发慈悲地问道,

    “所以,你需要一个订婚仪式吗?按照那个异世界标准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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